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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霍瑾瑜目光又落到南海水師的戰報,越發沉默了。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他們。

不止南海水師,就是她也沒想過東海區域的一些沿海番邦的實力那般拉胯,超出她的想象。

仔細想來,其實也正常,這些國家的陸軍實力說不定都比不上一個縣城的防禦能力,能上奏求饒的這些國家還算富饒的,畢竟還能湊出“海軍”出海,其他國家估計都沒有海軍。

她已經能想象,南海水師在海面上遇到一波看似兇惡、說着不懂的外語,穿着亂七八糟、可能有時也有衣衫齊整的衣服的“海盜”,就是他們将身份亮出來,估計也沒人信,以為海盜冒充的。

也不排除一些番邦“海軍”在強勢時是“海盜”,弱勢時就是“番邦海軍”了,大海所帶來的危險,不止是風高浪急、波濤洶湧、天氣莫測,還有你在海上遇到的人與“鬼”,人與鬼的轉變可能就在呼吸間,前一刻對你笑意盈盈的探險者,後一刻就是暗藏殺機的強盜,更不用說大海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抛屍場。

所以對于這種結果,霍瑾瑜只能心中說一聲抱歉了。

她看着各番邦屬國表面求饒,實際上控訴的折子,決定國宴那天,讓禦膳房的人多給這群使者多上兩個菜當補償。

此事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難道要實話實說:你們不用擔心,南海水師壓根就沒将你們放在眼裏,以為你們是路過的海盜,沒事別去往前湊就行了。

算了,就當做不知道。

因為來了太多番邦使者,無論是四夷館還是會同館都滿人了,鴻胪寺不得不空出一些房間招待這些使者,出了這些,還指定了幾個客棧,作為專門招待番邦使者的住處。

這些使者來到城中,可以随便購買東西,但是一些地方是不對他們開放的,比如麒麟研究院、農事試驗場、京郊的火器研究所……這些地方就算不用霍瑾瑜提,鴻胪寺的官員也會盡量帶着他們繞開他們。

這些使者也對這些地方也不感興趣,他們喜歡絲綢、瓷器、玻璃器……這些在國內轉手都能賣出十倍、百倍價格的東西,京城的許多店鋪都被這些人買光了,商鋪的掌櫃看到這些外國使臣都經不住龇牙笑。

根據戶部統計,萬壽節這半月,京城商鋪的收益比以往多了五成,倒不是都是這些番邦買的,還有進京給霍瑾瑜送賀禮的地方藩王勳貴,他們的人也帶動了不少消費。

萬壽節後,這些番邦使團帶着大包小包離開京城,京城周圍镖局人手都不夠,一镖難求,又是一番熱鬧,然後周圍的武館也迎來了大批生源,不少百姓想着讓孩子學個拳腳功夫,學成了押镖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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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瑾瑜聽說,兩廣地區各個海港的海運價格已經開始漲了,就等這群使團上門。

萬壽節結束後,京城周圍的紅薯再次迎來一波豐收,廣州農事試驗場那邊也傳來消息,說種下的玉米已經結穗,霍瑾瑜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天爺保佑,讓種下的玉米平安長大。

