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

何春水看了一眼何春山，明白了過來，何岳和何春山一起合謀，又要把她給賣了，怪不得何春林沒有鬧起來，原來何春山不是要搶奪何家的家産，而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何春水壓下心中的怒火，勉強笑道：“不知爹爹說的是哪戶人家？”

“是原任太子太傅的盧瑞盧老爺。”何岳說。

“爹爹不是說笑吧，咱們這小門小戶，怎麽能攀上京城裏這樣顯赫的高官？”何春水說。

“盧老爺已經卸任歸鄉，最近游歷到了鎮上，偶然提起原配夫人去世，想再娶一位繼室，他覺得你很合适，說只等明天過來相看相看，就定下日期，在此地完婚。”何春山說。

“他一個京城來的，怎麽知道我合不合适？已卸任的太子太傅，恐怕歲數也不小了吧。”何春水說。

“年紀雖然大些，但盧老爺德高望重，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盧家是官宦世家，盧老爺的兒子又都在京城做官，你跟盧老爺一起去了京城，以後就是尊貴的命婦，比住在這偏遠的小鎮上不知要強多少倍。”何春山說。

何春水斷然拒絕，“你想去京城就自己去，我不想去。”

“老爺病中還惦記着你的婚事，你要懂事些，別讓老爺總為你的事操心。”譚星說。

“誰讓他操心了？你願意嫁老頭子，是你的事，我可不願意。”何春水不屑地說。

“嫁老頭子怎麽了？老爺對我這麽好，就是多年輕的小夥子也比不上，你沒嫁人，對這些事都不了解，我是過來人，你聽我的準沒錯，年紀大的更會疼人。”譚星耐着性子勸道。

“我在醉月閣，什麽年紀的人沒見過，都是些老色鬼罷了，我才不嫁。”何春水起身就往外走。

“這事可由不得你的性子！”何春山也站了起來。

何春水停住腳步，看向道貌岸然的何春山，“我的好大哥，你又要拿我換取什麽好處？”

何春山移開目光，“這事一門好親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何春水笑了笑，“如果讓大哥娶一個老太太，換你妹妹我一輩子衣食無憂，大哥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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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胡說八道，現在說的是你的婚事。”何春山說。

“一個道理，用你的婚事，換取給我的好處，你不願意，同樣，用我的婚事，換取給你的好處，我，不也願意！”何春水斬釘截鐵地說。

“嫁給他，你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何春山說。

“大哥，你以為我經歷了六年前那些事，為什麽如今又要回到何家來？我難道為的是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何春水問道。

何春山沉默不語。

“我要嫁人，只能是為了我自己，我想嫁才嫁，老爺也好，大爺也好，都省省吧，我不會再成為你們利用的工具。”何春水擡腳向外走。

“你別任性！盧老爺明天就來，你不嫁也得嫁！”何岳沖着何春水的背影喊道。

何春水沒做理會，氣沖沖回了自己的小院，蘇雲跟在後面不敢說話。

院子裏花壇已經砌好，楚禾正在栽種花苗，見何春水快步走到躺椅邊，狠狠踹了躺椅一腳，躺椅哐啷啷倒在了一邊，楚禾吓了一跳。

“小姐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蘇雲小心翼翼地勸道。

何春水擡腳又踹了一腳，楚禾手拿着花苗，呆呆地看着何春水，不知道她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心中惴惴不安。

“又是這樣！他們從來不當我是家人，我只是他們用來交換利益的物件兒！什麽女兒，什麽妹妹，都是笑話！”何春水憤怒地喊道。

“小姐，你別這樣。”看何春水這麽難過，蘇雲忍不住哭了出來。

楚禾從花壇上下來，走到何春水近旁，“小姐，蘇雲，你們這是怎麽了？”

何春水看了楚禾一眼，沒再說什麽，進了屋。

“跟你沒關系，忙你的去吧。”蘇雲也跟着進了屋。

楚禾擡頭看着樓上開着的窗扇，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依然為何春水感到難過，六年前，小姐消失了，老爺沒有派人去找，後來小姐從何家離開，老爺也沒有派人去把小姐接回來，老爺不允許任何人談起小姐，只當沒有她這個人，老爺這樣的态度，小姐怎麽可能不難過。

直到傍晚，小姐都沒有下樓，楚禾戀戀不舍地走了，和馬夫郭平安打聽了才知道，明天有貴客登門，大爺會親自去接。這貴客如果跟小姐有關，那就只能是為了小姐的婚事，小姐才回來沒多少日子，這麽快就要嫁人了？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對小姐好。

楚禾懷揣着不安睡去了，第二天郭平安駕車去接貴客，楚禾特意等在門外，見大爺扶着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爺下了馬車，此人衣着華貴，想來應該是富貴人家的父母來為孩子說親的，沒見到小姐的夫婿，楚禾覺得有些遺憾。

