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抱着睡

抱着睡

等兒子霍嶼川也回屋休息後, 趙春秀又開始在堂屋罵罵咧咧起來。

一會兒說宋顏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一會兒又說兒子大了不由娘，自己的命好苦哇吧啦吧啦的……

霍曉燕耳朵都快被她給念出繭子了。

霍曉燕無語地看她一眼：“哎呀媽, 你能不能少說幾句, 沒看見我在看書呢，你跟個和尚念經似的，吵得我煩死了！”

“你看什麽書啊！就你那個成績，要是考不上縣高中就給我別讀書了，早點回家幹活！”

霍曉燕頂嘴：“這是嫂子送給我的《紅樓夢》, 你根本不懂！”

“好啊，現在就連你這死丫頭也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趙春秀三兩步過來，使勁兒擰了一把她胳膊, “生你還不如生個叉燒，都是些白眼狼。”

霍曉燕真是對她這個蠻橫無理的老娘無語到了極點，捂住吃痛的手臂，指着堂屋牆邊場案上放着那幾盒補品說：“白眼狼？您要不要看看哥和嫂子給您買的東西，那些補品随便都是幾十塊錢！還有那兩套衣服, 城裏老太太才穿得上的, 您可真會睜眼說瞎話？哥和嫂子這麽孝敬您, 在您口中還是白眼狼，怎麽地, 您是要當慈禧太後不成？”

趙春秀撇嘴：“我才不稀罕她的東西！她連個工作都沒有, 還不是花的我兒子的錢！”

“切, 我懶得跟你說。”霍曉燕翻了個白眼，拿着書回自己屋子去了。

一進屋, 她就把門一關，門栓拉上, 将趙春秀的叨叨屏蔽在外頭。

眼不見心不煩，耳根子總算清靜了。

趙春秀那個怄啊，氣呀。

兒子娶了媳婦不聽她這老媽的了，現在連還沒成年的女兒也不聽她的話了，老東西一死，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啊啊！

趙春秀自己幹嚎了一會兒，見這陣堂屋就她一個人，左右張望一番，左廂房右廂房都關着門，她便墊着腳，偷偷摸摸走到長桌前，将那幾盒補品翻出來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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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全都是好東西。

有麥乳精，蜂王漿，還有黨參片。

趙春秀悄悄把那罐蜂王漿打開，用手指沾了點放到嘴裏，咂咂嘴，別說，這玩意兒還真甜嘞。

她有墊着腳，打開那裝着衣裳的袋子，将兩套新衣裳抖出來，一邊嫌棄地撇嘴，這什麽顏色的，花紅紫綠的，适合她五十幾歲的老婆子穿嗎？也不知道選點別的顏色。

她嘴上嫌棄着，但身體卻非常誠實。

趙春秀趕緊脫了外套，把新衣裳套在身上，美滋滋地低頭打量。別說，這新料子摸着就是質量好哈，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她在集市趕場時都沒見過這種料子咧。

大小也剛剛好，那衣裳扣子還是像瑪瑙一樣的寶石扣，一看就很值錢。

趙春秀覺得自己穿上這衣裳，人都好像年輕了十幾歲。

改天她這樣穿出去，村裏那些老婆子見了，指定得眼紅羨慕！

突然。左廂房‘吱呀’一聲，門栓好像打開，有人要走出來了。

趙春秀着急忙慌，趕緊将衣裳脫下來塞回袋子裏，假裝無所事事地拿起雞毛撣子打掃衛生。

霍嶼川端着一盆水出來，見他老娘還在堂屋，“娘，你怎麽還不去休息。”

趙春秀掩飾着慌張，手裏雞毛撣子忙個不停，說：“你管我什麽時候睡，去伺候你的大小姐吧！”

霍嶼川滿臉無奈，叮囑一聲：“您別瞎忙活了，也早點去睡吧。”

等他打水洗完回屋，趙春秀才驚險地拍了拍胸口。

好險，差點就被撞個正着！

……

“那你要是想打地鋪，我也不攔着你。”

宋顏說完就翻了個身。

鄉下農村的木架子床本來就不寬敞，一米五的寬度，躺宋顏一個人還算有空餘，但再躺上來霍嶼川這麽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顯得有些局促了。