早知道今年那麽順利,她當時就将全部種子都種下,今年的産量也多些。

霍瑾瑜思來想去,決定修建一個玻璃暖房,反正現在玻璃的成本已經降下,就在京郊農事試驗場弄一個玻璃暖房,省的要看老天爺臉色,育苗培育都不得勁。

玻璃暖房的制作并沒有難度,重要的是多大,霍瑾瑜不追求大而華麗的效果,只需要人站在房中不碰頭就行。

就這樣,半月後,兩間透明的玻璃暖房在農事試驗場建成了。

落成之日,天空撒着秋雨,秋風沙沙的吹,還是有些冷意的。

試驗場的官員小心走進玻璃暖房,仰頭看着秋雨砸在玻璃弄出水珠,就在他們眼前,卻觸碰不到他們,衆人癡癡地擡手摸着冰涼的玻璃。

此時大家站在房中,理解了陛下花大價錢造玻璃暖房的用意,有了這個東西,即使天寒地凍或者暴雨如注,也不用擔心了。

十月,霍瑾瑜去年下令建設的鋼鐵廠、玻璃廠已經建造完畢,霍瑾瑜到場見證了第一爐鋼出爐,考慮到污染和噪音,兩個廠子都在京郊偏僻的地方,不過他們周圍已經配備了一支軍隊駐紮,防止有人偷盜和搗亂。

工部對臨濱的勘察也結束,覺得為了當地百姓,海堰必須修成,贊同謝少虞的想法。

霍瑾瑜調出當地的地圖,若是要修海堰,這是個大工程,光是堤岸足有數百裏,即使現在水泥生産、運輸已經熟練,還是要耗費許多人力和物力,最起碼一年是幹不完的。

霍瑾瑜又仔細詢問了朝中汾州籍貫的人,決定修海堰,任命謝少虞為臨濱縣令,命其主修臨濱海堰。

京城一些官員聽到謝少虞升官的消息後,當即挑眉,他們就說吧,陛下氣消了,還會将謝少虞升回來,這還不到半年,謝少虞就成了縣令,還能主持修建如此大的工程。

十月中旬,臨濱縣令謝少虞率領泰、楚、海、随四州的五萬民夫,奔赴海濱,開始了浩浩蕩蕩修海堰。

十一月,臨濱當地氣溫驟降,突遭極端大雪,當地謠言四起,說風雪太大,氣溫寒冷,海潮洶湧,修建海堰的不少民夫被困灘塗而死,足有百餘人,當地百姓怨怼之聲頻起。

京城這邊,謝少虞也被人彈劾,數名禦史上奏,請求追究謝少虞的責任,暫停海堰工程。

霍瑾瑜為了安撫百姓與官員,派人對謝少虞下達斥責,但是并沒有說暫停海堰,随行的還有給四州民夫準備的棉衣、藥材、糧食等東西。

……

朝廷的特使到來時,謝少虞還在海濱巡邏,前段時間下了一場暴雪後,還好後面氣溫漸升,也就不妨礙幹活。

雖然他知道有許多民夫暗地裏罵他,但是海堰這事不能停。

謝少虞站在高臺上,看着遠處泥濘的灘塗,夾雜着海水氣息的冷鹹海風如刃一般,肆無忌憚地沖擊着一切,謝少虞的長袍被吹得鼓鼓的,好像一只将要飛翔的青鳥。

來到海灘的小吏看到他,連忙喊道:“謝大人,朝廷的特使來了。”

聽說是來代表陛下訓斥縣令大人的,大家一直擔心。

謝少虞收回視線,神色淡淡,“來就來了,不用擔心。”

小吏揉了揉快被冷風凍僵的臉,嘆氣道:“可是月初的事情是意外,是那些愚民不聽勸導。”

“好了,別說了,海堰由我負責,出了事也是我擔責。”謝少虞攏起袖子,從高臺上下來,随口問道,“來的可知道是那位大人?”

小吏一聽,反而擠眉弄眼賣起關子來,“大人回去就知道了。”

謝少虞:……

……

回到海濱住處,謝少虞進門就看到宋致圍着炭盆烤火,一邊烤火,一邊吸着氣,“呃呵……陛下的心太狠了,我一個老人家了,還趕我來這個地方,我太慘了!”

“……老師!”謝少虞嘴角下意識上揚,向宋致拱手行禮。

宋致擡頭,看了看謝少虞,輕啧兩聲,“陛下可真是狠心,堂堂京城有名的玉公子如今被摧殘成這樣,京城不知道多少閨秀要落淚。”

謝少虞走進正廳:“老師就是朝廷特使?”

