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裝傻充愣

第024章 裝傻充愣

王婉舒和伊清歌被趕出去沒多久, 伊華然就得了信兒,不禁有些好笑,“上次接風宴, 她們被母妃怼得話都接不住,如今又送上門來, 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菊香笑了笑,接話道:“聽青竹說為了能見到主子,那二小姐還壯着膽子威脅了王妃, 結果被王妃一句話給拿捏了。”

“她威脅母妃?”伊華然有些驚訝。

“是啊,說她們來探病,王妃一直攔着不讓見, 懷疑王妃虐待主子,還說這事要傳出去, 有損王府聲譽。”

“為了達到目的,她還真是豁出去了。”

“只是奴婢不懂, 她們為何執意要見您?”

“若我猜的不錯, 應該是為了半個月後的禹王生辰宴。”

“禹王辦的是家宴, 邀請的都是皇室中人, 與二小姐有何關系?”菊香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頭,随即說道:“難道二小姐此次過來,是想讓主子帶她去參加宴會?”

“多半是。如若不然,母親和妹妹又怎會來看我。”伊華然神情落寞的笑了笑。

菊香見狀安慰道:“主子不必難過, 她們不心疼主子,還有王妃呢。”

“母妃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我很慶幸能嫁到王府, 好過待在那個家裏。”

菊香見伊華然有些感傷,轉移話題道:“二小姐傾心五皇子, 此次想盡辦法去參加宴會,應該是為了接近五皇子。”

“妹妹向來心氣高,打心眼裏認為只有皇子才能配得上她。只是百花山一行……”伊華然停頓了停頓,接着說道:“五皇子那邊怕是沒了希望。”

“那日主子說得那般明白,五皇子但凡是個明白人,都不會與二小姐有什麽牽扯。”菊香認同地點點頭,道:“可成年的皇子也就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若二小姐的目标不是五皇子,難不成是三皇子?”

在伊華然的循循善誘之下,菊香終于說出了正确答案,“可禹王已經大婚多年,王妃還是國公府的嫡女,就算二小姐得了禹王的青睐,也只能做個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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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華然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聽聞禹王妃體弱多病,不知真假?”

菊香點點頭,道:“确有此事。禹王妃因此大婚多年未能誕下子嗣。”

“那就難怪了。”伊華然再次引導道:“若禹王妃與我一般,那即便不會短壽,也難有兒女傍身,這就是機會。”

書中有交代禹王妃林美婷死于兩年後,作者沒有明寫她的死因,而是隐晦地提到這件事跟伊清歌有關。

“原來二小姐是打的這個主意。”菊香恍然地點點頭,道:“禹王這次的生辰辦的是家宴,邀請的人不多,若沒有主子帶着,她去不成。奴婢覺着二小姐不會善罷甘休。”

伊華然不在意地笑笑,道:“咱們都能猜到她打得什麽主意,母妃自然也不例外,有母妃在前面擋着,她就算再不甘心,也沒轍。況且,我還在病中,她總不能……”

說到這兒,伊華然停頓了下來,随即苦笑着說道:“除非雙親重病,我必須前往探望。”

菊香愣了愣,随即說道:“主子的意思是他們假借重病逼您回伊府,避開王妃?”

“可若是父親母親病重的話,妹妹需在床前侍候,在這時去赴宴,怕是落人話柄。”伊華然皺了皺眉,又舒展開來,道:“應該是我想差了。”

“奴婢覺得主子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菊香順着伊華然的思路想下去,道:“到時候二小姐只需說他們的病情有所好轉,侍郎大人和侍郎夫人心疼她這段時日的辛苦,讓二小姐出來散散心。這樣孝順的名聲有了,還能達到目的,豈不兩全其美?”

伊華然佯裝驚訝地看着菊香,道:“菊香,你還真是聰明,我怎的就沒想到呢?”

