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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黃泉,離人間還有好一段距離要走。
地獄是天然形成,自天地萬物有了輪回一說便存在于世,為防止妖祟擾亂輪回,進去的路被建成單行通道,只許進而不許出,順道而直出者為人,旁出為妖,再次為飛禽走獸,順此道而入者,皆為鬼魂。
此道,便為鬼道。
桔梗身負弓又背着箭筒,穿過一個個半虛化的魂魄,逆行而上,沿途不停還要不停的回應鬼道衆或熱情或傲嬌或眼淚汪汪的告別。
唐瓜和茄子動作一致地招手:“桔梗大人一路好走啊——”
桔梗颔首微笑:“謝謝。”
奪衣婆哼了一聲不看她:“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桔梗不管奪衣婆的口是心非,忍着笑意說:“我會來看你的。”
得到滿意的答案,奪衣婆嘟嘟囔囔:“這還差不多。”
鬼燈從三途川上一躍而過,肩膀上穩穩地擔着一擔滿滿的金坷垃,一顆也沒落到地上,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條賊眉鼠眼的魚,魚腹下面還連着一根根莖——一朵本該長出花苞的花頭頂卻搖弋着一條金魚。
手裏的金魚草看上去實在不太正經,但他輕輕捏着根莖,像塵世的男人送給女人玫瑰花那樣遞給桔梗。
“雖然你不喜歡腦漿味增湯,不過我想你也許會喜歡這個。”
一向號稱地獄抖s之王的鬼燈難得露出與冷徹個性無關的柔和神色:“它是我在金魚草田裏投入使用金坷垃後開出的第一朵金魚草,比四葉草更能給人帶來幸運,而且金魚草會帶路,你帶着它就不會在鬼道上迷路耽擱了。”
桔梗伸出手接過來,看着手裏不停向她抛媚眼的金魚草怔愣了一下,然後噗嗤笑了,她笑的嫣然可愛,身邊的空氣也仿佛被這種輕快感染了一樣,漾着活潑的氣氛。
“如此,卻之不恭了,鬼燈大人。”
鬼燈撇過臉去:“啊……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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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一旁角落裏偷窺的小白看見這一切,搖頭擺尾地鄙視鬼燈:這麽爛俗的方法,還有這麽可怕的花,想追到漂亮姬君就做夢去吧!
挂在天邊的血月又彎了些許,已經快到百鬼夜行的時間,鬼燈和桔梗順路走了一段。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是時候說再見了。
他停下來看着桔梗,言辭切切:“雖然你淬煉靈力已經足夠強大,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麽能夠成為絆腳石,可是桔梗,你應當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絕對壓制的實力,而是不可捉摸的人心。”
“記住,除了征服,在此之前沒有什麽值得你相信。”
***
山林間道崎岖古怪,路徑和魚腸似的曲折狹窄,山風一吹就從迷霧中露出點些微的影來,很快又隐匿在茫茫然的霧氣裏,只有一步步走近揭開其面紗,才能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落腳。
有時候霧是森林的屏障,有時候是覆蓋在死亡上的假面,穿過這層清透的水汽,下一步也許柳暗花明,也許萬丈深淵。
“救命!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驚醒了樹林子栖息的鳥群,受到驚吓的生物們沒有目的的四散飛開,撲簇簇翅膀抖落下大小不一的各色羽毛,鋪天蓋地的從各處打着旋兒落下來。
那片迷霧之後是一處懸崖,從不遠處的另一片迷霧裏迅速飛出一個藍色的身影,身姿矯健動作也利落,後發而先至,落在突出的岩壁上,伸手接住從半天掉下的女人。
高空墜物本來沖勁十足,可過來相助之人卻連手都不曾有過晃動,穩穩的抱住了她,經此一吓女子心肝猶顫,緊閉的眼睛試探着眨了好幾次,慢慢睜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藍發,目光往下移,是略顯淡漠的一雙眼。
“十分對不起!”
女子心頭一悸,大感失禮地從對方身上下來,口中連頌抱歉。
待到看見對方儀表相貌,她驀地愣住。
救了自己這個男人……真英俊啊。
女子十五六歲,恰是思春年齡,便忍不住在暗地裏偷偷地觀察對方:身姿挺拔,面目清秀俊朗,他抿着薄而色淺的唇,渾身散發着一種禁欲似的美感。
她含着背,心內揣揣,又恭謹道:“多謝您的幫助,小女子……”
身着黑色軍裝的男人沒有聽她說完,更沒有多言,伸手攬過她的肩膀,抓着女子就峭壁間增生出的一塊塊凸石為階,迅速的一路踩上去,越來越快,越升越高,最後穿過她之前闖出的迷霧,輕盈落地。
“沿着這條路直走,不要回頭,就能到你該去的地方。”
男子從出現到現在,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和斯文秀氣的外表并不相符,女子卻心綻如春花,忍着羞澀等了等,這一句之後再沒了下文。
對方沒有理會她心裏的萬般思緒,轉過身往其他地方走去,她緊張地向前追了幾步:“請……請留步。”
他停下腳步,動作有些遲緩地回頭:“有事?”
