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警告

警告

時有涼風撫面, 一道黑影自宮牆上躍下,來到謝瞻的面前。

“王爺……”

謝瞻負手看着眼前之人,這是他這麽多年來培養的最得力的暗衛之一,前些年将他派到淑貴妃那邊做卧底, 不久前才脫身回來。

“你怎的沒與本王說過, 你與那太子良娣相識?”

這些年他在淑貴妃那裏做的事情, 留下的證據,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過了, 倒是沒想到他竟還與那夢游的小丫頭有所牽扯。

難怪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就執意要跟着他進宮。

“王爺恕罪,屬下在司膳司做事時, 與太子良娣偶然認識, 她找屬下幫忙給太子做過幾次飯菜……”

“只是如此?”

“是。”

“那她怎會夢游夢到你?”

袁今安沉默起了片刻, 才道:“大概是因為,太子在她面前殺的人……是屬下……”

當時淑貴妃的人布局獵殺太子, 而他要從淑貴妃那裏全身而退, 故而才利用太子與她演了一出戲, 當着衆人的面“死去”, 才不會引起淑貴妃的懷疑……

他以為與她不過是普通朋友, 交情泛泛,就算會對她造成一些傷害, 過些時日她就會忘了這些, 卻沒想到他的“死”竟會對她造成心靈上的創傷, 甚至引發了她的夢游症。

原來她将他看得這樣重。

他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驚訝, 疑惑,愧疚, 亦摻雜着一絲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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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與其他暗衛一起随毓王進宮,目光總是不受控制地去看她。看到她提前離開宴席,只是想着跟上去看一看舊友,所以暫時擅離職守,偷偷跟了她一會兒,沒想到竟吓到了她,還被她認作鬼……

今夜毓王與太後争吵,來海棠林這便賞月,他自也跟着,沒想到竟見到了這一幕,聽到太子親口說,她之所以夢游,是因為……他。

“原來如此……”謝瞻眯起眸來,問他,“她喜歡你?”

袁今安十分篤定地否認:“她不喜歡屬下。”

“那你喜歡她?”

袁今安亦是很快作答:“屬下只當她是朋友……”

謝瞻“呵”地笑了聲,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你喜歡她……”

“屬下沒有。”

“沒有最好,”謝瞻走到他的身側,與他并肩站着,好意提醒他,“不要喜歡別人的妻子,那樣沒有好下場……”

“是,屬下……不會。”

謝瞻面上一哂,并不相信,但也懶得再說太多,這便踱着步子,負手回去歇息了。

翌日姜荔雪醒來時,發現手中攥着一顆海棠果。

奇怪,哪裏來的海棠果?

她舉着瞧了一會兒,實在想不起來,便随手擱在了枕邊,疲憊地舒了口氣。

那種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疲憊感又回到了身上,甚至腳心也與之前幾次一樣,隐隐作痛。

謝珣的手臂還橫在她的頸下,看來今天不用去上早朝。

她咕哝着與他抱怨了一句:“殿下,我又腳疼了……”

落在她腰上的手,在被子下面緩緩往下游走,而後落在她的腿彎處,将她的腿拉到他的身上,長臂剛好能夠得到她的腳,十分熟練地揉捏起來。

“殿下,這種症狀好久沒有出現了,”姜荔雪也很奇怪,為什麽會一大早就腳疼呢,“是不是我的腳生了什麽怪病?要不要找太醫瞧瞧啊?”

“不必。”昨晚沒穿鞋子走了那麽多的路,不疼才怪。

枕邊男人的聲音帶着惺忪睡意,又有幾分沉悶,“你昨晚……可遇到什麽事情?”

昨晚抱她回來的時候,他問過一直跟着她的暗衛,那暗衛說她昨晚離開祥福宮後,途徑那片海棠樹時,珍珠撒了,撿起之後逗留了一會兒便走了。

而她昨晚夢游,也确實是去那片海棠樹附近找珍珠。

可是為什麽她會提到袁今安呢?

姜荔雪昨天晚上其實就想與他說那件事,但是又覺得是無稽之談,況且昨晚是仲秋團圓夜,她委實不好在這般好日子裏說些不吉利的事情,于是便壓下沒表。

今早他既問起,她便也如實說了:“殿下,我昨晚……撞鬼了。”

手上動作一頓,他坐起身來,将人抱在懷t中,去揉她另一腳:“撞鬼?在哪兒?”

“在那片海棠林……”

“撞的誰?”

