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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冬日白雪,庭院深深,謝府東苑的暖閣中傳來孩童整齊的讀書聲。

上首的謝公手持一本書,慈愛地看着滿屋的小輩。

休息時分,孩童們一窩蜂地圍在謝公身旁,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幼兒的聲音滿是稚氣,有時還聽不清,不過讓人感到十分舒适和愉悅。

謝公也是有問必答,一臉和藹,“一個個來,我跑不了,跑不了。”

不多時,輪到謝烨,小娃舉起小胳膊,踮着腳,唯恐謝公看不到他,“曾祖父,什麽叫攤丁入畝,這是不好的事嗎?”

他前段時間和爹爹一起出門做客,聽到一些人罵“好看爹爹”,實在太過分了。

其他小孩一聽,也被問住了,他們沒聽過這東西,也好奇重複。

“曾祖父,什麽叫攤丁入畝?”

“攤丁入畝,我好像聽爹爹說過。”

“我知道,我知道,少虞舅舅就是忙這事的……”

……

謝公見狀,沉眉思索道:“攤丁入畝,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把丁稅平攤到田地中,征稅只看田地的多寡,不看人數。”

小孩齊刷刷地搖頭。

更多陌生的詞出現了,聽不懂。

“哈哈哈!”謝公樂呵呵一笑,大手摸了摸謝烨的小腦袋,“你們只需要知道這對百姓是好事。”

謝烨:“好事不應該高興嗎?為什麽有好多人不開心。”

謝公:“世間一些事本來都不能讓所有人都開心的,總之,你們記住,這是好事。”

孩童們見狀,懵懂地點了點頭。

雖然不懂,但是曾祖父說的就是對的。

謝公說完,擡頭見謝宰丹站在門口,沖他微微點頭。

謝宰丹恭敬揖禮。

二人出了暖閣,謝公笑道:“你怎麽來了?不是溫習功課嗎?”

謝宰丹今年過了鄉試,明年還要進行會試,現下壓力有些大,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是手不釋卷。

謝宰丹:“孫兒遇到一些不解,想向祖父請教一二。”

謝公在偏廳坐下,讓對方也坐下,丫鬟給二人上了熱茶。

謝宰丹說出自己做功課時遇到的難題,祖孫二人一問一答。

說完這些,謝宰丹端起茶盞潤了潤口,想起之前的場景,又結合現下外面的諸多謠言,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給謝公。

謝公察覺他的視線,“怎麽了?難道還有?”

謝宰丹拱手作揖道:“祖父恕罪,前段時間,孫兒外出,聽到一些謠言,現下一些民衆對攤丁入畝怨言尤深,孫兒擔心少虞。”

“一些民衆?多是富紳吧。”謝公笑了笑,捋了捋胡須,“宰丹,老夫考考你,為何陛下要推行攤丁入畝?”

謝宰丹幾乎脫口而出,“為減輕百姓的負擔,現行丁稅有弊端,即使陛下極力整治,長久下去土地兼并、隐瞞戶口、逃荒流民會再次出現。”

他要考科舉,雖然對自己的才能有底氣,但是也要關注朝廷政策進行押題,明年會考多半會有“攤丁入畝”相關考題,肯定要了解的。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麽疑惑?”謝公繼續笑問。

謝宰丹微微蹙眉,“‘攤丁入畝’事實上是劫富戶的錢減輕底層百姓的壓力,所以讓他們怨聲載道,孫兒知道應該這樣做,只不過孫兒擔心這不是陛下的終點,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富戶也是民,所以那些富紳能喊出“攤丁入畝于民無利”的口號,但是縱觀天下良田,真正掌握在百姓手中的不到一半,剩下大半都在達官顯貴手中,陛下會由着他們這樣穩坐嗎?而他們謝家亦在此列。

“那又如何?”謝公輕松道:“陛下做的這些終究為了天下萬民,你我也是,難道你還擔心陛下造反?”

