15
萬亦榕回到華山路的公寓換洗清爽,然後帶着複雜忐忑的心情下到了大樓B2層的車庫。
“萬先生。”麥寒站在駕駛位邊上,走過來幫他開門。
“麥小姐。”萬亦榕看了看她身後的車——全地形越野豪華車奔馳G系。
車門打開,祁酉已經坐在了副駕駛座的位置。後頭一整排都是留給萬亦榕的。
見到萬亦榕,祁酉回頭打了個招呼,“萬先生,時間緊急,我們這就出發吧。”
“聽大師的。”
萬亦榕上了車,就坐在麥寒的駕駛座後頭,他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祁酉的側面。
今日的祁大師穿着清爽的運動T恤+運動長褲,棕色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上,頭上還帶了頂黑色鴨舌帽,襯得帽檐下的肌膚越發雪白。姣好的五官帶着淡淡的清冷氣質,亮橘的唇色卻又顯出了幾分淩厲幹練。輕輕交疊在大腿的一雙手,手指修長,指尖微微透明,不戴任何飾品。
若是不說,任誰都猜不到——她竟然就是算命世家祁家的家主。
感覺到萬亦榕從後座投來的打量視線,祁酉稍稍偏過臉,壓低了幾分帽檐,“麥寒,開車吧。”
“是,大師!”
車子啓動,萬亦榕移開了視線,看向車載GPS,然而,那上頭并沒有設定地址導航。
“大師,我們要去哪?”
“先往西邊走。五嶺山在西邊。接下來,走一步看一步。”祁酉躺靠在椅背,沒有回頭,“萬先生可以先睡一會兒,車子還要開一段時間。”
又是這麽有頭無尾的話,聽得萬亦榕雲裏霧裏。但看祁酉并不想說什麽的樣子,他也沒有多問,靠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真是有些累了。
本來只是想稍稍歇一下,哪知道,這一閉眼睛還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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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萬亦榕睡得格外安穩,這是他自五嶺山出事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聽着後座有規律的清淺呼吸聲,祁酉伸手将冷氣稍稍調高了一些。
“大師,已經出城了。”麥寒輕聲開口。
祁酉回頭看了眼萬亦榕,接着從一旁的手包裏取了卦盤,撥弄了幾下,“繼續往西。上高速。”
“好。”
在萬亦榕睡覺的時候,祁酉指了不下六次路,每一次都是先看一眼萬亦榕再調試卦盤。
她看的是萬亦榕身上的氣。
将有牢獄之災的人會面有青黑之氣,而能解災禍的契機恰能褪去這些青黑之氣。祁酉正是在根據萬亦榕氣的變化,尋找那份契機的具體位置。
開着開着,他們身邊的車越來越少。
無視挂了一路的繞路警示牌,祁酉一直讓麥寒往前開。
“大師,前頭的路淹了。”麥寒放慢了速度。
祁酉看了看前面已經完全被水淹沒的道路,還有放在路邊的禁止通行的标識,眯眼掐指了一會兒,“繼續開,我們的車過得去。就從那兩個标識中間過去”
“好。”
越野車趟河不是問題,就怕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既然大師說能行,她就能開。
麥寒從來都不會懷疑大師的話,在她心裏大師是如神一樣的存在。當初大師找到自己,就像是《大話西游》裏寫的那樣——踏着五彩祥雲出現在她生命的英雄。
……
越野車平穩地趟過河。坐在後座的萬亦榕依舊睡得很沉。
……
接下來的路,越野車大半都在淌水,四周別說車,連人都不大見得到了。
萬亦榕一覺醒來,車還在開。看了下表,距離出發,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
“祁大師。”
“萬先生。”祁酉看着手裏的卦盤,“麥寒,往左邊開。”
“是,大師。”
見她們兩個繁忙的樣子,萬亦榕有些插不上話,便安安靜靜坐在後頭看窗外。
周圍都是泥濘的土路,車子每走一步都有許多樹枝在窗戶拍打刮蹭,也正是這個聲音讓萬亦榕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大約又開了半個多小時,車子停在了一片稍顯平坦的空地上。
“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
三個人就着水吃了點麥寒之前就買好的三明治。味道還不錯。
萬亦榕看了看靠在車頭吃着三明治的祁酉。鴨舌帽壓得低低的她正安安靜靜咬着手中三明治。
沒了高跟鞋,祁大師個子看上去意外的有幾分嬌小,尤其是站在兇悍的黑色奔馳G系邊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祁酉将最後一口三明治塞入口中,幾下嚼了進去,“萬先生,麻煩吃快點。我們要出發了。”
萬亦榕應了一聲,三下兩下也吃完了三明治。
“接下來,我來開車吧。”他是車上的唯一一個男子,坐在後頭太沒紳士風度了。而且,剛才睡過一覺,他現在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
祁酉看了眼麥寒,又看了眼萬亦榕,點了下頭,“那好,就麻煩萬先生了。”
“應該的。”
……
再次出發,祁酉依舊坐在副駕位置,萬亦榕成了司機,麥寒在後座抓緊時間休息。
“往左邊拐。”
“嗯。”
開車的時候,萬亦榕發覺身旁的祁大師總會時不時看一眼自己。他下意識地理了下襯衫領子,又理了理頭發,想着是不是自己外貌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祁酉皺了眉頭,“麻煩開車的時候認真一些。”
萬亦榕:……
看完萬亦榕,再看卦盤,祁酉才能确定方向,但一直這麽勘算,她眼睛漸漸有些不舒服起來。
眼看又是一片土路的岔路口,萬亦榕剛要問往哪開,祁酉卻直接喊了停。
“稍等一下。”
車子停穩,祁酉壓低帽子,用頭發稍稍擋住自己的側臉,一手摘掉眼鏡,一手在兩眼之間的位置使勁揉了揉——這副眼鏡是祁老爺子很久以前求來的,那個時候的眼鏡架都很重,戴久了鼻梁很不舒服。
“要不我們再歇會兒?”
