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if青梅竹馬(10)

if青梅竹馬(10)

“下來就下來嘛, 幹嘛這麽兇?”姜荔雪虛張聲勢地看了謝珣一眼,慢慢蠕動着身體,伸出腳去夠那一摞凳子。

誰知她一個沒踩準, 凳子轟然倒塌, 她趕緊扒着牆頭, 喊道:“我要掉下去了,快救我呀!”

牆外的袁今安立即躍上來,但與此同時,她的腳忽然有了着力點, 穩穩地踩在了一個很結實的“東西”上面……

她低頭一看,是謝珣走了過來, 将肩膀置于她的腳下,讓她不至于身體騰空。

牆上的袁今安也适時将她撈起來,一只手臂攬住她的腰身,随即攜着她躍入院內。

才落地, 謝珣便冷着臉過來質問:“你打算往哪兒逃?”

姜荔雪低着頭, 捏着系在身上的包袱不說話。

“你想去你那個師兄家中?”

姜荔雪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還是沉默不語。

對于謝珣來說,她這個态度便是默認了。

她果然是想去薛家找那個頭花賊。

“回屋睡覺!”他冷言呵斥道。

姜荔雪噘着嘴,滿是不情願地轉身回屋了。

謝珣讓袁今安把人看好了,明天一早, 就帶她回京。

“是。”袁今安目送謝珣離開了院子,而後倚靠在窗邊, 擡手敲了敲窗棂。

很快窗戶被支起來, 探出一張氣鼓鼓的小臉來。

“別生氣了, ”他說,“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吃不下, ”姜荔雪托着腮,十分不解地問他,“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難道事先猜到我要逃跑?”

袁今安笑着替她解答:“除我之外,毓王殿下給了太子十個暗衛……”

“然後呢?”跟她逃跑有什麽關系?

“太子殿下抽出了八個來看着你……”

“……”

“加上我,九個。”

“……”姜荔雪探出身子,四處張望了一番,“除了門口那兩個和你,其他幾個在哪兒呢?”

“若是被你看到,又怎麽能叫暗衛?”

姜荔雪努了努嘴,随即往他身邊湊了湊,抓着他的衣袖,祈求道:“袁哥哥,我真的不想現在就回京城,你幫幫我吧。”

“幫你逃走嗎?”

眸中盛滿了期待:“可以嗎?”

袁今安低頭看着她,雖然很想答應她,但是此事實在不可行:“我雖然輕功好,但是我打不過另外八個暗衛……”

小姑娘氣得“哼”了一聲,“砰”的将窗戶關上了。

他又敲了敲窗戶:“真的不吃點東西?”

“這個點兒外面的食肆都打烊了,我不吃了……”實則因為下午跟謝珣置氣,她連晚飯都沒有吃,這會兒肚子正餓着。

“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你會做飯?”

“學了一點……”

支摘窗被掀起一條縫,小姑娘的聲音細細軟軟地飄了出來:“那……來碗湯面吧,這個做起來快,我快餓扁了。”

“好。”

袁今安問過雲家的人,找到了雲家的廚房,看到盆裏還養着一些河蝦,便撈上來取了蝦肉,剁碎了揉入面中,做了一碗紅絲馎饦,急火煮熟,另煮了些青菜,卧了個荷包蛋,這便給她端了回來。

這次都沒有敲門,小姑娘聞着味就打開了門,将他迎了進去。

正好端來的這一路,湯面也涼下些許,她這會兒吃正好。

面湯鮮美,苗條柔韌且微微彈牙,姜荔雪吃的頭也不擡,一大碗面下肚,湯也喝去一半,吃飽喝足的小姑娘捧着碗感嘆:“袁哥哥,你做的面怎麽這麽好吃?你們暗衛也學廚藝嗎?”

“是我自己想學。”

“那你怎的忽然想起學這個?”

袁今安一愣。

他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呢?

要從那個冬天她高熱不退時的一碗冰雪小圓子說起,他從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女孩子生病時,吃一些喜歡的東西或許比吃藥還管用。

亦或是那天中午,十歲多的小姑娘在飯桌上說,她以後要嫁一個會給她做很多好吃的東西的男人。

他并非對這樣小的一個姑娘動了什麽歪心思,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會做很多好吃的,滿足了小姑娘的胃口,待她以後長大後,才不會輕易被別的男人輕易騙走。

如此他才在閑暇之餘,偷偷去學了一手的好廚藝。

但是這些心思,似乎并不适合對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表露,于是他也只是裝作漫不經心地回答:“只是興趣罷了。”

姜荔雪吃飽後,氣也消了一半,又因着這碗面的情誼,與他推心置腹起來:“袁哥哥,你看你學廚藝是興趣,我學做花也是興趣,為什麽太子哥哥就是不支持我呢?”

袁今安這兩年經歷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他也能看出些端倪:“殿下他應該不是不支持你學做花,他帶你回去,定也有他的道理……”

姜荔雪托着下巴,惆悵道:“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去睡覺,明日再與太子殿下分說吧。”袁今安收拾了碗筷,“我去外面了。”

“你今晚要在外面一直守着我嗎?”姜荔雪叫住他,“我不跑了,我不想你很辛苦……”

袁今安微揚着唇角:“放心好了,我會偷懶。”

翌日一早,謝珣來她的院兒裏,陪她一起用完早飯後,便要帶她離開雲家。

姜荔雪連行李都沒有收拾,昨晚翻牆時背的那個小包袱,都被她抖開了,将裏面的衣服重新放入櫃子中。

“太子哥哥,我不跟你走。”她态度堅決,“師父說我有天賦,再有兩年定能成為翹首,我不想半途而廢。”

“孤沒有要你放棄的意思,回京之後,孤會另請師父教你。”

“可是我在這裏學的好好的,不想換師父,”姜荔雪有條不紊道,“書上說,做人做事,要從一而終,我認定了薛爺爺做師父,等他說我能出師的那一天,我就回京城去。”

“你真的不願意跟孤回去?”