“主子沒想到是因主子純良,不會把人往壞了想。奴婢在王妃身邊多年,聽說過太多腌臜事,想得也就多些。不過咱們王府沒這些事,王爺只娶了王妃一人,又只有世子一個子嗣,沒有争權一說,主子放心便是。”菊香安慰了伊華然幾句,又問道:“主子,若真如奴婢所想,您打算如何應對?”

“若她們當真這麽做,我也只能回伊府探望,至于是否帶她出席宴會……”伊華然清楚伊家那些人肯定會想盡辦法逼他就範,道:“那就要看他們怎麽說了。”

書房內,于海辦完事回來複命,道:“主子,您吩咐的事辦妥了。”

“嗯。”齊方岑僅是應了一聲,繼續看着手上的書。

于海猶豫片刻出聲說道:“主子,方才奴才出門辦事,遇到了菊香,聽說侍郎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齊方岑聞言擡頭看了過去,道:“可有說來王府作甚?”

“說是來探病。”見齊方岑有了興致,于海接着說道:“奴才聽菊香說,侍郎府昨日遞了帖子,被世子妃以抱恙為由退了回去,沒曾想人家索性連帖子都省了,直接上了門。”

“世子妃見了?”齊方岑并不在意伊府的那對母女,而是好奇伊華然的反應。

“沒有,被王妃攔了下來,幾句話就打發走了。”

“她們怎麽說的?”

“就說來探病,有王妃攔着,她們依舊不肯罷休,還懷疑世子妃在王府受到了什麽虐待,所以王妃才千方百計的阻攔。”于海皺緊了眉頭,道:“奴才覺着這母女倆來見世子妃是另有目的,絕非探病那麽簡單。”

“這話是誰說的?”

“話?”于海被問得一愣,随即問道:“主子問的哪句話?”

“‘懷疑世子妃在王府受了虐待’,這話是誰說的?”齊方岑又重複了一句。

“是伊府二小姐。”

齊方岑點點頭,又垂下頭繼續看書。

“說起這個二小姐,奴才還聽聞了一件事。”于海見狀接着說道:“上次世子妃去百花山,恰巧碰到了這個二小姐。”

“救餘明磊那次?”齊方岑并未擡頭,依舊看着書。

“不是,是次日,世子妃下山時,遇到了二小姐,當時五皇子也在場,二小姐故意在五皇子面前摔倒,本以為五皇子會扶她,結果您猜怎麽着?”于海故意賣了關子,可臉上的笑意出賣了他。

“老五也在場?”齊方岑擡頭看向于海。

“是,也不知那二小姐從哪兒得了信兒,得知五皇子上山游玩,便想制造偶遇,沒曾想五皇子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見她往身上倒,非但沒有去扶,還躲了過去,讓那二小姐摔了個四腳朝天。”見齊方岑有了興趣,于海說的越發起勁。

“你怎知她是故意摔倒,這件事你是從何處聽來?”

“奴才是聽菊香說的。當時這個二小姐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一直拿話诋毀世子妃,說什麽‘姐姐是不是在生妹妹的氣,就因為接風宴上贏了姐姐’。”于海拿腔拿調地學着,還真有幾分像,道:“這分明就是在說那場接風宴世子妃不僅輸給了她,還輸不起,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這都聽不出來?世子妃被逼急了,這才戳穿了二小姐的目的。”

想到伊清歌讓伊華然替嫁,齊方岑便釋然了,道:“她不會承認。”

“這是自然。她不依不饒,說世子妃冤枉她,還說想逼死她,世子妃實在被逼得沒辦法,裝暈才躲過去。”

“裝暈?”齊方岑頓覺有些好笑,道:“還是性子太軟。”

“可不是嘛,王妃就是怕伊家人又欺負世子妃,這才将她們攔了下來。”

齊方岑淡淡地開口,道:“她們不會善罷甘休。”

于海聽得一怔,随即問道:“主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們還會再來?”

