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拍攝地方在一個私密的攝影棚裏。梁顧川為了引人耳目，保密工作比情報科做的還嚴實。

鄭于已經拍完一組照片了。他坐在化妝臺補妝，正在等待第二組的拍攝。

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氣質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徐野一進棚，便注意到了鄭于。他聽說一開始鄭于的經紀人并不想讓他接這個代言。給他分析說，一是網站代言很難評估銷量，對實績加成不大；二是鄭于現在正處于轉型，對代言的挑選更要慎重，這種新冒出來的網站內核還不明，很難不會爆雷。

在廣告部第一次邀約失敗後，是梁顧川親自出馬談下來的。

沒人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就連徐野也不知道。

棚內人來人往，鄭于氣質出衆，他穿着當季最新款的男裝，帶着一點飄逸絲袖的長款白色西裝，襯托他整個人仿佛有仙氣。

他從鏡子裏擡眼，忽然展顏，眉眼間流露出明顯的笑意。

梁顧川向他點頭示意，然後有工作人來上前确認:“梁總，這是一會兒要發布的官宣照片。已經發給廣告部确認過了，您再看一下？”

梁顧川只是掃了一眼，只是說道:“我相信你們的專業。”

徐野站在他旁邊四處打量，目光略過化妝鏡，他發現鄭于的目光通過玻璃反射，好像一直在看什麽——徐野順着他的視線軌跡移動，發現對方好像一直在看向自己身邊的位置。

梁顧川？

徐野不敢直接下定論，又确認了一次，好吧，還真是梁顧川。

難不成這倆人之前認識？

如果兩人認識，那鄭于會答應接代言人的事似乎就解釋得通了。

梁顧川又和工作人員簡單聊了幾句後，側身看徐野，後者一直盯着鄭于，始終沒挪開眼睛。

“好看嗎？”梁顧穿忽然出聲問，也跟着一起看向鄭于。

正在化妝的鄭于再次和梁顧川對上視線，那眼中的笑意更盛了一些。

這倆人肯定認識。

徐野篤定地想。

“挺好看的啊。”徐野實話實說，面對鄭于這麽一個大帥哥，誰能違背良心說他不好看。

梁顧川哼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外貌協會。”

徐野也不知道怎麽得，被他刺激心情有點躁動，不服的心思油然而生，一時沒忍住反駁了句:“喜歡看漂亮的東西是人類的天性。你不是也一樣？”

魏岚要是個醜八怪，看你還敢娶嗎。

徐野幸災樂禍地腹诽着。

“你……”梁顧川的話語頓了一下，竟然沒想好說什麽。

這時鄭于已經補完妝了，他起身徑直走了過來，直接對梁顧川說:“我還以為你工作忙，今天來不了了。”

兩人之間的關系顯然很熟，梁顧川也自然地回答:“今天要官宣你代言的消息，我當然要親自過來捧場的，一會兒拍攝結束我請你吃飯。”

鄭于笑了笑:“梁總請吃飯，我這面子可大了。自然要去。”

徐野聽着兩人對話，腦子裏快速飛轉，心想這倆人怎麽會認識？又是怎麽認識的？

上一世，他沒有關于鄭于和梁顧川認識的記憶。難道他失憶了，還是他錯過了什麽？

攝影師開始催促了，第二輪的拍攝要開始了。

鄭于說自己先忙，回頭再聊，梁顧川點頭示意，鄭于便去繼續拍攝了。

閃光燈不停地閃爍。

攝影師手持着單反，不斷變換位置按下快門。

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站在鎂光燈前，璀璨的像一顆明珠。

自從上次白嬸點醒他後，徐野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梁顧川自己的決定。

“大哥。”徐野擺正好自己乖順弟弟的身份，叫了一聲。

梁顧川聽到他說話，身子微微動了動，視線瞟了過來。

徐野猜測着梁顧川聽完的反應？畢竟他的決定基本是脫離集團了。

在徐家人看來，盡管他是個擡不上臺面私生子，也要為家族做事才行。何況，徐家的人要去做戲子，這傳出去，是丢臉的事。

這就是豪門，有一條既定默認的食物鏈，身處在裏面的人像是被無形上了一把枷鎖。有人享受着，有人掙紮着。

“我想好學什麽了，我想學表演。”徐野的視線落在正在跟着攝影師擺姿勢的鄭于身上，仿佛下定決心般說，“我想當明星。”

說完，徐野用餘光去打量梁顧川，這是一個并不明智的決定，徐野不知道梁顧川會有什麽反應。

他會拒絕自己吧。但徐野沒有別的辦法，要想遠離争鬥，他必須想辦法主動退出。而且，只有說服梁顧川，才有機會說服徐康和其他人。

梁顧川只是用平靜的目光看着他，神色中沒有驚訝，也沒有疑惑的。

這是什麽意思？你好歹給個反應吧。

徐野也有些苦惱地皺眉，試圖用白嬸的話說服梁顧川:“我長得也挺好看的，而且還年輕，當明星的話，應該能紅。”

聞言，梁顧川的表情終于有了點變化，他眼睛裏帶了一絲笑意:“這就是你想了這麽久想出來的結果？”

徐野反問道:“不好嗎？”

“沒什麽不好，”梁顧川說，“只是有些意外。”

完全沒看出來你覺得意外。

拍攝還在繼續，這時有跟棚拍攝的廣告部工作人員上前和梁顧川彙報工作。

“梁總，代言人已經正式官宣了。”

梁顧川問:“輿論怎麽樣？”

