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吃醋

吃醋

“師兄住在咱們家?”姜荔雪聽五姐姐這樣說, 難掩雀躍,“真的嘛?太好啦!”

“自是真的,我與你說,薛郎君人可好了, 他……”姜意纾正要與姜荔雪分享三姐姐與薛郎君的事情, 忽覺一道涼飕飕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由偏過頭去看,見是太子殿下, 面色不冷不熱, 對她對視,才勾起一抹笑來。

“五娘子繼續說, 孤也很感興趣……”

這話分明客氣有禮, 但聽着莫名有些寒意。

“就是, 就是……”到底對方是天潢貴胄,莫名散發的氣勢叫她難免有些緊張, 姜意纾穩了穩心神, 才接着道, “先前朝奉大夫家的請三姐姐去他們府上做女先生, 可不知怎的被那賀家的郎君知曉了這件事情, 竟在三姐姐回來的路上堵住了她……”

姜荔雪對那賀家的郎君一點好感也沒有:“他怎的還纏着三姐姐啊?”

“是啊,他邀三姐姐去喝茶, 三姐姐不肯, 他便将人往馬車裏拖……”

姜荔雪一聽, 義憤填膺道:“青天白日的, 他要強搶民女不成?”

“幸而薛郎君經過, 攔下了賀郎君,那賀郎君還不肯放人, 還說三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叫薛郎君莫要多管閑事……”

姜荔雪憤憤罵道:“不要臉的登徒子!都退婚那麽久了,他怎的還有臉說三姐姐是他的未婚妻?”

說到這裏,姜意纾故意賣了個關子:“妹妹你猜薛郎君是如何應對的?”

姜荔雪生氣地猜:“師兄打他了?”

“打人倒沒有,薛郎君用的是腦子……”

“師兄如何做的?”

姜意纾掩唇笑了笑,忽而看到謝珣還在看着她們,本來要暢所欲言的她,忽然收了口,随即附到姜荔雪耳邊,小聲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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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荔雪聽得一驚一乍的,小嘴張得大大的,眼睛瞪的圓圓的:“師兄真是這麽說的?”

“是呀是呀,”姜意纾笑嘻嘻道,“為了徹底斷了那賀郎君的心思,三姐姐便邀請薛郎君來家中小住一段時日,薛郎君也欣然同意了。如今兩人同進同出,想來那賀郎君也不敢再來招惹三姐姐了……”

姜荔雪聽得十分開心:“這可真是個好法子!”

唯獨謝珣臉色不善,他沒能聽到最為重要的一句,但也不好追問,只能沉着氣,繼續與姜老爺子聊天。

用罷了午膳,姜荔雪的小院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時隔幾個月再踏入這座小院子,只覺得比她離開時還要簇新許多。

院子的地面被水沖洗過,房裏房外被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器具也都換了新的,床上那張紅豔豔的被子也是姜荔雪從來沒見過的。

謝珣擁着她往床上一躺,那雙長腿剛好抵在了床尾上。

“真小。”他說。

可不是小嗎?

原本這張小床她一個人睡正好,如今被他占了一大半,擠擠挨挨的,她只能貼着他,半個身子都趴在他的身上。

“殿下,不若你還是回宮裏住吧,我這裏實在盛不下你……”

謝珣扶着她的肩頭,将人攏着:“不回。”

真是失策,萬萬沒想到她那個師兄竟然也住進來了,這般情況下,他更不能留她一人在這裏了。

“可是這樣,殿下夜裏怕是不能休息好。”

“無妨,今日先将就着,明日孤便叫人換一張床……”

“好吧。”經歷一上午的興奮,她這會兒也困了,往他懷中窩了窩,這便要睡。

謝珣搖了搖她的肩膀:“先莫睡,孤有事問你。”

“什麽事?”

“上午在花廳,五娘子與你在耳邊說了什麽?”

“我們姐妹之間的悄悄話,殿下也要聽嗎?”

