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026章

一月一次的家宴如約而至。

柏續收拾好下樓時, 商确言和林伯就等在樓下,後者率先發現他的身影,“小柏先生, 你好了嗎?接駁車已經等在門口了,我們随時可以走。”

柏續和商确言對上目光,笑開, “喲, 四少這回願意等我了?上回溜得還挺快。”

“……”

商确言自知理虧, 卻還拽着嘴硬, “我那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

柏續特別配合地點了點頭,“行~”

他停在樓梯口,故意仰頭對着二樓的主卧, “謝謝三少送來的面子~”

一逗逗倆。

主卧裏的商延枭回以沉默, 樓下的商确言先憋不住了,“服了你了!”

說完, 他就迅速操控着輪椅出了別墅門。

林伯暗笑,“小柏先生, 差不多到時間了,要是我們去遲了, 老爺子怕是會不高興。”

柏續點了點頭, “嗯。”

接駁車抵達主屋門口時,正好遇上了另外一輛停下的接駁車,好巧不巧,車上的人正是二房一家子。

“我說什麽來着?”商确言低聲嘟囔了一句, “不是冤家不聚頭。”

柏續心态很好, “既然是家宴就免不了遇上,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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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家宴,方裕華和商頌鳴這對母子主動挑釁,後面不就狠狠吃了虧?

“小言,你們也到了啊?”商運一如既往地充當老好人開腔,“頌鳴,你去幫擡一下你弟弟的輪椅。”

商頌鳴看着對面車上的柏續和林伯,一時間又想起了對方上回的“管家”言論,心頭不痛快。

“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做不就好了?”他從牙縫中擠出不悅,“你想當好人你怎麽不自己上?讓我得放低身價幫他?”

商運笑臉一僵,低斥,“你怎麽說話呢!”

方裕華借着理頭發的動作擋住了自己的神色,幫着兒子埋怨丈夫,“頌鳴哪裏說錯了?你有這個作秀心思,不如留在老爺子的面前。”

要是能讨巧讓老人家高興了,橫豎還能得點好處和利益,用得着對着三房好臉色?

一家三人短暫交流間,柏續等人已經從接駁車上順利下來了。

商确言操控着輪椅上前,心口不一地打了聲招呼,“二伯、二伯母。”

商運又挂起微笑面具,“欸,來啦?最近身體還好吧?”

方裕華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假意沒聽見,她可沒有忘記——

上回家宴商确言和柏續一唱一和的,最後讓她和二房栽了多大的跟頭?商氏停了和金百的合作意向,那原本是屬于他們二房的項目!

煮熟的鴨子就在眼前飛了!

因為這事,丈夫商運這一個月可沒少挖苦數落她。

商運暗暗瞥了任性的妻子一眼,打起圓場,“行了,都進屋吧。”

衆人前前後後地進了屋。

小餐廳邊上還有一個下陷的沙發會客區,商老爺子就靠坐在主位上,手裏還拿着一份當日的財經報紙。

哪怕在電子信息爆炸的年代,他還保持着這樣的閱讀老習慣。

商運最先出聲,“爸,我們來了。”

商老爺子頭也不擡地應了聲,既沒讓大家坐下,也沒讓人直接進小餐廳,就這麽晾着。

二房一家子沒得到指令,站着不敢亂動。

站在後排的柏續見狀,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輪椅靠背。

商确言察覺到他的動作和疑問,默默用手比了“不要說話”的動作。

“……”

柏續眉頭抽了抽,百無聊賴地環顧着主屋的布局。

商老爺子讀完了報紙上的最後一行字,這才将其毫不留情地丢進了垃圾桶。

他從容起身,不忘掃視着還站在原地的一群人,緊接着,他透過縫隙察覺到了躲在了後排的柏續——

別人哪怕一聲不吭地站着,神情都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緊張,只有柏續借着前排衆人的掩護,表現得一臉輕松。

商老爺子喊道,“柏續,你出來。”

柏續完全沒做好被點名的準備,霎時怔住。

林伯見柏續沒有反應,連忙悄聲提醒,“小柏先生?”