“王府裏有母妃攔着,她們見不到人,會想辦法讓世子妃出去。”

“想什麽辦法?世子妃現在病着,別說王府,連東廂房的門都不出。主子,您說她們到底有什麽目的?”于海對此十分好奇。

齊方岑沉默片刻,道:“過幾日便是禹王生辰。”

“禹王生辰?”于海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随後便明白了齊方岑的提示,道:“她們是想讓世子妃帶着二小姐去參加禹王的生辰宴。”

“不算笨。”齊方岑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于海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道:“這個二小姐的品性真是一言難盡,如此不知廉恥,竟還說是什麽觀音菩薩身邊的童女轉世,真是大言不慚!”

想到之前兩人相處時的情形,伊清歌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讓人神往,又不敢亵渎,沒曾想這才多久沒見,竟好似變了副模樣,愛慕虛榮,争強好勝,自私自利,腦海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慢慢變得猙獰。看來之前皆是僞裝,如今才是真性情。

“去問問世子妃的風寒好些了沒。”

于海還在憤憤不平,突然聽到齊方岑的話,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道:“是,奴才這就去。”

見于海走到門口,齊方岑又改變了主意,“還是我去吧。”

于海頓住腳步,又走了回來,笑着說道:“主子早就該去了,世子妃病了這麽久,您都沒去看過,世子妃該多傷心吶。”

“她會傷心?”

雖然這段時日兩人沒怎麽見過面,但齊方岑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伊華然在躲着他,若非他回來得太突然,伊華然沒有反應的時間,他都要懷疑他的風寒是故意為之。

“那當然!世子妃對主子可謂是一往情深,即便是在病中,世子妃也在時刻關注主子的動向,主子吃了什麽,去了哪兒,做了什麽,世子妃每日都會派菊香過來問,還叮囑奴才好生侍候主子。”于海推着他往外走。

經過半個月的修繕,王府許多地方都把臺階換成了斜坡,方便輪椅上下。

表面功夫做得倒是挺周全。齊方岑忍不住在心裏想。

東廂房,伊華然将人都支了出去,自己在房中鍛煉身體,突然聽到菊香通禀,“主子,世子來了。”

伊華然動作一頓,急忙擦了擦額角的汗,以最快的速度躺倒在床上,随即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道:“我還在病中,未免過了病氣……”

還不待他說完,房門被推開,齊方岑出現在門口。

菊香急忙走了進來,道:“主子恕罪,奴婢沒攔住。”

“不怪你,世子想做什麽,你怎能攔得住。”伊華然善解人意地安慰道。

齊方岑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可看他滿面潮紅,不由微微蹙眉,讓于海将輪椅推到床邊,朝他伸出了手。

伊華然一怔,下意識地往後躲。

“別動!”齊方岑見狀開了口,帶着幾分命令的口吻。

伊華然回了神,有些緊張地問道:“世子,你這是作甚?”

齊方岑摸了摸伊華然的額頭,入手的溫度讓他皺緊了眉頭,道:“去把餘明磊叫來。”

“是,奴婢這就去。”菊香轉身走了出去。

見齊方岑收回了手,伊華然長出一口氣,将枕頭下的簪子放了回去,就差一點他就動手了,完全是本能反應。

齊方岑原以為伊華然是在裝病,沒曾想竟真的還在病中,看着他那張絕美的臉,心中不免心生憐惜,道:“病了半月有餘,怎麽還在發燒?”