宋致聽到這話,立馬将烤火的手攏進袖子裏,背着手輕咳一聲,“确實沒錯!謝少虞,本官受到陛下指派,向你問詢海堰農夫傷亡慘重的事情,你可以為自己辯駁,但是陛下的問責我也要轉述給你。”

宋致又清了兩下嗓子,開始假模假樣地訓斥謝少虞。

謝少虞恭敬躬身,認真聽着。

雙方走完流程,宋致第一時間奔向火盆,長吐一口氣,“沒想到海濱縣城冬日如此冷。”

謝少虞往火盆裏又扔了四五塊火炭,溫聲道:“這裏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日子更加艱難,若是海堰不修,條件更是艱苦。”

臨濱地勢低窪,北枕長江,東臨黃海,洪澇、幹旱、海潮幾乎每年都有發生,民衆苦不堪言。

宋致:“所以陛下并未停止修海堰,還讓我給你帶了更多的藥材、棉衣、糧食,你可不能辜負陛下的看重。”

“多謝老師提醒,弟子心中明白。”謝少虞輕聲應道,忽而他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語帶好奇,“弟子聽說老師和宣王吵架,現在和昭王殿下走得近?真是這樣?”

宋致聞言,一臉無辜,“你的腦子被海風給吹散了,這種東西居然也信?”

他懷疑陛下将他派到臨濱,就是擔心他被昭王拐跑了,讓謝少虞勸勸他。

霍瑾瑜表示,她是怕宋致玩脫了,晚節不保。

“我自然不信,只是老師,您要知道,許多事情還是遠離比較好,您不必因為我的事親自上場,我與昭王無仇,蘇氏的事情我能解決。”謝少虞嘴角弧度一直沒降下。

不得不說,被師長惦記的感覺不錯。

宋致聞言,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被貶後,自戀越發重了,我是為了你嗎?我是不想和宣王混了,他太欺負人了,居然污蔑我,我就打算投奔陛下了。”

“……”謝少虞才不信,不過看老師這麽生龍活虎,他也高興。

謝少虞又詢問京中的情況,還有謝公、曾太傅、洛平川、徐於菟他們的近況,得知都沒事後,他心中更加舒暢了。

宋致此次過來,除了替霍瑾瑜譴責謝少虞,也是來修海堰的,争取在明年六月份之前,将海堰修好。

……

也是這月,福建地方官員上報,說福建福州商人陳餘旭外出航海歸來,帶回來許多薯類植物,其中有多種植物類似霍瑾瑜懸賞的土豆。

聽說福州知府和陳餘旭已經帶着東西趕往京城,霍瑾瑜将去邊塞巡幸的時間往後推了一段時間。

也是這段時間,工部上報,說是京郊的鋼鐵廠無意間煉出較為堅硬有彈性的鋼鐵,雖然達不到彈簧鋼的程度,但是用于馬車減震方面已經足夠。

霍瑾瑜當即讓工匠研發減震馬車,若是研究出來,日後巡視時,也不用被颠的渾身散架。

臘月的第一天,福州知府和陳餘旭終于到了京城,曹尚書帶着戶部官員親自招待了他們。

運送植物的藤筐堆滿了泥土,藤筐最外面還專門包了棉衣和幹草,應該是防止寒凍和磕碰。

曹尚書扒開上層的幹草、幹土,露出下層的主角雖然都是塊莖類作物,但是這個陛下稱呼為土豆的植物比起紅薯的個頭有些小,小的有雞蛋大,大一點的也就拳頭大。

陳餘旭對這點也有點擔憂,中原大地不缺糧食作物,缺少的是高産作物,就像紅薯那樣的作物,畝産十石,能讓人吃飽。

陳餘旭還貼心挖了完整的植物,只是經過這麽長時間,已經徹底枯萎了,不過還好他會丹青,将植物的樣子畫了下來。

戶部官員招待福州知府、陳餘旭住下,東西是否是陛下尋找的高産作物,要交給陛下過目,讓他看看。

福州知府、陳餘旭簡單洗漱,吃完東西後,開始忐忑不安。

陳餘旭:“如果不是,我這豈不是欺君之罪。”

