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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小公主嗓音清甜, 試探着喚他,“洛大哥?”
洛沉從怔楞中回過神,扭開臉回避了她的目光。
“還是葉大哥?”
李見月歪頭, 征詢他的意見, “你說叫什麽好?”
洛沉喉結滾動了一下,莫名的坐立難安, 起身走了, “随你。”
又是這兩個字。
李見月權當他同意了。
用過飯後, 胡秀秀便帶她去田裏收麻。
盈田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片苎麻田,大多都在山溝或半山腰的犄角旮旯, 一塊塊的,并不規整。
葉家的就在一座荒山背後,要走很遠,李見月走到那已經累得不行了。
“這苎麻田怎麽這麽偏僻?”
“那高田和間田當然要用來種糧食, 有這一塊山田都不錯了, 隔壁十裏村的好些人家只能去山裏收野麻呢,”胡秀秀四平八穩, 連口氣都不帶喘的。
李見月呼哧呼哧,“還有野麻?”
“山裏長得可不就是野麻,”胡秀秀瞧她那樣,啧啧兩聲,“你說你來幹什麽真是。”
“我就是這幾日總躺着,身子有些虛, 幹幹活說不定就好了,”李見月乖巧地朝她笑。
胡秀秀也不好再說什麽, 拿了截小棍子将跟前的苎麻葉子都打掉,給她演示了一遍如何剝麻。
看起來倒是挺簡單的。
李見月上手一試, 才知并不容易,很容易就被自己扯斷了。
那雙芊芊素手一看就不是幹活的。
胡秀秀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自己弄吧,別劃傷手就行了。”
說完便去忙了,不再管她。
李見月第一次幹這活,倒也不累,挺新奇,邊收邊問,“剩下這些麻稈不要了嗎?”
“怎麽能不要,再長長,到秋天的時候割了,到集市上還能賣錢呢,再不濟也能燒火,”胡秀秀幹活很麻利,不一會兒就收了一小捆。
李見月好奇,“買這回去能有什麽用?”
胡秀秀,“祭祖掃墓,紮籬笆都能用。”
李見月哦了聲,過了會兒又問,“這皮剝下來就可以做麻布嗎?”
“那怎麽行,得先刮麻脫膠,再績麻,做成麻團,整經之後才能織布,好多工序,麻煩着呢。”
胡秀秀手上不停,跟她大致講了講,看她聽得認真,小聲嘀咕,“可真是高門大戶的貴人娘子,什麽都不知道。”
李見月學着她的動作收了幾條,整整齊齊擺在一起。
剛開始倒還好,沒收多少手心就起了泡。
她幹一會兒停下吹一吹,遠遠落後胡秀秀一大截。
“手疼了吧?”胡秀秀抱着收好的兩大捆苎麻走過來,放在一邊坐下休息,“行了行了,你也來歇歇。”
李見月坐到t她身旁的草垛上,看看她的,看看自己那寥寥幾條,十分沮喪。
“你跟我不同,我打小就砍柴喂雞,幫家裏幹活,習慣這樣的日子了,一天不幹活反倒不自在,你養尊處優的,大可讓大哥賺錢供養着,何必自找罪受。”
胡秀秀想,自己若是個男的,定然都不舍得讓這樣嬌嬌軟軟的小娘子吃苦受累。
相處這些時日,李見月看得出來,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但心裏是關心自己的。
“你是女娘,我也是女娘,為何你幹得,我幹不得,就因為你從小就幹這些活,所以就合該吃苦?”
胡秀秀呆住了,這話說的……很是有道理啊!
她出身好,與村裏的小娘子都不同,所以胡秀秀潛意識裏就認為這些粗活不該與她扯上關系。
但她如今不是名門千金了,就是個普通的小娘子,與自己并無分別。
而且她這話提醒了胡秀秀,憑什麽自己不能在家躺着,讓葉茂一個人賺錢養家?
胡秀秀想法開始跑偏。
“再說……我跟洛大哥是兄妹之義,他收留我我已是很感激了,我有手有腳,怎能無所事事總依靠別人,”李見月補充了一句。
兄妹?
怎麽又成兄妹了?
胡秀秀一頭霧水,感覺她傷好後就跟之前有所不同了。
“那你為何還說要賺錢養他?”
李見月頗為慚愧,“我本就欠他的。”
胡秀秀,“你欠他錢啊?”
李見月,“嗯。”
胡秀秀一臉不知道怎麽說的表情,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
“大哥這人……算了,不說了,你這幾日怎麽不去等你兄長了?”
李見月低下頭,“他……走了。”
胡秀秀誤解了她的意思,半張的嘴一下子合上了。
難怪突然要賺錢幹活了,只能跟着大哥了啊。
兩人趕在飯點前帶着收好的苎麻回去,李見月幫忙擡了一段路,胡秀秀嫌棄她走得慢,推開她,扛着兩大捆健步如飛。
到了葉家,剛好在門口碰到洛沉。
他牽着馬,李見月問,“你要出去嗎?”
洛沉嗯了聲,并未說去哪,眼神掠過她手裏拿的那幾條苎麻。
李見月怕被他笑話,手藏到了背後,轉移他的注意力,“你不吃飯了嗎?”
“不吃了,”洛沉翻身上馬。
胡秀秀在旁撇嘴,“不吃才好,省了口糧。”
鄭家宅子五間七架,三進三出,除正門外還有一處側門,兩處角門。
洛沉站在西南角門外,盯着門上仿佛水漬一般的印記。
有人來過。
他先前在此做了手腳,那手印輪廓,是個成年男子。
這宅子荒了多年沒人管過,牙莊的人都找不到主家,他剛開始查鄭家之事,人就出現了,偏就這麽巧?