方才運動量有點大,以至于出了不少汗,體溫也升了上來,壓根不是發燒。當然,這美妙的誤會伊華然求之不得,自然不會說實話,苦笑着說道:“華然身子骨弱,別人得病七日便能好,華然得折騰月餘才能痊愈。”

齊方岑見他嘴唇有些幹,吩咐道:“于海,去給世子妃倒杯溫水來。”

“是,主子。”于海領命,轉身去倒水,随後遞給齊方岑,還不停地給他使眼色。

齊方岑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猶豫片刻,還是伸出了手,卻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截了胡。

伊華然見他看過來,笑着說道:“謝世子。”

齊方岑再次感受到了伊華然對他的排斥,心裏有些不舒服,随即移開了視線。

伊華然确實有些口幹,抱着水杯喝了幾口,小心留意着齊方岑的表情,總感覺他似乎有些不悅。想想剛才發生的事,伊華然心裏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難道剛才他真的想喂我?”

想到這個可能,伊華然不由一陣惡寒,佯裝關切地說道:“世子,華然還在病中,未免過了病氣給你,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聽着是在為他着想,實則是不想看見他。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成形,齊方岑心裏的不悅越發強烈,就當他要開口說話時,菊香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餘明磊。

“見過世子、世子妃。”

“免禮吧。”齊方岑淡淡地應了一聲。

“許是病情有反複,我有些發燒,所以讓你過來瞧瞧。”他壓根就沒發燒,未免餘明磊露餡,只能先開口。

餘明磊心領神會,提着藥箱走到了床邊,這藥箱是伊華然派人給他置辦的。

看着伊華然臉上的笑,齊方岑覺得有些刺眼,他好似對誰都很親和,唯獨對自己避之不及。

餘明磊給伊華然把脈,很快便收回了手,道:“世子妃身子弱,病情總是反複,還需靜養才好。”

齊方岑聞言開口說道:“世子妃病了半月有餘,卻依舊不見好轉,還是去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

伊華然心裏一緊,急忙說道:“世子有所不知,我先天不足,身子本就弱,只要生病總是反反複複,拖上月餘才能好,并非是餘大夫的醫術有問題。”

“既然世子懷疑草民的醫術,那草民便沒必要再留在王府,自請離開。”就在昨天,他确定了齊方岑所中之毒的成分,并告知了齊方岑,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就能研制出解藥,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他篤定齊方岑不會放他走。

此事伊華然并不知情,聽他這麽說雖有些奇怪,卻還是配合道:“餘大夫,世子也是擔心我的病情,并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世子,餘大夫醫術精湛,是難得的人才,若因一些誤會,讓餘大夫負氣而去,那就是咱們王府的損失了。”

就憑餘明磊研究出自己體內毒素的成分,齊方岑也不能放他離開,方才那麽說,只是在試探,他要确定伊華然到底是不是在借病躲着他。他現在要做的事,就好似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留神就會萬劫不複,他要确保身邊的人都在掌控之中。

“那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世子妃的病若再無好轉,那便趁早離開。”

餘明磊強忍着看向伊華然的沖動,應聲道:“是,草民遵命。”

齊方岑看向伊華然,道:“你好生歇息吧。”

“勞世子挂念。”

齊方岑沒再逗留,讓于海推着他出了東廂房。

“餘大夫別放在心上,世子也是關心我的身子。”

有外人在場,伊華然也不好多說。

餘明磊順勢說道:“跟世子妃說句心裏話,草民被冤枉入獄三年,早已心灰意冷,本不想再行醫,若非世子妃對草民有救命之恩,草民也不會留在王府。”

“我明白,你放心,你的案子已在調查,相信很快便能查明真相,還你個公道。”

“勞世子妃挂心。”餘明磊頓了頓,接着說道:“世子妃好生歇息,草民再給您換個藥方試試。”

“好。”

餘明磊微微躬身,轉身出了東廂房。

伊華然掃了一眼菊香,“你也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伊華然看着空了的房間,不由長出一口氣,齊方岑這麽一鬧,裝病是不成了,否則餘明磊怕是要留不住,還是得想別的辦法。想了半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道:“果然人情債最難還。”

隔天下午,伊府派人送信到王府,說是昨日王婉舒回去時驚了馬,馬車側翻,王婉舒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得信兒後,柳如珺便派人去查問,果然許多人已經知曉了這個消息。略微一思量,柳如珺便親自去了芙蓉園。

“母親受了重傷?”伊華然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菊香忍不住插插話道:“果然讓我們猜中了!”