“祖父!”謝宰丹一頭黑線,“陛下又不是糊塗了。”

謝公掀開茶蓋,吹了吹上面的茶沫,看着白霧幽幽蕩蕩,淡定道:“我看你那樣子,就是擔心陛下造反了。陛下就是再極端,也就是大家一個待遇,有什麽可怕的,難道你還擔心謝家亡了。”

謝宰丹:……

看來祖父心裏門清,難道陛下事先和他通過氣。

謝公低頭抿了一口茶,瞥到謝宰丹臉上的情緒,唇角淺翹。

他們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但是他與曾慎活了這麽大的年紀,若是連這個都猜不出,太傅、太保也就不用幹了。

看陛下這速度,最快明年,最遲後年,就要再推行其他政策了,就不知道挑選個什麽時機。

……

年底臘月二十八,直隸睢寧府衙門。

睢寧府官員擁着謝少虞出衙門。

睢寧府知府恭敬道:“此次勞煩巡撫大人,眼下快到除夕,不如留在睢寧過年,我等也能盡地主之誼。”

其餘官員紛紛點頭。

謝少虞颔首應道:“孟大人的心意我心領了,只不過在下還有其他事,實在沒時間,還請見諒。”

孟知府拱手道:“謝巡撫見外了。”

睢寧府官員看着謝少虞上了馬車,目送他的車架離開。

謝少虞掀開車簾,看了看府衙門口的官員,撤下手,倚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睢寧府算是謝少虞此次直隸的最後一站,年後他就要去河北了,到時候有徐於菟一起擔着,想必速度比直隸要快。

就在他沉思之際,忽而車旁的護衛說道:“公子,下雪了!”

謝少虞自此揭開車簾,只見灰沉沉的天幕中雪花紛飛,幾顆冰涼的雪粒子随着冷風“啪啪”地砸到他臉上。

看天上雲層的厚度,怕是有大雪。

謝少虞探出手,看着掌心的雪粒子融化成晶瑩的水珠,唇角微微翹起。

忽的,一道寒光閃現,他心中一凜,下意識躲閃。

與此同時還有身邊長随的驚呼聲,“大人,小心——”

……

二十九日,一道急函緊急送進宮。

那日,聽說陛下發了大脾氣。

不到半天,滿朝文武都知道了是何事。

現任直隸巡撫謝少虞離開睢寧府時被刺殺,現下正在睢寧府搶救,聽說變故發生的太快,謝少虞胸口被刺,現下不知道傷勢如何。

宋致得到消息後,連忙進宮。

霍瑾瑜見他來,寬慰道:“朕已經派禦醫去了,目前他的傷勢不宜移動。”

宋致聞言松了一口氣,“敢問陛下,可知道是何人敢刺殺朝廷命官?”

現下謝少虞可不是普通的官,而是巡撫啊!

聽到這話,霍瑾瑜臉色變得冷沉,“還在調查,朕向你保證,無論是誰,朕都不會放過他。”

行刺巡撫,與造反無意,她這個皇帝若是不關心,就讓人看笑話了。

宋致見霍瑾瑜這樣子,也不好催促其他的。

再說他現下是禮部尚書,年後還要忙春闱的事情,不能随便離開。

謝府那邊,雖然知曉霍瑾瑜派了禦醫過去,不過謝公也派了族中小輩還有大夫前去睢寧府,以防萬一。

原先熱熱鬧鬧、歡天喜地的新年,也因為謝少虞遇刺這件事染上一層陰霾。

年後初二,睢寧府傳來消息,謝少虞傷勢穩定下來。

沒等霍瑾瑜松了一口氣,宣州傳來消息,洛平川也遭遇刺客,時間與謝少虞差不多,是除夕那天出的事。

“……”霍瑾瑜雙拳緊握,用力狠捶桌子,“韓植、檀菱,他們是不是覺得朕好欺負!”

“哎喲!陛下,輕點。傷到手怎麽辦。”韓植連忙拉起她的手,用帕子包着,“您生氣也不用自己發脾氣啊。”

檀菱:“陛下,現下洛大人那邊消息還不完整,奴婢覺得可能與‘攤丁入畝’無關。”

“無論有沒有關系,他們都是為朕受傷,檀菱,你去內庫選一些上好藥材和補品送去宣州,對了,洛平川的娘也在京中吧,派人也探望一二,莫要讓她寒了心。”霍瑾瑜沉聲吩咐道。

檀菱:“奴婢遵命。”

……

宮外百官聽到洛平川也受了傷,頓時心中一驚。

年前謝少虞遇刺,陛下震怒,年後初五還沒過,洛平川又遇刺,兩人還都是顧問處出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同于其他人,等到初五上朝,朝野怕是要有動蕩。