趙知府心中也拿不準,不過他還是寬慰道:“今上寬仁,再說我也嘗過,這種巴巴司确實能吃。”

“多謝大人的寬慰。”陳餘旭深吸一口氣,抓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

他找到的植物是從一個比較寒冷的南美洲大陸找到的,那裏土地貧瘠,氣候寒冷,當地的土著靠種植這種植物為食,覺得它是神賜予人類的食物,尊稱它為“巴巴司”。

比起紅薯的甜香,巴巴司吃着淡而無味,他不知道民間百姓會不會喜歡。

……

此時在宮中的霍瑾瑜已經看到曹尚書送進來的東西。

霍瑾瑜撥開泥土,拿起一個雞蛋大小、淺綠色的土豆,上面有細小的青芽,頓時眉心微皺。

上輩子都被科普過,發芽的土豆不能吃,有毒。

其實後世的一些品種土豆經過改良,發芽後少量攝入無事,但是她不知道現在這種比較原始的土豆、馴化周期不長,它發芽的毒性有多大。

曹尚書見霍瑾瑜皺起眉,不禁也鎖住眉,擔憂道:“陛下,這東西不是土豆嗎?”

“不是。朕倒是能确定是土豆,就是不确定能不能吃。”霍瑾瑜糾結道。

土豆品種很多,光是看藤筐裏的土豆品種就有三種,其中發芽、發綠的就有一小半,她擔心其中有毒,就算有人的體質強,撐過了,也不代表能推廣民用。

曹尚書深吸一口氣。

他有些搞不懂陛下這話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霍瑾瑜見曹尚書憂愁的樣子,給他解釋了土豆的一些特性。

曹尚書剛剛提起的心又放到了肚子裏,只是發芽的不能吃,大不了想辦法不讓它發芽,像紅薯那樣,弄成紅薯幹、紅薯粉,百姓總有辦法。

尤其他聽說陛下說,土豆這東西還能當菜蔬,就更高興了。

至于陛下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

……呵呵,有些事難得糊塗!可能陛下真是天命所托!

确定是土豆後,霍瑾瑜宣見了福州知府、陳餘旭。

趙知府、陳餘旭神情激動地跪下,高呼萬歲。

霍瑾瑜上前将兩人扶起,示意他們坐下。

趙知府還算淡定,陳餘旭則是大手微微顫抖,目光灼熱地看着霍瑾瑜。

陛下這陣仗,說明他送上的東西就是陛下找尋良久的土豆,他陳餘旭終于光宗耀祖了。

韓植給二人上了熱茶和點心。

趙知府、陳餘旭躬身謝過。

霍瑾瑜先詢問了趙知府一些福州的地方政事,見對方對答如流,面露滿意,誇贊了幾句。

然後将注意力放在陳餘旭身上。

讓陳餘旭詫異的是,陛下沒有詢問他如何找到巴巴司,而是問起福州的風土人情和他的家族趣事,最後得知他有兩個兒子考了多次科舉仍然是個秀才,特許他的兒子進國子監學習,還準備了一些賞賜,讓他帶回去送給這次跟着他一同出海的船員。

陳餘旭膽子也大了一些,好奇道:“陛下,您為什麽要找土豆,我看它并沒有紅薯産量高,口味淡,沒有甘味。”

霍瑾瑜淡然一笑,“紅薯固然高産,但是也不能天天吃,吃久了人會傷着,而且在一些貧瘠的寒冷地方,紅薯就沒招了。”

連西伯利亞那種地方都能種土豆,其他地方更不用說了,尤其奴兒幹北海那地方雖然冷,比起西伯利亞,還是有可取之處。

“土豆可以。”陳餘旭想起他找到土豆的地方,頓時對霍瑾瑜越發的欽佩和敬仰了。

霍瑾瑜點點頭。

中午的時候,霍瑾瑜讓禦膳房做了口味清淡的膳食,留陳餘旭、趙知府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之後,趙知府、陳餘旭離開紫禁城,在驿館等後續封賞。

