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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嫘祖養蠶缫絲, 炎帝神農嘗百草、種植五谷、制作陶器，黃帝馴化飛鳥魚蟲，女娲做笙簧瑟埙……桑蠶成絲，百草成藥, 五谷成食, 泥土成為器皿, 飛鳥魚蟲成為人類的好朋友，笙簧瑟埙陶冶情操。

短短一個片頭的時間，陳青就體會華夏文化中創世的全流程。

他心潮澎湃, 胸中有種說不出的情感湧動。

畫面逐漸靜止，他耳畔氣勢磅礴的背景音樂漸漸消失。

他感受到，他的視線跟他的身體挪開，落到了一塊模樣十分标準的泥土娃娃上。

“這個意思難道是，捏臉？”

陳青伸出手, 嘗試觸碰泥土娃娃。

果然，那些被他碰到的部分, 就像柔軟的棉花像皮泥一樣凹了進去。

畢竟是休閑游戲的忠實愛好者, 捏臉這種事, 自然也是他的愛好之一。

只不過，水準欠佳。

半小時後，望着視線中甚至已經算不上人形的泥土娃娃，陳青沉默了。

“技術水平怎麽樣暫時先不提, 就這種形态的娃娃, 真的能順利進入游戲嗎？”

陳青抱着試一試的心态, 面對這個左半邊臉缺一塊（疑似中學課本上的朱元璋畫像）, 膚色黑一塊白一塊（類比斑馬），胳膊奇長腿奇短（類比人猿泰山）的捏人, 輸入名稱[青青草原]。

【歡迎您來到山海大陸，[青青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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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點附近有一處小溪可以映照人影，陳青迫不及待的走過去，試圖欣賞自己的絕世美貌。

然後，他被倒影中自己的“絕世美貌”驚哭了雙眼。

他在心中自言自語：很好，接下來的游戲過程中，任何能照出他樣子的地方，他都不會去了。

不會去了！！

陳青欣賞出生地的環境。

這是片被茂密青草和桃花林覆蓋的地方，小溪在桃花林前穿過，在經過了一處茅草與木頭制成的房屋後改道，朝山後蜿蜒而去。

在陳青摸不着頭腦的時候，有只白毛小狗從屋子裏闖出來，興沖沖地跑到他跟前：“大人，您怎麽在這兒，我都不知道您醒了！”

陳青愣了兩秒，下意識開口：“你為什麽會說話？”

白毛小狗跟着愣住，半天沒說出話來。

——雖然陳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一只白毛小狗臉上看出“愣住”這個含義的。

黑毛小貓邁着優雅矜貴的步子從屋裏走出來，舔兩下毛，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依我看，他就是前幾天吃東西吃壞腦子，把什麽都忘了。就趁現在，我們兩個把他值錢的東西都分完然後離開這兒，才是最好的選擇。”

白毛小狗朝黑毛小貓兇巴巴地“汪”了一聲：“主人當初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黑毛小貓混不在意，慢條斯理地走到陳青邊上，翹着尾巴轉了一圈，才開口：“你介意我離開嗎？”

陳青：“……”

他應該說介意還是不介意？

這游戲到底行不行了，為什麽一上來就讓他欣賞這麽奇怪的修羅場？

——還是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見他半天沒說話，黑毛小貓翹着下巴朝白毛小狗說：“你瞧，他默認了。”

陳青：“…………”

不是，你這個人物設定真的合理嗎？

雖然貓咪一般都是傲嬌貓主子形象，但是這個是不是設置得過于貼合了？

白毛小狗又惡狠狠地“汪”了一聲，呲牙咧嘴。

黑毛小貓不甘示弱，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起來，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警示聲。

陳青：“你們兩個，比起現在就打的不可開交，難道不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才更重要？”

白毛小狗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變得炯炯有神：“對啊！”

