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老嚴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 連招呼都沒打, 套了外套就走了。
關門的時候沈驚蟄把他的錢包丢出去,兩人在半掩的房門外面不知道說了什麽,沈驚蟄笑罵着踹了他一腳, 長而濃密的頭發随着動作晃了一個很激烈的弧度,一陣風似的又跑回了房間。
她用背頂上門, 身上還穿着那件緊身的軍綠色工字背心, 剛才的劇烈運動後,背心胸口處氤濕了一小塊,長發披肩,之前盤好的發髻早就因為翻滾亂成了一團。
她就這樣站在門邊對他笑,眼睛亮得人心顫。
真正的,撕開了八年的時間長河, 離開壓抑冷漠的沈家祠堂, 笑的毫無芥蒂。
江立被釘在原地, 看着她走回到墊子上,對着他招招手。
“來一局?”沈驚蟄歪歪頭。
“什麽?”江立傻兮兮的, 三石先生玩弄亡命之徒的氣勢消失無蹤,手足無措的像個初出茅廬的孩子。
“自由搏擊。”沈驚蟄低頭, 把頭發重新紮成發髻,“我看你檔案上是學過的。”
“……嗯。”江立繼續傻兮兮的脫了外套,點頭, “來一局。”
然後就真的來了一局。
沈驚蟄紮好發髻後眼神就變了, 兩人拳頭互碰了一下之後她一低頭一閃身拳頭直接就往他的脖子後砸。
江立都還沒來得及思考現在這個畫風他到底應不應該憐香惜玉, 就被沈驚蟄招招要害弄得不得不跟她扭打到一起。
打得酣暢淋漓。
他并沒有故意讓着她,兩人雖然都在碰到對方身體的時候放輕動作,但是鎖人的時候卻都是實打實的用了十分力。
需要直面歹徒的人,都不會在訓練的時候放水,現在越多的知道戰友的弱點,就代表戰場上能越多的幫助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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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喘息的十幾個回合,兩人都累到仰面躺在墊子上喘息,江立一回來就做夢一樣的笑終于有了實質性進展。
他都開始嘿嘿嘿了。
徹底笑成了傻子。
“不醋了?”沈驚蟄拿腳踢他。
“嗯。”江傻子嘿嘿嘿的點頭。
沈驚蟄伸手揉揉他的頭,一頭的汗,皺着眉又嫌棄的往他身上擦。
江立翻身,側躺着看沈驚蟄覺得很神奇:“你怎麽知道我醋了?”
“你笑得都咧出白牙了。”沈驚蟄翻白眼,“老嚴毛衣都沒穿就跑了你沒看出來?”
江立又翻回去,心滿意足。
他确實不高興了,在外面繃緊了弦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時候,為了放松,他想的都是沈驚蟄發的鏈接。
各種式樣的內衣鏈接,只是他覺得模特都沒有沈驚蟄好看。
這樣雀躍不安的回到家,自己的女人卻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壓制在墊子上,壓着胸部頂着胯固定的漲紅了臉,還咬着牙死不肯認輸。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先揍人好,還是先吃醋好。
只是兩種行為都可能會惹沈驚蟄生氣,所以最後只能選擇咧嘴笑。
可是沈驚蟄仍然注意到了。
像八年前沈宏峻還沒走的時候那樣,看起來很兇的沈驚蟄永遠是第一個知道他心裏那點小情緒的人。
幫他洩憤的方式多種多樣,每次都像這次一樣,快速有效。
江立喘息着,止不住的想笑。
八年後再次遇到沈驚蟄,他克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其實是習慣性的,一個男人意外的遇到了少年時期的女神,想要靠近那絕對是基于本能。
可沈驚蟄這一下,讓他想起了當年喜歡上沈驚蟄的原因。
和她的好看沒什麽關系,和她那臭的要死的脾氣也沒什麽關系,他喜歡她,是因為她善良。
很狗血的,在她那樣的成長環境下,用冷漠叛逆外衣包裹住的沈驚蟄,其實善良的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
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在人群中注意到自己朋友的內心情緒;也只有善良的人,才會經歷了那些童年打擊後,被家人驅趕後,遠遠的離開,沒有怨言,她能做到的最大的抱怨就是永不往來。
他其實很純情呢,少年時期,喜歡的女孩子最大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善良。
善良的,最後選擇了做法醫。
那個挾持她的礦工說她摸死人的時候,她眉眼動都沒動一下,習慣了麻木了的樣子。
明明最讨厭被人性別歧視,明明從小因為重男輕女吃盡苦頭,可她現在卻學會了利用性別優勢,讓男人低頭。
為了能夠維持善良,她極盡所能的勇敢。
他喜歡過的,并且一直喜歡着的女人,十四五歲的時候以為在發光的童話一樣的性格,二十幾歲的時候發現這個女人用最堅硬的外殼維持着、延續着這樣罕見的發光的本心。
他的眼光,真的不錯。
“鏈接裏的衣服,你買了麽?”他想到了最重要的事。
“……沒。”沈驚蟄瞪他,坐起身,軍綠色緊身背心勾勒的她的好身材一覽無餘,腰線邊的馬甲線随着呼吸若隐若現。
“那我去買。”很容易妥協的江立也跟着坐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寶貝筆記本電腦。
“去洗澡!”沈驚蟄氣狠狠的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我去下面條,你要不要荷包蛋?”
