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離去

樸勝基搬進那座宅子的第二日,便大張旗鼓地宴請了賓客。

原本他以為殿下是要趕他走,可是後來仔仔細細看過了宅院的地圖,樸勝基這才發現這個宅子特殊的地方。

這裏有一條密道直接通往王宮裏,還有一個直接通往城外,而在後面的院子下面還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地窖,裏面存放了一半的糧食和飲水,每年都有定期更換。

這,恐怕是王琪當初給自己留的退路。

王琪剛登基的時候地位不穩,親元派虎視眈眈想要取而代之,那個時候他便差人挖了一條密道,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瞞過所有別有用心的人修建了這個密道。

但是這個密道對于王琪的重要性卻是不言而喻的。

樸勝基把密道的出口做了僞裝,第二日就和王琪一起回了會慶殿。

從密道裏走的。

從樸勝基的宅子到會慶殿,如果腳程快只需要半盞茶的功夫。

從這天起,樸勝基表面上搬出了會慶殿,每日和所有大臣一般進出王宮,可是每次回家之後,不到一刻鐘,樸勝基的身影就能夠從會慶殿的偏殿裏出來。

其他的大臣可沒有這個待遇。

寒來暑往,十年過去,原本的小世子已經長大,王琪在他五歲那年為他挑選了健龍衛,周彥明首當其沖被送進了宮。

小世子慢慢長大之後,也知道了樸勝基和王琪關系,對于父親和師傅異樣的親密,小世子并沒有反對。

對他而言,不管是父親王琪還是師傅樸勝基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給了他生命,一個教導他成長,二者缺一不可。

等到世子十四歲,王琪開始帶着他處理政務,也許是天分使然,小世子學習這些東西的速度非常的快,經常讓王琪都覺得震驚。

而樸勝基則是成為了新一期健龍衛的夫子,他把自己所學的東西都教給那些和當初的他一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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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面有他的小侄子,而這些健龍衛成長起來之後所要保護的人,是王琪的孩子。

這,或許也能算做是一種傳承?

等到世子舉行了成年禮,王琪召見他說了一日的話,從第二日起便讓世子在朝堂上主持大局,回了會慶殿也把所有的呈都送去了世子的寝宮。

“勝基啊,世子大了,可以為孤分憂了。”王琪回宮之後就到在了床上。

如今王琪已經四十歲了,但是保養得當使他看上去只有三十五六,而樸勝基也不再是曾經的小青年。

歲月的雕刻給兩人都添上了滄桑,氣質更加成熟。

“那樣殿下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休息。”樸勝基把王琪的頭放在腿上,用十指緩緩按摩着,“殿下為高麗操勞了半生,也該歇歇了。”

“你說,我把位置讓給世子如何?”王琪突然睜開眼,冒出這麽一句話。

“禪位?”樸勝基為王琪的想法心驚,他知道王琪當初為了坐穩這個位置花費了多大的精力,如今竟然是肯讓出去的嗎?

“是啊。”王琪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撐着樸勝基的手臂從他身上起來,“孤的年齡也大了,精力大不如前,你也不小了如果不出去走走,恐怕再過幾年就走不動了。”

王琪知道,樸勝基原本就是向往那種無憂無慮的自在生活,可是為了他,樸勝基從來都沒有提出過這件事,只是有時候會用玩笑的語氣說起。

雖然樸勝基不提,王琪卻是一直都記着,“咱們誰都不帶,騎着馬從王城出發一路向西走去如何?”

王琪說着說着就來勁了,他甚至想要去書房拿筆把所有的想法都記錄下來,未免以後想不起來。

“殿下,這件事情急不得的。”樸勝基哭笑不得地把人拉住,阻止了王琪的下一步動作,把人抱到懷裏摟着,然後才說,“世子剛接觸朝政還沒有多久,您也不能直接放手,不去等世子再歷練個一兩年,你也好把手裏的東西都慢慢交給他。”

自從兩人合好之後,樸勝基就沒事就喜歡把王琪摟在懷裏,似乎這樣肌膚相接的親密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

王琪也不想讓他改變這個小習慣,甚至對樸勝基這一點還十分的享受,便一直由着他。

這一抱就是十多年,要是某一天樸勝基突然不摟着他了,恐怕王琪還會不習慣的吧。

從這天開始,王琪時不時就把世子叫到會慶殿親自教導,樸勝基也給健龍衛的課程提升了不小的難度。

王琪和樸勝基都想趁着還能走得動,就去外面走走看看,樸勝基對于元庭十分的好奇,而王琪則是想陪伴樸勝基一起。

可憐小世子和小健龍衛們,為了完成那兩個人的願望差點沒有被脫層皮。

一年之後,王琪已經可以讓小世子獨自處理事物,而新一期健龍衛也已經參與到宮廷裏的巡邏和守衛。

周彥明不出意料成為了新一任健龍衛的總管,不過他和小世子之間倒是沒有産生什麽異樣的火花。

反而是硝煙滾滾。

畢竟周彥明和樸勝基一樣,是曾經王城中出了名的妹控。

樸智孝方面第二個孩子平安出生,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如今已經十四歲,正好是議親的年齡。

小世子在周蘭欣及芨的那一日便催着王琪要立她為世子妃。

這讓周彥明完全不能忍,他和樸勝基教訓周清一般,和世子進行了一場“男人間的戰鬥”。

不過可惜的是,世子和當初的周清不同,周彥明并沒有從世子手上讨到太多的便宜,不過也用以傷換傷的方式揍了世子幾下。

都在身上不容易看見的地方。

周清當時也在圍觀,看着這異樣眼熟的一幕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在一起痛。

不過到最後周清還是黑了臉――周蘭欣在事後為世子送上了周彥明常用的傷藥,和樸智孝當初的做法如出一轍。

面對這樣的場景,唯有王琪樂見其成。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世子和周蘭欣特的孩子。