不同于其他官員,宋致聽到洛平川受傷的消息,心裏咯噔了一下。

……

宣州府衙位于城鎮的南端,較為古樸破舊。

正月初四,清晨天還灰蒙,寒風夾雜着冰雪肆虐,出門的百姓打了一個寒顫。

路過府衙時,看到衙門口的守衛比平日多了四人,知道是因為前兩天除夕時分,京城來的洛大人遭人行刺,所以現下府衙的守衛嚴謹了些。

百姓不知道的是,洛平川不在府衙養傷,此時在最北端的永安郡王府。

永安郡王府是百姓的稱呼,前身是一名豪紳的大宅,後來主人家犯事,為了籌錢,将宅子賣了,霍永安來到宣州府後,就将其買下,當成住處。

洛平川就在霍永安旁邊的院子杏院養傷,之前洛平川受傷時,他原想将人搬到他的主院養傷,可是現在為了洛平川着想,只能将人移到旁邊了。

從除夕遇刺,到現在洛平川傷勢穩定,霍永安、徐銜蟬、賈拓他們心情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現下還是忐忑不安,腦中昏昏然的。

霍永安、賈拓圍坐在火盆旁,看着灼熱的炭火不斷舞動,時不時發出一兩下噼裏啪啦的炸裂聲。

“霍永安,洛……大人這事怎麽辦?”賈拓艱難出聲。

霍永安聞言,擡起被烤熱的臉,呆呆道:“啊?”

賈拓急的跺腳,“你別裝糊塗啊,洛大人的身份如果暴露,陛下怪罪,咱們都不好過。”

“你這樣子,簡直丢學院的臉,還不如徐銜蟬冷靜。”霍永安緩過神,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從旁邊竹簍裏掏出一個紅薯,堆在火爐旁。

冬日的時候烤紅薯最滋潤了。

“咱們大哥不說二哥,你一開始知道時,不也是吓的快蹿上了屋頂!”賈拓現在可不怕他。

“……”霍永安臉皮微抖,盯着火焰的目光開始游移,思緒回到洛平川遇刺那日……

……

洛平川實在街上遇刺的,當時對方的刀是對着他的,是洛平川推開了他,替他擋了這一刀。

這一刀傷在了洛平川的右肩,若不是冬衣較厚,恐怕當時洛平川的肩膀就裂開了,即使這樣,當時的血也浸濕了半邊身子。

原先洛平川需要在路邊醫館醫傷,可是他偏要回郡王府才願意醫治,連處理傷口都是自己弄,不讓其他人接手。

大家見拗不過他,再說也擔心在外面出事。

等到回到郡王府時,洛平川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

對方替他擋了一刀,于情于理,霍平安都要親自照顧洛平安。

大夫見狀,吩咐他給洛平川脫衣服,不要扯到傷口。

霍平安小心将對方的厚袍脫下,又脫了一件青色麻衣,最後剩下染血的亵衣,上衫的鮮血已經蔓延整個肩膀,白色的亵衣都變成了紅色,輕輕一碰,手上滿是鮮血。

老大夫揮手推開洛平川,直接用剪刀去剪亵衣。

霍平安眼眶發紅,看着手中的鮮血,心中的愧疚和憤怒快要将他吞噬了,忽而他就見老大夫停下了動作,連忙關切道:“大夫,怎麽了?”

老大夫回過神,轉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睛微眯,一把推開他,“男的手腳粗魯,換個姑娘進來,你出去!”

“……啊?”霍平安傻眼,“大夫,這樣不合适吧,洛大人是男的,換個姑娘進來,洛大人吃虧了怎麽辦?”

“你在他才吹虧,快出去。”老大夫直接吹胡子瞪眼起來,一點也不講理。

霍平安一頭霧水地被趕出來,然後徐銜蟬就被老大夫喊進去了。

霍平安看着禁閉的房門,撓着頭,“徐銜蟬還不如我溫柔呢,怎麽大夫就放心她。”

賈拓拍了拍他的肩,“怎麽了?你幹了什麽被趕出來了?”

“我哪知道。”霍平安黑着臉,“對了,查清楚是誰幹的嗎?”

