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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 牆上時鐘已指向了十點。
傭人們休息了,萍姐聽見聲響穿好衣服走出來,就見着先生抱着夫人遠遠走來。司機跟在身後, 拎着一堆東西。
“夫人這是?”萍姐壓低音量詢問。
許是怕被冷風吹着,熟睡的夫人身上還蓋着一件男款外套。
陸晟讓眉梢舒展, “夫人沒事,萍姐, 要麻煩你做一碗醒酒湯了。”
萍姐連連應好,陸晟讓便輕松抱着姜願上了樓。
“老姐姐,這些東西放哪兒啊?”等見不到先生人影後,司機問道,“這些是夫人收到的生日禮物,車上還有一大堆呢。啧, 這随便拎一樣出來都抵我們好幾年的工資了。”
他不免感慨萬分。
萍姐瞪他一眼, “姓張的,你這張破嘴再不改改, 遲早會吃虧的。先生夫人的事, 有你我說話的份兒嗎?”
司機意識到說錯了話,“老姐姐教訓的是,是我瞎想了。你還沒想這些放哪兒呢。”
萍姐沒好氣的說:“放客廳吧,你手腳輕點, 別摔壞了。”
這老東西, 一天到晚嘴沒個把門的。
樓上,主卧。
盡管陸晟讓動作很輕了,在放下的一瞬間姜願還是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頭頂的燈光晃得她眼睛疼。
她其實在被抱下車時意識就清醒了,之所以沒有醒來, 是因為感覺有丢丢尴尬,就繼續裝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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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個紅酒都能把自己喝醉,這傳出去太丢臉了。
“你醒了?”去衛生間擰濕毛巾回來的陸晟讓,見着她半個腦袋吊在床邊揉着眼睛。
從姜願的視角看,男人是頭着地緩步走近的。即使是倒着走路,那張臉、那身材還是迷人得緊。
“醒了,你幹嘛去了?”她一動不想動,但身上厚外套太影響躺着的姿勢了,咯得慌。
于是,她一邊随口應付着陸晟讓,一邊艱難蠕動身體,想要脫掉外套。只是這手腳太不聽使喚了,險些從床上栽下來
陸晟讓輕松将人提起送回床上,神情不解:“你在做什麽?”
姜願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實誠道:“有點熱,我想脫外套。手沒勁兒了。”
陸晟讓忍住捏眉心t的想法,上前給予了幫助且詢問:“你現在要洗漱嗎?我去叫萍姐來。”又哄小孩兒般的說:“洗漱一下躺着會更舒服。”
他琢磨不透姜願是醉酒狀态還是徹底清醒着的。外表看起來很正常,就是行為稍顯離譜了些。
先前以為姜願睡着了,準備拿濕毛巾給她擦擦臉擦擦手,就當是簡單的洗漱了。現在人睜眼了,總不能再這樣敷衍了事。
姜願搖搖頭,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向衛生間,嘴裏含含糊糊的說:“不喊萍姐,我自己可以。”
她腦子有些昏沉迷醉,但基本的生活技能還記得。慢騰騰的洗臉刷牙後,就打開了淋浴的開關。
水霧逐漸彌漫浴室的每個角落,曼妙身姿在其間若隐若現,還伴随着不成曲調的哼唱聲。
站在窗邊的陸晟讓聽着裏面嘩啦啦的水聲,緩緩皺起了眉頭,平生頭回對自身的記憶産生了懷疑。
他怎麽記得姜願是空手進的衛生間?
難道真是人上了年紀,記憶力沒年輕時那麽好了?不能吧,三十而立之年,也稱不上一個‘老’字吧。
這時,萍姐端來了煮好的醒酒湯,笑呵呵的說:“先生,讓夫人趁熱喝。”
醒酒湯一放下,就很麻溜的出去了。她可不像姓張的老司機缺心眼,瞅着今兒的架勢,先生和夫人……
不用細想,總歸是有好事發生。
下樓梯的萍姐笑容滿面,開始在腦海裏挑選明天給先生夫人炖什麽湯補身體了。
絲毫不知被腦補了限制級內容的兩人,一個正樂滋滋的往身上抹着玫瑰花香的泡泡,一個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莫名有些像塊望妻石。
這個澡足足洗了半個小時。
姜願手指頭都被泡的發白發漲了,才念念不舍結束了熱水澡的行程。在暖和的霧氣熏陶下,這原本就不好使的腦子更不靈光了。
發現沒拿睡衣進來後,略微一思索,就拿過浴巾往身上圍了一圈。
還特滿意的誇贊自己一聲:“我真是個天才!”