“猜中?”柳如珺驚訝地看着伊華然,道:“這話怎麽說?”

伊華然解釋道:“昨日聽菊香說母親和妹妹執意要見華然,甚至不惜威脅母妃,華然便覺得她們這次來怕是別有目的,便仔細琢磨了琢磨,聯想上次在百花山上發生的事,又想到再過幾日便是禹王的生辰宴,便猜測她們此來應該是想讓華然答應帶妹妹出席宴會,只是因為母妃的阻攔,她們未能達到目的。”

嗓子有些癢,伊華然捂着嘴巴咳了兩聲,菊香見狀急忙接了杯水給他,他接過水杯喝了兩口,道:“菊香,我嗓子不适,你來說吧。”

“是。”菊香應聲,沉吟片刻,道:“主子覺得他們此行未能達到目的,一定會另想辦法,便與奴婢一起思索。王府裏有王妃坐鎮,她們便是來一百次也無用,只能想辦法逼主子出去,而主子又在病中,唯一能讓主子出去的理由,便只有雙親病重,主子身為女兒不得不前往探望。沒想到竟真的被猜中了。”

伊華然赧然地笑笑,道:“華然愚笨,這都是菊香想出的。”

菊香急忙說道:“主子是心性純良,沒聽過這些腌臜事。”

“菊香說的沒錯,你就是太過純良,并非愚笨。”柳如珺親昵地握住伊華然的手,道:“那華然打算如何應對?”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道:“華然以為還是去瞧瞧吧。方才說說皆是猜測,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是真的,若華然不去,實在良心難安,對王府的名聲也有礙。”

“可你的身子……”柳如珺擔憂地皺起眉頭。

“母妃不必擔心,華然多穿點,不受風便是。”

“若當真如猜測的那般,你是打算答應,還是不答應?”

“自然是不答應。”伊華然毫不猶豫地回答,接着說道:“若華然帶她去,在宴會上鬧出什麽事,整個平陽王府都會受牽連。母妃放心,華然現在的身份,他們不敢太過為難華然。”

柳如珺是越看他越喜歡,道:“真是個傻孩子!事事為旁人想,也不想想自己。”

“母妃,如今華然是平陽王府的人,只要平陽王府安然無恙,華然就有好日子過。您看,華然不僅不傻,還聰明着呢。”

“是是是,我們家華然最聰明!”柳如珺被他逗笑,略微停頓了一瞬,轉移話題道:“華然吶,待病好了,就搬回正房吧。”

伊華然神情一滞,掃了一眼房中侍候的丫鬟,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柳如珺見她們沒有動,不悅道:“都沒長耳朵?還不趕緊退下!”

“是,奴婢告退。”衆人急忙退了下去。

柳如珺見狀出聲說道:“華然想說什麽,直說便可。”

“華然雖與妹妹長得相像,可到底不是一個人,世子不喜,華然可以理解,也勉強不得,只是不想成為妹妹的替代品。”伊華然跪在了地上,擡頭看向柳如珺,道:“華然想和世子慢慢相處,直到世子心裏有了華然,再搬去正房與世子同住。華然知道這麽做有些任性,但華然是真心想與世子永結同心,白頭到老,求母妃成全。”

這是目前伊華然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柳如珺伸手去扶伊華然,道:“傻孩子,那個伊清歌哪裏比得上你,世子怎會不喜歡……”

“母妃,世子與妹妹早有婚約,卻從未有過半句不滿,可……可世子一回來,便想搬去東廂房,足以證明世子對華然不喜。”

伊華然說的有理有據,柳如珺一時不知該怎麽反駁,無奈道:“快起來,你身子不好,若再有個什麽,母妃非得心疼死不可。”

“那母妃可是答應了?”

