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套娃車間的出口

套娃車間的出口

謝無瞳有段時間沒去理會謝無同了。

之前處理李憨車禍案，按照謝無同的要求維護測謊儀權威性的時候，謝無同一直很安分，她也慢慢開始習慣過去的辦案模式，全神貫注地把心神投入到案件當中。

這個習慣，一時改不過來。

從上午見到裴緋開始，謝無瞳就把整副心思都放到了案子上，忘了去留意謝無同的蹤跡。

她甚至沒發現，它已經很久沒在按按鈕了。

等她發覺自己的意識體到了循環車間裏，而謝無同則不知所蹤，她就知道，謝無同又成功找到了前往典獄長辦公室的路，并且溜了進去，搶到了身體控制權。

它甚至耐心等她跟戚徨跟賀臨分析完，再上線，免得他們察覺異樣。

現在要怎麽做呢？謝無同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決定先回家，直接用配槍結果謝無瞳。

謝無瞳命硬，配槍比較保險。之前從天橋往車流裏跳都沒能整死她，它覺得自己應該找個穩妥的辦法，确保萬無一失。

光逃出那堆套娃車間，它就費了老大的勁兒。誰知道這次如果失敗，謝無瞳又能想出來什麽新花樣困住它。

那堆套娃車間，其實是謝無瞳把三個一模一樣的流水線車間拼接起來，讓謝無同在裏面繞圈。謝無同看到的走廊，其實是謝無瞳制造的幻覺，用來給它畫餅用的。

真正的出口，在流水線傳送帶，跟車間牆壁的連接處。

謝無瞳做過測試，腦內世界的空間裏，必須有讓謝無同能夠到達典獄長辦公室的口子，不能完全處于物理封閉的狀态。

否則那片封閉的區域會被徹底封鎖，以後都不能被使用。

她曾經做過一個完全封閉的厚實大鐵盒，把謝無同裝進去。謝無同直接穿盒而出，那個大鐵盒所在的位置至今無法被修改，連謝無瞳的意識體都進不去。

Advertisement

後面她又做過其他實驗，比如做出一個沒有門的房間，只留一個通風口。

這種情況下，這片空間倒是能重新修改，但謝無同也能輕易穿牆出去。腦內世界的獨立空間，只有在出入口大小足以讓謝無同進出的情況下，才能有效地困住謝無同。

她的腦內世界，無論是空間規則，還是物理規則，似乎都在維護她跟謝無同之間的某種平衡。

她無法一勞永逸地把謝無同鎖死，謝無同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奪取她的身體控制權。

而流水車間裏的這個出入口，是謝無瞳精心設計的。

謝無同不是沒有爬過流水車間的傳送帶，那時，傳送帶深處，只有一個小孔，源源不斷地把按鈕送出來，而車間的出入口是一個正常的大鐵門。

套娃車間的傳送帶，履帶前進方向盡頭，還是那個無法通行的小孔，車間出入口在履帶進入車間那頭。

謝無同要爬出車間，不僅要往外爬，還要像玩跑步機一樣，對抗履帶的反向運輸，這個設計可以說是非常魔鬼。謝無同為了避免謝無瞳發現異樣，選擇動用特殊能力，把自己縮小一圈，直接從履帶邊緣的包鐵上跑出去。

但這個車間有個缺點，就是既有傳送履帶，又有閉環空間。維持車間運轉，對謝無瞳的消耗很大。她這一天都在集中精力處理林登殺妻案，謝無同在套娃車間裏上蹿下跳她都沒能發現。