“不回去。”

“若是兩年後你不能出師呢?”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姜荔雪說,“太子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對我的選擇負責的。”

謝珣的目光一瞬間冷了下來,半響,他輕笑一聲:“是,你長大了,自是不需要孤操心了。”

“孤走了,”珣起身,“孤以後都不會再操心你的事。”

他大步走出她的房間,背影帶了些怒氣,惹得姜荔雪心裏也酸酸的。

她不是故意惹他生氣的,她只是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罷了。

院兒裏的侍衛并暗衛一起也跟着謝珣離開了,袁今安走在最後面,回頭扔給了她一個油紙包,而後也迅速離開了。

姜荔雪打開來看,是一包龍酥糖。

謝珣帶着袁今安他們離開了雲家,明明走得很慢,但卻一直沒見那個小丫頭追上來……

小白眼狼。

就算不跟他走,至少也要追上來道個別。

真是白養了五年。

以後再也不管她了。

此一別後,姜荔雪原想寫一封信給謝珣道歉,可是提筆又覺得自己沒有錯,心中起起落落後,還是擱下了筆,轉頭去做花了。

謝珣回到京城後,沒過幾日便發現有人在自己的膳食中動手腳,可是一時查不出是誰做的,便打算在司膳司安插一個自己的人。

他手中暫時沒有太多人可以用,唯有七皇叔給他的十個暗衛可憑他調度,只不過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會做飯的,便不好安插進司膳司去。

袁今安原本已經打算回南境了,知曉這件事後,便主動接下這個任務:“我會些廚藝,可以去司膳司待一段時間……”

“那就有勞你了,孤會寫信告訴七皇叔,讓你在京城多留一段時間……”

如此袁今安便入了司膳司,原打算只做一段時間,揪出那個謀害太子的兇手就離開,後來發現皇宮水深,人心詭谲,他時常幫着謝珣做事,後來得了毓王的允許後,便一直留了下來。

兩年後,太子年近弱冠,皇後張羅着為他選妃,往京中三品以上官員裏都遞了帖子,邀請各府夫人帶着府中适齡的女兒參加賞花宴。

姜家趕忙派長房嫡子姜晏殊趕往景州,要他将在雲家住了四年半的姜荔雪接回來。

彼時姜荔雪已經學有所成,早已出師半年,她做的通草花在景州也有了名堂,許多人都找她定做,訂單已經排到半年後了。

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故而聽聞這件事情後,有些茫然:“不是要求三品以上嗎?祖父不是五品嗎?”

姜晏殊與她解釋道:“祖父今年年初擢升戶部尚書,官至三品,三妹妹與五妹妹也要入宮參選……”

“既然三姐姐與五姐姐要去,我便不去了,左右多我一個人不多,少我一個人也不少。”

“并非如此,”姜晏殊道,“祖母想着你小時候曾在宮裏做過五年的伴讀,太子殿下對你頗為照拂,才讓我将你接回去,想着或許太子殿下念及兒時的情誼,納你進宮也說不定……”

姜荔雪想到兩年前被自己氣跑的謝珣,她後來也一直後悔那日與他賭氣,沒能去送他一程。

自那之後,兩人未曾再見過,也不曾有過書信來往,想來他早就将她忘了,她又怎麽好意思再往他面前湊呢?

她與大哥說了兩年前的事情,而後與他道:“三姐姐與五姐姐都是才貌雙全的美人,想來定有一人能得皇後娘娘與太子殿下的青睐,我便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若有喜訊,我再回去喝姐姐們的喜酒……”

姜晏殊沒能将她帶回京城,她後來也沒有接到姐姐們的喜訊,過了很長時間,京城的事情才傳到景州來,說是當今太子殿下不好女色,年近弱冠,後院連個侍妾都沒養,怕不是有什麽別的癖好……

姜荔雪聽到這些傳聞,也只是淡然一笑,覺得太過荒謬。

也是在這一年,薛家師兄有意來雲家向她提親,她去問祖父的意見,祖父悠悠道:“你的及笄禮還沒辦呢,回京一趟吧,把及笄禮辦了,再同你父母商議商議薛家的親事……”

她這才坐上回京的馬車,帶着蘭英晃晃悠悠回了京城。

只是薛家是商賈人家,父親母親到底是有些猶豫,祖母也反對的厲害,不肯再讓她回景州。

不同意便不同意罷,雖然薛家師兄是個頂好的郎君,但是姜荔雪這幾年埋頭學藝,對男情女愛一事并不怎麽感興趣,只是與師兄相處習慣了,覺得嫁給他也沒什麽不好,如今就算嫁不成,心裏也只是有些失落,很快便也坦然了。

她與外祖父去了一封信,婉拒了薛家的提親。

不久之後師兄便來了京城,只說是為着做生意來的,沒再提過那樁親事。

東宮。

袁今安提着食盒來東宮送膳,熟門熟路地去了書房。

他将食盒放在書案上,與謝珣道:“殿下,姜荔雪回京了。”

執筆的手一頓,伏案處理折子的男人頭也不擡,悶聲道:“與孤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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