“……”

不是家宴嗎?

怎麽還搞突然點名這一套呢?

柏續沉住呼吸,頂着衆人的目光繞了上來,“老爺子好。”

商老爺子将他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突然發問,“我聽說,你這個月在外鬧出了不少動靜?”

無論在孫家宴會上的反擊和控場,還是柏續聯合其他畢業生對宋至清的舉報,這兩件事都在各自的圈層裏鬧出了不少熱鬧。

二房一家子聽見這話,心裏頓時升起別樣的提防——

能在這個家裏被商老爺子留心注意到,要麽是做得太爛、等着挨批,要麽就是做得不錯、得了賞識。

現在的柏續算是哪一種情況?他不會真替三房争上存在感了吧?

柏續假裝拘束,“沒、沒有。”

商老爺子明知道他有故意的成分,卻不拆穿,“延枭最近怎麽樣?”

當着二房的面,柏續自然替商延枭藏了不少事,“章醫生昨天才來看過,還是老樣子。”

商老爺子聽見這話,沒有多加表态,只是将話題挪到了商确言的身上,“确言,你也該振作起來了,跌倒了就爬不起來,這不是我們商家的作風。”

商确言操控着輪椅上前,“爺爺,我明白的。”

林伯跟着說,“老爺子,四少已經開始着手參與分公司管理了,複健的事情也聯系好了專業團隊。”

商老爺子聽見這番話,眉心的嚴肅才消了點,“這樣才對,至少得替你哥頂上。”

“嗯。”

“……”

商老爺子這來來回回的一席話都是對着三房,二房完全成了透明人。

方裕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剛準備說點什麽找回存在感,邊上的電梯就響起了開門聲——

商老夫人在傭人的陪同下緩緩走出了電梯。

她看見這一大家子的人,轉了轉手裏的檀珠,“人都到了呀?大家都餓壞了吧?我這一睡過頭,反倒是讓你們都等着我了。”

商老爺子走上前,接話,“他們當晚輩的,等一會兒又怎麽了?頭還疼嗎?”

“好多了。”

商老夫人輕柔地拍了拍丈夫的手背,“讓人上菜開飯吧,別真餓着了孩子們。”

商老爺子颔首,示意大家,“行了,都別杵在這裏了,進小餐廳吧。”

吃飯的時間還是保持了一貫的安靜。

柏續随便應付了幾口,畢竟再好吃的飯菜都在這樣的沉默下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直到商老爺子的碗筷落了桌,他才主動打破了這一古板氛圍,“今晚我确實有件事情要宣布。”

商運一下子跟上,“爸,有什麽事情,你說。”

商老爺子看了一眼邊上的妻子,難得帶上了一絲溫和笑意,“馬上六月了,就快到我和你媽的結婚周年了……”

這話一出口,惹得桌上衆人都怔了神。

“哎,提這事做什麽?”

商老夫人溫婉的神情中掠過一絲不好意思,連忙制止,“我們這都老夫老妻了,你不怕被孩子們聽去了笑話?”

商老爺子有些堅持,“我們家今年發生了不少事,我想着,閑來無事熱鬧熱鬧。”

方裕華連忙贊同,“就是啊,是該熱鬧熱鬧!爸,你和媽結婚是六十幾年來着?”

商老爺子記得清清楚楚,“六十五周年。”

方裕華搭腔,“這數字不錯,是該慶祝慶祝。”

商老夫人還是覺得沒必要,“算了吧,花這些功夫做什麽?說出去我怕人笑話。”

柏續想起了書裏的劇情,下意識地接了話,“老夫人。”

“人這一輩子,遇到能攜手一生的另一半,能有這麽一次六十五周年不容易,大家只羨慕您和老爺子還來不及,沒人會笑話的。”

商老夫婦的感情和婚姻在帝京圈是出了名的佳話。

如果按照書中劇情繼續發展,這确實将是夫婦兩人最後一個周年紀念。

商老爺子頗為認可地應了一聲,“柏續這話說得不錯。”

方裕華見柏續被誇,心裏不是滋味,連忙左右各踩了兒子和丈夫一腳。

“嘶。”

商頌鳴及時收聲,賠上笑臉,“奶奶,你就聽爺爺一次吧,我們家已經很久沒辦過什麽宴會了,熱鬧熱鬧也好。”

商運跟着接話,“是啊,您老就別操心,這不是還有我們嗎?”

