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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客廳裏的氣氛越發凝重。
商老爺子撐着拐杖緩緩起身, 眼裏的怒容和失望卻沒有消退,“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商延枭啊商延枭,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
面對着商老爺子的問責, 商延枭心裏縱有千般想法,但一時也無從開口辯解。
柏續明白到商延枭的難處,走上前試圖幫忙解釋, “老爺子, 三少他……”
“你給我住嘴!”
商老爺子猛地震了一下手裏的拐杖, 對待柏續沒了以往的縱容, “我在和我孫子說話,你一個外人沒有插嘴的份!”
柏續無奈卡殼,一時間也不敢再開口惹他老人家生氣。
商延枭遞給柏續一道“沒事我來”的眼色, 又才斜上前了半步, 替對方擋住了商老爺子的視線注視。
“爺爺,這事和柏續他們都沒關系, 是我自己拿的主意。您先消消氣,別傷着身子, 你有任何想問的,我會和你解釋清楚。”
語氣不亢不卑, 以往該有的尊重也是一分沒少。
商老爺子知曉商延枭的脾性, 沉聲,“書房在哪裏?”
“樓上。”
商延枭示意,“我帶您上去。”
爺孫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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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樓拐角,一樓客廳裏面的緊張氛圍才有所緩和。
謝奇推了推下滑的眼鏡, “吓死我了。”
陳餘飛和他對上視線, 神色緊繃,“三少不會有事吧?”
他們跟在商延枭的身邊已經挺長時間了, 還是第一次看見老爺子對自家老板露出這樣的神态。
柏續知道爺孫兩人需要一個安靜談話的空間,沒有跟着上樓。
他勉強将視線從二樓挪了回來,“好端端的,老爺子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你們倆怎麽不提早和我們說?”
陳餘飛解釋,“小柏先生,不是我們不想,是老爺子發話不讓。”
謝奇作為助理,一直盯着更多事情的走向,可他這回也是一頭霧水,“我們都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麽發現真相的。”
國內那邊的商确言沒有提前預告,商延枭安排的人也沒發現商老爺子悄悄出了國。
今天下午,同為保镖的小鄧一如往常地守在醫院,只身前來的商老爺子就像一位不速之客,打得他措手不及。
“小鄧哪裏敢攔老爺子?一放人進去就露餡了。”
商老爺子清楚知道謝奇等人都是商延枭的心腹下屬,得知他來新市的消息後一定會通風報信,所以先嚴厲要求小鄧進行隐瞞。
“小鄧不敢忤逆老爺子的意思,等老爺子到了這兒,同樣扼令我和老陳不準給你們提前打招呼,還就坐在客廳盯着我們、等着你們。”
商老爺子的威壓實在太強了,誰都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亂來,生怕觸及他的雷點、引得他動更大的怒。
至于管家和傭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外人,無論是商老爺子還是謝奇,都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情況,于是尋了個理由就将其支開了。
柏續聽完過程,有些忐忑,“老爺子等了多久?”
陳餘飛說,“五點的時候來的。”
“……”
四個多小時了?完了!
今晚他和商延枭臨時起意的這頓飯太耽誤要緊事了!
柏續懊悔蹙眉,越發心系商延枭的情況。
謝奇問,“小柏先生,現在怎麽辦?老爺子生怕最讨厭被人欺騙。”
如今,和“欺騙”挂鈎的人還是他最器重的商延枭,只怕這份怒意和失望會來得更加猛烈。
謝奇預估着事态的嚴重性,“老夫人不在這兒,這次連總管家都沒有跟過來,萬一樓上吵起來了,誰還能勸得住?”
柏續眸光晃了晃,略作思考後問道,“謝奇,我記得老爺子愛喝養生茶,家裏有嗎?給我泡一杯,我待會兒就上去。”
謝奇和陳餘飛對視一眼,邁開步子,“應該有,我找找。”
話音剛落,二樓就陡然傳來了商老爺子怒不可遏的一句——
“商延枭,你給我跪下!”