……

五日後,陳餘旭、趙知府帶着禦賜的牌匾和賞賜離開京城,一路上敲敲打打十分熱鬧,許多人都知道福州一個陳姓商人在海外找到了新式作物,陛下欽賜牌匾,還賞了一個爵位,各種賞賜無數。

百姓們雖然豔羨,更多的在打聽陳餘旭找到的新式作物是什麽,如果也是和紅薯一樣的高産作物,大家簡直要美死了。

戶部那邊也沒有藏着掖着,向百姓簡單說明了情況。

但是現下還不是推廣的時候,陳餘旭送上的土豆有好幾種,他們戶部要研究研究,到底哪種土豆适合,而且陛下說發青、發芽的土豆有毒,他們現下就更不能莽撞了,要研究清楚再說。

百姓們聽了這個消息,覺得精神氣更足了,對年後的春耕更期待,尤其京城的百姓,已經開始留意農事試驗場的動靜。

臘八那天,霍瑾瑜帶着百官再次出行,開啓昌寧五年的邊塞巡幸之旅。

因為這兩年各個交通要道的路都修通了,比起昌寧二年的巡幸,霍瑾瑜這次速度很快,每到一處,最多停留兩晚上,就繼續行動。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大家流程都熟了。

到了地方後,霍瑾瑜先去當地軍營閱兵,巡視邊城,與百姓互動,然後參加傍晚的宴會,嘉獎有功将士,将準備好的紀念銀幣送給大家,第二天如果有空,繼續巡視當地的邊防,看看當地的草原邊民與本地邊民相處是否和諧。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邊塞巡幸的隊伍到達陳飛昊所在地,到達當日下起了鵝毛大雪,陳飛昊等人頭上的積雪都快堆成帽子了。

霍瑾瑜看着跪在地上的衆人,沉聲道:“大家都快起來吧!”

陳飛昊起身,目光繞了一圈,沒看到褚青霞,眸中有些失落。

一直盯着他的陳安國一下子看出他的小心思,等陳飛昊與霍瑾瑜寒暄過後,跳了出來,“爹,你看到我不高興嗎?”

陳飛昊眉梢微挑,佯裝迷糊,“你是誰?哪家的孩子?怎麽長這麽矮!”

陳安國瞪圓了眼睛,立馬向霍瑾瑜控訴,“陛下!您看他,他這是當爹的樣子嗎?”

霍瑾瑜聞言,拍了拍他的頭,“朕可以給你作證,他當兒子也不行,這點你要勝過他。”

陳安國:……

謝謝!他并沒有被安慰道。

“陛下見過我當兒子的樣子嗎?”陳飛昊嘴角微抽。

茂國公去世時,陛下還不知道在哪呢。

霍瑾瑜聞言,白了他一眼,“義子也一樣。”

聽到這話,陳飛昊可要為自己辯駁了,“可是陛下,臣對先皇可是十分孝順,先皇多次誇獎。”

霍瑾瑜假裝不解,“可是先皇揍了你許多次,這點安國就好很多,最起碼他沒被先皇打。”

陳飛昊無語凝噎。

陳安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雖然見他爹吃癟,他很高興,但是陛下,若是他現在被先皇打,那才是活見鬼!他才不要!

衆人在雪中談了一會兒,眼看雪越下越大,衆人入了城。

霍瑾瑜聽聞等候檢閱的士兵還沒有散,當即就帶着百官去了軍營,與六部重臣一起檢閱了大寧衛軍營的将士。

等到結束時,霍瑾瑜手腳涼的已經快沒有知覺了。

倒不是她今日穿的薄,而是她現在處于特殊時期,這兩年的冬日較之往年也冷,今日又下了大雪,她感覺兩腳像冰塊,腦子只是在支配雙腳麻木前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舟車勞頓,她這兩天感冒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等到大臣都退下,檀菱将烤暖的大氅蓋到她的身上,用力抱住她,“陛下暖了一些嗎?”