方裕華抓準時機,“爸,這大姐姐夫他們都不在國內,确言他們都還年輕,應該不懂這些禮儀流程,要不這事就交給我來操持吧?您放心,我絕對辦得妥帖!”

柏續和商确言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二房是想要利用這場宴會大顯身手,好好讨老夫婦的歡心呢!

商老爺子眼明心亮,但并不在意,“行,那就交給老二媳婦來辦,錢都從我賬上出,不必拘着束着,辦好最重要!”

“對了,一切都以你媽的喜好優先。”

商老夫人自知拗不過丈夫的脾氣,好笑嘆着應了下來,“好,那就聽你們的,辛苦老二媳婦了。”

方裕華喜笑顏開,“欸,應該的。”

每月例行的家宴難得在“融洽”的氛圍中結束。

回到家中的商确言立刻沖進了主卧、鎖了門,他一股腦地将家宴上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商延枭,最後還不忘吐槽:

“不就是從老爺子的口中拿下了一場宴會,可把我們這位二伯母給開心的!”

只有在最親近的兄長面前,商确言才會露出還沒完全消散的孩子氣。

柏續暗笑,“由着二房去操持吧,一場大型宴會真要花心思去辦,不見得簡單。”

商确言還是氣不過,“二房那位是肯花心思的?明擺着只會動手花錢指揮人。”

以往遲莉在世時,和同為妯娌的方裕華一起操持過兩場商氏宴會。

那時的方裕華慣會擺出“嫂子”的架子,涉及到難辦的事一律推給遲莉,最後還要在衆人面前大肆占着功勞。

興許是想到了去世的母親,商确言的情緒一下子落了下來。

柏續感知到了這點,不由自主地看向商延枭。

兩人的目光默契撞上又分開,商延枭出聲,“小言,別胡思亂想,那場車禍和你沒有一點兒關系,爸媽的去世從來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

柏續接話開導,“嗯,人死不能複生,與其陷在過往傷痛裏,時不時就要內耗自己,不如咬牙向前看。”

“你們兄弟兩人的身份擺在這裏,誰不能被困在原地,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天生溫軟的聲線裏,藏着強大而冷靜的內核,這樣的反差感莫名有些抓人。

商延枭聞言,看向柏續的眸光又深了些。

商确言低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自己眼眶的酸澀,“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歡二房自以為争贏的樣子,我、我不喜歡輸。”

他重新擡頭看向商延枭,“哥,三房不能輸給他們!”

柏續代替接話,“有你哥在,輸不了。”

商延枭神色松動,蹲下身子和自家弟弟平視,“确言,你放心,我們家不會就這麽萎靡沒落下去,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配合醫療團隊複健。”

“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得站穩了,知道嗎?”

一語雙關。

商确言聽懂了,“嗯,知道。”

商延枭松了口氣,“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得去見醫療團隊?”

“好,哥,你也早點休息。”

商确言應下,轉了轉輪椅又看向了柏續,“你不走?”

柏續還不忘逗他,“我和你哥什麽關系?我不走也很正常吧?小叔子~”

“……”

“……”

一句稱呼,擊愣了兩個人。

商延枭無奈,只好悶咳一聲。

商确言見自家兄長居然沒有出聲反駁,不可置信的眼神地來回掃了掃,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操控着輪椅快速離開。

柏續看着商确言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

商延枭無奈,“你好像很愛逗确言玩?”

柏續沒有否認,“開開玩笑解解悶。”

他看向中廳一整排的書牆,帶着點好奇走近,“商延枭,我能不能借你兩本書?偶爾晚上睡不着用來解解悶。”

讀紙質書,是柏續跟着柏老先生養成的習慣。

商延枭看向自己已經許久沒有碰過的書牆,“可以。”

柏續快速地搜索着一排排書籍,目光忽地定住,“還有這本呢?”

