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如何證明不是殺人鬼

如何證明不是殺人鬼

裴緋親口承認，跟林登有私人關系，加上裴緋工作的寫字樓裏，确實有過林登到訪的登記記錄。裴緋的血液檢測報告又顯示，她完全沒有動過醫院開給她的激素類藥物。

綜合上述線索，蕭悟生終于成功說服局長，批準了對裴緋進行測謊的申請。

此時裴緋已經遞交了林登簽字的授權委托書，她不僅是本案的嫌疑人，還是本案另一位嫌疑人的辯護人。

律師公會和法學院，都非常關注裴緋的測謊結果。

如果裴緋最終被證實與本案無關，鹿城警局會被扣上妨礙律師執業權利帽子，面臨巨大的壓力。他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讓裴緋戴上測謊儀。

負責訊問的，是經驗豐富的戚徨，謝無瞳跟蕭悟生站在屏幕前觀看訊問錄像。

戚徨很有耐心，也很了解嫌疑人的心态，他不厭其煩地重複着林登殺妻案的相關問題。

但裴緋也不是吃素的，心理素質過硬，堅持保持沉默，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沒有被測謊儀捕捉到。

“查到裴緋跟路嫣之間的關聯了嗎？”蕭悟生轉頭問下屬。

“沒有，她不僅跟路嫣沒有任何交集，在林登到訪她律所所在的寫字樓之前，她跟林登之間，也沒有任何交際。”

謝無瞳閉目站在流水線車間外的辦公室裏凝眉思考。

方四的案件結束後，她管理謝無同的方式又變回監獄過家家模式。

謝無同這段時間很虛弱，意識也很混亂，謝無瞳很輕松就讓它重新接受了“囚犯”的身份。

她甚至給它安排了一個劇本，一名患有侏儒症的囚犯，由于身患殘疾，監獄特意給它優待，讓它有做工攢錢的機會。

謝無同把自己變小，通過傳送帶的口子之後，就一直缺能量把自己變回來，整只鬼矮了一截，形象上倒是跟謝無瞳安排給它的人設高度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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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時需要思考的時候，就在流水車間外面的辦公室裏，一邊通過挪過來的顯示屏留心外界，一邊通過單向鏡觀察謝無同。

自從上次它瞬移，威脅她解決方四的問題，她就有了危機感。

她從不知道它可以變大變小，還能瞬移。

雖然它動用異能的時候，消耗似乎很大。但如果它在關鍵時刻，動用她不知道的能力逆轉事态，她會變得非常被動。

她以為她足夠了解謝無同，但現在看來，并不盡然。它的身上，還有其他她沒有發現的秘密。

她計算過謝無同按按鈕的速度，沒有發現異常，确認裴緋的腦子裏，确實沒有殺人鬼。

她本以為裴緋跟路嫣有其他糾葛，想主動殺掉路嫣。但現在看來，裴緋跟林登夫婦分明無冤無仇。

那她為什麽要摻和林登的事？

“探長，發現裴緋跟林登的關聯點了。”有探員抱着最新的調查報告進來，“裴緋是烏斯集團另一名高管的私人法律顧問。”

蕭悟生連忙問：“那名高管跟林登有沒有工作往來？”

“沒有。如果只看工作關系，他們沒有接觸的機會。那名高管是技術部的主管，林登是銷售部主管。而且林登負責的主要是全息游戲業務板塊，那名高管主要負責測謊儀板塊。”

那不是相當于，還是沒有關聯嗎？

“等等，”謝無瞳睜眼，“那名高管叫什麽名字？”

“謝治，”探員看了眼資料，“哎？謝探員，謝治是謝汛教授的堂兄，那他還是你的堂叔呢。”

謝無瞳當然知道謝治。謝汛死後，就是謝治，接手了烏斯集團記憶石研究相關的業務。

“你再查，林登委托裴緋前後，裴緋還有沒有跟別的什麽人接觸過，尤其要關注烏斯集團的測謊儀業務部門。”

然後她對着話筒，通過無線耳機指示戚徨：“找個機會突擊提問，問裴緋，她跟殺人鬼研究學會有什麽關系。”

裴緋腦中沒有殺人鬼，又缺乏殺路嫣的動機，那她的怪異舉動，就只有可能跟殺人鬼研究學會有關。

訊問室裏的僵持已經超過一個小時，很快就要到達法律規定的訊問時限了。

按照刑事偵查條例的規定，連續訊問不能超過三個小時，超時部分的供詞不能作為證據提交，訊問的探員還有可能被控變相刑訊逼供。

裴緋很清楚這條規定，她知道只要撐過這三個小時，鹿城警局就不會再有訊問自己的機會。

戚徨的問題，一直圍繞林登對路嫣下藥的細節轉圈，測謊儀一直沒報過警，她已經慢慢适應了他的訊問節奏，開始放松警惕。

這時，戚徨冷不丁地問——

“是殺人鬼研究學會指使你的嗎？”