“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
女子留着姬發,衣着是華麗而厚重的十二單衣,模樣生的精致,不是天然的精致,而是是權勢,富貴養出的那種精致,粉香脂色,恰和年輕的外表相得益彰。
男子生硬地回絕:“你走吧,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我叫作——”
她的話卡在被那把刀頂着的喉嚨中間,不上不下,雖然刀劍還離脖子有段距離,可是那麽森然而強烈的兵刃氣息讓人無法忽視。
他向女人舉着沒有從刀鞘裏抽出刃的太刀,聲音嘶啞,像被火燒灼燎烤過似的。
“止步。”
妖風忽起。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那種溫和的氣息忽然消失殆盡,女子害怕的退後一步,想依他先前之言直路而行,卻發現被風一吹聚,迷霧變的更重,已經把路全數隐去,完完全全控住了整個森林。
她回過頭,努力讓自己勇敢起來,面對這個僅剩的人。
“我……”
女子鼓起勇氣:“請帶我走吧。”
男子語氣疏淡:“随你。”
……
終年待在黑暗中的一株株樹木參差高大不似尋常,郁郁蔥蔥的林葉鬼手一樣往下摟着,枝幹虬曲着卷成痛苦的姿勢。
迷霧森林是鏈接人世和地獄的一道天塹,每當到了午夜子時,就會出現百鬼夜行,這個百鬼并不是夏日夜晚出現的那種妖怪□□,而是死去的七日的魂靈在鬼差的領銜下回人世看上最後一遭,了卻遺憾。
已經深夜了。
漆黑的風裏傳來死亡的味道,那是靈魂三途川河水洗滌過發出的氣味,它們剛過了河,正要往人世去。
軍服男子撥了撥點燃的篝火,照亮周圍一片,借着明明滅滅的火光隐隐可見躲藏在黑暗中的一雙雙眼睛,貪婪的,血腥的,卻好像礙于火光又或是別的什麽,雖然蠢蠢欲動但始終不曾靠近。
女子靠的離火更近了些,用手環住自己的膝蓋,望着火光問:“你不冷嗎?要不要靠近一些?”
沒有回答。
要是臉皮再薄些,女子大概也再說不出話來,只是如今情況大不相同,實在無需太過拘泥,她大着膽子開口說話,為了不再那麽害怕,為了排解一下這侵入骨髓的冷意和寂寞,也為了單純的找個人說一說話。
她的臉被火烤的紅紅的:“我啊,是一位大名的女兒,昨日——不,也許是前日……”
似乎發覺了時間線變的不可觸摸,女子有點慌亂,很快又鎮靜下來。
“我坐着父親大人的牛車,帶着幾個仆人前往另一處城池,還有一車的禮物,據說那是我未來的……夫家,”她偷偷瞅了眼軍裝男子,對方遠坐在火堆之外,依舊沒有表情,女子又松氣又失落地說下去:“路途遙遠,有兩三天的行程,可是在半路上我們遇上了山賊,我躲在牛車裏不敢出聲,等到沒有動靜的時候,我才撩開簾子偷偷往外看,卻發現死去的山賊躺的遍地都是,可父親派給我的幾個仆人和武士也紛紛被首落……我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漫無目的地到處跑,最後進了這片森林。”
作者有話要說:
致力于寫出那種全面的人性,只要沒有黑化到失去理智,所有的刀是複雜的,掙紮于善惡,自我拷問,痛苦而糾結……當然全文本質是言情又不是哲學哈哈哈
詢問一下你們的意見,黑化到底長不長角,長角拉風但是以後萬一要親嘴嘴頂着女神腦袋怎麽辦?
不要糾結桔梗的地位,在我的文裏,能嫖的男人都用“他”,否則就是“它”,炮灰路人都沒有名字,一般就是個性別或者形象代稱,比如瘦高個,女人,孩子,胖墩兒這類稱呼,沒錯,就是這麽簡單粗暴,因為我懶得動腦取名字
基友讓我加妖狐,我考慮後期嫖個大臉
輕微劇透一小點,根據線索和情感的差別,我寫不同人物情節聽的bgm都不一樣,寫一期一振和桔梗時聽的曲子是《織夢行雲》,大家可以聽一聽然後想象一下他們之間的那種氣氛
每章都求評論喲我的小天使們……別再躲着不說話了,拜托讓我看到你們的翅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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