細白的胳膊小腿盡數裸露在外面,浴巾很短,堪堪遮住大腿根部。漂亮的小臉上沾着水汽,迷離眼眸沒有聚焦點,表情天真無辜。
一頭黑色長發被紮成了兩個丸子,一左一右各一個,還有些高矮不一。愈發襯的女孩活潑青春。
陸晟讓聽到開門聲,就看到了這個畫面。心底緊繃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掉了,冷靜成了今晚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閉了閉眼,轉過身去背對着她。
姜願直接忽視卧室裏的另一個人,歪歪扭扭的往放睡衣的地方走去。
“我睡衣呢?怎麽找不到啊?”嘴裏小聲的嘀嘀咕咕。半個身子都鑽進衣櫃了,纖細筆直的雙腿在那兒幹撲蹬着。
整整齊齊的衣服被翻得亂糟糟的,有的還掉在了地上。
姜願茫然的坐在一堆衣物上,擡頭一剎那看到了陸晟讓的背影,不高興的喊:“陸晟讓,你看到我的睡衣了嗎?”
好煩,怎麽都不幫她找找啊?果然男人說的話都不可信!
哼,明天才不要給他回複呢!!
姜願內心這樣想着,嘴裏不自覺的說了出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陸晟讓,我明天不想和你說話了。”
陸嬸讓一頭霧水:不是,他做什麽了???
幾秒功夫,好端端的就拉着張小臉了。
“睡衣在這裏。”他取下姜願頭頂上方的衣架,蹲下來視線齊平,“能告訴我,為什麽不高興嗎?”
前半輩子積攢的所有耐心,大概都用在了今晚。至于男人的臉面,壓根不值得和未來要相伴一生的老婆相提并論。
姜願冷酷無情的揮揮食指:“不能,你來的太晚了。”
她輕哼一聲,準備從衣櫃裏爬出來。沒料想忽略了頭頂的隔板,起身太猛,腦袋‘砰’的一下撞了上去。
頓時眼冒星星,委屈湧上心頭,那不争氣的眼淚更是默默的流了出來。
陸晟讓沒來得及趕上的手僵在半空,眼睜睜的看着姜願單手捂着腦袋,悶聲悶氣的起身一把拿過睡衣坐到了床上,用鼻子頂着着屈起來的膝蓋頭。
突然生出一種完蛋的感覺。
他沒管淩亂的衣櫃,走過去給她輕揉被撞到的地方,低聲哄道:“有點紅,還好沒有破皮。怪我沒事先把睡衣準備好,頭頂還疼嗎?”
女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姜願吸吸鼻子,嗓音悶悶的:“還有點。”
陸晟讓又輕揉了一會兒,把還溫熱着的醒酒湯端來:“你晚上喝了不少紅酒,這是醒酒湯。”
姜願盯了幾秒,咕嚕咕嚕的幾口喝了下去。淺淺打了個嗝兒,味道不咋地。
“我頭不疼了。”她想睡覺了,推開腦袋上的大手,“你去洗漱吧。”
陸晟讓應好,“嗯,困了你就先睡覺吧。”
待他進了衛生間,困得直打瞌睡的姜願迷迷瞪瞪的換上睡衣,兩眼一閉倒頭就是睡。
大半個小時過去,陸晟讓穿着同款睡袍走出衛生間。
劍眉星目,額前濕發張揚不羁,水滴順着鬓角滑落至線條優越的下颚,最終隐入寬厚、極具力量感的胸膛裏。鼻梁高挑,薄唇輕抿,泛着淡淡的粉意。
他徑直走向另一側,第一件事是整理衣櫃,将衣物歸于原位。
陸晟讓這才走到床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渾然不知的人兒,唇角揚起一抹運籌帷幄的笑意。宛如經過精挑細選中可口獵物的野豹,在無人的夜晚暴露了隐藏的本性,琢磨如何出招能一擊斃命。
累了一下午的姜願已然熟睡了,睡姿橫行霸道,兩條腿足足占據了大半張床。
他的枕頭上,還有一撮烏黑的頭發絲,格外顯眼。
自從姜願換了床單被套的顏色,這床上就再也沒出現過黑色系的物品。連帶着他的枕頭被套都大變了樣。