“殺人鬼研究學會”這幾個字，在裴緋的耳邊炸響如驚雷。

她下意識地在想，他們怎麽會知道？

然後，她幅度明顯地，搖了搖頭。

測謊儀警報大響。

“居然真的跟殺人鬼研究學會有關！”監控室裏的探員們大驚。

“謝探員，你是怎麽發現，裴緋跟殺人鬼研究學會有關的？”

沒等謝無瞳回話，蕭悟生就替她回答：“是我提供的思路，裴緋跟林登夫婦的交集太少，排除所有可能以後，再荒謬的答案也有可能是對的。既然裴緋沒有殺害路嫣的動機，那就只剩最近很活躍的殺人鬼研究學會在作祟，這一個可能。”

“不愧是探長呀。”探員們紛紛鼓掌。

蕭悟生有點擔心謝無瞳的狀态。

“阿瞳。”他低聲問道，“你集中注意力推理很久了，謝無同呢？”

“沒事，我看着它呢。”謝無瞳閉眼回答，“我們來聽聽看，裴緋的解釋。”

裴緋在測謊儀報警後，就被徹底攻破防線。但她只承認自己向林登提供了激素類藥物，只字不肯提及殺人鬼研究學會的事。

林登才是實際動手下藥的人，也是行兇的主導者。她承認提供藥物，最多被認定為幫助犯，大不了進去蹲幾年，失去工作。

背叛殺人鬼研究學會，她就沒命了。

謝無瞳等人都不了解裴緋跟殺人鬼研究學會的具體關聯，戚徨無法再就這個話題，向裴緋提出能讓測謊儀做出有效判斷的問題。

好在裴緋認罪，他們後續還能有機會對她進行訊問。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戚徨見再問不出更多有效信息，就結束了訊問。

“她剛剛試圖告訴我們，殺人鬼研究學會是通過謝治指使的她，但被測謊儀判斷是謊話。”蕭悟生思索着，“看來謝治真的只是她的一個客戶，跟研究學會無關？”

“如果真的是謝治在背後指使，他肯定不會親自出面。他跟裴緋之間的關聯太明顯了。”謝無瞳皺眉。

“謝探員。”戚徨拿着訊問筆錄進來，給監控室裏的探員簽字，“剛才怎麽一直是你在耳機裏提示我發問？你沒走神？”

監控室裏的探員們表情怪異。

戚探員是被謝無瞳鬧出PTSD了？搭檔不走神他還不舒服了？

“我今天狀态還行。”

主要是謝無同的狀态很差，它的狀态差了，她的狀态自然就好了。

戚徨觀察着她的表情，判斷着說話的是謝無瞳，還是謝無同。

回辦公室的路上，謝無瞳就受到了戚徨的全方位監控。

他像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镖，無論是按電梯還是開門的動作，他都搶先一步替她完成，并收走辦公室裏的所有尖銳物品，連釘書機都不放過。

“不如等你确認我的身份，我們定個暗號，你聽到暗號就知道不是謝無同了。”

戚徨若有所思：“那等我确認了再說。”

謝無瞳實在受不了他這個不正常的狀态，決定速戰速決。她從抽屜裏掏出彈夾，熟練地安到自己的配槍上，打開保險栓。

戚徨瞳孔驟縮。

“住手……”

謝無瞳把槍口貼在靠枕上，開了一槍。

一聲悶響，靠枕裏的棉絮四處飛散。

如果是謝無同在控制身體，它早就把槍口對準自己了。

等她重新卸下彈夾，戚徨一把将她的配槍奪了回來。

“我，相信你了。”戚徨沉着臉，“以後這個抽屜要上鎖，鑰匙給我保管。”

“看吧……”

“還有，以後，永遠，永遠不要再這樣做了。”

“我把謝無同看好才行動的。”謝無瞳滿不在乎地說。

“你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戚徨死死捏着拳頭，隐忍地說，“哪怕有萬分之一的風險，你都不應該這樣做。”

他覺得這是個很不好的信號。

謝無瞳已經開始對自己遇險的狀況感到麻木了，正在慢慢丢失謹慎的态度。

“戚徨……”謝無瞳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做法有點過激，“對不起，我沒考慮到，用配槍有可能會誤傷你。我下次找個別的辦法證明……”

“不用。”戚徨嘆氣，“你把謝無同看好，我們想個暗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