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變故

變故

“什麽？”太久沒有接過她們的電話, 又是如此嘈雜的環境，她一時沒有聽清。

她将手機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打開擴音, 沒聽到母親在剛剛說了什麽, 又問了一遍。

“你爸爸剛剛暈倒了，去了醫院，醫生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胃癌，你回不回家？”李虹影嘆了口氣, 又重新說了一遍。

“怎麽可能？我前年回家…他不是還好好的嗎？”姜喻星手抖了一下，以為母親在開玩笑, 可是那沙啞的聲音不像作假。

怎麽會呢？

姜海鳴在她上年回家時看起來還特別健康, 面色紅潤, 沒有一點兒生病得征兆，怎麽會突然就癌症了呢？是不是在騙她回家啊？

姜喻星上大學離開家裏之後, 基本上都是一年回去一趟，大三實習的時候開了家文身店, 從此就再也沒回過家了。

大三那年回家她和家裏吵得不可開交，她說要開文身店, 家裏覺得那是社會上找不到工作的混混才開的。

“供你上這麽多年的學，就為了讓她開文身店嗎？”姜海鳴忍着怒氣質問。

“這麽多年，他們除了在外邊賺錢，按時給我交學費生活費，什麽時候管過我, 現在憑什麽管我！這是我的自由！”姜喻星也覺得委屈, 憑什麽他們想什麽時候管她就什麽時候管她？

姜海鳴的聲音猛然高了一大截，道：“你是在怨恨你爸媽嗎！我們這麽辛苦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有個好前程！”

“為了我！為了我！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那你們知道我想要什麽嗎？”姜喻星聲音帶了哭腔, 眼淚包在眼眶之中，她盡力不讓其掉落，沒什麽好哭的，她想。

姜鳴海十分不屑的輕嗤一聲，道：“你就想開你那破文身店是嗎？你要是開文身店就永遠都別回家了！”

“好！這是你們說的，這個家我早就呆膩了，不回就不回！”姜喻星摔門，去卧室收拾東t西。

父親的聲音還在客廳裏一直持續的嘟囔着：“小時候明明很乖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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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去賺錢應酬有錯嗎？難道不是為了生活都更好？”

“現在房子車子名聲地位什麽都有了，她卻要去開什麽文身店！”

“文身店那是正經姑娘該做的工作嗎？”

母親在一旁幫腔，話裏話外也都是不想讓她開文身店，希望她能和家裏認個錯，以後能回家在家裏的廠子工作。

姜喻星氣焰全都憋在心裏，眼淚不争氣的哇哇得往下流，好像要把在這所受的委屈和父親的嘟囔聲全都留在此處，以後再也不要在想起。

她收拾了滿滿一整個行李箱的東西，拉着行李箱出門時，又說道：“小時候，你們也知道那是小時候，這麽多年，你們什麽時候管過我…我長成這樣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說完，“啪”地一聲摔門而出。

從此，姜喻星再也沒回過那個家。

她說到做到，從不食言，反正那個家對于她來說也沒什麽好回的，會讓她想到很多孤獨的抽着煙緩解害怕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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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其實在你上次回家時就已經開始有症狀了，只不過，當時還未嚴重到這般地步，一直都在治療，但是現在嚴重到只能切胃了，她之前一直不想讓我告訴你，怕你擔心，但總不能一直不告訴你，她最近很想你。”

姜喻星一直沒出聲，安靜的室內只能聽到鐘表聲滴答滴答地轉個不停。

沒過多久，電話中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耳邊。

“你究竟想和我們鬧到什麽時候？你爸爸死了你都不來看了嗎？”

這話向刀子猛得刺入她的心髒，紮得她血淋淋的，“什麽時候動手術？”

“兩個星期後。”姜海鳴回。

姜喻星挂掉電話，半倚在沙發上滿滿滑下身體，從面前的茶幾裏掏出剩下的那大半包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一直到淩晨四點。

她腦海裏一直在想，怎麽會呢？怎麽就突然到了這個地步了呢？她後悔沒有好好和他們溝通，那竟然或許會是她見身體健康的姜海鳴的最後一面。

就像他們不知道她得過抑郁症，想過要跳樓自殺一樣，她也不知道在那六七年裏，父親母親究竟做了什麽才能得到現在的成就。

這種父母與兒女之間不可分割的感情一直牽扯着她的心疼，這麽多年的不管不顧，那次他們放得狠話，讓她一輩子都不要回去，真的就當風一樣消散了嗎？

一夜沒睡。

姜喻星哭得眼圈都腫了。

手機震動一聲，是秦如夢發來的消息：【姐妹，我準備去機場啦，飛機不延誤的話，我明天中午就到喽。】

【好，注意安全，我去接你。】姜喻星打字回。

她明天還要去接秦如夢來青禾玩一圈，她不能一直這樣沒精神。

姜喻星去浴室洗了個澡，穿着睡衣出來，心情仍舊恹恹的，做什麽都沒力氣。

她不想去文身店，反正這個月的花銷已經賺出來了，不去也沒關系。

姜喻星躺在沙發裏，打開投影儀，放着最近熱播的大女主電視劇，一集一集地播放着，她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解決問題。