看着伊華然希冀的眼神,柳如珺拒絕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而且這件事本身就是齊方岑不對,她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道:“好,母妃答應。”

伊華然聞言長舒一口氣,又争取了些時間,真心地感激道:“多謝母妃!”

看着他臉上明媚的笑,柳如珺也覺得心情愉悅了不少,道:“岑兒本是個聰明的,怎麽在這件事上這般糊塗,那個伊清歌哪裏比得上你,竟還對她念念不忘。”

“大概是世子并未親眼所見,對旁人的話半信半疑吧。”伊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即又善解人意地說道:“這都是人之常情,假如旁人說華然的不是,母妃若不親見,也定不會相信,不是嗎?”

“倒也是。”柳如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母妃不必擔憂,華然相信日久見人心,世子終歸有一日會看到華然的好。只是……”

見他停了下來,柳如珺出聲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華然身子骨孱弱,怕是陪不了世子一輩子。這樣一想,世子不喜華然也好,即便華然哪日走了,至少世子不會傷心。”伊華然反握住柳如珺的手,道:“母妃再給世子娶個側妃吧,待華然走了,也能有知冷知熱的人,陪在世子身邊。”

柳如珺神情一怔,看着伊華然的眼睛問道:“華然這話可是心甘情願?”

伊華然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緩緩垂下頭去,道:“若非這場意外,華然哪裏能嫁給世子,說不準到死也是孤身一人。如今世子回歸,華然一見……”

說到這兒,伊華然停了下來,略有些蒼白的臉上泛上了淡淡的紅暈,雖然他并未說完,柳如珺卻明白了他的話,心中難免得意。即便齊方岑如今不良于行,但他的品貌也是少有人能及,伊華然一見傾心,乃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華然是願,還是不願?”

伊華然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柳如珺,道:“若非華然身子骨孱弱,自是想像母妃一般,獨享世子的寵愛,只是華然命薄,沒有母妃那樣的福分。”

柳如珺拍了拍他的手,道:“那餘明磊不是說過嘛,你雖然先天不足,卻并非不能治,只要靜心調養三年,便能如常人一般,無需胡思亂想。我已認定你這個兒媳,旁人再好,也沒用。”

“母妃,能有您這樣明事理的婆婆,是華然的福氣!”

伊華然深知就算再難啃的骨頭,只要拿下他身邊的人,那拿下他也就是早晚的事。所以在攻克齊方岑前,他要先将柳如珺拿下。而柳如珺待他好,是因為他是齊方岑的世子妃,若抛開齊方岑,那他就什麽都不是,柳如珺也就沒理由再對他好,所以拿下柳如珺就要表現出事事為齊方岑着想。

“能娶到華然,也是岑兒的福氣。”柳如珺沉吟片刻,道:“這樣吧,這次你回伊府,便索性答應她們。”

“答應她們?”伊華然一愣,随即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我仔細想了想,你方才說的沒錯,旁人說的再多,岑兒也未必信,就得讓他親眼所見,才能徹底死心。那就答應伊清歌,帶她去參宴,讓岑兒親眼瞧瞧,他看中的人到底是什麽品性。”

伊華然擔憂道:“這……萬一伊清歌做出什麽蠢事來,牽連王府怎麽辦?”

“她去參宴,無非是想表現自己,吸引禹王的主意,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況且,不是還有我們看着嘛,不會出什麽事的,放心吧。”

柳如珺能說出這番話,足以看出她對伊清歌的不喜。

伊華然猶豫了猶豫,道:“那好吧,華然聽母妃的。”

“乖。”柳如珺滿意地笑着。

柳如珺又和伊華然聊了會天,這才起身離開。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伊華然勾唇一笑,方才那番話并非無意間說出,而是有意引導柳如珺,他就是想帶伊清歌去參加宴會,不然怎麽有機會讓她在人前出醜。

柳如珺出了東廂房,并未回芙蘭院,而是去了正房,見了齊方岑。

柳如珺直截了當地說道:“岑兒,你與母妃說實話,是否還想着那個伊清歌?”