陸晟讓撥開那縷發絲,在十一點的末尾終于躺上了床。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玫瑰花香,久久消散不去。
次日,姜願醒來的很早,一時分不清是深夜還是清晨。
手下熱乎乎的,想也沒想的抓了兩把。驚覺觸感不太對勁兒,循着手掌方向望去,烏漆麻黑的啥也沒看到。
再抓一下,兩下……
咦,怎麽還有一凸起的小點?兩指彎曲就是輕輕一搓。
胸膛離心髒很近,讓警覺性極高的陸晟讓很快醒來。還沒等他出聲出手制止,一股怪異的疼痛感襲來,又似痛非痛。
不可避免的。
“阿願。”他攥住妄圖繼續作亂的小手,嗓音喑啞的警告。
姜願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沒控制住又不小心重複了剛才的動作。只聽得一道悶哼聲從右側方傳來,似乎不太妙的樣子。
手腕上的大手力度加緊了不少。
喔豁,她好像知道是啥了。
姜願讪讪的咧着一口小白牙,悄悄咪咪的松開了兩根手指頭,“你還好吧?”
罪惡罪惡,原諒她以前沒經驗分辨不出來,希望大佬沒大礙。
睡個覺,她的手怎麽跑人家胸膛上去了?不過別說,這手感蠻不錯的,再往下應該就是腹肌了吧?陸晟讓這幾年坐辦公室,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腹肌?
陸晟讓松開她的手腕,暗暗調整了呼吸:“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姜願長舒一口氣,沒再說話。可能是昨天白天睡了一覺,她現在沒什麽睡意,兩只眼睛在黑暗中睜得老大。
手臂枕麻了,翻個身。
“诶,睡着了嗎?”她手欠欠的戳了過去,也不知道戳到了哪兒。
經方才那一鬧,陸晟讓一時半會兒能睡着才怪。
“沒有。”
姜願趴在枕頭上,好奇問道:“陸晟讓,你有腹肌嗎?”
陸晟讓沒有吭聲。
姜願擰巴着小臉,真沒腹肌啊?不應該吧,她記得今年夏天都隐隐約約看到過呢,幾個月時間就沒了?
不行,霸總怎麽能沒有腹肌呢!!
“我問你話呢,有沒有好歹也吱一聲呗。”她伸手用了點力戳戳。
姜願随心所欲慣了,有時心思細膩,有時神經大條。這時候,連呼吸都帶着一絲暧昧旖旎的氣息。
陸晟讓再次握住她的手,輕松将隔了些距離的女孩帶到身側,把那只柔軟無骨的手覆蓋在熾熱的胸膛上。
他低聲反問:“你說有沒有?”
姜願半個身子都依偎在了他的身上,右手清晰感受到了凹凸起伏的線條。肌肉手感和印象中的不一樣,不是梆硬死板的,而是緊致的、富有彈性的肉感。
腦子閃過好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姜願小臉一紅,“你松開我t啦。”
咳咳,雖然她不看小□□,但她好友的業餘愛好就是畫這東西的,還是小幾萬的粉絲呢。她被迫看過不少激情四射的畫稿。
作為二十三歲的純情寶寶,姜願對這方面是不抗拒的,心底還有些期待?
陸晟讓置若未聞,借此追問想要的答複:“昨晚的問題想好了嗎?”
“阿願。”
‘阿願’二字的語調溫柔而缱绻,像是情人傾俯在耳邊呢喃,勾着心思不定的人兒的心弦。
姜願眼睫毛微微輕顫,臉頰緊挨着的胸膛裏是些許急促的心跳聲。跳動的頻率在一秒兩秒過後,逐漸和自身不尋常的跳動幅度同頻。
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這個冷靜詢問她問題的男人,內心也不像他表現的那般平靜。
姜願突然就沒那麽緊張了,“我要是不回答你呢?”
