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前奏之章：馬斌的預感

前奏之章：馬斌的預感

“馬警官，您還記得我嗎？”

正在忙着手頭瑣事的民警馬斌猛地擡起了頭，開始從頭到腳審視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來者:“你？”

看着眼前這個風姿綽約、氣質優雅的女人，倒的确是覺得有幾分眼熟。

“我，就是大概兩年前某個……出軌的女人！”栗姝雖然向來不是道德感高的那類人，但此事到底還是應該有些難以啓齒才對。

這個尺度，栗姝必須拿捏得很精準才能逃得過馬斌的眼睛。

“是，我還記得你，你叫什麽名字來着……”馬斌的大腦在瘋狂地運轉着，按說這麽漂亮又氣質獨特的女人，馬斌多少還是會殘存一些記憶的。

“栗……”

“哦，對，栗姝……對，肯定不會錯！你這個名字，很特別，你的事兒，也很特別，你這個人，也很特別……怎麽今天有空來這裏了？難不成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了，你反悔了？”

馬斌大致地回憶起來了，這個看起來知性又溫婉的賢妻良母，竟然會是個心甘情願出軌他人的人妻，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雖然在這裏，什麽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都已經司空見慣了，但這種不倫之事總歸還是比較奪人眼球，所以栗姝給他留下的印象還算不淺。

她今天還真是恰似二年前的那天，背德的事總歸很難坦蕩，她又總是欲言又止、緊緊地咬住嘴唇，似乎柔弱地像只小白兔，可是她的目光卻充滿了堅定和勇氣，而她最後的處理也的确是出人意料……

畢竟真的能做到讓自願補償的人去當場捐款的，以他這麽多年的從警經歷，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她又來做什麽？

此時的馬斌禁不住職業性地揣摩起栗姝的每一個微表情來，似乎想要通過這些窺探她今天來到這裏的原因。

“馬警官，我是來求助的！”此時栗姝哽咽着，語調十分懇切，情急之下，連眼圈都有些微微發紅了。

Advertisement

“你說！”馬斌記憶裏的片段越來越清晰了，如今再次看到眼前這個反差感極強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要求助，好奇心不免又添了幾分。

“他……他老婆死了……”栗姝嘆了口氣，終于将這幾個字說出了口。

“誰死了？你是說……那個人的老婆？”馬斌心中咯噔一聲，臉色大變。

自古“奸生殺，賭生盜”，說得還真是沒錯。

不過馬斌冷眼瞧着眼前的栗姝，這神情肯定不是來自首的，也不像是來報案的，就更加納悶了。

她到底有何意圖？

“馬警官，您聽我解釋！這些年，雖然我和蘇延徹底斷了聯系，但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他老婆視頻app上的動态……”

說到這裏，栗姝似乎覺得很是尴尬，先是有些坐立不安地用手遮了一下額頭，嘆了口氣，方下定了決心繼續說道：

“前幾天我上去看了一眼，發現了這些評論裏寫的話，您看，這些評論……她死了！她死了！”

栗姝一邊說着，一邊用極力克制着的顫抖的手将手機遞到馬斌面前。

嗯？

仔仔細細地看完手機上的信息後，馬斌尋思了好一番才恍然大悟。

結合栗姝剛才所言，貌似一切都還說得通——

一直視奸前出軌對象原配的被小三女郎，竟偶然發現原配意外去世了，然後扭頭就來到了派出所……

這事也太狗血了，怎麽看怎麽像營銷號編出來的奪人眼球的鬼畜标題。

只是那些評論從時間上看已經過去将近月餘了，就算是有什麽蹊跷，想必早也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

馬斌此時反而松了一口氣，在這裏工作久了，若說不麻木那必然是虛僞的，最好自己經手的案子沒有衍生出什麽人命官司來才好，省的給自己添麻煩，惹上一身騷！

他很快恢複了常态：“這怎麽了呢？這個世界上每秒鐘都有人去世，現在這個時代，生活壓力這麽大，就是猝死、車禍也不足為奇。姑娘，我不明白你來這裏想要做什麽。你是來自首，還是來報案的嗎？如果都不是，就趕緊回家吧！”

聽到馬斌直接下了逐客令，栗姝幹脆直抒胸臆，慌亂又急切地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她肯定不是自然死亡！我知道是誰殺了她！我了解他，我了解。”

