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祁酉上次已經交過了定金，今天就是來辦後續手續的。所以，她是重要客戶。

早早知道這一消息的節目組，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孟涼真賣出一套房，那才有牛掰的節目效果。

祁酉進到售樓處的時候，節目組的編導眼睛更是一亮：美女！有話題！

于是，一等祁酉進到貴賓室裏，他們就推出了化裝妥當的孟涼去代替原來的售樓小姐。

“好好幹。”

“嗯。”孟涼正了正領帶，拿着文件夾走向了貴賓室的門。

那裏頭已經裝上了攝像頭，隐形拍攝。

祁酉一坐進貴賓室就有些心煩，擡頭看了一圈，發現她心煩的源頭是房間右上角的那個攝像機。一般這種地方有攝像機記錄都是很正常的，可這個攝像機……怎麽看怎麽古怪。

“咚咚咚。”

貴賓室的門響了。

祁酉收回打量攝像機的目光。

麥寒揚聲道，“請進。”

一個高高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您好……”

招呼的聲音戛然而止。抓着門把，孟涼表情在一瞬之間由白到紅。

——大大……大師？

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祁酉，一擡起頭就看到了門口那個穿着藏青色工作西裝，還帶了副黑框眼鏡+假發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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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孟涼已經喬裝打扮過了，可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立時有些胸口堵住的感覺——這是在搞什麽鬼！

“抱歉。我走錯了。”

孟涼先反應過來，仗着自己今日有喬裝，二話不說後退一步，砰地就關上了門。

站在門外的編導面露不滿，“你怎麽出來了？”

“陳導，能不能換個客人？”孟涼有些不在狀态——那個女人應該沒認出來吧？應該沒吧？

“怎麽了？”陳編導的表情沉了下來。

“……就是能不能換個客人。”

“今天就這一個人來簽單買房，你是售樓的，還挑客人？都像你這麽挑三揀四的，我們還怎麽錄節目，啊？”陳編導直接開始訓話。

有沒有搞錯，還當自己是當紅偶像？要不是看他身上還有點話題度，他們這個真人秀壓根兒就不會請他這個“陽痿”小鮮肉。

編導語氣中的惡意是任誰都聽得出來。

孟涼緊緊抿了抿唇，“陳導，就換個人，我一定好好做。”

“換什麽換？不可能！”編導的聲音一下就提了上來——換你還差不多！

就在這時，貴賓室的門突然從裏打開了。

祁酉踏着高跟鞋徑直從裏頭走了出來。

見狀，樓盤負責接待的小姑娘馬上迎了過來，“祁小姐稍等，工作人員馬上就……”

“不買了。”

“啊？”

目不斜視地從站在一旁的孟涼身邊走過，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相當清脆。麥寒快步跟在她的後頭，悄悄擡眼看了一下孟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樓盤接待的小姑娘臉色一下就變了——這是生意要黃了？

“祁小姐，您再等等，負責人馬上就到了。你有什麽問題，我都可以解答，要是您想再看看7號樓，我這就帶您去……”

“不用。”祁酉頓了下步子，“我不買了。”說完，直接就往門口走，十分幹脆。

節目負責編導也傻了眼了——孟涼只是推了個門，人都沒進去，怎麽生意就黃了？那節目還怎麽拍？真是個掃把星！

而此時的孟涼站在原地，面色有些發白——大師認出他了。所以，一看到他就不買房了。

可是……

……

長腿一邁，孟涼在大廳人驚詫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追上了祁酉的步子，一個閃身擋住了她。

“祁……”

祁酉冷冰冰的雙眼一擡，孟涼硬生生就把“大師”兩個字咽了下去，“祁小姐……您再考慮考慮……”在祁酉淡淡的眼神中，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他賣的樓她怎麽可能買？

祁酉剛想開口拒絕，餘光卻恰好瞥見了站在不遠處面帶嘲笑的編導。

嗯？

……那個編導嘲笑的好像是孟涼。

祁酉定神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孟涼——粗劣的假發，毀容般的化妝技術，這個節目是在以醜化孟涼來吸眼球。畢竟，他是靠顏值吃飯的，這樣的反差會有人想看，尤其是他窘迫的樣子。

“祁……祁小姐，7號樓的位置，環境都很不錯，您要不要再去看看？考慮考慮？”

對上孟涼眼中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祁酉忽然就明白了點什麽。貴賓室的隔音很好，她剛才并沒有聽到孟涼和陳編導的對話，但現下這個情形，已經夠她明白了。

見祁酉沒有反應，孟涼一手捂住脖子邊上的話筒，一邊用小的只有他倆聽得見的聲音對祁酉說道，“大師，您就當今天沒見到我。我以後絕對不找您，您能不能不要就這麽……這麽不買了？”

祁酉還是沒說話，孟涼心裏着急，語速也加快了，“祁大師，要不，我可以發誓，發毒誓，我絕對不……”

“好了好了。”一旁的編導看着孟涼攔住人的樣子，火就不打一處來，三步兩步走到兩人身邊，一下就拉開了孟涼，“你別添亂了。”

拉開孟涼，這位編導客客氣氣地轉向祁酉，“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是XX電視臺的，今天是來拍一檔真人秀節目……”

祁酉漫不經心地聽着，視線投向了一旁的孟涼。

以她對他的認識，以前，若是被一個小小的編導這麽對待，孟涼早就要發脾氣了。

可現在，孟涼只是稍稍低着頭，高高的個子站在一邊，抓着文件夾的手因為用力已經能看到青筋，好看的下颌弧線繃得緊緊的。

他在克制……很克制。

現在的孟涼，與祁酉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故作高冷的孟涼，似乎……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的孟涼，哪怕被“肉食男”的标簽纏身，被萬人唾罵，卻依舊高高昂着脖子，固守着他那份年輕人獨有的傲氣，不認不服，受不得委屈。

