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前世
樸勝基拎着糕點回到樸府的時候,沒想到竟然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裏。
“少爺!您回來了啊!”是尹永。
“你怎麽在這裏?”樸勝基推開門進去,尹永跟在他身後進了門。
“少爺,是老爺讓我等着的,老爺說你今天可能會回來,我這不就正好等着了嗎!”尹永已經很久
沒有見過樸勝基了,上一次還是小姐大婚的時候。
那時候府上忙,少爺也走得急,根本就沒有見上。
“是父親讓你來等的,你等了很久了吧。”樸勝基沒想到樸老爺會讓尹永在門口等着,也不知道是
不是他知道了什麽。
尹永今日是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接到了樸老爺的消息等在了大門前,不過他開口卻說,“沒有多久
,我原本還以為少爺回來正好能趕上吃午飯呢。”
尹永小時候就是樸勝基的長随,後來樸勝基進宮他便留在了樸府做事,如今已是一個小總管,專門
負責樸勝基的事情。
“行,送點東西到房間去,我先去見過父親。”那些清酒和花生量少又不頂餓,樸勝基也早就餓了
。
今日樸老爺正好是休沐,樸勝基随手攔了個下人便問出來了樸老爺的去處。
“回來了,這是去哪裏過了一夜?”樸老爺坐在湖邊,面前放着魚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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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家裏的小湖根本就沒有養魚。”樸勝基看着樸老爺一陣無奈,“若是您喜歡垂釣,不如今
日我陪您去郊外的小莊子上玩玩。”
“唉,那太遠了,不去,不去。”樸老爺子擺擺手,繼續看着自己那撿漏的魚竿,“我在這裏也能
釣上來魚的。”
“父親,家裏池塘沒有養魚。”樸勝基上前去把坐在石凳上的樸老爺扶起來,許久不見,一不注意
,沒想到父親都已經這麽老了。
突然的,樸勝基覺得鼻頭有些發酸,不知不覺間,父親已經老去了。
“所以我就釣不起來魚了嗎?”樸老爺甩了甩魚竿,收了起來,“既然知道釣不了魚,你為什麽不
換個地方。”
樸勝基初時沒聽出來什麽,等到仔細去想,卻有些明悟。
樸老爺這是在教訓他吧,宮裏的事情老爺子一定是知道了,這是要勸他換個地方?
不,不一樣的,宮裏有殿下啊,怎麽能夠換地方呢?
他釣魚的池子中可不是空的,還有一條大魚。
也是他想要的魚。
“父親,我不會在沒有魚的池子裏釣魚的。”樸勝基上前幫着樸老爺把東西收起來,然後扶着老爺
子回房間換掉已經帶了濕氣的衣服。
又陪着樸老爺一直待到用過午飯,樸勝基才回了自己的房間午睡。
再怎麽經過訓練,他也是個人;只要是個人就有睡覺的需求,整整15個時辰沒有休息,樸勝基早就
精疲力盡了。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就算是等到了晚膳的時候,樸勝基還沒有醒過來。
尹永最先發現異樣,可是他只當樸勝基是太過勞累,并沒有當回事,只覺得少爺等會就要醒來。
可是等到晚膳擺好了,尹永怎麽都把人叫不醒的時候,他才慌張地奔了出去,頓時驚動了府上大半
的人。
就連周清,都帶着樸智孝回了樸府――從殿下醒過來之後周清就被放了出來,在牢裏他的待遇也不
算差。
“大夫怎麽說?”樸老爺在樸勝基的房間裏來回踱步,樸智孝在周清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小腹微
微凸起。
“大哥到底怎麽回事?是受傷了嗎?”樸智孝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和周清交握着。
自從嫁到周清府上去之後,上面沒有公婆壓着,下面有無數丫頭小厮伺候着,中間還有周清和樸勝
基一直寵着,樸智孝的天真可愛是一點都沒有變。
如今有了身子,整個人溫婉了下來,別帶一股子韻味。
“公子的脈象正常,不過身上似乎有些酒氣,莫不是喝醉了?”那大夫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搖了搖
頭,“老夫醫術淺薄,看不出什麽問題。”
“不可能是醉酒,他上午回來的時候還意識清醒着,怎麽會醉?”樸老爺早就派人去樸勝基飲酒的
酒肆裏查過了,二兩清酒,根本不可能讓樸勝基“喝醉”。
店小二和酒肆的掌櫃都在一旁立着,不敢擅自離開,就怕床上那位少爺出了什麽事這樸府要找他們
的黴頭。
大夫把手顫顫巍巍地從樸勝基地腕子上收回來,也不敢喘大氣。這床上躺着的人可是樸府的小公子
,要真是再也醒不過來,恐怕他也是會被遷怒的吧?