“……”
書房裏的氣壓驟降。
商延枭沒有發出一聲不願意的辯駁,他的膝蓋沒有絲毫的緩沖,就這麽硬生生地嗑撞在地上,聽着都疼。
男兒膝下有黃金,要不是氣狠了,不至于一上來就是罰跪。
商老爺子冷哼,“你倒是硬氣!”
商延枭板着身子,視線卻垂着,“爺爺,對不起,我不應該瞞你和奶奶,害你們擔心那麽長時間。”
商老爺子開門見山地問,“你到底什麽時候醒的?”
商延枭遲疑兩秒,如實告知,“車禍後沒多久就醒了。”
商老爺子聽見這個意料之外的答複,拄着拐杖的力道又加重了——
他原以為,商延枭是在新國治療後得到了好轉蘇醒,只是出于何種不知情的緣故,刻意隐瞞了這個消息。
可萬萬沒想到的事,對方居然已經僞裝了大半年?将他們全家人都當成傻子耍得團團轉?
明明是自己最信任也最器重的孫子,到頭來幹出令他完全不理解的、甚至是最痛恨的欺騙行為!
商老爺子氣得連呼吸都哆嗦了一下,嚴厲的質問卷土重來,“商延枭,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把家裏人對你的擔心當成什麽了?”
“我問你,你聯合章二那小子大費周折跑到新國來,到底圖什麽?确言這段時間在集團拼成了什麽樣?”
“你這個當兄長的,居然反過來在這裏躲清閑?你要是被車禍撞壞了腦子,現在就給我滾回醫院去治!”
劈頭蓋臉的問責砸了下來。
是商延枭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
商延枭喉結微滾,任由商老爺子發洩不滿和怒火。
商老爺子手裏的拐杖狠狠敲擊着地板,怒喝,“我讓你說話!你苦心僞裝這麽長時間到底是為了什麽?”
“爺爺。”
商延枭重新擡了頭,直視着商老爺子的視線裏夾雜着積壓已久的痛苦,“你就沒有懷疑過,三房的車禍是人為故意的嗎?”
商老爺子神色驟然一僵,“你說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我爸媽或許命不該絕?還有确言——”
“他本來前途大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賽車事業,可就這麽沒了雙腿!爺爺,你不可能沒有聽過,當初那些閑言碎語有多難聽。”
“确言骨子裏有韌性,他逼着自己走出來了,可這些痛苦,我這個當哥哥替他記着、替我們三房記着!”
商老爺子試圖平複呼吸,聲線中藏了一絲無力,“那場車禍,海外警方都已經出了鑒定通知了,你還在懷疑什麽?”
商延枭瞳孔深處的恨意一閃而過,“我懷疑大房或者二房買兇制造車禍殺人,我還懷疑——”
他不着痕跡地哽咽了一聲,硬生生地逼紅了眼眶,“爺爺你知道這場車禍有蹊跷,卻沒要求警方再徹查下去!”
心底最深處的猜測終究是抛了出來。
擲地有聲,根本不是懷疑語氣。
商老爺子當場被這句話氣狠了,用盡全力将拐杖砸在了商延枭的右肩,“混賬東西!”
——砰!
商延枭不閃不躲地受下了這一擊,咬緊牙關愣是沒溢出半個聲調的痛苦。
下一秒,柏續就按耐不住地沖了進來,“老爺子!”
他剛端着熱茶、悄咪咪地待在書房外側,原本還想着要抽什麽合适的時間進來,結果聽見這不對勁的敲打聲後,霎時一個沒忍住。
商老爺子拿起拐杖指道,“你進來做什麽?出去!”
柏續看出商延枭明顯耷拉的右肩膀,心緒一緊,“老爺子,你喝杯養生茶消消氣,有話好好說。”
商老爺子看着遞到跟前的熱茶,沒心情理會,“好好說?你看他像是要好好說話的态度嗎?”
他重新對準了還跪在地上的商延枭,眼裏多了一絲難以隐藏的複雜,“你懷疑我包庇大房、二房,所以哪怕醒了也故意瞞着我們,是嗎?”
“……”
商延枭抿唇沒回答,只是默默挺起了被打歪的身形。
商老爺子被氣得心髒發疼,拿起拐杖又是要落下去,“商延枭,你、你好得很!”
