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

“你帶我過去？”倪蔻跟在後面問。

“不然呢？”梁芷川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回她，“本層的東西不輕易借出去，除非有擔保人”。

聞言，倪蔻那句“你告訴我在哪兒，我自己去”趕緊咽了回去。

他步伐很大，下颚到下巴的線條繃成優美的弧線，側臉矜貴疏離，看着高冷又生分的一個人，沒想到三番五次幫了自己。

果然人不可貌相，典型的活該你漂亮又帥氣系列！

梁芷川領着她來到了501，廁所旁邊那間，想來她跟廁所有着不解之緣。

推開門，屋內風機嘩嘩的響聲很吵，一股子有機試劑味撲鼻而來，門裏穿着白色大褂的人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其中有一個女生，帶着灰色的一次性口罩，露出漂亮的一雙大眼睛，白大褂腰口系着，襯得身姿窈窕。

“嚴師姐，這位同學想借用一下你們的旋轉蒸發儀。”

梁芷川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剛才還跟她讨論稱呼問題，眨眼就變成了“這位同學”。

倪蔻不知為何，稍微有些心塞。

那位嚴師姐指指實驗臺角落，倪蔻眼尖地看見那裏放着一臺旋轉蒸發儀。

梁芷川沖她示意點點頭，她趕緊跑過去搬出來。

“用完我就馬上送回來。”倪蔻再三保證。

那師姐看着梁芷川欲言又止，卻見對方表情淡淡，沒往自己這邊看，只得對倪蔻笑笑:“沒事兒，我們不急着用。”

出了門，梁芷川直往電梯口走，倪蔻亦步亦趨地跟着，顯然不在狀态。

“你幹嘛？”他問，五樓到六樓還用得着電梯？

倪蔻回過神來，尴尬地從他眼神裏讀出了——你4不4傻。

她趕緊解釋，“哦！我是要爬樓梯的。”

因為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仿佛忘了樓上601還有人守株待兔，直接從女廁所這側神游上去。

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可不像是保研過來的，梁芷川從緩緩關上的電梯縫間看着倪蔻上樓，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怎麽辦？傻傻的，總覺得自己情商不夠用呀！

李煜自從到了601還挺安分守己地做實驗，沒有什麽閑話傳出來。

可自從倪蔻一天多次從那兒路過之後，幾個師兄師姐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後來居然傳到梁元之耳朵裏，偶爾對着自己突然來句，“喲，可以啊。”聽得倪蔻一頭霧水。

李煜也是，跟演戲似的，從大開的門裏看着她羞澀地笑，臉頰上淺淺的兩坨紅暈，純情少男一樣。

那目光火辣辣的，倪蔻就知道來者不善，醉翁之意不在酒。

蛋蛋說他可能因愛生恨來報複她，陳倩說他可能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拼命跑來刷存在感。

都是八點檔狗血劇看多了的人。

為了防止以上兩種情況發生，所以她才改變路線，誰知今天踩了雷。

她恨不得隐身，剛從601門口晃過，裏面風一般跑出來一個人。

“倪蔻，又來上洗手間啊！”

對方主動打招呼，倪蔻也禮尚往來回以微笑。

“不是。”看不見我手上的儀器嗎？

“最近幾天怎麽都沒見到你？”

“呵，呵呵，我這幾天有點忙沒怎麽來實驗室！”

“是嗎？昨天還見你在612測紅外。”

卧槽，老兄，你有毒吧！

“我給師兄送儀器，就先走了。”

不等對方說話，直接腳底開溜。

電梯下到一樓，梁芷川一手插兜，低頭看着手機走出來。

梁元之站在電梯口，看着面前走過的這個人，脫口而出:“小二？”

對方有片刻愣怔，而後拔腿就跑。

梁元之一看情況不妙，當下沖着他背影喊:“還想不想要你的卡了！”

成功讓梁芷川在玻璃大門處停下，他慢慢轉過身，讨好一笑:“老爺子，好久不見！”