若真是棄了祖宅遠走,不可能這麽快有所察覺。
果然如他所料,這宅子的主人就在華吳縣裏。
洛沉不動聲色離開,拐到主街時,意外的看到了兩個相識之人。
樊振生帶着一個少年書生進了前頭不遠處的豆腐坊,那書生他見過,樊振生幼子,名樊士淳,在華吳縣的書院讀書。
洛沉靠在牆角,問跟前坐在太陽底下打瞌睡的老叫花,“見過沒?”
對方摳了摳鼻子,給他一個白眼,轉了個方向。
當啷一聲響。
老叫花渾濁的雙目一瞬間睜開,面前的碗裏放了幾個銅錢。
他喜滋滋轉回來,也不困了,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見過見過,何記豆腐坊的常客。”
洛沉,“那豆腐坊開了多久了?”
“十來年了,他們家的豆花遠近聞名,那味道,想想都讓人流口水,哎呦,有日子沒吃了,我也不總在這,但那老東西嘴饞我知道,動不動就來,小東西也來過不少回,那家的小娘子生得俊俏,那兩東西多半是瞧上了,想結親家……”
老叫花說得唾沫橫飛。
洛沉沒再聽,走了。
從豆腐坊門前經過時,掌櫃小娘子端了盆水,恰巧朝門外潑來。
洛沉身形一閃避開。
那小娘子丹鳳眼柳葉眉,粉面朱唇,身材勻稱,頭上戴着塊褐色方巾。
“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注意有人。”
何丁香忙不疊道歉,她見過這人,前幾日便從她家門前經過,這樣劍眉星目,氣宇不凡的男子實在少見,她記憶深刻。
洛沉扭頭看來,視線越過她投向裏面的樊家父子,停頓片刻,而後大步走遠。
何丁香望着他背影出神,裏面有人叫趕緊應了聲,“來了來了。”
李見月按照胡秀秀所說,将帶回去的苎麻放在水中先浸泡着,然後去幫忙燒火做飯,她可能于庖廚一道實在沒什麽天分,分不清菜,生不了火,洗瓦罐被說浪費水,淘米往外灑了一半,切個蘿蔔,胡秀秀都氣得嚷嚷,“我讓你切成丁,這是丁嗎?快趕上我拳頭大了!”
三次弄熄火後,她被趕了出來。
手足無措的在廚房外站了會兒,抓了把稗子去喂雞。
連氏抱着一個木盆過來,語重心長,“我喂兩回了,再喂就撐死了。”
李見月讪讪的把飼料放回去,很是郁悶。
“竈上的活本來就不是人人都能幹的,”連氏和藹地笑着,“別氣餒,慢慢就會了,我年輕那會兒也總是做不好。”
李見月有被安慰到,心裏好受了些,看那盆裏堆滿的衣裳,“這些都是要拿去洗嗎?”
連氏,“是啊,吃完飯再去。”
李見月不由分說接過去,“這我可以,我去洗。”
老太太拗不過她,就讓小谷子陪着一起去。
村子東邊有條小溪,天氣好的時候,婦人們都來這裏漿洗。
飯後剛好消消食,李見月和小谷子走着玩着,很快就到了。
“阿婆眼睛不好,怎麽到這兒來洗衣裳的,太危險了。”
溪水湍急,萬一掉進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阿婆對這兒可熟了,不用看也行的,她每回來都在那洗。”
小谷子指着一處平坦的地方,二人過去,李見月将衣裳一件件拿出來。
溪邊還有幾個婦人,看到她們來,眼神一對,湊一起竊竊私語。
“那就是葉茂大哥帶回來的小娘子?”
“長得果然好看吶。”
“葉茂家那大郎你們見過沒,也俊俏得很呢,兩個人可真是般配。”
“小谷子還是有福氣的,爹有了,娘也快有了。”
“孩子是有福氣的,可惜那小娘子啊,長得俊有何用,那不跟守活寡一樣。”
……
李見月聽在耳中,臊得面紅耳赤,猛地站起來,氣勢洶洶。
婦人們聲音戛然而止,表情不太自然,散開各自去忙了。
小谷子好奇的湊過來問她,“月姐姐,守活寡是什麽意思?”
李見月張口結舌,“小孩子別瞎問。”
沾了水的衣裳很沉,李見月費力的撈上來,放在石板上,學着別人的樣子用棒槌敲打。
“姐姐,要先用藻豆,”小谷子提醒。
李見月還真不知道,照她說的做,洗了沒兩件手臂就酸了,揉了揉,“我什麽時候才能有秀秀姐那麽大勁兒,等我跟秀秀姐一樣厲害,我就不怕你阿爹了,讓他去劈柴,種地,給我捶腿……”
小谷子咯咯笑,“那他肯定不敢不從。”
夕陽西斜,落日餘晖将人影拉得老長。
洛沉從華吳縣回來,經過此處,不經意擡眼,看到荊釵布衣的小公主在溪邊浣衣,眉眼彎彎,光顧着與旁邊小丫頭說話,手上一松,衣裙滑入水中,沿着溪流而下。
她着急地跳起來去追,好在被岸邊的水草擋住,她踩着石頭小心翼翼靠近,抓住一角想撈上來,衣裙似被挂住,她用力扯了一下,只聽嘶啦一聲。
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劃了道弧線,陽光下投射出斑斓的光暈,她閉上眼睛用手擋了擋。
洛沉緊抿的唇角有了淺淡的弧度,只一瞬,又壓了下去,眸中寒光乍現。
他筆直的看向了溪邊林子裏,郁郁蔥蔥的樹後,站着兩個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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