柏續眼見着情況越來越不對勁,連忙放下茶杯,沖護在了商延枭的身前,“老爺子,延枭失去父母的痛,和你失去兒子媳婦的痛是一樣的。”
“帝京圈都說三少的脾性最像你,延枭對你到底是什麽态度、他心裏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你老人家還能不知道嗎?”
“……”
商老爺子胸膛起伏得厲害,高舉着的拐杖卻遲遲沒舍得落下,只能忿忿砸在了商延枭的身側。
他後退兩步,洩力似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啊,我商鴻真是養出了一個好孫子!”
柏續回身去看商延枭,擔憂和提醒并存,“延枭?你沒事吧?”
“……”
商延枭聽見這聲稱呼,緊繃的思緒微松。
柏續幹脆半跪着和他平視,低聲勸告,“你好好和老爺子說話?行不行?”
之前在家中,對方還告知商确言應該怎麽和老爺子相處呢,怎麽輪到現在自己就不會了?
商延枭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再出口的聲線緩和了很多,“爺爺,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一個真相。”
他跪在地上沒起來。
“真相?”
商老爺子的語氣依舊生硬,“你查出什麽了嗎?你現在無憑無據!你懷疑你的親姑姑、你的親伯伯,懷疑他們殘害手足!”
說到最後幾個字,商老爺子的聲線也哽了哽。
柏續連忙起身,将剛才就放好的熱茶又往商老爺子的邊上推了推,“老爺子,您說得對,凡事都講究證據。”
“延枭他心裏有數呢,從來都沒有拿出去亂說。”
柏續刻意溫軟了語氣,代替商延枭向商老爺子認錯,“裝病隐瞞、害得你和老夫人長期擔心,這點确實是他的不對,可他心裏一直有你這位爺爺呢。”
他又想起了什麽,補充作證,“對了,三房前陣子幫着集團拿下的那個AI醫療器械合作,您知道嗎?”
“延枭想着您對集團有這方面的擴張需求,那項目其實是他親自去和決勝的張董談下來的。”
“……”
商老爺子半信半疑,看向打圓場的柏續,“你少在這裏替他說好話求情,他瞞着我,你就沒有幫他瞞着我?”
“你前陣子不是還硬氣,不想和我們商家扯上任何關系嗎?這才多久?你還真成了他商延枭的人?”
柏續被最後一句話嗆得卡殼,頓時不好意思再接話了。
商延枭重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将原本藏起的調查線索說出,“我花錢找海外的私家偵探調查過——”
“肇事死去的車禍司機查立,他生前還有一個搭檔共事的倉管同事,叫切爾金。”
柏續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神色瞬間認真。
“出事前,切爾金因病告假,出事後又因病辭職,但私家偵探通過醫院關系網,根本沒有找到對方在那段時間的就診記錄。”
“反倒是在出事後的半個月內,切爾金頻繁進入高消費的場所、購買消費了上萬美金的奢侈品。”
柏續看了一眼商老爺子,明知故問地替商延枭總結疑點,“他一個普通倉管,哪裏來得這麽多錢?”
商延枭也将目光對準了商老爺子,繼續提及重點,“他刷卡的交易賬戶,是我們商氏在海外的銀行戶頭。”
商老爺子內心有了波瀾,面上卻不洩露半分。
商延枭繼續陳述事實,“後來,我讓謝奇動用海外的銀行人脈去查過——”
“切爾金用的卡是以他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冊的,但賬戶內的大筆金額是通過線下銀行存入的。”
監控裏面拍到,存下這筆錢的人穿戴得很嚴實,墨鏡口罩鴨舌帽全副武裝。
“目前只能判斷出,對方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和切爾金對不上,猜測可能是幕後的聯系人。”
一個普通的倉庫管理突然暴富?給他彙錢的人還一身僞裝,這事不可能沒有蹊跷的!
要是能找到這兩個人,或許能成為車禍事件的突破口,只是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眨眼又是三個月過去了,他們既還沒有找到切爾金,也沒有找到代替彙款的這個神秘人。
“爺爺,我知道我還缺乏實質性的證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車禍的事情不簡單,我必須要找到這個真相!”