霍瑾瑜接過韓植遞過來的姜湯,先抿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

韓植心疼道:“等到下一次,陛下不如不來,讓其他人替您巡察。”

今年的路況比昌寧二年的好,但是老天爺不配合,變着法發脾氣,一會兒下冰雨、一會兒下大雪,要麽就是下風刀子,陛下不僅要趕路,還要處理政務。

試問天底下哪家過年有陛下這般忙碌的?

霍瑾瑜将姜湯喝完,然後脫下靴子,直接上了暖炕,嘆氣道:“看來以後要注重養生了,否則老了可怎麽辦。”

“陛下說什麽呢,您現在還不到二十,怎麽就說的這麽遠。”韓植一時哭笑不得。

霍瑾瑜歪在暖炕上,眼眸半阖,過往她忙着賺錢修路、興海貿、找紅薯、玉米、土豆……想盡早弄出科技金手指,不讓這片平行世界的國家日後步入閉關鎖國的後塵,現在看來,她差點将自己忘了。

這可是古代,還沒有進入現代醫學,在歐洲那些貴族推崇放血治療的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了完整的中醫體系,按理說她應該高興,但是對于她還不夠。

她雖然衣食無憂,但是說不定會感染什麽疫病,就算沒有這些,有時候人倒黴了,就是一個小小的傷風感冒也能将她摧毀,何況她還是女的,對她的考驗更大。

霍瑾瑜想了想,打算對太醫院進行改革,反正現在太醫院的人服務她一個人,也沒什麽活幹,不如找點事做,分出一個醫學院,促進醫學進步,造福百姓,造福她。

韓植見霍瑾瑜這樣子,就知道她在思索事情,也不打擾她,安靜地一旁候着。

霍瑾瑜默默将自己的點子記在備忘錄上,明日就派人給太醫院傳旨,讓他們弄出規章制度。

次日清晨,韓植去随行禦醫所在院子給霍瑾瑜拿藥,碰巧遇上了洛平川。

“洛學士?”韓植詫異地看着他,“您這是胃病又犯了?”

這臉白的跟紙似的,實在吓人。

一手撐傘,一手拎着兩包藥的洛平川聽到這話,下意識用手捂住腹部,虛弱一笑,“多謝韓公公關心,昨日吃的火鍋太辣了,所以胃病就犯了。”

韓植了然,“洛學士要照顧好自己,否則您若是病了,陛下會擔憂的。”

陛下已經不舒服了,洛平川若是病的嚴重了,落到陛下手中的政務就更多了。

“多謝,多謝,在下會注意的。”洛平川掩唇輕咳,“咳……時候不早了,在下就不耽擱韓公公了。”