商延枭走近一看,是商老先生在七八年前受邀出過的自傳,當時商家上下人手都被分到了一本。

商延枭當初認真拜讀一遍,然後就一直擱置在書牆裏,他看見柏續眼裏燃起的好奇,有些詫異,“你對這書感興趣?”

“嗯。”

柏續如獲至寶地拍了拍書封,“老爺子怎麽着都算是華國商圈裏的傳奇人物吧?我得好好拜讀一下他年輕時候的創業史。”

商延枭回想起書裏的內容,提醒,“老爺子那性格,書裏的內容寫得挺實。”

言下之意就是在說內容枯燥,算不上生動有趣的讀物,真正能看完這本自傳的人估計少之又少。

柏續聽懂了這說話藝術,笑道,“那正好啊,要麽用來打發我的時間,要麽正好給我睡前催眠,那我借走了?”

“嗯。”

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門外的謝奇喊得很謹慎,“小柏先生,我能進去嗎?”

“可以,進。”

柏續代替回答了一句,随即看向商延枭,“估計是找你有事?那我先回房了。”

商延枭颔首,“好,晚安。”

“晚安。”

柏續離開前和正好進門的謝奇打了個照面。

對方匆匆喊了他一聲“小柏先生”就進了主屋,向來平靜的臉上顯出幾分凝重,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柏續步伐微頓。

值夜班的小鄧守在門口,“小柏先生?你要回房間嗎?”

“嗯。”

柏續回神壓下那點疑問,帶着書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門上鎖聲再一次響起。

謝奇三步做兩步地靠近了商延枭,語氣中帶着藏不住的急切,“三少。”

商延枭察覺到了助理的明顯情緒,端起水杯,“怎麽了?”

謝奇開門見山,“車禍!查到一點線索了!”

商延枭喝水的動作一頓,眸色瞬間化為凝重,“說!”

哪怕車禍的調查結果擺在了面前,但受傷轉醒後的商延枭還是暗中花了重金、讓海外的私家偵所幫忙查探。

眨眼兩個多月過去,就在他以為一切都無疾而終的時候——

沒想到居然有線索出現了?

謝奇立刻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平板,将其遞給了商延枭,“這人名叫切爾金,原先是HG物流的貨物管理員。”

商延枭盯着屏幕上的陌生面容,蹙眉,“這人和查立是什麽關系?”

查立是這家物流公司的貨車司機,正是撞上三房一家的肇事司機,當時同樣在車禍中搶救無效喪生了。

就因為如此,海外警方才會認定這是一起重大的交通意外事故。

“是查立的工作搭檔,前者負責運輸,後者負責倉管。”

“事發前的半個月,切爾金連續請了半個月的病假,事發後不到一周,他就以同樣的理由提出了辭職。”

“但偵所那邊通過暗中醫院人脈,他們發現完全查不到切爾金在那段時間的就診記錄。”

“……”

商延枭沒那麽輕易認定。

謝奇繼續将那邊的反饋說出,“切爾金家境一般,平常沒什麽大開銷,但在辭職後沒多久,他就在一家奢侈品店花費了近萬美金,一直到現在都沒了蹤跡。”

“最重要的是,他刷卡的交易賬戶是HS銀行。”

所謂的HS銀行,正是華商銀行的簡稱。

這是商氏在海外施行控股的私立銀行之一,其中絕大多數的客戶占比都是經商的華僑和華裔。

商延枭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單拎出來的一件事只是巧合,那麽太多巧合疊在一塊就顯得蹊跷了。

車禍的肇事司機,和他突然辭職暴富的搭檔同事,以及很少會經外國人的手去使用的HS交易賬戶。

如果這一切的推斷成立,那這幕後黑手肯定和商家脫離不了關系?

“查!讓他們繼續查下去!”

商延枭深呼了一口氣,胸腔內積攢許久的痛苦就快壓制不住,“必要時刻如果證據足夠成立、直接聯系當地的警方,我們這邊随時可以配合報案!”

謝奇接回平板,擲地有聲,“好!”