都說外甥像舅,周蘭欣和樸勝基也有許多地方相似,或者說樸勝基和樸智孝都長得像極了已經過世的樸夫人,而世子和王琪也是漲了個九成九。

王琪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樸勝基之後,樸勝基也有些期待了。

不過他們雖然期待,卻還是錯過了這個孫輩的誕生。

王琪第二年就宣布退位把王位禪讓給了世子,自己和樸勝基收拾東西一人一馬出發前往元庭游歷。

這去的一路上看過了不少的風光和人文,王琪和樸勝基才始知世界之大。

書中可以看見,但是與親眼相見比起來,終究是有那麽些不足的。

一路走走停停,他們花了三個月才離開高麗的邊界,然後踏上了元庭的領土。

“這裏就是元庭了。”這天正好陰雨,王琪坐在馬車裏伸出手接了幾滴雨水。

樸勝基在駕車,回頭看見了王琪的動作,笑了笑,也不阻止,就是晚上熬了一碗姜湯送到了王琪的嘴邊。

王琪不怎麽喜歡姜湯的味道,但這是樸勝基送他的,他還是一口喝掉了。

他們現在是在一個破廟裏,随意找了一個遮風的角落。好在他們帶的東西足夠多,鋪上枯枝雜草,再墊上毯子,樸勝基就讓王琪靠着火堆睡了。

後半夜的時候,風雨突然變大了,樸勝基被跳動的火苗驚醒,然後才發現破廟裏多了一個人。

“誰。”樸勝基張開眼,望着陰影裏的人影,“不知道是哪位大俠?”

“你不是元朝的人。”那人從角落裏走出來,一身紅衣,風華絕代,“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我們是從高麗而來。”樸勝基被那人的面容晃了眼,随後收回了眼神,一心守着身邊的人。剛剛的動靜并沒有驚醒王琪,他還睡着。

放下了身上的擔子之後,王琪可謂是一天比一天輕松。

“高麗……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東方不敗看了眼前這兩人,“元朝早就亂了,就你們兩這樣遲早會出事的。

“出事?”樸勝基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回答,“難道元庭已經無法鎮壓四處的起義了?”

“呵,七八年前他就沒辦法鎮壓了。”東方不敗一揮衣袖,盤腿坐在了火堆旁邊,今夜的風似乎格外的大,“你們等會天亮就離開吧。”

“為何?”樸勝基不明白為什麽這人要趕他們走。

“我是為你們好。”東方不敗邪邪一笑,然後就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樸勝基第二日一早就帶着王琪離開,等到隔日才聽說那個破廟所在發生了一場大戰,有許多的江湖人士在此處聚鬥,就連前夜裏的積水都給染紅了。

接下來,樸勝基又和王琪去了江南,看了江南的煙雨和垂柳。然後去了塞北,領略了塞外風光。

等到把元庭的風光都看了個遍,這才計劃着回高麗。

在此期間,他們期待已久的小公主已經出生了。

因為行蹤不定,等他們收到宮裏發出來的消息的時候,小公主的滿月宴都已經辦過了。

等到樸勝基帶着王琪回宮,正好遇上小公主的百日。

王琪抱着小公主看了一眼就松不開手,這時候小公主已經張開,一張臉粉粉嫩嫩,一戳就是一個小窩,眉眼之間隐隐帶着樸勝基和王琪的影子。

“看起來和我們都很像啊。”王琪示意樸勝基過來看,“這眉毛和你的一樣,又細又長。”這是樸家人都有的特征。

“這耳朵和您的也像。”樸勝基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粉白的耳朵,感受着手下那柔軟的觸感,內心深處升起一股保護的欲望。

“殿下,這幾年在外面玩也累了,不如就留在宮裏好了,正好還可以陪着小公主長大。”樸勝基這幾年和王琪在一起走的地方并不少。

對于元庭,或者現在已經稱不上是元庭了,幾年前中原各處就起義不斷,如今已是搖搖欲墜。

王琪跟着樸勝基游山玩水這幾年,每次有機會都會畫上一副山水圖讓人送回宮裏,如今已經布滿了一個房間,由此可見他們游歷經歷之豐富。

對于王琪和樸勝基決定留在王城不再出去,不管是周家那兩父子還是如今高麗的王都十分熱情,不過最終他們兩既沒有留在宮裏,也沒有去周家借住。

王琪當初賜予樸勝基的那個宅子一直都有專人打理,就算是要回去住也都有房間。

這次回到王城既然不打算走了,王琪和樸勝基商議之後決定去城西開辦私塾,周清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消息也進來插了一腳。

三個曾經咳嗽一聲就能讓高麗翻雲覆雨的人,就這麽收斂了身份每日輪流去城西講上那麽半日的課,也不收百姓的銀錢,純當行善積德。

不說後來這私塾中出了多少利國利民的大人物,就說當下,他們也賺足了民從的感激。

“勝基,我從來沒想到過自己還會有這麽一天。”王琪靠在樸勝基身上,看着天空,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圓滿了。

“琪,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呢。”從王琪退位開始,樸勝基便學着叫他的名字,如今已經順口無比,“我愛你啊,自然是希望你能夠更幸福一點。”

兩人的頭越挨越近,最後交換了一個甜膩的親吻。

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無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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