韓植點點頭,看着對方好似奔逃的狼狽身影,總感覺有些奇怪,腦海中的疑惑一閃而過,讓他連捕捉都來不及。

“算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還是陛下要緊。”韓植嘆息搖頭,擡步進入院子。

想起剛才洛平川清瘦慘白的臉,他又想起顧問處另外一個知名的病秧子廖修遠。

他雖然長得俊秀溫潤,做事能力也強,奈何身體不好,三五天就來一場小病,目前雖然大病沒遇上,看着就不像長命的主。

等到過了四五年,陛下估計也不敢将他派到條件困難的地方。

和廖修遠生病的頻率相比,洛平川胃病犯的概率已經不值一提了。

陛下巡幸邊塞之前,原想讓今年的一甲三人跟着,可是擔心廖修遠支撐不住,就沒讓他來,讓洛平川頂上了。

韓植覺得洛平川回去後,可以向廖修遠要湯藥費,畢竟是代替他來的。

他回去後,順嘴說了洛平川的事。

聽聞洛平川胃病又犯了,霍瑾瑜讓檀菱挑了一些養胃的補藥,讓人送給洛平川,同時內心更加堅定了要設立醫學院的想法。

……

除夕當天夜裏又下起了大雪,早晨天亮後,地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

霍瑾瑜看着地上的積雪,柔軟的像棉花一般。

為了不浪費這些雪,霍瑾瑜在城門口舉行了一場打雪仗,由當地的百姓參與,本地邊民和草原民族都有,雙方不以民族區別,而是随機分成紅藍兩隊,在胳膊上綁上紅布條或者藍布條。

雙方各五十人,參加打雪仗的百姓都有一兩銀子作為參與紅包。

規則一出,百姓們當然積極踴躍,最後鬧騰了快兩刻鐘,終于選出一百個人,然後陳飛昊、陳安國這對父子也要下場。

霍瑾瑜不同意,“你們兩個加起來都是五十多歲了,還和百姓争,要臉嗎?”

陳飛昊:……

陳安國則是嫌棄地看了看身邊的親爹。

他爹一個人就占了大頭。

“哈哈哈!”

在場的官員和百姓紛紛大笑。

……

“王爺,陛下說的沒錯,您都老胳膊老腿了,還是別下場了!”

聽到這話的陳飛昊射過去一個眼刀子。

很好,他記下了,不管你是哪裏的兵,等到陛下離開,等着他秋後算賬吧。

“陛下,我覺得王爺和小殿下想參與,不如讓他們下去吧,我們想看父子相殺的場面!”

“小殿下,您若是想參加,要不您給在下五兩銀子,在下就将位子讓給你。”

“奸詐,糊弄小孩,小殿下,我只要四兩就行!”

“呵!那我只要三兩!”

“哈哈哈,你們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小殿下,我要二兩!”

“王爺,你要是能帶着我們打勝仗,我們就讓您進。”

“小殿下,剛才的聲音還做不做,二兩已經是最低價了。”

……

聽着人群裏鬧哄哄的聲音,百姓樂不可支,紛紛起哄。

霍瑾瑜擡手,一直關注他的人下意識噤聲,衆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好奇陛下要說什麽。

“楚王,剛才百姓的話,你就聽到了,大家可不想你占便宜。”霍瑾瑜笑盈盈道。

陳飛昊聞言,大手按住身邊兒子的肩膀,瞥了一眼,“真想參加?”

“嗯。”陳安國老實點頭。

陳飛昊嘆氣,向霍瑾瑜拱手行禮,“陛下,我願意給參賽的百姓再加一兩,可否允許我們二人參加?”

“噢——可以!可以!”

不等霍瑾瑜答話,那邊的參賽百姓已經紛紛應下了。

原先大家的保底只有一兩,現在一人二兩,當然願意,誰不願意,誰就是他們的敵人,等會開打的時候,他們要将對方揍個鼻青臉腫。

霍瑾瑜一攤手,“既然百姓都同意了,朕還說什麽,你們是一隊,還是一邊一個?”

“我要打敗我爹!”陳安國帶着變聲期特有的沙啞,振臂高呼道。

旁邊的百姓十分配合地表示,“小殿下威武!”

陳飛昊則是冷笑,“皮癢癢了!等一下,讓你見識一下當爹的威嚴!”

陳安國沖他吐了吐舌頭。

霍瑾瑜聞言,讓人朝百姓借了一枚銅板,請一位老者出來抛,若是抛了正面,讓陳飛昊宣紅藍方,若是背面,則是陳安國先挑選。

雙方無異議後,老者激動地胡子微顫,用力将手中的銅板抛出手,看着它如抛物線掉落在地。

老者的小孫子探出身看了一下,高聲道:“背面!”

陳安國興奮地蹦起來!