“姑娘，沒有證據的事你可不能亂說，這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馬斌一邊勸說，一邊為了示意栗姝，特意瞥了一眼這裏的攝像頭。

“我現在的确是沒有任何證據，但是……”

馬斌不想再聽下去了，急着打斷了栗姝的話:“不是我說你，那件事情對你來說，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而且已經都過去這麽久了，也早就結束了，你為什麽還要關注一個和你素未謀面且沒有任何關系的人！”

“難道您不懷疑嗎？她父母雙亡，即便是死有蹊跷，也不會有人為她做主，只能草草了事，而且她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

自古奸情出人命，升官發財死老婆！其實栗姝的推測倒也不算是離奇，但是人早已被火化了，就算是有懷疑，也不會有任何證據了。

看着這個幾近崩潰的女人，馬斌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有些于心不忍，畢竟在之前那件事的處理上他還是敬栗姝幾分的：“走，我們出去聊聊。”

如今已是盛夏，走出辦公室後一股熱浪襲來，令馬斌覺得有點煩躁。做他們這個職業的，管別人的閑事管多了，難免都會有些冷漠。

“他有作案動機，不是嗎？”栗姝睜大那雙依舊水潤靈動又閃閃發光的眼睛誠懇地說。

“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你有嗎？看那個評論，人已經沒了至少一個月了，早就火化了，就是你猜的全部都是事實又怎麽樣！我勸你啊，要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至于這件事、這個人以及與他相關的一切，你早就該把它爛在心裏，不去想不去問不去看，永遠都不要再提了。這樣揪着不放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你聽到了嗎？”

馬斌做民警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這世間有太多不平，可是又能如何呢？

栗姝并不為馬斌的勸解所動，精致的眉頭仿佛擰成了解不開的結，不被人理解和接納的情緒在內心裏翻江倒海：“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難道正義和真相就不重要嗎？”

栗姝從小是看港劇長大的，《刑事偵緝檔案》裏高潔的記者形象是她最為理想化的都市麗人，所以當年報志願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新聞系。

大學畢業後，雖然她也成為了一個有記者證的記者，但是傳統媒體的衰落，和記者有名無實的現狀讓她逐漸灰了心，轉行跳了槽，可是追求真相的沖動，卻很難從她的骨子裏剔除。

這點到現在依然是毋庸置疑。

“姑娘，你知道市局裏面沒有結案的案子積壓了有多少嗎？你知道派出所平時有多忙嗎？更何況這個壓根就是無證之罪。你啊，別白費心機了。”于情于理，馬斌都已經仁至義盡了，但是看着這個女人，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最後勸解幾句。

“我知道，但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如果當初我揭露整個事情的真相，讓她早點遠離那個人，或許她就能逃過這一劫……”

栗姝為何會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心存內疚，馬斌是能理解的，不過事已至此，已然于事無補了：“你是不是書讀多了，腦子壞了，這種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他擡頭望了望天，無奈地說道。

“馬警官，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閑事，但是這件事，關系到的是一條人命啊……”

“還能怎麽樣？我知道一個普通人面對這些生生死死，難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但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更何況你也有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非要跑來這裏多管閑事！”

馬斌眼睜睜地看着栗姝身上那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瞎折騰勁兒，生出了幾分無奈。

栗姝并沒有回應，對馬斌的笑容也逐漸演變成了尴尬和不滿，顯然是不甘心這件事就這樣結束。

馬斌心中也很清楚，他絕對勸慰不了眼前這個永遠不會安分的女人。再這樣下去，也終究是浪費時間。他也決定不再多勸，此事于情于理，他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突然，也只是在那一瞬間，馬斌好似在栗姝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捕捉到了一絲類似于得逞的表情，十分複雜又難以琢磨。

奇怪！

這個女人雖然的确曾經被渣男騙了，但以她當初張弛有度、又有的放矢的表現來看，她自己分明就能推斷的出這件事一來于事無補，二來求助無門，三來于己無益。

所以這個女人今天到底要做什麽？

馬斌似乎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而一年以後，當厚厚一沓刑事卷宗攤在馬斌面前時，馬斌又再度回憶起了栗姝那個詭秘的笑容，只覺得後背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