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書生20

第20章 小書生20

或許別人都是仔細猜測過，這位唐公子是長什麽模樣的。也曾經在一些下人的口中聽說了這位唐公子，但實際上衆人初見他，還是稍微怔愣了一下。

別的那些小倌館裏的男人，大多是妩媚妖嬈，眼前的這位，确實可以說長得漂亮，但這份漂亮又不過分嬌氣，也不過分柔美。

這份漂亮，應該說在他的五官樣貌，确實精致端正，也說在他的氣質，也格外純粹溫雅。說是一個讀書人，也确實是一個讀書人。身着樸素，墨發濃眉，清隽秀氣，行禮說話也是極為賞心悅目。這一看，談吐之間，也頗有文墨，禮儀規矩，也極為合适。

“你正是唐周？”

蘇老太爺前不久還正氣勢洶洶地訓斥，此刻不知怎麽的，語氣倒是沒剛才兇厲，倒也聽起來文绉绉的。不過這樣是常事。

蘇老太爺一生追求仕途，喜愛讀書，卻又因出身不好，受盡苦難，在面對真正的讀書人時，經常假以辭色。原本還真是以為蘇正則在屋裏藏了什麽小倌，這一見唐周，蘇老太爺好像也真的消氣了。

唐周也不知怎麽的，好像自己一進來這裏的氣氛就緩和不少。但他也不忘回答蘇老太爺：“正是。”

他想了想，還是應該将自己的來歷和蘇老太爺說一說，所以就将原主的出身與最近所經歷的事情用簡略的話語說了一遍。唐周在說這些事時，聲音平緩怡人，談吐文雅，竟然是沒有什麽人插話或者弄出聲響。直至唐周将這些事情全部說完，四周皆靜。

最後蘇老太爺說道：“你說得倒是有理有據。我不苛責你什麽。但我這孩子，我還是要加以懲戒。”說着，他手中那一直攥着的鞭子就往蘇正則的身上揚去了。

唐周也不知道怎麽的，好像是腦子一抽，也沒怎麽經過仔細思考。他只是認為這樣的懲戒實在是犯不着，又事态緊急。他所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那鞭子揚起來的那一刻站立在蘇正則身邊，于是那一鞭子就打在了唐周身上了。

以前不愧身為馬夫，這蘇老太爺這一鞭子下來，唐周幾乎疼得眼前一黑。

唐周的耳邊因為這疼痛嗡鳴着，也一時間站不穩被打得要倒下。有人将唐周接到了懷裏，那一股清冽的冷香撲面而來。聞起來像是蘇正則衣服上經常會用的熏香。唐周模模糊糊聽到蘇正則的聲音：“祖父，你要懲罰我，打我就是了！為何要這樣鞭打客人！”

唐周也在這時聽見蘇靈均的聲音，蘇靈均說的是：“祖父，這書生細皮嫩肉的，打死了我們蘇家更是名聲不好了。”

唐周疼得不行，聽到蘇靈均這一聲，在心裏想着沒想到蘇靈均倒還是會給他求情，雖然說的話确實是不太好聽了一點。

果然，蘇老太爺本身是因為打錯人而稍微驚愣，此刻一聽蘇靈均說話，他怒氣也好像又上來了。就聽他對蘇靈均厲聲說了一句：“你這小子，你少說話。我還沒好好訓斥你，肯定是你把佩珩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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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祖父——”蘇靈均那故意拖長的聲音惹得人發笑，但也确實這搞怪的聲音讓這裏的氣氛又沒剛才那樣緊張可怕了。蘇靈均說的是：“這又怎麽責怪在我頭上。最近這幾日，我哪天不是乖乖在院子裏待着，哪裏都不去。怎麽又說是我的錯？”

“佩珩一直都聽話得很，要不是你，他怎麽會書也不讀，只知道玩些沒用的東西。”

這下，唐周是聽明白了老太爺生氣的是什麽。

首先，是因為蘇正則藏人而生氣。以為蘇正則藏的是什麽小倌，有損蘇家的顏面。其次，是蘇正則讀書懈怠。第一個誤解已經解開，老太爺知道誤會了面子上過不去，只能以第二個錯誤稍微懲罰一下。蘇正則和蘇靈均從小就被這鞭子打，打習慣了沒什麽。倒是唐周一下擋過去，讓這事态更加嚴重了。

唐周想明白這件事之後，強撐着背後的疼痛想要站起來。

蘇正則似乎察覺到唐周的意思，沒想讓唐周動彈。那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箍着唐周。唐周見了蘇正則這擔憂的雙眼。

剛才蘇正則一句話都沒說，也是跪着沒有任何的舉動，這次他終于說了一句話，在那之後的，他什麽也沒說了，只是看着唐周。唐周在他的眼裏看見了愧疚、懊悔、沮喪等等的情緒，還看見其他的，但是唐周分辨不清楚，也就沒仔細看了。唐周拍了拍蘇正則的手臂表示撫慰，也表示放開自己。

蘇正則才緩緩将那抱着唐周的手臂松開。

唐周重新站了起來。

他這一身素淨的衣衫後背已經被鮮血染透，卻又見他依舊站立起來。他除卻臉色蒼白以外，和剛才進門時幾乎沒什麽不同。

他又對蘇老太爺行禮，他說的是：“若蘇老太爺因最近蘇大少爺耽于享樂，那真是晚生的過錯。在晚生認為的，學習正是要與玩樂相互結合，若是讓蘇大少爺整日只是坐在窗前讀書，恐怕一整日下來會沒什麽精神。就想着，帶大少爺做些有趣的事情。沒想到，這惹得您生氣了。若您要逐我出府，晚生是不會有任何言語的。只盼望老太爺您還是不要對大少爺動怒，一來，對您身體不好，二來，大少爺近日身體不大好，若是受了懲戒病了，也不是什麽好事。這事，是晚生的過錯，由我承受就足夠了。”

唐周這樣一說，蘇老太爺也不好再說什麽。他擺了擺手，也下了這個臺階說：“罷了罷了，都下去。我不慎将你打傷了，你療好傷再說吧。這事先這樣。但佩珩，你還需得在這跪幾個時辰，你這次擅自做主，也不學無術。下次你有什麽事，先來找我商量，不準再有下次。”說完，将馬鞭遞給仆從，帶領着一幫人走了。

唐周回頭，見蘇正則依舊跪在原地，他低着頭，不知神情。唐周想要與他說什麽，身後傳來蘇靈均的聲音：“還看什麽，趕緊走了。好好看看你背上那傷去。”

蘇靈均走上前來，将唐周與蘇正則拉開了一段距離。他的目光是看着跪着的蘇正則的，他用這樣居高臨下的、不可一世的姿态看着蘇正則。

“怎麽人人都喜歡你，蘇正則。連這書生，都要撲上去給你擋一鞭子，真是讓人讨厭。”他的聲音充滿了惡意與嘲諷，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着：“好不容易找了個有趣的玩意兒，你也要搶了去。明明是我先找到這書生的，你卻偷偷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