黑毛小貓輕哼，前爪搭在草地上伸了個懶腰，懶得搭理他們。

“是這樣的，大人。前些天，您像往常一樣，帶我們去後山挖食物，結果回來吃掉那些食物之後，您就昏倒了！我們都快吓死了，幫您找了好多草藥，廢了好大力氣才塞到你嘴巴裏，但您還暈着，我們還以為您沒救了——幸好，您醒了！只是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好像完全不記得我們了……”

黑毛小貓呲牙，似乎很不滿白毛小狗說的：“誰說我着急了？我巴不得他一直昏迷呢！”

陳青：好的，黑毛小貓，傲嬌形象立住了，給你頒發一個最佳深入人心獎。

陳青找到白毛小狗話中的關鍵：“為什麽我吃掉那些食物會暈倒，我之前也會這樣嗎？”

白毛小狗苦思冥想一陣，給出肯定答複：“您之前也會在家裏沒吃的時去後山采集食物，但沒出現過現在這種情況。硬要說區別的話，您這次帶回來的東西裏，有幾樣我們之前沒見過的蘑菇。”

“蘑菇？”

陳青默默在心裏記下。

“那這些似乎是造成了我狀況的罪魁禍首，你們吃了嗎？”

“我們都吃了，但是完全沒有狀況。”

陳青視線在毛皮油光水滑的黑毛小貓和亂毛黑毛小狗中間打轉。

這裏是想說明什麽呢，這些動物，對比起某些帶有毒素的東西，比他這個人類更有耐藥性？

陳青暫且将這個可能性記在心裏。

“等一下。”

陳青想到什麽，狐疑地盯着兩只貓狗看：“你們是怎麽做到，往我嘴裏塞草藥的？”

白毛小狗有點兒不好意思，垂下頭去看自己現在正踩在地上的前爪，擡起來給陳青看了看：“就是，用這個。”

陳青：“……”

陳青：“…………”

陳青：yue！！

三分鐘後，陳青冷靜下來。

他嘗試用別的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詢問兩只小動物的名字。

白毛小狗：“您之前沒有給我們取名字呢，如果您想的話，現在可以為我們取名字。”

陳青決定取名，否則叫起來太不方便了。

他手指一飛，落在白毛小狗的方向上：“從今天起，你叫小白。”

他手指再一轉，落在黑毛小貓身上：“從今天起，你叫小黑。”

小白歡快的原地轉了一圈，黑漆漆的眼珠亮晶晶的：“太好了，從今天起，我有名字了！”

小黑明顯僵硬住，表情很難看地吐槽：“你可真會起名字。”

陳青無視了小黑的吐槽，繼續試探：“小白，可能，我想不起來的事情，比你想象中還要多不少。”

小白搖着尾巴跑過來，樂呵呵的：“沒事，您說您還記得那裏，剩下的我都可以告訴您！”

陳青微笑道：“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小白尾巴瞬間停住。

小白緩慢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問：“如果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那我可能沒辦法幫到您。因為，我也只記得我被您撿到之後的事。”

陳青：“沒事，這也夠了。”

小白放心了點兒，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

故事大概是這樣，在一個暴雨的夜晚，小白被困在了山上，以為自己就要交待在那兒了。沒想到，恰好碰上了進後山采集食物，同樣暴雨被困的陳青。

“我以為主人要跟我一起在暴雨中死去了，沒想到主人您說您是馭獸師，假如我願意跟您締結契約，我們就可以在彼此幫助的情況下，離開這座山！”

馭獸師？

好像有點兒印象，下載游戲的時候瞥到過一眼游戲簡介來着。

陳青“哦”一聲，問：“所以後來在我的幫助下，我們一起在暴雨中闖了出來？”

小白興奮地汪汪叫了兩聲。

陳青：？

小白驕傲道：“您……沒能激發出我體內的能量，所以，我們其實是在暴雨結束，并且天亮後，結伴走出來的。”

陳青嗆了一下，臉色紅一塊白一塊。

小白疑惑：“主人，您怎麽了？”