“孫樹、周語堂、雲邱、冉承基他們都去查了,現在城也封了,跑不了咱們手掌心,我看今日這事,遼王府的嫌疑很大。”賈拓往地上啐了一口,“其他人沒這個膽子。”

霍平安:“你們看着辦就好,若真是遼王府幹的,讓他們過了個好年就是我的過錯了。”

“你放心,大家平時多受洛大人照料,這次傷到洛大人,都是打咱們的臉,捉到人後,剝皮削骨不在話下。”賈拓的目光驟然變得陰冷。

那群人若是将他們還當成從京城來的纨绔子弟,就要有送死的準備。

半個時辰後,門再次打開,滿屋的血腥氣沖出來,守在門口的賈拓、霍平安正要擠進去,被徐銜蟬給踹出來了。

“徐銜蟬,你幹嘛呢!”霍平安閃身避開,不解道。

徐銜蟬不僅不讓他們進,還将門給重新關上了。

徐銜蟬沖着他們恍惚一笑。

霍平安、賈拓:……

徐銜蟬看着不對勁啊,笑的有些滲人。

又過了一刻鐘,老大夫出來,滿頭的汗水,看到徐銜蟬,囑咐道:“病人的傷口已經縫好了,你這兩天要注意,防止他傷口感染,撐過頭兩天就好了。”

傷口縫合這種技術,還是天花那年,京城派來支援的禦醫教會他的,他學了一個多月,包括怎麽給針線消毒,如何縫制傷口都有嚴格的步驟。

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向兒媳婦請教如何刺繡。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若不是他現下年紀大了,真想也去京城的醫學院看一下。

徐銜蟬用力點點頭。

霍永安擠開她,“大夫,我呢!我呢!”

“永安郡王啊!”老大夫上下打量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遇事要淡定,不要慌張!”

像他活了這把年紀,除了見鬼,真是所有稀奇事都見過了,臨了,臨了,還能再見證一個奇聞,等到天下大白時,他要看看多少人的眼珠子會瞪出來。

霍永安滿頭問號,老大夫這話是什麽意思?

……

“什麽?”霍永安驚呼出聲,震得後退了兩步。

“噓!洛大人還在呢。”徐銜蟬豎指示意他噤聲。

“徐銜蟬,你确定沒眼瞎?”賈拓盯着躺在床上的洛平川,爪子有些躍躍欲試。

“啪!”

徐銜蟬一把将他的爪子拍開,怒目:“幹什麽?”

“嘶!我就是開個玩笑。”賈拓搓了搓手,拉了一把椅子,跨坐椅子上,兩手攀着椅背,目不轉睛地盯着洛平川,感慨道:“之前經常聽民間戲文裏唱女狀元,沒想到咱們景朝第一個三元及第就是女狀元。”

他轉頭瞅了瞅徐銜蟬,“比你哪天說自己變成男子還讓人驚奇!”

徐銜蟬的身手、外貌說自己是男子,也沒人質疑。

“滾!”徐銜蟬對此只有一個字回應。

賈拓:……

霍平安這時仔細觀察洛平川,發現若是仔細觀察,其實也有不少破綻。

洛平川眉眼都很秀氣,肩膀也瘦弱,沒有喉結,除了個頭方面沒有拖後腿,和普通男子個頭差不多,但是比起徐銜蟬、他這樣的身高,差的有些遠。

……

紅薯香甜的香味将霍平安的思緒拉回來,他撿起一旁的火鉗,将烤焦了的紅薯翻了一個身,“賈拓,洛大人的身份目前也就你、我還有徐銜蟬知道,我不想第四個人知曉,你知道嗎?”

“郡王大人,還請你識下數!”賈拓抽了抽嘴角,“你知道,我知道,徐銜蟬也知道,還有那個老大夫呢,再說憑什麽你就戒備我。”

霍永安當即白了他一眼,“老大夫可比你靠譜了,再說我也叮囑他了。”

賈拓磨牙道:“那現在輪到我叮囑你了,你也要小心,洛大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別管不住自己的嘴,變成恩将仇報。”

“賈拓,你有膽啊!”霍永安手中火鉗直接插在火盆裏,捋了捋袖子,“若是你不服,要不咱們比劃比劃,看聽誰的。”

賈拓:“……就知道欺負人,你的身手在咱們這一屆裏可以說是數一數二,我才沒那麽蠢。再說,我就是擔心洛大人,他的身份若是洩露,滿朝文武能吃了他。”

聽到這話,霍永安也皺起了眉。

須臾,徐銜蟬也從杏院歸來。

徐銜蟬:“洛大人今日的狀況好多了,傷口也不出血了。”

霍永安:“你幫我們告訴洛大人,我和賈拓會誓死替他守好秘密。”

“……嗯,霍永安,真要到這個地步嗎?”一旁的賈拓原以為就是知道了一個要不得秘密,怎麽聽霍永安這說法,牽扯到性命的地步了。

霍永安反問道:“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

“是這樣想……但是……但是此事達不到這個程度,這個……這個洛大人他有自保能力,他可是三元及第,還是陛下信任的顧問處學士……呃……好吧,好像很嚴重。”賈拓癱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屋梁,生無可戀道。

真是越說越錯,越說越覺得情況不妙。

他覺得若是朝中文武群臣得知洛大人是女子,怕是會被吓瘋魔了吧!