“清湯面就行,荷包蛋等我洗完了出來煎。”江立答得非常順口,拿了衣服進衛生間前,抱着一堆衣服欲言又止的不想關門。
“……我會下面條!”沈驚蟄想拿沸水潑他,當年這兩個臭小子的放學點心都是她做的好不好,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只是下個面條或者蒸個蔥花饅頭。
江立撓頭。
“你真的同意了對麽?”他問得很輕,但是屋子裏很安靜,安靜的讓這句很輕的問話裏的忐忑不安變得無比清晰。
他們兩個太熟了,熟的跳過了暧昧的階段,沈驚蟄太坦蕩,坦蕩的他心慌。
“同意什麽?”沈驚蟄在調清湯面的湯頭,加雞精的時候看到江立皺眉頭,撇撇嘴把雞精勺子塞回去改加了幾顆白糖。
“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江立一字一句。
沈驚蟄轉身看他,然後笑着點頭。她手裏拿着挂面,因為她的動作挂面散了幾根掉在地上,沈驚蟄踩碎了一根,低頭皺眉開始整理就這樣變得一塌糊塗的廚房。
再擡起上身,江立就這樣抱着他那一堆秋衣秋褲站在她面前,紅着臉亮着眼。
“你幹嘛?”沈驚蟄覺得好笑,這一刻他真的像極了長毛狗,灰白相間的古代牧羊犬,長毛遮住了眼睛卻很喜歡咧嘴笑的那一種。
江立身高超過一米八,比一米七不到一點的沈驚蟄高了一個頭,他低頭就可以對上沈驚蟄仰着的臉。
沈驚蟄眼睫毛很長,濃密而卷翹,眼尾的地方有一顆很淡很淡的痣。
她和他一樣,還微微的有些喘,剛才的自由搏擊,兩人都用了全力,她想要試探他的身手能不能夠自保,他也同樣的想要知道當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會不會有危險。
鼻尖有些汗濕,那幾顆讓他心癢的雀斑因為汗濕變成了深褐色,光澤誘人。
他嘴唇輕輕的碰了上去,小巧挺巧的鼻尖因為他的動作微微的縮了一下。
她身上的味道和八年前不一樣了,消毒水加上松柏的香味,冷冽清涼的沒什麽女人味。他貼的更近,在她因為他的靠近把頭仰高的那一瞬間,含住了她的嘴唇。
內衣褲掉到了地上,他靠近的時候聽到腳下有挂面被踩碎的聲音,咔嚓咔嚓的。
如願以償的吻上了她的唇,然後不出所料的,她在瞬間的怔忡之後快速的掌握了主動權。
踮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江立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翻滾。
腦子裏開始入了魔一般一直出現那句俺想和你困覺的臺詞,手下意識的更加用力,兩人貼的密不透風。
“水開了。”沈驚蟄眉眼彎彎。
“……”滿腦子困覺的江立不為所動。
“那你脫衣服我陪你一起洗澡。”沈驚蟄開始面不改色的丢炸彈。
江立果然愣住了,然後老實的松開了手。
“害羞?”沈驚蟄手已經在他的上衣邊緣了,挑着眉就想往上拽。
“……我洗澡。”江立終于清醒了,彎腰把內衣褲撿起來,帶着一地碎成粉末的挂面。
“真不一起洗?”沈驚蟄居然還有些遺憾。
江立的回答是直接反鎖了衛生間的門。
“……你這是怕我不負責是吧?”沈驚蟄快要笑死了,捂着肚子彎着腰。
江立不吭聲,淋噴頭的水開到了冷水檔,凍得他一哆嗦,人也冷靜了。
卡車司機說的困覺,是針對正常女人的,不是針對沈驚蟄。
他是真的怕她不負責,就像答應了做他女朋友那樣,答應的幹幹脆脆,就像她當初消失那樣,不留痕跡無影無蹤。
他害怕了。
在沈驚蟄的主動和有目的的試探下,他害怕了。
他感覺得到她對他的興趣,這次任務回來之後,和八年後重逢那天晚上只是把他當成遠方親戚不同,她對他又開始上心,他親她的時候,他知道她也是愉悅的。
但是僅止于此。
江立又默默的把水調熱。
他要的,是兩情相悅;要的,是沈驚蟄這樣說走就走的女人,真正的把他放到她心裏;他要的,是她能像她對沈宏峻那樣,萬一迫不得已分開了,她也能找他八年。
八年。
他傾盡全力的找她。
而她,一直知道他在哪,卻從未出現。
以前是單相思,想到這點他最多只是覺得心中苦澀;而現在,她終于同意了要做他的女朋友,那點苦澀就變成了不甘。
她心知肚明,所以才會逗他。
她在用不讓他難堪的方式,讓他知道他其實并沒有準備好。
那麽她呢?