商老爺子瞳孔深處滿是複雜,反問的語氣僵硬,“如果查到最後還是一場空呢?”
商延枭難得固執己見,“不可能是一場空。”
“你已經預設了立場,我說再多也是沒用。”
為了暗中調查清楚事件真相,也為了不走漏風聲,他甘願放棄集團、藏匿于此,甚至連上了年紀的親奶奶都可以不顧!
商老爺失望起身,“商延枭,我管不了你了,從今天起,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既然你能将集團事務全部丢給你弟,那就別想着回來了!”
柏續一驚。
商老爺子起身,繞開他往外走。
柏續連忙撿起拐杖跟上,“老爺子,你今晚要在哪裏休息?要不我給你安排……”
“不用,我定了酒店。”
商老爺子打斷了柏續的詢問,“我要是和你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今晚就要被氣死!”
“……”
柏續連忙說着好話,“老爺子,您身體好着呢,爺孫倆哪有隔夜仇?今晚好好休息,那我們明天去看你?”
商老爺子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往樓下走。
柏續給待在客廳的陳餘飛和謝奇使眼色,“你們倆負責好好将老爺子送回酒店,知道沒?”
“好的,小柏先生。”
商老爺子從柏續的手裏奪回拐杖,像是不滿控訴,也像是刻意告知,“剛才要不是你突然沖進來,我非得把那混賬東西兩只手都打殘!”
說完,他就率先出了別墅。
三分鐘後,車子揚長而去,柏續緊繃的心弦這才松開,迅速返身回到了二樓。
…
主卧的門敞開着,柏續走近一看——
商延枭已經從書房起身回房了,對方正靜靜地站在窗前,從他那個視角往下看,正好可以目送商老爺子等人的離開。
柏續明白商延枭的心思,敲了敲房門後才走近,“你放心吧,有謝奇他們在,肯定能将老爺子平安送回酒店、照顧周道。”
“嗯。”
商延枭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轉身對上他的視線,“謝謝。”
剛才要不是柏續即使出現,替他和商老爺子說着軟話、從中調和,只怕今天他挨得就不止那一棍子。
“你和我客氣什麽?”
柏續探尋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肩膀怎麽樣?老爺子那一下應該挺重吧?”
商延枭搖了搖頭,臉上沒露出任何疼痛端倪,“還好,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我也想先簡單沖個澡。”
柏續知道商延枭需要一個獨自消化的時間,“好,有事待會兒再說。”
…
窗外不知不覺飄起了細雨,将家裏殘留的壓抑氛圍又蘊重了幾分。
柏續換上睡衣從浴室走出,他還是放心不下商延枭的情況,走到了互通的那扇小門邊。
啪嗒。
恰時,隔壁主卧裏響起了物品落地的聲音。
柏續敲了敲門,是提醒,也是詢問,“商延枭,你洗好了嗎?”
“進。”
商延枭傳來很悶的一聲,氣息莫名有些飄浮。
柏續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推門而入。
主卧內仍然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已經洗漱完的商延枭光着上半身坐在床邊,正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藥膏。
柏續走近一看,頓時心驚——
商延枭整個右肩膀都浮腫了起來,最嚴重的地方已經泛青并且夾雜着血絲。
商延枭觀察到柏續的僵硬,啞聲,“吓到你了?其實不嚴重,就是看着有點唬人。”
“你少來這套,才多久的功夫就腫脹成這樣了,還能不嚴重?”
柏續擰着眉頭靠近,難得透出對商老爺子的一絲不滿,“老爺子下手太狠了,說好了最疼你呢?萬一真傷到了筋骨可怎麽辦?”
商延枭眸光微落,“從小到大,他只打過我今天這一次,是我把他氣狠了。”
柏續感知到他低落的情緒,主動抽走藥膏,“你不方便,我給你上吧。”
商延枭沒有拒絕柏續的好意,“好。”
柏續抽了五根棉簽攥成一小團,又将大量的藥膏直接擠在了商延枭的肩頭。
棉簽頭和腫脹肩頭接觸的一瞬間,商延枭就輕吸了一口冷氣。
柏續察覺到他的痛苦,越發輕了力量。“忍着點。”
商延枭忍耐,“沒事。”
柏續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和老爺子說的這些事,确言應該都不知道吧?”