可是問題并不會因此消失，她終究要做選擇。

姜喻星又拿出手機搜索胃癌的治療方法，胃癌有治愈的可能性嗎？即使昨天已經搜了很多遍，那些字快要刻在腦海裏，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換了一個app繼續搜索這些問題，結果好的壞的都有，有切胃後再也沒有犯過的，也有切胃後緩解但後來又複發的，也有醫生直接不建議手術的救不了的，一切都要看患者的情況。

姜喻星心情複雜，關于道德親情的撕扯感一直在劃傷着她的心髒，眼裏即使看着面前的電視劇，腦子裏卻一直都在想母親說得那句“她死了你也不回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煜發來消息：

【姐姐，晚上出來吃飯嗎？】

【不去。】姜喻星毫無心情地回。

她近乎一整天沒吃飯也沒睡覺，但是毫無食欲，也不困，就這麽幹坐着。

【姐姐今天晚上吃什麽？我可以去找你嗎？我給你帶過去。】程煜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

姜喻星有點兒煩，說了不吃，不吃！幹嘛一直騷擾她。

但她不想把自己負面情緒發洩在程煜身上，耐心地又回：【你今天不去酒吧？】

她想想又覺得自己的問句有些好笑，他那麽有錢，想不去就不去，說不準真的被那文身大哥一語成谶，他就是酒吧老板也說不準呢？不過那大哥是怎麽看不出來他有錢的？就因為比她在社會上多混了幾年？而且那文身大哥改态度改得也太快了吧！

小狗程煜：【我可以請假。想和姐姐一起吃飯，可以嗎？】

姜喻星一向對程煜的撒嬌沒有抵抗力，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回了三個字，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排骨煲。】

【好，等我半個小時！】

程煜顯然懂得她的意思，秒回。

【給我捎包煙吧，南京大觀園。】姜喻星摸了下空了的煙盒，又發過去一句。

【姐姐以後少抽點兒煙好不好？（可憐emoji）】

姜喻星放下手機，沒有再回。

不想回，他憑什麽管她？怎麽所有人都要來管她，她難道不知道抽煙有害健康嗎？但是她想抽，難道這點兒樂趣也要剝奪嗎？

又是一集電視劇播放完。

門被人打開，程煜一只手提着給她買的飯，另外一只手拿着從超市買的零食，十分輕車熟路的放到茶幾上。

“姜喻星，你眼睛怎麽腫了？哭了？”程煜放東西都動作一僵，看到她那雙腫的仿佛核桃一般都眼睛，問道。

“嗯，電視太感人了。”姜喻星不打算和他分享自己的家庭，随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程煜拿起遙控器關上投影儀，說道：“那我們不看了。”

“嗯。”姜喻星乖巧地點了點頭。

溫熱的手覆蓋住她的眼睛，視線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姜喻星聽到大提琴一般的嗓子又說道：“姜喻星，你發生什麽都可以告訴我的。”

“好。”姜喻星點了點頭。

沒有必要，或許很快，她們之間的關系就會發生變化。

她回了家，兩個人異地戀，他要在這上三年學，會有無數的學妹學姐來追求他，而她會被家裏各種零碎的事情鬧得根本沒心思在和他談戀愛，分開是必然的結果。

姜喻星不喜歡異地戀，她覺得我需要你時，你不在我身邊，那我要你還有什麽用？

如果要回家，那一定會分手。

“冰箱裏有冰塊嗎？我去給你買塊雪糕？”程煜又問。

“不用，明天就會消腫了。”姜喻星不太在意地回了一句。

程煜仍舊不放心，看着她哭腫的核桃眼，拉開冰箱，從中看到冰凍着的罐裝可樂，拿出一瓶來，遞給姜喻星，“能不能愛惜自己的身體？”

姜喻星接過，乖巧地敷到眼睛上，應道：“好。”

她沒脾氣也不作，仿若換了一個人。

排骨煲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姜喻星地饑餓感終于被這味道勾起。

不管回不回去，以後發生什麽，飯總是要吃得。

“我閨蜜明天過來玩，我挺忙的，你最近不要過來找我了。”姜喻星一邊吃排骨一邊說道。

“我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嗎？”程煜和她一起吃着，筷子微微一頓，望向他的眼神中帶着些許不滿和委屈，問。

其實他想問。

我這麽見不得人嗎？

你朋友不知道我的存在嗎？

你是不是一直都對這段戀愛不上心？

即使你吻了我也不過是一時的消遣對嗎？

“可以啊，你想來可以來。”姜喻星注意到他眸子裏的委屈，感覺又快要哭了，姜喻星再一次的心軟了。男朋友好嬌啊，怎麽辦？

“好，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接她。”程煜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快速回。

次日中午。

姜喻星和程煜一起打車去機場接秦如夢。

自從知道程煜是個少爺後，姜喻星已經把出門坐地鐵的良好美德扔掉了，不管多遠，只要出門必定打車。

兩個人在機場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秦如夢靓麗的身影從機場裏出來。

她穿了一個到大腿的連衣裙，露出大片的鎖骨和脖頸，十足的富貴千金風。

秦如夢看到她倆後，擡手打招呼，然後朝兩個人的方向奔來。

“好想你啊，寶貝！”秦如夢猛地抱住她，激動地說道。

姜喻星也抱住她，甜甜地道：“我也想你啦。”

秦t如夢抱完她之後，視線打量了一下程煜，攬住她的手臂，小聲問道：“這就是你談得小奶狗？”

“嗯。”姜喻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