“怎麽會?她既能做出替嫁一事,那就說明心裏沒我,我堂堂七尺男兒,又怎會對這樣的女子戀戀不舍。”

有了伊華然的鋪墊,柳如珺對齊方岑的話半信半疑,道:“那你當初為何提出要搬去東廂房?”

齊方岑不答反問:“母妃去找世子妃所為何事?”

柳如珺雖然不滿他逃避問題,卻還是回答道:“方才伊府過來送信兒,說昨日她們母女回去時驚馬,王婉舒身受重傷。”

“那世子妃怎麽說?”

“華然說明日回去看看。”

“母妃應該清楚所謂的驚馬是假,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世子妃回去。”

柳如珺沒好氣地說道:“看來你也沒被感情沖昏頭腦,知道這是他們的算計。”

齊方岑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母妃,在您心裏兒子是那種感情用事的蠢人?”

柳如珺看着齊方岑的眼睛,道:“你當真對伊清歌斷了念想?”

“怎麽說兒子曾經也是統領千軍的将軍,即便如今不良于行,也有男兒的尊嚴在,又怎會對一個瞧不上自己的女子念念不忘?即便她再傾國傾城,再才華蓋世,也與我不再有任何關系。”

見他不似在撒謊,柳如珺長出一口氣,道:“沒有最好。岑兒,華然可是我認定的兒媳,你要對她好,聽到沒?”

“明明她和伊清歌長着同樣一張臉,為何母妃對她另眼相待?”齊方岑問出心中疑惑。

“當初華然向我坦白,說出替嫁一事,還說甘願為你殉葬,我便命人拿了毒酒試探,她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齊方岑眉頭微蹙,道:“母妃就因為這個便對她深信不疑?”

“我知道這有賭的嫌疑,那也只能讓我接納她,後來的一段時日,她時常陪伴我左右,排解我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痛,讓我重新振作起來,那才是我疼愛她的理由。”柳如珺看向齊方岑,道:“你這麽問,是對她有所懷疑?”

齊方岑搖搖頭,道:“我只是好奇母妃為何對她這般好。”

“将心比心。”柳如珺嘆了口氣,道:“這孩子明明過得都是苦日子,卻事事想着別人,方才還跟我說,她身子骨孱弱,怕是陪不了你一輩子,想讓我給你納個側妃。”

齊方岑眉頭微蹙,道:“她是這麽跟母妃說的?”

“是啊,她怕自己走後,沒人陪伴你,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提了出來。這麽好的孩子,你怎麽就不喜歡呢?”

“我……”到嘴邊的話又被吞了回去,齊方岑沉默了片刻,道:“母妃,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她孝順父王、母後,我便認她這個世子妃。”

“不是認。”柳如珺恨鐵不成鋼,起身說道:“方才華然說了,不想做別人的替代品,若想她搬回正房,就需你心裏有她,我同意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看着柳如珺離開的背影,齊方岑的眉頭皺緊,伊華然進府不過幾個月,竟将王府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連他這個正主的地位都快不保了,若他是敵人,該多麽可怕。

“來人。”齊方岑叫了一聲。

于海聽到召喚,急忙走了進來,道:“奴才在。”

齊方岑吩咐道:“你去把枭叫來。”

于海一怔,随即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隔日清晨,伊華然懶洋洋地起了身,和平時一樣的時辰,并未因今天要回伊府而早起。許是他昨天睡得太晚,一起來就感覺腦袋有些昏沉,伸手摸了摸額頭,倒是不發燒。

“主子今日想穿哪身衣服?”菊香出聲問道。

伊華然想了想,道:“就那身淺藍色繡百合的裙子吧。”

“是,奴婢這就去取。”

菊香取來衣服,和翠蘭一起幫着穿上,随後又給伊華然梳頭、上妝,待頭發梳好,菊香又問:“那主子覺得搭配哪套頭面合适?”

