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27 孺夫 ◇
◎【二更】“給你一層一層賣情香。”◎
程書聘看着她緊張的小臉, 蘇雲卿的瞳孔烏黑水潤,眼睛看人的時候特別亮,光彩熠熠的。
“給我做件衣服吧。”
他話音一落, 那張鵝蛋臉預料之中的意外, 她的唇是緋色的, 像春天的櫻花,只有抹了口紅,或者被重重碾壓過後, 才會出現鮮豔欲滴的媚。
“不願意?”
他問。
蘇雲卿不擅長猜測人心,“你是聽到我給奶奶和宴時做衣服,所以就随口找了這麽個賭注嗎?”
程書聘唇邊攜起一抹笑:“怎麽是随口?”
蘇雲卿認真看他:“我只給真的喜歡錦繡的人做衣服。”
男人雙手環胸,垂眸看她:“這件事對你來說太輕易,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應該浪費這個機會,那你認為我應該從你身上拿走什麽東西?”
他的反問頓時讓蘇雲卿語诘,一雙清瞳怔怔地映着他的臉, 眸光微撇,步子不自覺往後退,“你要是真心喜歡,給錢的話, 我就會給你做。”
“我不認為程太太的勞動力能這麽輕易獲取,當然, 我也要付出相應的酬勞。”
說着, 他長手推開書房門, 說:“進來。”
蘇雲卿跟他進去, 就見男人拉開抽屜在裏面抽了支票簽, 随着動作, 夾在裏面的一張掉了下來。
程書聘動作一頓, 蘇雲卿也愣了下,他顯然也看到了,但是下一秒,他卻裝作沒看見,而是繼續拿筆寫了一串數字,然後遞給她。
他這樣操作,蘇雲卿又不懂了,其實她現在有一點懵,這張桌子她在這裏用了兩天,以為只是一張看書的閱讀桌,但她沒想到裏面還放了一本簽字支票。
可程書聘也看見她在用這張桌子了,他還把支票收回原位,連鎖都沒上,結果衣袖一勾,又掉了一張支票下來。
蘇雲卿:“……”
“你這也太漏財了。”
程書聘笑:“不這樣,怎麽讓酥酥撿到錢。”
蘇雲卿愣愣的,轉念才想起他說過要讓她撿錢撿到直不起腰,于是彎腰把那些支票都撿了起來:“你這人,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程書聘見她把支票遞了回來,沒接:“做衣服的錢。”
蘇雲卿:“我既然輸了就答應給你做,不需要支付。”
程書聘把桌上的支票連同地上掉的一并折起,放進她衣袖裏,塞得好好的,說:“誰講我是付我這一身。”
蘇雲卿蛾眉一蹙:“難道不是……”
程書聘:“奶奶和程宴時的衣服要收錢,只有先生的衣服不用。”
蘇雲卿先是一怔,旋即抿唇笑了,低頭把支票從袖子裏拿了出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其實她心裏就想過,如果她贏了,她也想要錢,沒想到程書聘身上還真是除了錢沒別的能拿出手。
下午她把設計圖樣和選的布料給程書聘過目,他是一個好脾氣的甲方,“你訂。”
唐裝內白外黑,紋樣不宜繁複,程書聘給人的氣質就是內斂沉穩,她私心覺得,他很适合穿唐裝,比起西裝的嚴謹正式要多一分慵懶和閑散,再加上他戴的金邊眼鏡透出股看人極深的智慧和城府。
眼鏡……
想到這,她忽然擡眸看向此刻坐在書房沙發上看書的程書聘,說:“你的眼鏡,配好了嗎?”
那眼鏡是在跟段敘清打鬥時摔的,想到它總免不了記起那場雨夜,此時程書聘的視線從書上擡起:“問了幾次,是不習慣我不戴眼鏡的樣子?”
蘇雲卿抿了抿唇,繼續低頭畫圖,“陳延不是你的保镖兼助理嗎,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如果那天晚上有陳延在,程書聘也不會被打。
“你說的,傷筋動骨一百天。”
“那你不能再請一個保镖嗎?”
她話出口,程書聘這次把書放到腿上,看她:“你想安排我?”
蘇雲卿此刻長發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一張臉幹幹淨淨,唇邊抿着筆尖,她跟人說話時有一個習慣,不知道該講什麽時眼睛會先變圓一下,然後一邊說一邊想:“我想把量尺安在你身上,然後給你排個衣服的版,這個’安排’,程先生還滿意嗎?”
程書聘略點了下頭,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以後要是叫我先生,就不要帶程,新時代了,得叫我蘇先生,這樣才公平,對吧,程太太。”
蘇雲卿知他在拿自己之前的話來開玩笑,拿着卷尺站起身,說:“孺子可教。”
她走過來時,程書聘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邊說了句:“是孺夫可教。”
姑娘的眼睫從下往上看,落在程書聘眼裏便是一道眼波流轉,他垂着眸看她,靠得更近一些,卷尺先是在他脖子上繞了圈。
程書聘說:“從前審訊犯人的時候,也這麽測量他們的身體。”
蘇雲卿奇怪:“這也算刑?”