而現在，小小一個地方臺的真人秀節目編導都能這樣對他說話了。

這前前後後，也不過只是一個多月的時間。

接不到影視，上不了廣告，公司對這樣一個藝人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

哪怕孟涼輕易就能上到微博熱搜，但每一條熱搜都是給大家在看笑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存在漸漸變成了個笑料。如果連通告也沒了，也許這個笑料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好。”擲地有聲的女聲。

被突然打斷自我介紹的陳編導愣了一下，“啊？”

祁酉繞過他，走向了孟涼。

“這位……”她裝模作樣看了下他胸前的銘牌，“孟先生，麻煩您帶我去看下7號樓。”

孟涼猛地擡起頭。

祁酉用下巴指了指門，“請帶路。”

“大師……？”孟涼還有些回不過神。

“帶路吧。孟先生。我要看7號樓。”

孟涼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好，這邊……這邊請。”

編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弄得一頭霧水——怎麽回事？

在各種隐藏攝像機的捕捉下，孟涼開始對着祁酉宣傳樓盤，一邊說，心裏一邊打鼓。他不确定祁大師是個什麽想法，但目前看來，她應該是暫時願意幫自己了。起碼，他說了了這麽一路，大師都在仔細聽着，時不時還會點下頭，提個問題什麽的。

麥寒跟着自家大師，還有打扮古怪的孟涼，腦子裏亂七八糟什麽想法都有——這是什麽情況？大師到底要不要買房？孟涼怎麽這個樣子？

三個人一路走到7號樓，孟涼找到鑰匙，正要打開門，祁酉站在她的身後突然發了聲。

“這個節目，別參加了。”

孟涼手上一頓，鑰匙插歪了。

“孟先生，這個節目不适合你。”

背對着祁酉，孟涼咬了咬舌尖，微微的疼痛讓他面上終于能勉強挂上笑容。

“啪嗒——”門開了。

他轉過身，微笑着看向祁酉，“祁小姐，請進。”

他挂上了自己以往的招牌笑容，好看的狐貍眼微微上翹，原本該是數不盡的傾城風流。

可現在，這個曾經令無數粉絲尖叫的笑容，在電視臺刻意的裝扮下顯出的……

除了滑稽，只剩可笑。

看着這樣的孟涼，祁酉心底忽然就有些不舒服，很不舒服。

孟涼……不該是這樣的。

對了，他身邊不還有個小助理嗎？

手指在口袋裏點了幾點——哦，那個小助理應該是病了。

祁酉算得沒錯，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Tyler空調開得有點低，發燒了……一大早，孟涼便只能一個人來參加真人秀了。

見祁酉站在原地沒有動，孟涼一手保持着開門的姿勢，臉上的笑都有些僵了，“祁小姐……”

聲音壓低，他再一次捂住了話筒，“大師，我以後絕對不來煩你，我這就發毒誓，如果我……”

“孟先生。”淡淡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你的生意，我接了。”

什麽？

孟涼睜大了眼睛。

“但我有個前提條件。”祁酉雙手插袋，站在門口平靜地看着他，“退出這個節目。立刻。”

“大師……”

“我給你10秒的考慮時間。”祁酉擡起了左手手腕，盯着表，“十，九，八……”

“大師，您的意思是，是會讓我重回巅峰？”

“四，三，二……”

“好！我答應。”

“一。”倒數完畢，她放下手腕，轉身往外走去。

“大師？”

祁酉頭也沒回地留下一句話，“麥寒之後會聯系你。現在，孟先生，你該去卸妝了。”

……

發愣地站在7號樓門口，孟涼滿滿都是不敢置信——大師她……是真的答應了？

看着那踩着高跟鞋平穩離開的修長背影，他的嘴角一點一點揚了起來，最後咧開了嘴——大師接他生意了！

大師，祁大師接他生意了！

假發？孟涼一手摘掉扔在地上。

眼鏡？直接甩到一邊。

真人秀？老子不幹了！

~~~~~~~~~

“大師，真要接孟先生的生意啊？”麥寒跟在祁酉身邊，小聲問道。

“嗯。”祁酉點了下頭。

“可是您不是說過孟涼是奇葩命，吃力不讨好嗎？”

“麥寒。”祁酉站定，眉頭緊鎖，認真地看向她，“你信嗎？我剛才其實只是一時沖動，所以，現在……非常非常後悔。”

“啊？”麥寒一下張大了嘴，“可，可是……”

“是啊。怎麽就答應他了呢？”祁酉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在數到八的時候就後悔了。”早知道就數快點了。

麥寒：……

“算了。”祁酉嘆了口氣，“就這樣吧。”

什麽是就這樣？麥寒疑惑地瞧向自家大師。

“7號樓，你和他們重新約個時間，我過兩天來簽，要買的。”祁酉複又邁開步子，“還有，你過兩個小時給孟涼發條消息，讓他接下手頭上的電影。”

“是，大師。”麥寒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裏默記。

“還有……把新辦事處的地址發給孟涼。”

“是。”

“另外，給孟涼一個報價，一百萬，可以分期付款。”

“啊？是……”

祁酉很後悔，但這一次，她不準備反悔。

——天地一氣的命格，不是天，就是地。也許，孟涼就是那個能上天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祁酉：我是一言九鼎的人。

娘子：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