江立在刮胡子的時候對着衛生間的鏡子沉思。
“面糊了!”沈驚蟄在外面嚷嚷,打開門,她已經給自己煎了一個荷包蛋,面條塞在嘴裏努力喝湯。
而他的,就只是一碗清湯面。
“你說你自己煎荷包蛋的。”沈驚蟄喝了一口湯咽下嘴裏的面。
她仍然是那個樣子。
她會做他的女朋友,他們會很甜蜜,但是就像是這個荷包蛋,她分的很清楚,她的,他的。
喜歡就是喜歡,愛了就會濃烈,但是走了,卻仍然不會回頭。
江立伸出筷子拿走了沈驚蟄碗裏剩下一半的荷包蛋,一聲不吭的開始吃面。
他不要做那個外人,他會努力适應沈驚蟄式的戀愛,但是同時,沈驚蟄也需要适應他的。
他在他們三個人的時候,被抛棄過一次。
所以她需要為他的不安全感買單,她說過的,可以同步進行。
半個荷包蛋咬的殺氣騰騰。
自從重逢後就一直被江立搶走嘴裏食物的沈驚蟄只能起身,默默的開始煎荷包蛋。
接着很無語的發現身後那個男人叼着嘴裏的荷包蛋迅速的走過來,幫她煎好卧到她的面上,等她吃了半個後,又一次拿過來,咬的氣勢洶洶。
……
…………
在外面明明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怎麽一回來就變成中二少年了。
沈驚蟄咬着筷子郁悶。
她就是看他沒準備好的樣子覺得很好玩順手逗了一下,結果似乎踩着他痛點了。
“你在氣我這八年時間都沒來找你?”沈驚蟄想了一圈,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江立嘴裏還有面條,不說話。
“剛決定要做你女朋友就給我臉色看是不是不太好。”沈驚蟄喝了一口面湯,不放雞精真的不鮮。
江立擡頭,看了她一眼。
用他的單眼皮精準無誤的表達了自己的哀怨。
……
所以說男人不能寵,她只不過态度好了那麽一點點而已,他之前看到她的小心翼翼就都不見了。
“剛才走的那個人,是我們局裏的刑警大隊隊長嚴高義,我認識他好多年了。”沈驚蟄終于不再逗他,“我讀大學的時候我們系裏有法醫鑒定資格,我有時候會幫導師做助手,嚴高義有陣子因為案子經常過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為了找宏峻,我也讓他調查過你。”面開始軟了,沈驚蟄不想浪費食物,開始往面裏面丢老幹媽。
剛放了一勺,老幹媽就被對面的江立拿走放到櫥櫃最高的地方。
“……”沈驚蟄瞪他,他湊過來嘴對嘴的碰了她一下。
又順毛了。
又變成了那個笑呵呵的長毛狗。
“我一開始想過要找你,但是知道你讀了新聞專業之後……”沈驚蟄難得的斟酌了一下用詞,“我有些生氣。”
“我記得你的夢想并不是做個記者。”她看着江立。
“夢想是會變的。”江立看沈驚蟄已經沒什麽胃口,把她不想吃又不願意浪費的面條挑到自己碗裏,“我一開始想考警校,但是被我我媽又哭又鬧的攔了下來,後來聽說當記者能得到的人脈比警察更多,就考了新聞學。”
“剛開始确實是為了找你,但是做記者實習的時候,我去了一趟邊境,中越那帶。”
沈驚蟄安靜。
“在那樣的地方待了半年,我發現了記者能擁有的力量比我想象中的大,所以我開始正視這個職業。”
“我的人生也并不全都是在找你和沈宏峻,只是當初為了找你選擇了這條路,走下去之後發現風景太好就舍不得走了。”
“跟你一樣。”他對着她笑。
從臨床醫學轉做法醫,明顯是為了沈宏峻,但是他也一樣看到了她在享受這份工作,她和公安局裏的每個人關系都很好,對着上司甚至偶爾會露出女兒嬌态。
這對于其實很反感示弱的沈驚蟄來說太難得了。
他看出來了,所以對沈驚蟄的愧疚少了那麽一點點。
畢竟謝天謝地,她過得還算開心。
“你就是因為我做了記者就不願意再來找我?”這個理由讓他有些想要再來一局自由搏擊的沖動。
“我不想你再耗在我們兩姐弟身上。”沈驚蟄放下筷子,又難得的斟酌了一下,“我當時……沒考慮過分開對你來說會那麽嚴重。”