“咚!咚——”

兩人下意識回頭,只見徐銜蟬倚靠在門板上,屈指敲了敲門。

徐銜蟬:“你們兩個爺們怎麽還不如我和洛大人爽快,怕什麽,難道大家知道洛大人是女的,就打算将他吃了?”

“大哥,你這說法也不一定啊!”賈拓抹了一把臉,心中萬分悔恨,就不該跟着霍永安來宣州,這樣的話,也就不用知道這件事,他一定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勳貴子弟。

雖說他是男子,但是也知道世人對女子的苛刻。

“賈拓,你是不是忘了陛下的性子,再說陛下可是封了一個青鶴侯,褚大人不僅是女子,還是道士出身,陛下不也是力排衆議,将她封為青鶴侯。”徐銜蟬拎了一把椅子,坐在火盆旁,拿起火鉗壓了壓炭火旁的紅薯,發現沒熟透,又翻了翻。

“徐銜蟬,既然你要掰扯,咱們就說清楚,褚青霞是封了青鶴侯,但是她在朝中無權,只負責研究學問,所以大家不怎麽介意,但是你若是讓她入朝當尚書、當将軍,看看朝中大人鬧不鬧!”賈拓十分懷疑徐銜蟬在裝傻。

徐銜蟬聞言,斜了他一眼,“現在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再說是男是女,不脫了衣服,誰能辨認清,咱們不是學了一句詞,‘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霍永安拍手,“徐銜蟬說的沒錯,現下咱們統一說法,洛大人為了救我,被人行刺,其他什麽事情都沒有。”

“同意!”徐銜蟬與他擊掌,“我連我哥都不說。”

賈拓揚手和她擊掌,順便吐槽道:“我懷疑洛大人至今沒被懷疑,就是因為有你哥在一旁做比較。”

要懷疑也是懷疑更貌美的徐於菟,誰會懷疑一個三元及第、寒門出身的狀元郎。

“嗯!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道理。”徐銜蟬偏頭思索,“回去後,我給我哥寫信誇他幾句。”

賈拓:……

……

三人确定後,來到洛平川跟前,排排站舉手發誓。

臉色蒼白的洛平川看着他們,忍俊不禁,虛弱道,“好了,我相信你們。”

霍永安認真道:“洛大人,你放心,若是事情敗露,我和娘去求陛下,一定保下你。”

洛平川搖了搖頭,“永安殿下不必擔憂,即使我的身份被揭穿了,我相信陛下仁慈,不會難為我的。”

徐銜蟬一聽,連連點頭,“我們才不是擔心陛下,就是擔心朝中的那些臭男人!”

臭!男人!

霍永安、賈拓歪頭不解地看着她。

徐銜蟬!要不要變得這麽快!他們兩個大男人還在現場呢!

“噗呲!”洛平川瞥到兩人窘迫無語的表情,沒忍住笑。

這一笑,又扯到傷口,頓時額頭冷汗直冒。

徐銜蟬見狀,将兩人趕出了。

……

到了外間,少了暖閣的熱氣,感覺驟然涼爽,賈拓将領口的圍巾往裏掖了兩下,餘光瞥到霍永安在走神,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殿下,你想什麽?”

霍永安眉心糾結,看了看身後,小聲道:“我懷疑我老師的老師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虧他還為自家老師委屈,覺得宋致想收洛平川為徒,現在想來,是他想多了。

“?”賈拓被霍永安這話弄得一頭霧水,“等一下,你老師的老師?讓我捋一捋。”

霍永安的老師是誰?

謝少虞!

謝少虞的老師是誰?

現任刑部尚書、曾太傅的弟子宋致。

知道了什麽?

他們才從身後的暖閣出來,還能有其他話題嗎?

“嘶——”賈拓不禁倒吸一口氣涼氣。

他想起來宣州之前,宋大人确實多次囑咐他們要保護好洛大人。

賈拓仔細想了想宋大人與洛大人的交集,掰起手指算了算,恐怕宋大人要比他推測要知道的早。

“殿下,現在看來你老師的老師真靠譜!”賈拓感慨道。

他指了指暖閣方向,小聲道:“要告訴洛大人嗎?”

霍永安搖頭。

賈拓松了一口氣,他也覺得不告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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