而這個套娃車間的魔鬼設計，不僅能阻礙謝無同出逃，也能困住謝無瞳的意識體。

她也是倒黴，謝無同奪走身體控制權以後，她的意識體會随機出現在腦內世界的任何地方。這回，她就剛好出現在了克她的套娃車間裏。

身體控制權被占據的情況下，謝無瞳的意識體不能無損耗地更改腦內世界結構。她嘗試爬出傳送帶後面的出口，數次失敗後，幻化出一個電鋸，直接把傳送帶跟牆壁的連接處鋸開。

電鋸不像鎖鏈，或者她很熟悉的手槍，她要回憶電鋸的結構，變幻出來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段時間，足夠謝無同操縱着她回到家，鎖好門，把配槍掏出來，對準自己。

它剛打開保險栓，門外就響起匆忙奔跑的腳步聲，有人開始瘋狂敲門。

蕭悟生還沒趕到，戚徨敲了兩下門沒得到回應，就果斷掏槍，朝着門鎖“砰砰”開了兩槍。

他把門撞開，看到屋內的情形，呼吸一窒。

謝無同正把配槍，貼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扣下扳機。

戚徨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謝無同這是第四次扣下扳機了。

謝無瞳的聲音在腦內世界響起。

“謝無同，你不知道，我的配槍裏，從來不放子彈的嗎？”

套娃空間的存在，着實有點惡心到謝無同了。反正入屋這兩人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它也顧不上隐匿，抄起書桌上的鉛筆就往喉嚨上捅。

戚徨一把抱住它。

“謝無同，回去。”他厲聲呵斥道。

謝無同哪能聽話，又盯上了戚徨的配槍。戚徨發現它的意圖之後，伸手把自己的配槍扔到角落裏，另一只手單手把謝無同圈住，讓它徹底動彈不得。

他開始明白，謝無瞳為什麽整天不吃飯了。

她要是跟餘丹一樣壯，他未必能這麽輕松地控制住謝無同。

謝無同眼珠子亂轉，還想動作，卻突然覺得頭痛欲裂。

“呃……謝無瞳你又幹嘛！”它身體一軟，感覺有兩道熱流，正從鼻孔裏冒出來。

腦內世界，謝無瞳正面無表情地提着轟鳴的電鋸，把傳送帶跟車間牆壁分割開來。

這樣暴力破壞腦內世界的結構，造成的身體損傷其實很大。但她不像謝無同可以壓縮體型，如果按正常流程逃出去，不知道要逃到猴年馬月。

她決定，以後寧可多花精力，跟謝無同玩監獄過家家，也別在腦內世界弄這種坑鬼也坑自己的怪地方。

戚徨還以為是謝無同做了什麽，導致謝無瞳的鼻孔冒血，愈發着急了。

“阿瞳，”他不知道腦內世界的運作原理，試圖把謝無瞳喚出來，“你醒醒，快醒醒。”

這時，謝無瞳終于成功在流水車間的牆壁上鋸出來一個洞，沖了出去。

流水車間外的監獄結構都是擺設，出去後到典獄長辦公室倒是很方便。

她把謝無同從典獄長辦公室丢出去，鎖好門。

戚徨也感覺到，懷裏的謝無瞳沒有再掙紮了。

“好了。”謝無瞳虛弱地說，“放開我吧。”

“真的？”戚徨狐疑，“你怎麽證明，你是阿瞳。”

“……算了。”謝無瞳一點力氣都沒有，任由自己靠在戚徨身上，“我懶得證明，你讓我歇會。”

她閉上眼，開始慢慢複原腦內監獄的結構，給謝無同造出一個禁閉室，關它兩天再說。

謝無同這次出逃，動用了縮小的能力，消耗也很大，一被扔出典獄長辦公室，整只鬼都萎了。

戚徨其實能夠看出來，謝無瞳回來了。

他只是想多抱上一會，平複看到謝無同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那種絕望的心情。

蕭悟生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戚徨把謝無瞳緊扣在懷裏，衣領上還沾着血跡，表情悲痛的樣子。

“阿瞳，阿瞳怎麽了？”他把腳步止住，突然不敢靠近。

“沒死。”謝無瞳剛好忙完，回了一句，“戚探員，你真的可以放開我了，讓我來證明我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