這樣狹窄的床，就算他們想，也沒辦法像在浙州的招待所那樣，在中間空出五六十公分距離。

且總共只有一條被子，輕輕一翻身，就會碰到對方的身體。

霍嶼川平躺着，但枕頭旁邊就是宋顏的長發，馥郁的清香鑽進他的鼻間，呼吸間全都是她的味道，他端放在小腹的胳膊曲着，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臂。

兩個人之間實在沒有什麽可退讓的距離。

明明鄉下夜晚的清風涼爽，但霍嶼川卻覺得自己渾身燥熱，都開始出汗了。

他克制地翻了個身，眸光缱绻地看着她。

過一會兒，他輕輕靠攏過去，從身後将她抱住，手很克制地貼在她腰上，“顏顏，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嗎？”

宋顏低垂着的眼睫毛動了動，側過臉頰問他：“你手不疼了？”

聞言，霍嶼川将手往前一攬，将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裏，低頭攏住她，啞聲說：“已經好了。”

“只準抱着，不許亂動。”她閉上眼睛，輕哼。

得到允許的霍嶼川傾身過來，從身後将她環住，他寬闊的胸膛攏住她纖細的身子，身體滾燙的溫度隔着衣料也仍舊傳遞到她身上。

霍嶼川将她抱得很緊，雙臂幾乎要将她揉嵌在自己身體裏，但他什麽都沒有做，只是低頭輕輕地溫柔地蹭了蹭她的發頂，嗅着她身上淺淺的芳香，将頭埋在她脖頸間，用力閉上眼。

宋顏感受到了他炙熱的渴望，以及隐忍的克制。

“顏顏。”他在她耳邊呢喃，輕喚她的名字。

宋顏咬着唇瓣，扭過頭看他，面龐也被他身上滾燙的溫度氤氲得發燙起來。

“別咬。”他擡起大拇指拂開她咬着唇角的貝齒，在她唇瓣上揉着。

低啞的嗓音近在咫尺，他低頭抵着她眉心，與她鼻尖相蹭，黑暗中兩人的眸光無聲交纏。

終于，他順從內心的渴望，低頭銜住了那飽滿微啓的唇瓣，吻上她。

薄唇輕叩她貝齒，探入檀口中獲取獨屬于她的芳香，溫柔，珍視，情意綿長。

宋顏眼睫顫抖，呼吸微亂，被他吻得軟了身子，擡手圈住他脖子。

……

第二天，上午陪霍嶼川去他老爹的墳祭拜完後，下午他們就準備回宋顏娘家那邊去了。

從江陽回來之前，宋顏就有給她那個僅t見過一面的弟弟買些必需品。

知道那少年在老家的日子可能過得很苦，盡管她和原主的家人并沒什麽感情，但還是希望能幫則幫。

從霍家老宅出去時，被趙春秀看見，又開始不幹了。

“提這麽多東西回娘家，當我兒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媽。”霍嶼川皺着眉，“您怎麽又開始了。”

趙春秀站在屋檐下，撇嘴道：“本來就是，她哥嫂子當初已經收了我們家三百塊彩禮。你陪她回去看看也就得了，還提東西回去，她家怎麽沒往我們家提東西啊？”

霍嶼川沉着臉，說：“買東西的這些錢，都是顏顏自己掙的。”

“啥？！”趙春秀嗤之以鼻，“就她，她能上哪兒去掙錢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成心護着她。”

“不僅是這些東西，還有給您和曉燕買的那些東西，全都是顏顏她自己掏的錢。”

霍嶼川本來還不想這麽快把宋顏在江陽那邊開辦加工廠的事告訴家裏，畢竟這才第一個月，還沒有開始回本盈利。他太了解自己老媽的性格了，要是被她知道給宋顏開廠子他借了四萬塊，她肯定當場就得瘋。

但他也實在無法忍受老娘整天對着自己妻子挑三揀四，索性直接說了。

“顏顏在江陽縣自己開了個加工廠，買東西的錢，都是她自己掙的。”他語氣平靜地說。

趙春秀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瞳孔凸張得像銅鈴一樣大，嘴巴也大張着閉不上了。

“什什什、什麽？你說什麽？？？”趙春秀懷疑自己被雷劈了，耳朵出現幻覺了。

旁邊的霍曉燕也是十分震驚，從板凳上一下子就竄起來了，興奮地跑過來問她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嫂子真是開了個廠子？！”