伊華然掃了一眼琳琅滿目的首飾盒,又看了看鏡子裏的打扮,道:“就那套黃翡頭面吧。”

菊香取出首飾,小心地給伊華然戴上,退後一步仔細瞧了瞧,不禁感嘆道:“主子,您可真會搭配,奴婢自愧不如。”

“是你嘴巴甜。”伊華然笑了笑,道:“今日便不用上妝了,越素淨越好。”

菊香一怔,随即應聲道:“奴婢明白。”

“你去找餘大夫,問問他有沒有提神醒腦的藥,我這頭昏沉得厲害,提不起神來。”伊華然邊說邊捏了捏脹痛的眉心。

“是,奴婢這就去。”

伊華然洗漱過後,翠蘭便招呼人送來了早膳,他剛拿起筷子,就聽外面的丫鬟通禀道:“主子,世子來了。”

伊華然眉頭微皺,沉吟片刻道:“請世子進來。”

伊華然象征性地起身,朝門口的方向迎了兩步,見于海推着齊方岑走了進來,微微福了福身,道:“給世子請安。”

“免禮。”齊方岑看向伊華然,見他臉色蒼白,精神倦怠,不禁微微蹙眉,道:“世子妃昨日沒睡好?”

伊華然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到桌前坐下,道:“世子可用過早膳?”

“沒有,就在這兒用些吧。”齊方岑說得一個理所當然,完全沒有客氣的打算。

伊華然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擡頭看向翠蘭,道:“去廚房再拿些飯菜過來。”

“是。”翠蘭轉身走了出去,在門口碰上了回來的菊香,随即停住腳步,提醒道:“姐姐,世子在房裏,要和主子一起用膳。”

“我知道了,你快去廚房,別忘了拿碗筷。”

“姐姐放心。”

見翠蘭快步走了出去,菊香擡腳進了房門,“奴婢見過世子。”

“起身吧。”

菊香将一個荷包遞給伊華然,道:“主子,這是餘大夫配的草藥,有提神醒腦的作用,您随身帶着便可。”

伊華然伸手想要接過來,卻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截了胡。齊方岑接過荷包,打開看了看,确實只是些草藥,随即說道:“這荷包太醜,與世子妃的身份不符。”

說着,齊方岑解下身上的荷包,将草藥塞了進去,又重新遞給伊華然,道:“用這個吧。”

伊華然心裏吐槽在他面前裝什麽霸道總裁,卻面帶微笑地伸手接了過來,道:“世子有心了。菊香,将餘大夫的荷包收起來,待明日再還回去。”

“是。”菊香上前将餘明磊的荷包收了起來,心裏越發認定伊華然是個溫柔細致又懂得照顧他們心情的主子。

齊方岑将這些看在眼裏,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可伊華然做得無懈可擊,既不會讓人覺得他與餘明磊有何關系,又照顧了餘明磊的自尊心,他壓根沒有理由說什麽。怪不得這些下人對他這麽信服,他是真的在顧及他們的情緒,哪個下人會不喜歡這樣的主子。

兩人沉默地吃完了早膳,伊華然是對齊方岑沒話講,齊方岑是守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飯後,齊方岑方才出聲說道:“我陪你去伊府。”

伊華然愣了愣,随即說道:“世子有傷在身,還需靜養,華然自己去便可,就不勞煩世子了。”

“就這麽定了。”齊方岑自顧自地做了決定,随機擡頭看向于海,道:“推我回去換身衣服。”

于海應聲,推着齊方岑離開。

伊華然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算什麽,大男子主義?幸好他不是女子,否則有個這樣的老公,非得氣死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這是在人家的地盤呢,不過有一筆算一筆,都給他記上,早晚會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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