帶走父母的車禍有可能是人為的,罪魁禍首更有可能是家裏人。
商延枭回答,“他已經夠痛苦了,在事實和結果塵埃落定之前,我不想再讓他背負過多。”
柏續知道眼前人作為兄長的那份擔當,嘆了口氣,“你今天不該的在老爺子面前說這番話,他一開始只是惱你隐瞞已醒的情況,你道個歉就好了。”
商延枭比他更了解商老爺子的脾氣,“老爺子千裏迢迢趕來,又意識到我在長期騙他,就說我不說,他也會刨根問底,瞞不住的。”
“也是。”
柏續順着繼續寬慰他,“對于老爺子來說,你爸媽是他的孩子,大房和二房也是他的親生兒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無憑無據’全靠直覺,從他的角度會生氣很正常,你別太難過。”
商延枭點了點頭,“我知道。”
柏續手上的動作沒停過,轉而小心翼翼地追問,“不過,你是真的懷疑老爺子?”
“……”
商延枭對上他的視線,眼眶裏的紅意還沒完全消散。
柏續一愣,生怕對方誤會了什麽,“那什麽,我不是故意偷聽的,那會兒我剛到門口,正端着茶想着什麽時候進去合适呢。”
“我知道。”
商延枭止住了柏續那點躁動的不安,“你不用和解釋這些,我信你。”
因為信任,商延枭選擇全盤托出——
雖然在經過初步鑒定後,判決書上寫明了這是一起意外事故,但還是有警方從肇事司機延遲出車、突然轉向變道的情況上,懷疑存在人為蓄意的可能性。
“當時對方給過老爺子口頭建議,讓他作為家屬上報再查一輪,爺爺一開始是同意的,但就在我醒來的前三天,他就撤了案。”
因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撤案得也很順利。
這些事,是商延枭後來才知曉的。
“爺爺一輩子要強,凡事都要追論一個結果,如果有了疑心,他不可能輕易打消。”
商延枭哽咽停頓,仿佛是在壓制什麽酸澀情緒,“我知道我今天沒能控制好情緒,剛才那話說得很過分,傷到了他老人家,都是我的錯。”
父母的離世在商延枭這裏不是輕易可以抹去的疤痕,拖得時間越久,他心裏的潰爛就蔓延得更厲害。
作為兄長,他能勸得了商确言凡事向前看,但他勸不了他自己。
沒有人知道商延枭在無數個深夜裏的輾轉反側,他有多麽想要回到那一天——
“我曾經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天不是我說工作累了,不讓确言代替我開車的話,結果會不會有變化?”
“或許我可以帶着他們躲過那一劫,就算不能,至少失去雙腿的人不會是确言。”
“商延枭,好了,別說了。”
柏續低喊制止,心底彌漫着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鈍痛,“你不能再這麽想了,這件事從來怪你們的任何一人。”
“是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不可能改變。”
商延枭苦笑着偏過身去,不敢輕易洩露自己的弱态,“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肩膀這點小傷沒事。”
柏續盯着商延枭的側臉,一時間有種說不上來的難過。
幾乎是本能的想法,他輕輕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延枭。”
不再是連名帶姓的稱呼,而是更加親近的溫軟叫法。
商延枭沉悶的心緒陡然偏轉,重新看了回去。
柏續對上他的目光,壓了壓心尖那種莫名其妙的羞感,“我陪你。”
商延枭怔然,“什麽?”
柏續一字一句地對着他說,“我陪你明天去找老爺子道歉,我也陪你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哪怕柏續沒能将這本書的具體情節看到最後,可他不會記錯,原著梗概裏的這場車禍本來就是人為陰謀!
“你沒有錯,也不需要自責。”
“而且,我們不是盟友嗎?所以——”柏續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理由,“天塌下來都有我陪着你呢。”
商延枭終于釋出了一聲輕笑,“你确定要陪我?”
柏續跟着笑了笑,将前段時間暗下的決定忘得一幹二淨,“當然,我可信守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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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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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