“已經反轉了，而且勢頭非常好。”

梁顧川垂眸:“好，我知道了，去忙吧。”

新代言人正式官宣後，不僅能逆轉因為宋毅帶來的負面影響，借助鄭于的人氣，網站一定會進入新用戶注冊的高峰期。

梁顧川打了一通電話，徐野站在旁邊聽見他說讓技術部的人一定要維護好後臺的檢測數據，避免新用戶大量湧入後出現bug問題。同時，app要保證不出現閃退問題。

接着，他說了一堆專業的話術。徐野其實并不懂代碼，但從業多年，在他吃掉梁顧川親手培育的果實後，他也不是全然不懂。

他說這些時，絲毫沒避着自己。

徐野一邊看着他的側臉一邊想，如果他還是以前的徐野，那麽梁顧川現在就是親自在給自己遞刀。

現在的梁顧川還是太信任他了。

十八歲的他，在梁顧川眼裏是個天真純粹的孩子。徐野竟然忘了，最先向自己伸出善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梁顧川。

電話講完，梁顧川側過頭看他。

徐野仿佛失神一樣，在人來人往的拍攝棚裏，所有的聲音都隐于模糊的視線中，他以為自己要完全失去知覺，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小野。”

這聲音和夢中一樣，又好似來自遙遠的過去。

“小野。”

肩膀被人抓住，徐野所有的感知能力瞬間回到四肢百骸。

“想什麽呢？”梁顧川輕挑着眉。

徐野雙腿發虛，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沒想什麽。”

此時，恰好拍攝結束了。鄭于走過來，說自己先去換衣服。

梁顧川點頭表示回應。

徐野聲音有些顫抖:“我剛剛……”

梁顧川打斷他:“我答應了。”

“什麽？”徐野還有點暈暈乎乎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梁顧川說:“外公那邊我會說服。”他上下打量徐野一圈，評價道，“光有臉是考不上電影學院的。”

徐野終于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一時激動的有些得意忘形，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真答應了。”徐野的雙眸明亮清澈，像一汪清泉。

梁顧川呼吸一緊，他聞到了少年身上幹淨的氣息。他淡淡地“嗯”了聲。

徐野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以他對梁顧川的了解，這人絕對是一個信任家族，服從家族的人，他是被這樣帶着階層觀念滋養出來的人，有些和徐康他們一樣的思維模式。

所以在很多人眼裏，他是做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但偏偏是這樣的人，他答應了。

說實話，徐野本來沒任何把握說服梁顧川。

徐野有些難以置信，更多的是興奮，回來這麽久，他總算有件事辦成了。這樣他就可以徹底脫離二叔的視野。

“不過我有個條件。”梁顧川忽然說道。

興奮的情緒戛然而止，徐野耷拉着眼尾，帶走一絲怨念地看着梁顧川，這事果然是他想得簡單了。

梁顧川像是看透了他的意思，表情并不嚴肅，反而多了一點玩味。

“每周你都必須要來見我。”梁顧川看着他問，“你做的到嗎？”

徐野想不通，梁顧川為啥非要看着自己？難道他早就看透自己的本性，這是在防止他做什麽？

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且不說這個時間線他壓根沒有黑化，如果真的提防自己，剛剛就不會在他面前打那通電話。

“可是，電影學院的課程應該會很多吧。”徐野想了想，試圖争辯。

梁顧川不假思索道:“全國院校統一規定周末雙休。”

徐野動了動唇，又找別的理由:“電影學院離公司很遠，何況你這麽忙，我過來也是打擾你不是？”

梁顧川不給他任何機會:“我會讓司機固定時間去接你。”

徐野:“……”

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

徐野沒話說了，他認栽了，他承認，和梁顧川比邏輯他是比不過的，除非他玩陰的。

梁顧川看他無奈的表情，忽然覺得好笑。

“走吧。”梁顧川默認他答應了。

“還去哪兒？”徐野忽然想起了剛才梁顧川說要請鄭于吃飯的事。

“帶你先去見見前輩。”梁顧川故意道，“大明星。”

徐野咬着牙，這人就是存心拿他開涮。

與此同時，同一橦樓的十七層。

徐正立氣憤地掃掉桌面上的文件，做了一回桌面清理大師。

電腦屏幕上，是徐氏集團正式官宣鄭于為網站代言人的界面。

徐牧瑟瑟發抖，聲音也跟着顫:“爸，我……”

徐正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這就是你讓我看的好戲？這可真是一出好戲。”

故意爆出宋毅的黑料，引起負面輿論影響網站品牌口碑，從頭到尾精心策劃，結果卻被耍了。

“這……這都要怪徐野那個雜種，是他告訴我梁顧川選了宋毅做代言人的。”　徐牧越說越氣，“這個雜種他竟然敢騙我。”

徐正立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他在集團沉浮多年，這點控制的本事都沒有，早就被其他股東排擠出局了。

他思考片刻，眯了眯眼睛:“看來梁顧川這次回國，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徐牧說:“爸，你是說他特意提前回來奪權的？”

徐正立分析道:“老爺子本就屬意他做繼承人。要不是他資歷尚淺，又是外姓，怕難以服衆，這徐家早就是他得了。”

“爸，那我們該怎麽辦？”徐牧急了，如果梁顧川掌握了大權，他就更無容身之處了。

徐正立擡起手，說:“不過，現在說輸贏還太早。”他像是想起什麽，偏頭對徐牧繼續道，“無論如何，徐野是我們找到的，這枚棋子，絕對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