梁元之走過來:“你怎麽在這兒？”而後眼尖地注意到他一身實驗室标配的長白褂。

“這是回來了？”

梁芷川茫然地看一眼門兩側的科研展示櫥窗，而後抛着手機搖頭:“也不算吧！就呆一陣。”

“你爸知道嗎？”

梁芷川扯扯嘴角:“他怎麽可能知道？”

“你不打算告訴他？”

“又不是不走了，告訴他沒有意義。”

“怎麽沒有意義？你先別動，我給你哥打個電話。”

梁芷川有些無語，現在他們父子間的交流總是要通過李沛遠，這算哪門子事。

就因為他哥沿着上一輩定的路線走着，生活着？扮演着一個成熟男人的形象，所以他們格外信任他？

而且他跟他爸之間的矛盾又不是一天兩天的，回趟家就能解決嗎？

梁芷川将梁元之打電話的場景盡收眼底，電話通時，對方還警告似的睨了他一眼。

梁芷川很是無語，他又不是囚犯！

“沛遠啊！我是爺爺……小二在我這兒做實驗呢……對！”說着看了他一下，繼續對着手機那頭說:“看樣子還要呆一段時間……嗯……你給安排他們父子見一面吧……好，挂了哈！”

梁芷川見他收了手機:“打完了嗎？打完我就走了啊！”

“等着你哥電話，這兩天回家一趟。”

“知道了！”革命尚未成功，他怎麽可能走！回就回吧，也有些想念自己的窩了。

隔天，因為師兄用完旋轉蒸發儀，倪蔻去五樓還儀器，在之前梁芷川出來的那道實驗室門前還停頓了幾秒。

沒人出來。

她細細一想，覺得還個東西就沒必要打擾別人了，就直接去了501。

臨走前，那個嚴師姐突然叫住她，躊躇了半天問:“你跟梁芷川什麽關系？”

倪蔻一愣，才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她跟梁芷川好像是沒什麽特殊關系吧，他是梁老的孫子，可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不過是他幫了自己兩次，吃過一頓飯的點頭之交。

思考的時間有點長，不小心瞥見對方輕微皺起的眉尖，她很快了然，笑着答:“就普通朋友。”

出了501，倪蔻本來打算按照原路返回六樓，可突然聽到頭上……

“這個表征已經用掃描電鏡做了，看得出來，顆粒有些大了，氣泡密度也比較大。”

梁老的聲音。

她上了樓梯探頭往上看，見電梯口梁元之拿着一張顯微表征圖正跟旁邊的人說着話。

那人背對着倪蔻，穿着一身白袍，雙手插在兜裏，一條腿微微屈着，交疊在另一條腿上，單肩靠着潔白的牆壁，懶散又随性。

是剛剛話題中的人物——梁芷川，倪蔻不免有些恍惚。

聽了梁老的話，他回。

“嗯，這些我知道，但是目前并沒有找到更好的分散物來改進它的性能……”

從一開始，她就聽梁老講自己孫子有多厲害，梁芷川本人也這麽跟她講過，但她都沒有什麽概念。

現在鑽進耳朵裏的一個個專業術語恰恰證明了這一點，她想，比自己小兩歲，但能說出這麽多自己完全不懂的東西，真的是很厲害了！

梁元之臉正對着安全出口，一轉眸看到倪蔻先是一愣，然後他鏡片後寒光一閃，看向她多少有些不懷好意，像只老狐貍，“怎麽，又來上廁所？”

惹得那人偏頭望過來，頭發似乎剪短了，碎發在光下耀着金色，鼻梁高挺，側臉到下颌弧線完美，那小小的一個側眸跟道勾子一樣。

倪蔻看一眼梁芷川，又看一眼梁元之，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然後梁老一笑，說了一句話，宛如晴天霹靂。

“找李煜同學？他剛剛下樓拿試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