“只是好奇。”

姜荔雪想起五姐姐說的話,先是癡癡笑了一會兒,而後才擡眸與他道:“與殿下說說也無妨,那賀郎君不是說三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嗎,結果師兄說,三姐姐與他早就互通心意了,什麽時候多了個未婚夫?噎得那賀郎君說不出話來,嘿嘿,師兄可真聰明……”

原來說的是這個?

那薛崇柏倒是個反應快的。

謝珣倏忽想起那時在樊樓,姜荔雪失蹤後,他帶人挨個兒廂房搜尋,結果卻撞見薛崇柏與姜梨滿共處一室……

那會兒是姜梨滿替姜荔雪擋下了那場災禍,他也将此事壓下,沒有走漏半點風聲。

現下想來,那姜梨滿與薛崇柏也算是誤打誤撞結下了緣分,如今兩人又因為賀文軒的事情有了牽扯,若是能将他們二人湊成一對,天作之合之餘,豈不也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

“你覺得你師兄與你三姐如何?”

姜荔雪一時不能領悟他的意思,只是順着他的話說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既然他們都很好,倘若能喜結良緣,說不定你師兄以後就能長留京城了……”

姜荔雪自他身上擡起頭來,直愣愣地看着他:“對呀,我怎的沒想到這個?”

謝珣很滿意她的反應,擡手撫着她的後腦勺:“你可會撮合姻緣?”

這種事情姜荔雪只在話本子見過:“就是讓他們多多相處呗……”

“嗯,有他們二人同在的地方,你要想辦法盡早離開,多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以及,你要離你師兄遠點……”

前面的都聽懂了,可最後那句……

“為什麽?”為什麽要她離師兄遠點?

“因為,”他将人按下,順勢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孤會吃醋。”

姜荔雪抿唇一笑,伏在他胸前害羞:哎唷這麽酸的話,殿下是怎麽好意思說出來的嘛。

大抵是因為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前些日子因為失眠而疲累的身子,今日放松下來後便格外能睡,待她醒來時,窗外已見暮色了。

脖子有些不舒服,床确實太小了,睡前她窩在謝珣懷裏,現下睡醒了,半個身子還挂在他的身上呢。

謝珣的胳膊亦是被她枕麻了,她心中愧疚,給他揉了好一會兒。

蘭英見他們自房中出來,與他們道:“前廳已經備好晚膳了,老爺他們都在等殿下與良娣過去用晚膳……”

“師兄與三姐姐回來了嗎?”姜荔雪問。

“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三娘子與薛郎君還來過院兒裏,只不過良娣與殿下那會兒還睡着,奴婢就沒有進去禀報……”

姜荔雪一聽他們早就回來了,這便迫切道:“走,咱們去前廳。”

謝珣忽然擡手撫上被她枕過的右臂,與她道:“孤的手臂還有些不适,待會兒用膳恐會失儀,勞煩你給孤夾菜……”

胳膊既然是被她枕麻的,她自然要負責,于是想也不想的立即答應下來。

果真到了前廳,除了他們二人,其餘人都到齊了,氣氛頗有幾分隆重,祖父甚至将主位都讓了出來,請謝珣上座。

謝珣謙虛道:“孤是晚輩,坐不得主位,”而後尋了個合适的位置,拉着姜荔雪一起坐下,“大家也就坐吧。”

衆人只得惶恐地坐下。

姜荔雪看到師兄就坐在她的對面,立即沖他甜甜一笑。

他亦回以笑意,溫柔舒朗。

“動筷吧。”姜老爺子剛要發話,沒想到先被謝珣搶先說了出來。

姜老爺t子只能附和了兩句:“是,是,都動筷吧……”

謝珣動作緩慢優雅地拿起筷子,姜荔雪倒是沒有忘記方才的承諾,替他夾起菜來:“殿下嘗嘗這個,還有這個……”

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口味與喜好,因此夾過來的菜色也頗合他的心意。

“嗯。”他伸筷,夾了一個她喜歡吃的山海兜,穩穩地放進她面前的碗中。

姜荔雪擡眸看了一眼他的胳膊:欸?他的胳膊不疼啦?

