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金紫菀

金紫菀

“你認識她？”何春水問道。

“就是醉月閣的金紫菀啊，那天就是她帶着我去找小姐的。”蘇雲說。

“哦，原來是她。”何春水這才想起來她是誰，這個女人曾經因為自己主動要留在醉月閣而生氣，如今她離開了那裏，應該會很高興吧。

“你這個逆子，你給我回來！”何岳大吼，但何春林早已消失在了門外。

“老爺，我不活了！他把一個伎女弄回來，是要把我氣死啊！”李青暮哭嚎着拍打地面。

何岳怒目圓睜，“他是想把我也給氣死！”

宮秀去将李青暮扶起，“地上涼，先起來吧。”

何春水走了過去，“我知道，老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臉面，還有何家清白的門風，我倒是有辦法幫老爺把金紫菀給趕出去，不知道老爺願不願意把這件事交給我。”

“交給你？你能有什麽辦法？”何岳狐疑地問道。

“老爺不必知道我有什麽辦法，只要老爺肯交給我，我就能做到，不過要做成此事，我還有一個條件。”何春水說。

“什麽條件？”何岳問道。

何春水看向譚星，“我要老爺把這位譚星姑娘送出何家。”

“什麽？”何岳緊皺的眉頭顯得他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這跟譚星有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只是我想讓她離開何家，眼下老爺最想解決的問題，是那個伎女吧，只要你把譚星姑娘送走，我就能讓二哥放棄金紫菀。”何春水說。

何岳沉默了片刻，譚星輕輕扯着他的袖子，“老爺，你不會真的想送我走吧。”

Advertisement

看着譚星哀求的眼神，何岳馬上心軟了，“當然不會，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哪裏都不去。”

“春水，你要是有辦法，就幫幫忙，別讓老爺為難了。”宮秀說。

“是啊，你幫幫忙吧，我們晚輩的事，就不要連累老爺了。”李青暮說。

“不肯送譚星走，那我也不管了，你們随便吧。”何春水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逆子！你們一個二個，都想氣死我是不是。”何岳痛苦地捂着胸口，身子搖搖晃晃。

“老爺！”譚星趕忙扶住他。

“老爺你怎麽了？”李青暮趕忙跑了過去。

“快，快去請大夫！”宮秀說。

院子裏一片慌亂，直到半夜才再度恢複安靜。

被噩夢糾纏不休，何春水一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上午，她在樓下曬太陽，楚禾來量尺寸，問何春水想建多大的花壇，何春水這才想起來，還沒有跟宮秀說建花壇的事，她大致指定了位置和大小，就出了門。

剛走出院門，就看見不遠處蘇雲在和金紫菀說話，何春水走了過去。

“小姐來了。”蘇雲微笑着跟金紫菀說。

“在聊什麽呢？”何春水問道。

“阿雲說在醉月閣的時候，感謝我帶她去找你，我說已經收到了她給我留的錢，就不必客氣。”金紫菀說。

“什麽錢？”何春水問道。

“我幫人做事，向來都是要收錢的，如果沒有我，她怎麽能躲過老鸨的眼睛，順利走到你跟前？不過到底還是連累我被那該死的老鸨打了一頓。”金紫菀說。

“這麽說，還真是要謝謝你了。”何春水說。

“謝就不必了，我只要有錢拿就行。”金紫菀說。

“金姑娘昨天在哪裏安歇？”何春水說。

金紫菀指了指不遠處的院門，“春林說前院沒有合适的地方，就先把我安置在這裏了。”

“這裏清淨，離後花園也近，二哥真是有心，給金姑娘挑了一個好住所。”何春水說。

“什麽好不好的，只是有個地方待罷了。”金紫菀說。

“金姑娘離開了醉月閣，還嫁了良人脫了籍，也算是稱心如意了吧。”何春水說。

“春水姑娘說不想離開醉月閣，怎麽還是回來了？”金紫菀問道。

“想走就走了，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何春水說。

“上天還真是眷顧姑娘，才讓姑娘有這種自由，我沒得選，不管是不是良人，跟春林走，總比在伎院裏被萬人作踐來得好。”金紫菀說。

“我二哥呢？去哄嫂子了？”何春水說。

“沒有，他說要去把養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接回家。”金紫菀說。

那個外室，何春水也聽說過，把她也接回來，何岳會更加生氣吧，想到這，她心裏無比暢快，“金姑娘既然進了我何家的門，就是我何家人了，以後要是有人為難姑娘，姑娘可以來找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金紫菀笑了笑，“多謝春水姑娘，我們住得這麽近，以後少不得要常來往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邀請金姑娘去我屋裏坐坐。”何春水說。

“你忙吧，不用管我。”金紫菀說。

和金紫菀告了別，何春水帶着蘇雲穿過院門，到了前院，此時已經接近中午，路上沒什麽人走動。

“小姐要去哪兒？”蘇雲問道。

“建花壇的事，我要去跟大嫂說一聲，免得花匠去她那裏支銀子，她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何春水說。