在一番糾結後,選中了藍方,紅方自然是陳飛昊。

随着霍瑾瑜的一聲令下,雪場上瞬間動起來,大夥兒你追我趕,各種樣式的雪團在空中飛舞,有時還夾雜着不知從哪裏扒拉下來的鞋子、靴子,圍觀的百姓也熱火朝天地賣力叫喊。

霍瑾瑜坐在高臺上,與衆臣閑聊,指着雪場中間奔跑的陳飛昊父子,玩笑道:“衆卿覺得這父與子誰能贏?”

兵部尚書捋着胡須:“臣覺得紅方可勝!”

陳飛昊進入紅方後,紅方的百姓就立刻奉他為首領,可謂是指哪打哪,至于藍方那邊,用一句較為委婉的話來說,陳安國那邊真正是當游戲來玩,雖然剛才嘴上叫嚣着要打敗親爹。

其他人紛紛附和,表示贊同。

霍瑾瑜思索片刻,喊道:“永安。”

旁邊的霍永安出列,目露疑惑,“陛下小舅舅。”

霍瑾瑜指了指場中游刃有餘的陳飛昊,“你去将楚王拉下來,你上去。”

“我不想玩。”霍永安慢吞吞道:“雪仗無聊。”

霍瑾瑜聞言挑了挑眉,“這是聖旨。”

“……”霍永安嘆了一口氣。

他命苦啊!鳳兒、徐銜蟬、龐寬他們能出去看海打大魚,他反而要跟着陛下小舅舅來邊陲打雪仗。

霍永安将披風一摘,外袍也脫了,活動了脖子手腕,飛速跑到場中,扯住陳飛昊,說了霍瑾瑜的命令。

陳飛昊倒也爽快,想明白為什麽陛下會派霍永安下場,将手中的雪團放到他手上,指了指陳安國,“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那小子。”

霍永安抛了抛雪團,眼珠子轉了轉,豎起一根手指,“一百兩!”

陳飛昊聞言挑了挑眉,“若是你做不到呢?”

霍永安:“退一半?”

“……按照你這說法,無論輸贏,你至少都能賺五十兩。霍永安,算盤不是這麽打的。”陳飛昊無語道。

他話音剛落,一團雪球砸到他的發髻上,雪球在他頭上炸開,發髻、肩頭都是雪渣。

陳飛昊目光越過人群,犀利地看向對面的陳安國,磨着牙道:“陳安國!”

回應他的又是一個大雪球!

“霍永安,我答應你了,而且還加錢,贏了兩百兩,輸了一分沒有!怎麽樣?敢不敢賭一把!”陳飛昊閃身躲過。

“成交!”霍永安一聽将他推開,從地上團起一個大雪球,就朝陳安國追了上去。

陳安國很快明白換了人,臉都快皺成一團了,不過瞥見沖過來的霍永安,也顧不上郁悶,也沖了上去。

陳飛昊來到高臺,向霍瑾瑜行禮,郁悶道:“陛下為什麽将我換下來,我正打算好好教訓那小子!”

霍瑾瑜白了他一眼,“你想教訓兒子沒問題,但是一邊倒的比賽有什麽趣味性。”

“臣總不能故意放水吧,那樣那小子豈不是更嘚瑟!”陳飛昊望了望被霍永安追的滿場跑的陳安國,搖了搖頭。

“你與永安怎麽商量的……”霍瑾瑜随口道。

陳飛昊:“臣用二百兩賄賂霍永安,覺得勝算挺大的。”

霍瑾瑜:……

今日這場比賽,陳飛昊真是出錢出力又出兒子。

打雪仗大概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最後霍永安勝出,不僅贏下了比賽,還掙到了二百兩銀子。

不過……

後來離開大寧衛時,霍永安偷偷告訴他,之前打雪仗時,他和陳安國商量好了,贏了錢一起分。

霍瑾瑜無言以對。

是她單純了,沒想到霍永安腦筋轉的那麽快,居然打假賽作弊。

陳安國也真是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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