“袁今安。”

果然,與昨晚那場夢游對上了。

想來她的身心還是沒有調養好,回到皇宮後又勾起了她的傷心事,所以不僅誘發了她的離魂症,甚至開始出現幻覺了。

怪不得昨晚與她行房都看起來有些神魂不定。

雖然謝珣并不信鬼神之說,但是她既遇見了,他便寧可信其有。

“今日孤把手頭的事忙一忙,明日告假陪你去佛寺走一趟,叫大師給你開一道平安符。”

“不用了殿下,鬼神之談,本就做不得真,你忙正事要緊,佛寺那邊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你叫上你的姐姐作陪,孤派人跟着你們……”

“好。”

原本謝珣打算與她一起在宮中住兩三日的,現下看她這般情況,當天晚上便收拾東西與她回到了姜家。

這幾日趕上三姐姐要去朝奉大夫府上授課,姜荔雪便約着五姐姐一起去上香拜佛。

姜意纾陪她去了香火最盛的一座佛寺,各自求了一道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符。

下山時,姜意纾瞧見不遠處的山上還有一座寺廟,想着多一個佛祖保佑總是好的,于是便拉着姜荔雪又去了那一座。

只不過到了山腳下才發現是一座庵廟。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吧。”姜意纾拉着妹妹,兩人這便上了山。

不同于旁邊香火鼎盛的寺廟,這庵裏鮮花供佛,沒有煙霧缭繞,環境清雅閑适,讓人十分舒服。且來往大多是女眷,求姻緣與求子的居多,偶爾也能看到有男人陪着妻子來上香。

姜意纾也來了興致,說要去求一求姻緣。

姜荔雪打趣她:“五姐姐怎的忽然想嫁人了?”

姜意纾道:“本來看到三姐姐被那賀家郎君死纏爛打的,我都不敢嫁人了,可那日在紅葉林看到你和太子殿下那般甜膩,又覺得嫁一個對的人也挺好的……”

姜荔雪笑道:“那你是沒瞧見我剛進宮時,他對我有多嫌棄。”

“是啊,當初你進宮的時候我和三姐姐都快擔心死了,且外面的人都傳太子殿下不喜歡你,我們根本不盼着你能跟太子好,只盼着你能早日脫離苦海,沒想到盼着盼着,竟盼到你與太子感情和睦,如膠似漆,”姜意纾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向她讨教,“你可有什麽獨特的禦夫之術?先教教我呗……”

姜荔雪自認自己除了美貌,也就一手制花的手藝還能誇的出口,可禦夫又不需要什麽手藝,于是撫了撫面,一本正經道:“可能是因為我天生麗質,美貌無邊吧……”

姜意纾撲哧笑了起來:“那我知道太子殿下為何會對你動心了?”

“為何?”

“你臉皮厚呗……”

求平安與求姻緣的佛堂不在一處,兩人便各自去了不同的佛堂,姜荔雪想着難得來一次,這裏不複方才那座寺廟一人就給一道平安符,于是多添了些香火錢,一口氣求了六道平安符。

她自己留一道,給兩個姐姐一人一道,再給殿下和師兄各一道,剩下的一道,待回頭入宮的時候送給皇後娘娘。

如此便抓着一大把平安符,從佛堂裏走了出來。

另一邊,姜意纾也拿了兩條桃花符,說是給三姐姐也求了一道。

兩人會心一笑,姜荔雪拿出一道平安符先給了她,忽而聽到有人敲竹板,庵裏的師父告訴她們用齋的時間到了,她們中午可以留下來一起用,不收錢。

反正她們也不着急回家,用過了齋飯後,便又去了後山,那裏有人彈琴,琴聲幽婉,直滌人心,就算不通音律的姜荔雪,也聽着甚是喜歡。

姐妹二人循着琴聲找去,姜意纾一眼便将彈琴的那人認了出來:“衛行簡,京城第一琴師,以琴待诏翰林,沒想到竟在這裏遇見了。”

姜荔雪長“哦”一聲,表示敬佩,而後幹巴巴吐出兩個:“好聽。”

姜意纾一直十分仰慕這位琴師,今日有幸得見,便杵着不走了:“這庵裏的桃花符果真有效,我才求完,就給我送了一朵桃花……”

“機不可失,五姐姐要不要過去與那人打個招呼?”姜荔雪自己膽子小,但是還是鼓勵姐姐大膽一些。

姜意纾羞澀地抿了抿頭發,轉眸看了她一眼,與自家妹妹那張明媚不可方物的小臉比起來,自己總歸是稍微遜色了些,于是便道:“你這朵嬌花不要在旁邊襯托我這個綠葉,去旁處轉轉去,半個時辰後咱們在門口彙合……”

“知道啦,争取早日給我添個姐夫呀。”姜荔雪揶揄了一句,便走開了。

姜荔雪也沒有離她很遠,走了一會兒後便藏到一棵樹後面偷看姜意纾和那位琴師,看着她那位明豔大膽的五姐姐,待對方一曲終罷後,才羞澀拘謹地上前打招呼,那琴師顯然也早就留意到了她,随即起身也謙虛與她說起話來……

姜荔雪抱着樹幹看得正興起,沒有留意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見她遲遲不回頭,于是只好輕咳一聲,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姜荔雪轉頭看去,便瞧見城牆似的一堵胸膛,玄色地袍衫便服,衣緣處用金線繡着祥雲,氣度逼人。而後擡眸再向上看去,一張與謝珣有幾分神似的臉,此時正噙着笑意看着她。

“又是你啊,冒失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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