陳青：沒事，只是有點兒內傷。

小黑雖然表現出一副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但是後來也說了，內容跟小白的差不多。

——一樣的丢人。

小白将陳青帶回木屋內，指着挨着窗戶的那張寬大木桌：“主人您看，這是您之前雕刻的，如果我沒記錯，您當時說，只剩下最後幾道，這個木雕就能完成了。”

陳青走過去看。

梨花木桌面上，不知名木頭雕刻的半成品放着，看起來快要完工了。起伏的山巒、蒼翠的植被、環繞的溪流，甚至是綿延的山霧，都被他一五一十還原出來。

看起來，就只剩下角落裏的一個人、一只狗和一只貓沒有被完成。

小白借住板凳跳上桌子，滿眼期待的等他完成最後的雕刻。

小黑動作敏捷，輕輕一躍，就像道黑影飛到了桌上，雖然一幅在看窗外風景的樣子，但是一邊耳朵支楞着，很明顯在偷聽。

小白：“主人您之前說，這是您從您家人那裏得到的建議——雕刻完成後，沒準兒能夠得到遠古大神的庇護，我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窩在這種地方了。”

遠古大神的庇護？

陳青一下子想起剛才的開場動畫。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雕刻刀，在最後的一人兩獸身上做起文章。

雕刻刀銀光閃爍，桌面上木屑飛濺。剎那，一個完整的桌面木雕就出現在他眼前。

小白立刻激動的湊上來看，小黑步調緩慢、眼珠卻在往這邊瞥。

突然，兩個人一起停住了動作。

“怎麽了？”

小白：……

小黑：……

小白盯着木雕看了一陣，語氣謹慎：“主人，是不是因為沒上色，我們幾個才是這個樣子？”

小黑語氣冰冷：“我看未必。”

陳青目光挪到木雕上。

未經雕刻前，它們形似女娲娘娘的黃土泥巴人标準版。

現在，陳青的小人跟他現在古怪的模樣有九分相似，而小黑和小白，則成了一個少只耳朵還少半邊臉，另一個少半條尾巴和少半條腿的異種存在（？）。

陳青：你不能難為一個從來沒學過木雕的人。上來就讓我做木雕，還是這麽精細的操作，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好不好！

OS歸OS，表面上，陳青還是要給自己找補的。

陳青：“對，木雕我進行了特殊處理，不上色看起來就是奇怪。”

小白光速去給陳青叼來了上色顏料。

陳青：……

你這種智商還跟人締結契約？！

難怪被人遺棄在山上了！

陳青內心罵罵咧咧，硬着頭皮把顏色上上去了。

小白眨着清澈幹淨黑玻璃住似的大眼睛，不解道：“主人，為什麽看起來更詭異了？”

很好，而且是從木色的詭異狀态，變成了花裏胡哨的詭異狀态。

陳青幹脆不解釋了，把木雕往身後一藏，假裝無事發生。

“那什麽，要是按平常，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麽了？”

小白：“按平常，我們現在應該吃飯了。”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吃飯。”

話音剛落，陳青卻感覺身後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手中那個小小的木雕也仿佛變得有千斤重。

陳青猛地将木雕拿到身前，青綠色的山巒冒氣了微妙的霧氣，就好像，他雕刻的雲霧成真了一樣。

陳青迅速将木雕放到桌面上，一絲不茍的盯着它，想看看接下來還能有什麽變化。

木雕中的山石開始具象化，青灰色的岩石成真，山上的樹木花草成真，河流溪水也成真。陳青仿佛可以聞到花草的芬芳，感受到河流溪水的飛濺……

不止是這樣。

它還在逐漸放大、蔓延，在桌面上仿佛一只正在吞噬食物的章魚，眨眼間，整張桌子都變成了一個小型山巒！

小黑悄無聲息地開口：“莫非，不周山的傳說是真的？”

陳青朝它緩慢地眨了兩下眼。

小黑舔舔爪子，語氣嫌棄，慢條斯理地開口：“好吧，就知道你連這個都忘了，這還是你跟我們說的呢。不周山，是全天下馭獸師都向往的地方，因為傳說中，這裏是打通人界與天界的地方。”