“這時候，也不知道大奶奶起了沒有。”蘇雲說。

“大嫂病了？”何春水停住了腳步。

“沒有，是老爺病了，聽說昨晚老爺暈過去了，去請了大夫來，抓藥熬藥的，大奶奶和二奶奶一直守到快天亮才回去。”蘇雲說。

“何岳病了？”何春水忍不住笑了出來，“報應來得可真快。”

蘇雲左右看了看，“小姐，小心被人聽見。”

“聽見就聽見呗，是他寶貝兒子把他氣病的，又不是我。”何春水擡腳向前走。

“小姐真的要幫金紫菀留下來？”蘇雲跟了上去。

“當然要幫，不過，于其說是我幫她，不說是她幫我。”何春水笑着說。

“可是，老爺他……”蘇雲見何春水這麽高興，心中有些異樣，為了六年前那樁婚事，小姐竟會這麽恨老爺嗎？

“阿雲。”何春水收斂起笑意，輕輕喚了一聲。

“嗯？”蘇雲應道。

“你若是更關心老爺的話，我讓你和朱英換一換怎麽樣？”何春水說。

何春水的聲音很平靜，蘇雲卻被吓得心內一驚，“沒，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以後這樣的事還很多，你要是不忍心，不用繼續陪着我。”何春水說。

見何春水回來之後，每日只是貪睡和曬太陽，還提起了建花壇的事，蘇雲以為何春水想要重新好好生活了，此時她這才醒悟，小姐是回來複仇的，雖然不知道除了那樁婚事，還發生了什麽，但小姐的恨意沒有消除，她要報複整個何家。

“如果不是遇到小姐，我不會再回到何家來，我願意陪着小姐。”蘇雲說。

兩人來到宮秀院門前，小丫鬟将她們二人迎了進去，在院子裏向內通報，“大奶奶，小姐來了。”

潘凝光掀開門簾出來，将二人請進屋內，宮秀早已梳洗完畢，正要準備吃午飯，何春山不在，宮秀直接留了兩人吃飯，宮秀和何春水坐在榻上，潘凝光和蘇雲在地上的小桌上，四人說起了昨晚的事。

“不是我挑理，二弟也太不像話了，何家是什麽門第，怎麽能讓伎女進門。”宮秀說。

“二哥确實是過分了些，惹得老爺這麽生氣，真是為難嫂子了。”何春水說。

“可不是嘛，他堅持要納伎女，老爺又堅持要趕那個伎女出門，可真是讓我難做。”宮秀說。

“老爺的身體怎麽樣了？”何春水問道。

“昨晚醒過來，就一直說心口疼，喝了藥，總算是安穩地睡了。”宮秀說。

“我聽說，二哥還要把他那個外室給接回來。”何春水說。

宮秀嘆了口氣，“唉，自打他繼承了家業，越發有自己的主意了，他已經派人傳話給我，要把他東邊的那個院子給外室住，我也攔不住他，只能答應了。”

“大哥精明強幹，老爺也一直很疼愛大哥，怎麽竟将家業都交給了二哥？”何春水說。

“你也知道你大哥那個人，他有什麽事都不肯跟我說，我只聽說他跟老爺吵了一架，打那以後就跟老爺生分了，那段時間，他連家都不怎麽回，我也不好開口問。”宮秀落寞地說。

“連家都不回？大哥不會也養了外室吧。”何春水說。

宮秀搖了搖頭，“沒有，春山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在忙生意罷了，後來有了修遠，他就不再外宿了。”

“那就好，嫂子還這麽年輕，要是一直獨守空閨，也太寂寞了。”何春水說。

宮秀臉色一僵，勉強擠出個笑臉，“你還沒見過修遠吧，他剛睡了，待會兒他醒了，我讓他過來見你。”

“好啊。”何春水應道。

宮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陷入了沉默，“嫂子，你怎麽了？”何春水問道。

宮秀回過神來，“哦，沒什麽，可能是沒休息好，有點晃神。”

“那等會兒我去看看修遠就回去了，嫂子你再好好休息休息。”何春水說。

“你也不必着急走，等下跟我一起去看看老爺。”宮秀說。

“我不去。”何春水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眼下正是在老爺跟前盡孝的時候，你多去看看他，态度軟和點，老爺一高興，不就盡釋前嫌了嗎？”宮秀說。

何春水埋頭吃飯，不理會她，不多會兒，兩人吃完了飯，撤下了杯盤，上了茶，宮秀又撿起話頭，“如今二弟也是何家半個家主，我也不能不顧他的意願，強行把那個伎女趕走，你既然有辦法，就幫嫂嫂我解決了這個難題吧。”

“我可以幫忙，只是不知道對于嫂嫂來說，把譚星趕出何家，算不算是一個難題呢？”何春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