沒想過他會那麽重情義。
江家有錢有名望,跟着他們兩姐弟,江立經常被沈奶奶無辜牽連,小時候嗜賭的爸爸打孩子甚至會因為剎不住車連着江立一起打。
他一直都沒有必要非要跟他們連在一起的,所以她覺得離開了也挺好。
十幾歲的記憶,等到看到了外面更大的世界後,總是會遺忘的。
當然,她當時沒料到結果,也沒料到自己會有那麽一天,解釋完了之後覺得十分心虛,而對面那個剛剛順了毛的長毛狗又開始露出他的森森白牙。
“沈宏峻是我唯一的朋友。”長毛狗的白牙露出了那麽一點點牙尖。
沈驚蟄點頭。
“你在祠堂裏被他們推來推去又打又罵的時候,我因為被爸爸叔叔架着沖不過去,因為這件事,我經常做噩夢。”
……
沈驚蟄繼續點頭。
“為了找你,我把所有的醫療機構都查了一遍,但是就是沒有你的名字,我以為你放棄學醫了。”語氣越來越委屈。
……
“我在中越邊境随訪的有個小姑娘,名字叫立冬,因為家裏重男輕女生在立冬随便起的名字,很小就在邊境擺攤子賣香煙,我跟了她兩個月,然後她死了。”
“擺攤子的時候遇到了小範圍沖突,她慌不擇路跑到了沒有清理的地雷區,被炸死了。我花了很久才緩過來,因為那個小姑娘一直讓我想到你。”
……
沈驚蟄開始低頭。
“沈宏峻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做現場直播,通緝名單出來的那瞬間,我整個人腦子都是空的。”
“我已經找不到你,現在卻連沈宏峻都要不見了。”
“我們三個人,說好了會一直在一起,沈宏峻說過,等我們長大了,要一直守着不讓你交男朋友,把你守成老姑娘,你就只能嫁給我了。”
……
“你們兩個,說話不算數,還沒良心。”江立的尾音終于帶着顫,唬得沈驚蟄手忙腳亂。
“……十幾歲時候說的話誰會當真啊,我大你們四歲啊,你們小時候尿布都是我換的好不好!”
……
江立抿嘴。
“……好吧好吧就是我們沒良心。”沈驚蟄終于挫敗,“你不許哭啊!都幾歲了!”
“哭了你就不要我麽?”江立已經決定破罐子破摔,他藏了八年的情緒,今天被沈驚蟄假裝要脫他衣服的行為激得一覽無餘。
“……你冷靜下來之後再回想你現在說的話,我覺得你不會再有臉見我的。”沈驚蟄被他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我不會,你答應了做我女朋友的。我會一直賴着你。”
“……”
“死也要賴着你。”江立加重語氣。
“……死個頭。”沈驚蟄順手就是一個毛栗子。
“你一直在找沈宏峻,卻從來沒有找過我。”他還在氣。
他甚至懷疑沈驚蟄在面湯裏倒了酒。
“你好好的我找你幹嗎?”沈驚蟄已經把凳子挪到了他身邊,然後十分無奈的看着他八爪魚一樣的抱着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裏。
“我沒有好好的。”江立聲音仍然啞,他眼眶一直很紅,眼淚要掉不掉的又被他吸回去,“我很想你,我沒有好好的。”
一直,很想很想。
“……你明天會後悔死。”被肉麻的不行的沈驚蟄搓手臂。
“後悔死也要賴着你。”徹底變成賴皮狗的江立再也沒有了三石先生的影子,甚至連記者江立的樣子都不見了。
濕漉漉的頭發,因為忍着哭偶爾吸一吸鼻子,抱她抱得很緊,身上的肌肉堅實有力。
她的男人啊……
揉揉他的頭發,拍拍他的背。
她一直想過自己最後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麽一個鼻涕蟲一樣黏着她,黏到最後她眼眶都開始紅的男人。
二十六歲,小她四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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