次日。

柏續再出房間門的時候,正巧遇見換班的小鄧和陳餘飛。

他微微打了個哈欠,“早。”

“早。”

“早啊小柏先生。”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應,小鄧看見柏續臉上難得的困意,“你這是昨晚沒休息好?”

柏續胡亂擺了擺手,用眼神示意主卧內,“醒了嗎?”

小鄧忙不疊地點了點頭,“謝助在裏面……吃早餐呢。”

柏續明白挑眉,“哦?我進去看看。”

小鄧和陳餘飛對視一眼,誰也沒敢攔。

房門一打開,裏面飄散的早餐香氣就溢了出來。

商延枭坐在床前,而他的面前正擺放着一盤精致的早餐,才動了一小半。

謝奇看了過來,“小柏先生。”

柏續笑了笑,“我就知道,‘吃早餐’的另有其人,你就不怕突然有人闖上門?”

商延枭淡定喝了一口冰美式,“這個家裏除了你,誰敢這麽‘闖’進來?”

謝奇幫着解釋,“三少這邊,最近已經很少有人再上門‘探望’了。”

“話不是這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柏續走近勸告,目光卻落在了他的早餐盤裏,“喲,金槍魚三明治?”

商延枭領意,“你吃吧。”

柏續勾來一旁的椅子坐下,笑開,“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以後一日三餐,我和謝奇都可以‘陪’着三少吃,哪怕真有人突然襲擊,這樣也比較有說服力。”

謝奇笑笑,“我再去樓下拿點?”

柏續一點兒不客氣,“麻煩讓人給我泡杯熱的燕麥奶,我想提提神,謝謝。”

說着,他還瞥了一眼商延枭面前的咖啡,眼露一絲絲嫌棄。

商延枭将他的生動小表情抓得一清二楚,等到謝奇離開後才問,“提神?你昨晚沒睡好?”

柏續咬着三明治,含糊,“把老爺子那本自傳看完了,不知不覺就熬到了三點。”

“……”

商延枭有些詫異,“你看完了?”

柏續點頭,“嗯,雖然就像你說的,字裏行間确實一板一眼的,但偶爾有些內容挺有趣的,看得出來老爺子年輕時是個有趣的靈魂。”

柏續停下來想了想,商延枭有心考他,“比如呢?”

“就比如——”

柏續認真想了想,對答如流,“就比如他三十歲那年想要去雲城倒騰玉石生意,結果沒搶到座位。”

“車廂裏人擠人,他就硬生生這麽站了一路,到站後徹底麻了腳。”

“來接他的玉石商以為他是個行動不便的殘疾,愣是托人送了他一根拐杖,老爺子一怕廠商尴尬,二來确實腳麻。”

商延枭想起書裏這事,跟着輕笑,“所以他就帶着拐杖拄了三天。”

柏續忍俊不禁,“是吧?我覺得老爺子年輕時還挺有趣的,不像旁人說得那樣性情不定、脾氣古怪。”

“爺爺這一生起起落落經歷了太多,有點脾氣不奇怪。”

商延枭對于商老爺子是打從心底的敬佩和尊重,“其實他很好,內心深處很在意家裏的每一個人,我爸媽的去世,他應該心裏也不好受。”

三房夫婦的去世,對于他們兩兄弟是沉重的打擊,對于商老夫婦來說,又何嘗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柏續點頭贊同,“所以我覺得,老爺子想要過個六十五周的紀念日、辦個宴會熱鬧熱鬧也挺好的。”

畢竟,活着的人要繼續往前看、向前走。

商延枭也不反對這一場宴會的舉辦,“是挺不錯,就是宴會送賀禮這事,估計得讓很多人想破腦袋。”

無論是商家衆人,還是受邀前來的賓客,誰不想借着這個機會得到商老爺子的青睐和喜歡?誰又不想為了後續的利益多鋪鋪路?

柏續好奇,“三房想要送什麽?”

商延枭搖了搖頭,難得有些發愁,“我暫時不方便出面,還得再想想。”

“……”

柏續沒接話,同樣在考慮了這個關鍵問題。

忽然間,他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商延枭,我知道要送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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