“是一種對他們身體的侮辱。”
卷尺收回,在程書聘的脖子上輕輕滑過,她皺眉看他:“那古時候的裁縫豈不是侮辱了很多人?”
程書聘笑了聲,“裁縫是量體裁衣,刑罰測的不止這些。”
這時蘇雲卿的卷尺從他肩膀處往下落,量手長,記數據,她一心很難二用,便随口答:“那測哪裏?”
程書聘此時配合地展開雙手,蘇雲卿拿着卷尺環上他的胸膛,雙手一滑,卷尺箍上了他的胸,得出的數據,讓蘇雲卿不由擡眼看了下程書聘,碰巧撞上他的視線,聽他落來一句:“五官的大小,手指的長度,以及一些……”
後面的話,他适時打住,“胸量了那麽久,是有什麽問題?”
蘇雲卿眸光倏忽收回,實在是程書聘這時跟她講起了故事,引去了她的好奇,她忙把卷尺收回,接着是腰。
他這時候善解人意地說:“衣服穿得有些多,需要脫掉嗎?”
蘇雲卿吓了跳,忙道:“不用。”
這個甲方也太配合了。
她半蹲下身,忽然反應過來程書聘說的量刑是什麽意思,“你要這麽想,我是在為你服務,而不是将你當刀俎上的肉。”
有的人有強烈的邊界感,厭惡被審視,就像把他們放在醫院的病床上,任由人擺布測量。
她此時半蹲下身,将筆記本墊在膝上,“我量一下腿。”
程書聘神色自若,“你以前給男人做過衣服嗎?”
蘇雲卿動作一頓,擡眸看他,話沒說出口,他卻忽然輕笑了下,“忘了,你給段敘清做過睡衣。”
程書聘的腿極長,蘇雲卿也是這時才知道,他身高近一米八.九,難怪氣質溫和卻讓人産生壓迫感。
“嗯,”
蘇雲卿似故意的,說:“我還要量腿圍,給嗎?”
程書聘看她此刻半蹲在自己身前,瞳仁暗暗,有些話呼之欲出,卻還是克制,落了兩字:“都給。”
蘇雲卿量了他的兩條腿,隔着衣服料子,她哪怕沒有碰上,但手裏的卷尺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腿部的肌肉,硬,結實。
她低着頭,量完左邊,量右邊。
結束後她站起身,不察眼前發了陣黑,頭暈了下,程書聘的手下意識扶住她的手臂,清冽的檀木和芙蕖香交涉,她不動聲色地嗅着,安靜的書房裏,蘇雲卿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他問:“量好了?”
蘇雲卿“嗯”了聲,“還有個問題。”
程書聘低下頭,聽她說。
蘇雲卿貝齒咬了咬下唇,眸光與他撞上,用極低的聲音問:“你的第三條腿,習慣放左邊,還是右邊?”
程書聘的眸光沉了沉,蘇雲卿知他正經,忙道:“學術上,認真的,不是把你當人質審問。”
程書聘輕咳了聲,“左邊。”
蘇雲卿臉頰不知何時燙紅,畢竟在量之前,她也全都忘了這件事,光顧着聽他說話了。
“衣服、下個月。”
他說:“不急。”
她收拾了圖紙,抱起要出門,程書聘好似知道她在難為情什麽,便說:“我出去吧。”
蘇雲卿更無地自容,哪知程書聘在出門前忽然頓住腳步,問她:“我什麽時候能進來?”
“我、我畫完告訴你。”
程書聘臉色淡然自若,蘇雲卿也要保持專業素養,在他走之後在圖紙上畫,然後這一筆一畫便成了他的臉,他的身體。
蘇雲卿懊惱地臉埋進雙手,但随即又告訴自己,這是職業,沒有性別。
于是打起精神便給程書聘畫衣服的樣式,但她這一畫又在想着他穿上會是什麽樣的,于是程書聘便高頻地出現在她腦子裏。
晚飯的時候他還偏坐在她的對面,她擡眼見,忙低下頭,渾身如坐針氈,索性心裏開始念經,右腿剛疊上左腿,腳尖便碰上一道硬朗的肌肉,清瞳猛然一睜,感覺對面的程書聘眼神朝她看來,腳尖連忙往後縮,規規矩矩地繼續吃。
沒一會兒就說飽了。
這時程宴時擡頭看她:“雲卿,你臉紅了。”
蘇雲卿笑笑,“暖氣是有一點幹。”
這話程書聘聽見了,朝傭人道:“主卧多放一臺加濕器。”
蘇雲卿朝奶奶說:“我先上樓畫圖了,您慢慢吃。”
等蘇雲卿走了,程宴時不肯吃飯,就東張西望的,然後就看見坐在旁邊的便宜堂叔叔,忽然伸手摸了下他耳朵,程書聘避了下,凝眉,就見程宴時張着爪子說:“你耳朵好熱啊,我的手都發燒啦。”
程書聘喉結滾了下,放下碗筷,擦了擦唇,淡聲說:“我也吃飽了。”
-
蘇雲卿今晚仍打算睡在書房,但習慣在主卧洗澡,護膚品也都放在那兒了,隔着浴室的門,她聽見程書聘進來的聲音,心頭有只兔子撲通撲通地跳,說:“我洗完澡就走。”
隔着道門,程書聘的聲音從門縫鑽入:“你今晚睡主卧。”
蘇雲卿說:“你受傷了,還是在主卧休息吧。”
那頭頓了一會,才聽他說:“你先洗,出來再講。”
蘇雲卿加快了速度,生怕老板有什麽不滿意,果然,寄人籬下就是這樣吧,又不是自己的家,總是客氣來客氣去。