這般你來我往的互相夾菜,俨然一對蜜裏調油的小夫妻。

其他人瞧着他們這般濃情蜜意的模樣,難免心中生出一個疑問:不是說太子殿下不喜歡姜荔雪嗎?

姜老夫人甚至還記得之前姜家剛出事的時候,她與三房兒媳給姜荔雪出了個歪主意,險些害得這丫頭被太子休棄,如今不過才過去短短幾個月,太子殿下不僅沒有将這丫頭休了,反而……寵上了?

難怪前些日子,那些在姜家出事後就不再登門的京城大家夫人們,忽然又與他們姜家重新走動起來,還聊起一件趣事,說是前些日子皇家在東內苑組織了一場狩獵,太子帶着他的良娣一起去的。

聽說那日姜荔雪泛舟而行,美得驚豔衆人,那太子殿下就在碼頭等着,衆目睽睽之下,将人從小船上抱下來,舍不得她多走一步呢。

當時姜老夫人聽着,只以為是傳言傳得太誇張了,如今見二人這般粘膩的模樣,倒開始相信,那或許不是傳言,而是事實呢。

用罷了晚膳,謝珣才與姜老爺子說,日後他與姜荔雪在小院兒裏單獨用膳即可,不必這般興師動衆。

畢竟下一次,他也找不出理由再讓姜荔雪給他夾菜了。

姜老爺子虛讓了一番,便也同意了。

而後三三兩兩地散去,姜荔雪沒忘記中午謝珣與她說的,要撮合三姐姐和師兄的事情,于是便先讓謝珣回去休息,她則拉着三姐姐與五姐姐的手,興沖沖找薛崇柏聊天去了。

四人尋了個涼亭說話,薛崇柏與她說起通草生意的事情,說是自那場狩獵之後,他在翠琅軒鋪的那些花簪全都售空,其他首飾鋪子的通草花簪也比往日賣的多上許多,現在很多首飾鋪子都慕名主動來找他合作,誠意都給的很足……

“屬于你的那份分成,我已經給你留出來了,待會兒拿給你……”薛崇柏溫柔地看着她,發覺她比之前清減許多,難免有些多想。

方才吃飯時,太子與她分明感情甚濃的樣子,既然寵她,為何她還會突然瘦了這麽多?

姜荔雪并不知他心中所想,笑呵呵與他道:“師兄不必這麽見外,先前你給我的那些銀票,我還未曾還給你呢。”

“一碼歸一碼,先前那些是我予你的,不需要你還,而那些分成,本就是你應得的。”而後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錦袋來,“還有這個,送給你。”

“嗯?是什麽?”姜荔雪接過,好奇地打開來看,從中拿出一塊散發着淡淡光輝的玉石來,照得她眸中一亮,“翡翠榴石?”

“嗯,之前你說你那條流光裙被人搶走了,我想起家中也有一塊這樣的玉石,便讓人回景州取了來,你拿去重新做一條裙子吧。”

那條流光裙原本已經從昌寧公主那裏要回來了,可是在東內苑的時候,有人偷走了那條裙子,還穿着假扮她引誘謝珣去了山林,後來也沒有找到那人,裙子自然也就丢了。

雖然很惋惜,但那裙子畢竟太過招搖,平日裏穿着也不方便,故而她也沒有再想過做一條這樣的裙子。

她将玉石放回錦袋中,遞了回去:“師兄,我已經不需要那條裙子了,這塊玉石你還是收回去吧。”

薛崇柏并不知後來發生的事情,只記得那日在茶樓她委屈落淚的模樣,于是道:“不做裙子,用它來做首飾也可,這玉石很配你,收下吧。”

“可是……”姜荔雪知曉這玉石貴重,實在不好意思收下,伸着手,執意要還回去。

薛崇柏倏忽擡手,将她的手指合攏,與她一起攥住那個錦袋:“收下吧,師兄送給你的,沒什麽不能收的……”

“薛郎君還真是大氣……”不知何時過來的謝珣,目光淡涼地落在那交疊在一起的手上,“既如此,便收下吧,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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