陸晟讓深吼間溢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那我便耐心等着,等你願意給我回應的那一天。”
姜願‘咯咯咯’的笑出聲,“好叭,我願意。”
說完後,便滿懷期待的等着陸晟讓的反應。
沉默了半晌,姜願轉了轉眼珠子,努力回想:難道我的回答沒觸發關鍵詞?昨晚他問的不是願不願意嗎???
額……說的內容有些多,記得不太清楚了。
“你昨晚問我什麽來着?再問一遍吧。”別是她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
陸晟讓将可愛的女孩攬入懷裏,神情滿足:“昨晚不重要了。阿願,我已經聽到想要的答案了。”
姜願矜持的推了推他,沒推動,索性就賴他懷裏了。大冬天的,這簡直就是人形暖爐啊。
“陸晟讓,我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她仰起頭,看到的是男人性感的喉結和下颚,不走心的嘟囔了一句。有點懵圈,對眼前的發展持懷疑态度。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卧室不再那麽漆黑了,勉強能看清身邊人的臉龐。
陸晟讓低下頭,微涼唇瓣吻在女孩的額頭上,“那就閉眼再睡會兒,醒來後這亦是現實。”
姜願眉眼彎了彎,安心的閉上了眼,沒有再開口說話。
管它是夢是現實,折騰了有半個多小時有點困倦,再睡一覺吧。
——
二十三歲的生日,是姜願來到這個世界後過得最為滿意開心的一個生日。聽到陸晟讓的心意,也是她最意想不到的收獲。
剛來的那段時日,她還以為要麽會稀裏糊塗的以陸家夫人的身份過完一輩子,要麽等過幾年和陸晟讓提出離婚,一個人開啓新生活。
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對這個變化,暫且挺滿意的。
作為家裏照顧衆人起居飲食的第一人,萍姐那雙火眼金睛自然注意到了先生和夫人之間,別人穿插不進去的微妙氛圍。
臉上的笑容就沒消下去過。
周一參加完展昭曦和趙裴的訂婚宴,又和陸晟讓在外面吃了晚飯才回了學校。
“咦~姜願,這兩天是發生了什麽大好事嗎?瞧你臉色紅潤的,那嘴角就沒見你下去過。”陸小滿調侃的說道。
單身狗不懂愛情滋養的魅力,只知道室友一天不見就好像更漂亮了。
一旁的秦荷翻了個白眼,“你個蠢貨懂什麽,等哪天有男人眼瞎和你看對眼就明白了。”
姜願的這副模樣,她再眼熟不過了,跟家裏的嫂嫂如出一轍。
哥哥嫂嫂在一起有兩年了,每次周末回家都能見到這兩人不分地點的恩恩愛愛。看得她牙發酸,屬實搞不懂這陷入情情愛愛的男人女人。
秦荷不想落得這個蠢樣子,暗暗發誓絕不會讓男人影響她的一切。要是家裏人不反對的話,她寧願單身過一輩子,也不想傻兮兮的沖一個男人撒嬌。
yue~
陸小滿一本書給她扔去,陰森森的問:“秦荷,你又找罵是吧?”
什麽叫有男人眼瞎和她看對眼?姓秦的真是一天不找罵都渾身不舒坦。
秦荷嘴巴犯賤成了慣性,但她說不過陸小滿,更罵不過。悻悻的捏着鼻子道歉:“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等你以後談對象就懂了。”
陸小滿不屑的嘁了一聲,“秦荷,你下回再蛐蛐我,休怪我不客氣。”她回頭看向姜願:“話說,周六怎麽沒見你丈夫來啊?你生日他都不出現的嘛。”
“肯定是忙工作去了啊,你以為陸家那麽有錢全靠天上掉啊。”秦荷接了一句嘴,就見着陸小滿眼神不善的盯着她,忙狡辯道,“你看我幹嘛,我這是實話實說,你要不信你問姜願呗。”
她爸天天忙工作,忙得經常不着家,她媽都不知抱怨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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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回答啊,我本來就問的是姜願。”陸小滿攥緊拳頭揮了揮,示意她要是再瞎逼逼就上手了嗷。
姜願淺笑着解釋:“他後面來了,只是沒進去。”
陸小滿想起來了,“哦哦,我遠遠看到你又進來了一趟,是不是那會兒你丈夫就已經在外面了啊?”
“對的。”
“明白了,所以你抛下我們一群給你慶生的人,和你丈夫過二人世界去了。”
“可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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