她披好睡袍,頭頂一塊幹發巾出來,就看見程書聘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張厚被褥鋪到地毯上,說:“就算你今晚去睡書房,我也睡地上。”
程老板好手段。
放着大床不睡,知道她心疼——床。
睡了兩天書房,她心知由奢入儉難,尤其是程書聘養尊處優慣了,加上他這大長身,根本就睡不好。
她坐在床邊看他鋪床,說:“鋪在落地窗跟床的這一邊吧,我怕晚上起來,不小心踩到……”
有良心。
程書聘眼眸深看了她一眼,見她蹲下身拍了拍鵝絨被面,像是某種默契,他們終于不用為了在程家人面前演戲而躲躲藏藏的。
蘇雲卿把陽臺門鎖上,窗簾一拉,這樣奶奶打游擊戰的時候,他們也來得及收拾。
晚上的時候,傭人在卧室裏又多放了一臺加濕器,空氣軟綿綿地落了一層薄薄的霜,蘇雲卿躺在床上,背對着程書聘,起初有些不自在房間裏多了個男人,好像總是能嗅到他的氣息。
但她又不敢輾轉反側,怕讓人聽見她沒睡着,于是就這麽保持着一個姿勢入睡。
漆黑的走廊裏,燈火滅盡,夜風凜凜地吹着,而一門之隔的房間裏,檀香馥郁,愈加濃烈,一股陌生的觸摸自腳踝纏上,癢……
她下意識收了收腿,整個人蜷縮着,可那道香氣帶着蠱惑,拉着她墜入夢魇,她在黑暗中看見一道漆黑巨怖的輪廓,她害怕地想喊出聲,可心底卻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心髒失序。
有股力道纏上她,迫使她仰起頭,呼吸不暢地張開唇,而這時她自天邊聽見一道引她墜入魔窟的聲音,那是一道女聲,細聽竟是她自己的聲音:“給你一層一層賣情香,讓你服侍夫君到天荒……”
“啊……”
忽然,蘇雲卿驚呼出聲,雙眼自黑夜裏睜開,強迫自己從這場夢裏醒來,心髒就像跑過一片森林,起伏不停地喘着。
“啪”的一聲,有道微弱的燈光亮起,是牆根處的感應燈,溫柔地照亮一處角落,有人喚她:“雲卿,做噩夢了?”
程書聘的嗓音沙啞地落下,夢境裏的畫面再次沖了進來,她吓得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而他還問:“做什麽夢了?”
蘇雲卿跪縮在被子裏,咬着牙搖頭。
被子外,隆起的包子山搖了搖,程書聘鼻翼沉呼了口氣,“哥哥你沖杯奶喝?”
包子山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蘇雲卿聽見門外有腳步聲,程書聘很快就給她沖了杯熱牛奶上來,她還是埋在被子裏,嗡聲道:“你睡吧,不用管我。”
程書聘聽出她嗓音裏的顫,凝眉道:“哪裏不舒服?”
蘇雲卿想哭,一定是她今天腦子裏高頻率出現程書聘的臉以致于做了噩夢,夢裏他化作了狐貍精,給她下了藥,要吸她的氣,還要吸一整晚。
蘇雲卿別提多害怕了,輕咽了口氣,說:“沒有。”
“那你把牛奶喝了。”
她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纖細的爪子摸來摸去,程書聘無奈,把杯子在她手背上輕熱了下,這下小貓受驚一般縮回了爪子。
程書聘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說:“好,你自己喝。”
“燈也要關了。”
她說。
程書聘依言,擡手把燈關了。
蘇雲卿又說:“你睡。”
程書聘掀開地上的被子躺了進去,耳邊是小貓窸窸窣窣尋食的動靜,然後就是咕嘟咕嘟喝奶的聲音,程書聘說:“做噩夢的話,有個辦法。”
蘇雲卿轉頭看他,“什麽辦法?”
“古書上說的,鞋子在門口一正一反地放着。”
蘇雲卿懷疑:“管用嗎?”
程書聘笑了:“不管用,連我在你身邊睡着你都能做噩夢。”
蘇雲卿這下直接從床上仰卧起坐地掀開被子,“要不是你睡在這兒,我至于做這種噩夢嗎!”
話音一落,程書聘把床頭燈“啪”地一下打開,眸光直直落在她臉上,“你做夢,夢見我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30 18:43:01~2022-12-01 00:4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寒染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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