“不過這麽多年，沒有一個馭獸師找到這個地方。你說，你的爸媽曾經告訴過你，也許不周山并不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它需要有靈性的馭獸師自己‘創造’出來。”

“雖然我不太理解這個過程，但是看起來，你似乎‘創造’出了它。”

陳青看向仙氣飄渺、綠樹青山的不周山，微微愣怔。

“對了，”小黑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一顆小球，“你還說過，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不周山，一定要試試把這個投進去，看看能不能召喚出山海大陸傳說中曾經的遠古大神。”

“這是什麽？”

陳青接過珠子，在小白身上擦擦小黑的口水（？），放到手心仔細端詳。

珠子渾圓，大概五分之一個掌心大小，通體透明，當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霧氣流動。

小白答話，半點沒有被當抹布的不開心，開口語氣就樂颠颠的：“您之前說，這是您對遠古巨神的信仰凝結成的寶珠，名叫[信仰寶珠]。”

陳青捏起這顆珠子，将信将疑地把珠子扔進“不周山”裏。

扔進去的一剎那，陳青就相信了所謂傳說。

明明是沉甸甸、真實存在的珠子，接觸到“不周山”範圍的瞬間，竟然跟山周圍飄渺的霧氣融合在了一起。

尾羽華麗、周身青色、頭頂纖長羽冠的青鳥從山頂上空略過，不周山忽然被山霧完全覆蓋，又忽然有大風吹過，霧氣彌散。

身強體壯、肌肉線條優越，卻沒有人頭，以乳為眼、以臍為口，左手盾牌右手長斧的男人浮現在不周山上端。

他揮動斧子盾牌，表情兇又嚴肅：“就是你小子打擾了我的清夢？”

陳青又激動又害怕，半天沒說出話來。

激動，是因為他之前在[淺唱低吟]這個論壇接觸過《山海經》的零落片段，知道這樣的“異人”，必定是這本書裏提到的遠古神仙。

害怕，則是因為，這樣形态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異人這麽直白地出現在面前，不管是誰，心裏都會有點怕。

新手提示音冒出來：【恭喜您在本次感應中，獲得天神[SR]刑天的助力！】

陳青後知後覺，原來這竟然是抽卡。

這種設置方式，果然有創意。

陳青回話：“是、是我。”

“我感受到了你信仰珠中的信仰。算你小子還算虔誠，我就不算你見到我沒有行禮的罪責了。”

“說吧，召喚我有什麽事，是不是探索山海大陸的過程出現了問題？”

小白哼哧哼哧跑過來，代替陳青回答：“是的大人，我們青青大人之前嘗試探索，每次都會全部失敗，如果大人能幫忙，那我們大人實在再太感激不過了！”

陳青：？？？

陳青：雖然設定上是我失憶了，而且硬要說設定的我也不是現在的我，但是你就這麽當着我的面說我真的合适嗎？我真的要生氣了！

“沒想到，我們才離開人間這麽短時間，靈氣就稀薄成了這個樣子。”刑天頗為嫌棄地看了陳青兩眼，“既然這樣，那就帶路吧，我來試試看。”

陳青完全不知道怎麽走。

但是因為小黑和小白在，他們幾個輕而易舉就來到了探索的第一站：招搖山。

山門處，陳青隐隐聞到了桂花香。

坦白說，他之前不知道桂花是什麽。說具體點兒，應該是他見過這種作物的果實，但不清楚它的果樹什麽樣子，但玩過《歸園田居》後，他知道了。

小白：“就是這裏了，上次主人帶我們來，被裏面的妖獸打得落花流水，根本沒能找到這座山中可以締結契約的狌狌！”

落、花、流、水？

陳青：“…………”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

他終于知道小白為什麽會對他那麽逆來順受了，就小白這張直言不諱的破嘴，不那麽逆來順受估計早就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