何春山扶着盧瑞進了門，顫巍巍來到何岳院裏，何岳強撐病體出來接待客人，由譚星攙扶着，和盧瑞互相寒暄了幾句，分賓主落了座，譚星站在何岳身邊伺候。

“勞煩盧老爺，還親自來寒舍一趟。”何岳說。

“我自己選夫人，自然要上心一些。”盧瑞說着，色眯眯的目光落在譚星身上，“春水小姐如此年輕貌美，盧某十分滿意，我下午就把聘禮送來，婚期就定在明天，岳丈以為如何？”

何岳有些尴尬，“盧老爺誤會了，這位是拙荊譚星，不是小女春水。”

“不是嗎？”盧瑞笑了笑，臉上的褶皺都堆在了一起，“那是盧某誤會了。”

“盧老爺別着急，我已經派人去請春水了，她馬上就到。”何岳說。

正說着，何春水穿着一身桃紅色衣裳款款走了進來，盧瑞轉過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她，“這就是春水小姐了吧。”

何春水低頭，含羞帶怯地行了一禮，“春水拜見盧老爺。”

“好，好啊，這身段真不錯，不愧是何老爺的掌上明珠。”盧瑞高興地合不攏嘴，“來，擡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

見何春水如此乖順，何岳和何春山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放下心來，“春水，別害怕，過去讓盧老爺看看。”何岳說道。

何春水輕移蓮步，來到盧瑞面前，緩緩擡起頭，盧瑞仔細端詳，良久，嘆了口氣，“春山啊，你說春水小姐如今年紀幾何？”

“二十有四。”何春山微笑應答。

盧瑞又看了看何春水，那稍顯松垮的面皮和眼角眉梢的細紋，在桃紅色衣衫的映襯下更顯蒼老，“你是在哄騙我吧，答應給我找個年輕姑娘，卻又找了個老太婆來羞辱我。”

“沒有，我妹妹當真只有二十四歲，我怎麽會找老太婆來呢？”何春山起身來到何春水面前，看見她滿是細紋的臉，吓了一跳，“春水，你怎麽能弄成這個樣子吓唬盧老爺，快去把臉洗幹淨。”

“哥哥，我本就長這樣，盧老爺看不上我就算了，我不能照哥哥所說，去化了妝來哄騙盧老爺。”何春水做出為難的樣子。

“春水，別鬧了，快去洗臉！”何岳生氣地說。

“不必了。”盧瑞懶得管這個老女人洗不洗臉，在小厮的攙扶下站起身，“春山，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只是我不要這個女人。”

何春山聽了喜笑顏開，“太好了，盧老爺，我就等你這句話呢，只要盧老爺能幫我辦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看着何春山的笑臉，何春水覺得很陌生，她有多少年沒見過大哥笑了？大概是從他開始去學堂讀書開始，他就很少笑了，連他成親的那天，都沒有這麽開心，也許，他獲得官職的時候也會這樣笑吧，不過那是在她死之後的事了，她沒有見到。

“我沒別的條件。”盧瑞擡着顫巍巍的手，指向何岳身邊的譚星，“只要這個女人給我做妾就行。”

“什麽？”譚星被那張色眯眯的老臉吓了一跳，何岳已經夠老了，她可不想去伺候一個更老的男人，“老爺。”譚星扶着何岳的胳膊，可憐巴巴地看着何岳。

何岳也被盧瑞的舉動吓了一跳，輕拍着譚星的手安撫她，“盧老爺，譚星是我的妻子，你要是嫌春水年紀大，我可以再給你找年輕的。”

看到譚星乞求何岳時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盧瑞愈加心動，“就不用何老爺費心幫我找了，我就看上她了，你讓我把她帶走，我馬上寫信給我兒子，讓他給春山在京城謀個職位。”

“父親。”何春山催促着何岳。

何岳卻不願放手，他勉強地向盧瑞笑着說道：“盧老爺，不是我不願意割愛，只是我們夫妻已經成親兩年之久，實在是不好将夫人轉送給盧老爺。”

“這有什麽，你就睡了三年五年，我也不嫌棄，不過是做妾而已，又不是正妻，等我玩夠了，還可以給何老爺送回來，讓你們再續前緣。”盧瑞笑着說。

何岳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想到此人如此無恥，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般羞辱過，程忠看了看譚星，又緊張地看着何岳，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何春山見何岳猶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父親，不抓住這次機會，我就真的再也沒有踏進官場的可能了，父親，我求你成全我，你和母親不是一直都想讓我去做官嗎？”

譚星也趕忙跪下，手拉着何岳的衣角，泫然欲泣，“老爺，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我不想離開你，我哪兒也不去。”

一邊是恩愛的妻子，一邊是他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何岳陷入了兩難之境。

何春水悠悠然開了口，“盧老爺，我們這位譚夫人可是老爺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對盧老爺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對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那可是一大筆錢呢。”

“那有什麽。”盧瑞輕蔑一笑，“何老爺，你既然如此不舍，這女人，我花二百兩買了就是，答應春山的事，我自會幫他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