“行了,叫下人去炖一碗醒酒湯過來,如果真的是醉酒,希望能有些作用。”樸老爺讓人把大夫送了回去,但是那兩個酒肆的人卻沒有放回去。他也讓人查了,那酒肆在王城裏開了這麽些年,從來也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但是誰知道是不是有誰看不慣他才對他兒子下手的?
或者,這次就是有人想要讓樸勝基再也醒不過來?
剛開始的時候,樸老爺只以為是一種奇特的□□,雖說高麗少有毒物,但是聽說在遙遠的元庭有不少奇特的東西,若真是有人要用那東西來對付他的兒子,他還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醒酒湯給樸勝基灌了下去,不過似乎并沒有什麽成效。
當天夜裏,樸府除了樸勝基,其他人都沒有睡着。
而王宮裏,也是整夜的燈火通明。
作業皇後娘娘在晚膳時突然暈了過去,所有的禦醫都出動了,圍在中殿中不敢動。
這幾年來,這中殿可以說是藥香不斷,寶塔矢理的身子本就虛弱,前幾日被王琪那事情又吓了一跳,驚魂未定,現下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就算是這幾日拖了過去,也是時日無多。這結論一經得出,所有的禦醫都不敢有動作,只等着王琪發話。
“皇後娘娘怎麽樣了?”王琪從禦醫的臉上也猜出來了大半,對于寶塔矢理,他醒過來之後也探望過兩次,不過那時候寶塔矢理已經躺在了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根本讓他無法和記憶中那個明亮鮮麗的女子聯系起來。
關于他的皇後,他有敬重,有憐惜,甚至是還有埋怨,但是他是沒有恨的。
上一世三個人糾糾纏纏,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是他的執念太深,才促成了最後的結局。而這一世,他從最開始便規避掉了那個讓他失常的根源,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回禀殿下,皇後娘娘身體虛弱,恐怕已經是彌留之際了。”還是那個白着胡子抖着腿的老太醫,他是太醫院的頭子,這種時候也只有他說話才有分量。
“孤知道了,你們下去給皇後熬藥吧。”王琪并沒有沖着他們發火,或許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王琪出奇地冷靜。
聽見王琪的話,禦醫們不敢久留,一個接一個地出了大殿,然而他們也不敢走遠,只能在附近站着等待傳喚。
而關于皇後娘娘病重的消息,在王琪的力壓之下,竟然也沒有傳開,宮門緊閉,別說消息了,就是風都吹不出去。
樸府裏的人自然也就沒有得到消息。
樸老爺不是沒有想過要去宮裏請求殿下讓禦醫為樸勝基醫治,可是想想樸勝基現在的樣子,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都沒見着宮裏有人來問消息,殿下恐怕是對他這個兒子厭倦了。恐怕他就是讓人去問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殿下如果真是對樸勝基嫌惡了,不如就此改正這個錯誤?
這麽想着,樸老爺因為樸勝基一直沒有醒過來,對王宮的關注也變少了,以至于等到宮中傳來了噩耗才知道皇後娘娘命懸一線的消息。
樸勝基一直睡了三日,只每日有人用熬得濃稠的湯水給他灌進去維持身體的機能,不然怕是早就虛弱無比。
樸勝基知道自己睡着了,從睡着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自己在做一個夢,一個分廠奇特的夢。
夢裏有很多東西都和他知道的一樣,有很多卻是不一樣的。
譬如,當年母親難産一屍兩命,沒過多久父親也跟着去了。可是在同樣的時間,殿下依舊甄選了健龍衛,他同樣是其中最用功最刻苦的那個。
然而,殿下的目光似乎總是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殿下看到的人不是他,任由他怎麽努力,殿下的眼裏心裏都只有那一個人,洪林。
樸勝基無數次想要在王琪一個人落寞的時候上前去抱住他,可是他如何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看着自己站在王琪三尺之外,恭敬地行李,然後退下去。
樸勝基看着王琪和殿下柔情蜜意,只覺得自己仿佛要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可是等他回過神來,他還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
後來,是洪林的背叛,可是他沒想到,就在殿下已經原諒那個人的時候,洪林竟然還敢提着劍與殿下相對,直到那應該是他的佩劍被洪林握着刺入了王琪的胸口。
“不……”樸勝基陡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淡藍,這是他床鋪的顏色。
原來,是個夢?
那,殿下近來的異樣是為什麽?殿下為什麽要突然招洪林回王城?
還有最後,殿下是死了嗎?那麽痛苦,那麽無奈。
此刻,王宮中敲響了喪鐘。
“咚——”
鐘聲傳來,直到最後一聲停歇,王城裏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換上素白的衣裳。
皇後娘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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