霍嶼川低頭看了眼妹妹，點頭：“嗯，不僅如此，廠子裏還有十幾個工人，專門從浙州請來一位技術總工。”

霍曉燕頓時整張臉都露出崇拜敬佩的神色。

她飛奔到倚靠在門檻邊的宋顏身邊，一把将她熊抱住：“嫂子嫂子！你也太厲害了吧！你竟然在江陽開了工廠，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不告訴我們啊！”

“嫂子，讓我也去你的廠裏上班吧！好不好，求求你了嫂子！”霍曉燕就像一個考拉一樣纏在宋顏身上。

宋顏無奈，拉開她，說：“嫂子的工廠才剛起步。你年紀還小，好好讀書，等你将來讀完大學，嫂子一定高薪聘請你來我的公司當高管。”

“真的嗎？！”霍曉燕激動得都快要跳起來了，“那我們拉鈎，就這麽說定了哦！”

“胡說八道！”趙春秀在那邊尖叫起來，“她怎麽可能開廠子？你當廠子是大風刮來的啊，她哪兒來的錢？兒子，你是不是在騙我？”

宋顏正想開口，霍嶼川卻按住了她的動作，朝她搖搖頭，然後對趙春秀說：“顏顏找市裏的親戚借了點錢，等以後攢齊了會還給他們。”

“親戚？”趙春秀更疑惑了，“我怎麽沒聽說過她們家在市裏還有這麽有錢的親戚？”

但霍嶼川已經不再解釋，“時間也不早了，我和顏顏也該去她家探親了。有什麽事等我們回來再說吧。”

說完，他面色平靜牽住宋顏的手，将東西一提，往院壩外走去。

趙春秀愣在當場，看着兒子和媳婦離去的身影，驚疑不已的自言自語：“宋家什麽時候鑽出來個市裏的親戚了……不行，趕明兒我得去坎田村打聽打聽，這小子別又是在騙我這老婆子呢？”

那邊的霍曉燕就可高興了。

她本來覺得自己學習成績不算好，一直處在中游不上不下，又沒有什麽別的特長，就算将來讀上高中，畢業後家裏沒有能接任的單位工作，也還是得去打工。

這個年代，還像七十年代一樣流行子承父業。

意思就是，如果這家人的父親在某個單位有工作，那麽他退休後可以讓自己的兒子來接任這個工作。

所以霍曉燕一直對自己的未來挺愁的。她可不想跟她娘一樣，一輩子待在這窮山村裏熬着，更不想像村裏其他姑娘一樣，一到婚配年齡就加個莊稼漢，繼續臉朝黃土背朝天。

但現在好了，她嫂子在縣裏開了廠子！

那等她讀完高中，剛好十八歲，就可以直接去哥哥嫂子的廠裏上班，嫂子還答應給她個管理當，嘻嘻，太好了！

至于嫂子說讓她考大學，這個事嘛……呃，這個好像挺難的。

……

出了霍家老宅院子後。

宋顏低頭看了眼霍嶼川牽着她的手，問他：“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跟你媽說？”

開廠子的本錢，明明就是他找曾經的特戰隊戰友借的，但剛才他卻對他媽說，是她找市裏的親戚借的。

霍嶼川神色如常：“反正都是借，誰借都是一回事。我們本就是夫妻一體，無需分着你我。”

宋顏捶他一拳：“我說的是這回事嗎？我發現你平時不聲不響，忽悠起你媽來倒是很有一套啊？”

霍嶼川握住她的手，面露無奈：“她老人家那個脾氣我最清楚了，要想讓她閉上嘴，就得讓她打心底覺得理虧氣短。我只是對她說了句善意的謊言而已。這樣處理，對她，對我們倆，都好。”

“哼。”宋顏戳他，輕哼一聲，“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還挺會揣摩人心的嘛。那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對我說這種善意的謊言呢？”

她可是對謊言和欺騙零容忍的人。

如果有一天霍嶼川敢騙她，她絕對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