“沒事。”祁酉使勁捏了下鼻梁,終于好受了些,邊擡頭邊快速戴上了眼鏡,接着看了看卦盤,“繼續開吧。走中間那條路。”
等了一會兒,車沒啓動,祁酉奇怪地轉過臉,“萬先生?”
“啊?”萬亦榕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好。走哪條?”
“中間那條。”
車子啓動,萬亦榕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方向盤。
剛才……
就在祁酉戴上眼鏡的前一瞬,他看到了她頭發縫隙中露出的側臉,以及那雙難以形容的眼睛。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什麽揪住了一般,四周都靜了下來,只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失去了控制,鼓動着耳膜。
想到那雙眼睛,他的喉嚨都有些幹澀起來。
全心算卦的祁酉,并沒有注意到萬亦榕的不同。
看地圖,再往前沿着土路開就能到一個小鎮,今晚可以在那裏休息。
……
晚上八點,越野車到達小鎮。鎮上只有一家小旅店,設施很一般。
“萬先生,能住嗎?”
“我沒問題。”
萬亦榕邊說邊看向別處,好像正在打量這個小旅館。
而事實是,他現在忽然有點不太敢與眼前人對視。雖然戴着那難看的黃色眼睛遮去了不少風姿,但只要看到他,他就會想起今日的驚鴻一瞥。
……
夜裏,洗完澡,躺在并不是很舒适小床上,萬亦榕腦海裏不斷重複着在開車時看到的那一幕。
祁酉……
默念這這兩個名字,他心裏似乎有着某種陌生的感覺,正在蠢蠢欲動地破土而出。
直到一點多鐘,才好不容易沉沉睡了過去。
~~~~~~~~~~~~
第二天,吃完早飯,三人再次出發。
麥寒開車,萬亦榕又坐回了後座。
祁酉依舊是看看他,看看卦,指指路。而萬亦榕也漸漸明白了她看自己的原因。
不知為什麽,他心裏隐隐有了幾分失落。
……
車子開了3個多小時,來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湖邊。
這次是真沒路了。
“到了。”祁酉終于放下了卦盤。
萬亦榕解去牢獄之災的契機就在這湖邊。
開門下車,祁酉又看了萬亦榕一眼,而後徑直走向了左前方的那片河灘。撿了根樹枝,當即就在泥濘中翻找起來。
“大師在找什麽?我能幫忙嗎?”萬亦榕也跟着下了車。
麥寒攔住他要上前的步子,“萬先生,大師做事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
于是,兩人安靜站在一旁,只有祁酉一個人在泥灘裏走來走去地翻找。
不一會兒,她的鞋子和褲腳都沾上了黑色的泥水,顯得有些礙眼。
過了大約3、4分鐘的樣子,祁酉的動作停了一下,只見她俯下身子,直接用手觸及了渾濁的泥水。撈了幾下,一個黑色的東西被她從泥裏給拿了出來。
“找到了!”祁酉興奮地揚起了手。
就是這個東西!
正午陽光下,站在泥灘裏的女子,一手執着木棍,一手托着滿是泥水的事物,面上綻着好比彩虹般炫目的笑意。金色的陽光撒在她的帽檐,勾勒了她的下颌,柔和了她的嘴角……
“噗通——噗通——”
看着祁酉一步步走近,萬亦榕聽到了有什麽從心底破土而出的聲音。
“萬先生。這個是你的。”帶着泥水的堅硬事物被遞了過來。
他匆匆低下頭,掩去了眼中神色,聲音有些暗啞,“大師,這是什麽?”
輕輕一笑,“萬氏的救命稻草。萬先生,祁家絕不會讓你失望。”
……
祁酉找到的那樣東西,是一個防水攝像機。
正是當初挂在工地那架倒掉的掉車上的實時監視攝像。
裏頭,記錄下了那一晚的所有事情。
看着電腦上清晰的影響,萬亦榕的面色變了又變——原來是這樣!
……
不是吊車先倒砸壞了堤壩,而是堤壩先決,沖倒了吊車。
冷血無情的不是萬氏集團,而是當初承建大壩的施工單位!
所有事情,統統逆轉!
祁家,祁酉,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全新局面,給了萬氏一條真正的生路!
作者有話要說:
孟涼:憑什麽他能和大師關系這麽好!
祁酉:因為他不是奇葩命。
咳咳,娘子發現自己更新時間真的很跳躍啊。。。
反正每天一更,時間方面就随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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