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轉折之章：到底誰上鈎了？

轉折之章：到底誰上鈎了？

和栗姝分別後，蘇延的情緒就像坐了火箭一般直沖雲霄，他太久沒有體驗過如此周折的極限拉扯了。

雖然栗姝看似無情，但是他自己能看得出，她因愛生恨是真，放不下又假裝坦然是真，努力裝出絕情是真，內心的糾結和矛盾不經意流露也是真……這種哪怕有一絲翻盤希望的快感幾乎要讓他瘋狂了。

他一路馳騁着，心花怒放，像是把隐藏多年的頑疾治愈了一般，舒服到都要飄起來了……

可是到了醫院之後，為了不讓餘文靜起疑心，他只能切換情緒一秒變臉。

像他這種人，心都是虛的，每時每刻都會擔心露出蛛絲馬跡，所以通常是連自己的真實情緒都不能自然流露的，想來也是累的很。

“車怎麽……”看到車剮蹭的痕跡，餘文靜拉開車門剛想說上幾句調侃的話，轉眼看到被澆成落湯雞式的蘇延，可是心疼壞了：“你怎麽淋成這樣！車裏不是有傘嗎？”

“着急解決事故，怕耽誤來接你的時間，就沒太在意這些。”蘇延一臉真誠，不知情的人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的。

餘文靜在此時就只剩下擔心自己的愛人了，趕緊掏出紙巾幫他擦拭着：“都怪我，好巧不巧非趕上今天正點下班，不過你可以等雨停了再來啊，路上肯定又堵又糟心！真是辛苦你了！”

“哪裏舍得讓小魚兒等呢？沒事的！就是一不小心出了個全責，明年的保費折扣要不保喽！”蘇延暖暖的笑了，風輕雲淡地就把這件事情輕易遮掩了過去。

“人沒事就行，我就是怕你被淋感冒了！”餘文靜的目光一旦停留在蘇延臉上，總是會變得十分“懂事”。

“我要生病了也沒什麽可怕的啊，有小魚兒在就好！”蘇延用寵溺的眼神回應着餘文靜的照拂，還不忘拉住餘文靜的手放到唇邊，用嘴唇感受她的細膩……

餘文靜總是會淪陷在蘇延的甜蜜陷阱裏，只是她此時絕然想不到，蘇延腦中想着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的味道。

剛才在栗姝車上，蘇延多想把她重新擁入懷抱啊，彼此都漉漉地緊貼着，訴說着那愛也不能愛、恨也恨不來的情仇，如果真的發生了，那該有多麽動人……

可是栗姝如今卻是那麽難以琢磨，她真的是複雜又有趣，拆不穿又看不透啊！

接下來，蘇延和餘文靜雖然表面上是一路甜蜜，卻實際上卻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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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延和餘文靜現在的愛巢，是餘文靜老家拆遷之後她用分給自己的那部分補償款買的。雖然當初在財産分割上她吃了好大的虧，但那個時候房價低，伴随着房價上漲，她也算是坐上了東風。

一套出租，一套自住，又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所以她一直以來手頭都很寬裕。

說到為何非要買房，一買還買了兩套，倒不是因為眼光好，而是天下之大，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過家。

而老天也算是公平的，當年費盡心思算計她應得財産的父親、繼母以及弟弟做生意賠了個底朝天，雖然現在十分眼氣于她，但也無可奈何了。

蘇延在離這個地段幾公裏的地方也有一套小平米的學區房，是當初楚粵為了給孩子上學堅持買的，楚粵去世後，那套房子通常就由蘇延的母親和蘇明明來住，而蘇延經常以工作忙、上下班不便為由晚上不回去，也經常以回母親那裏住為由瞞着餘文靜與別人約會，時間管理大師的套路，蘇延早已經爐火純青了。

二人決定結婚後，餘文靜就堅持讓他們父子二人搬過來住，一是想在婚前拉近與蘇明明的關系，二是蘇延母親最近身體也不大爽快，需要好好休養一番。

“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餘文靜看着嘴角總是忍不住露出笑意的蘇延，也不自覺地開心着他的開心。

“是啊，小魚兒，我們馬上要結婚了，我今天還一直在想，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像做夢一樣，哎呀，沒想到我真的要娶到你了。”

動情之處，蘇延再一次激動地抓住餘文靜的手，他完全不想抑制今天自己心中的喜悅，只是也只能切換一個人設來表達這些而已。

“你啊，注意點，還當着孩子的面呢！”餘文靜嬌嗔地說。

經餘文靜這麽一提醒，蘇延略收斂了一些，但眼神裏依舊還是抑制不住地溫柔而深邃：“我之前的日子過的太苦，肯定是老天看到了，所以才把你帶到了我身邊。”

“傻瓜，是老天把你帶到了我身邊才對。”

……

一直在悶頭吃飯的蘇明明，只能默默地旁觀着爸爸和未來後媽的甜膩，終于扒完了碗裏的飯，清了下嗓子才說出口：“爸爸，阿姨，我吃完了！先下桌去寫作業了！”

蘇延的兒子蘇明明已經讀五年級了，生活上也不怎麽需要被照拂了，所以基本上也不會給蘇延和餘文靜的二人世界再添什麽麻煩。

“好！明明啊，你剛搬來這個家，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就直接跟我說就行！不要客氣！”餘文靜十分盡心地說。

“謝謝阿姨！”蘇明明笑了笑就回屋了，只是那個笑像極了蘇延，像貼人皮面具貼久了，撕都撕不下來。

“明明真的太懂事了，笑起來真像你，也多虧有你這麽好的爸爸，才讓明明沒有受原來那個可怕家庭氛圍的影響，你把他保護的真好，不像當初的我……”見蘇明明回屋後，餘文靜忍不住對蘇延傾訴着。

餘文靜也出自一個重組家庭，從小就沒有母愛的她，在父親娶了繼母後，很快就添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再加上慣來就是重男輕女的家庭，處境可見一斑。

從小到大，她都是膽戰心驚的，就連吃飯都不敢提前吃完，而是默默地等着所有人吃完後，老老實實地收拾碗筷！即便是生病時也無一例外！

這些，蘇延自然是了然于心！

“沒事的，有我在，一切都過去了。”蘇延柔聲安慰着此時這個真情流露的女人。

“蘇蘇，你真好！但是你知道嗎？我壓力真的好大啊，沒當過母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明明才會開心。”餘文靜在蘇延懷裏撒着嬌，這段時間以來，她也确實在盡心盡力地想要維系好和蘇明明的關系，真的算是愛屋及烏之極了。

“那我們再生一個女兒，你就會了啊！你那麽美，我們生下來的孩子肯定好看，而且有我的基因在，她肯定會是一個優質人類。你說呢？”蘇延一本正經地調笑地說。

“真的嗎？我也想，但是不知道明明會不會介意……”

“那孩子像我，也是個懂事的大暖男，肯定不會不開心的。”

“真的？你問過他了？”

“嗯！”

“那就好……”

蘇延和餘文靜在一起纏綿着，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蘇明明隔着門縫死死地盯着他們，拳頭握得緊緊地，臉上露出了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應該會有的恨意。

今日的蘇延興致很高，看着一番大戰後在他的臂彎裏睡熟的餘文靜，才終于抽身出來拿起了手機。

不過看着微信通訊錄裏并沒有新彈出的好友，蘇延不免有些悵然若失。三年之前，栗姝是多麽容易上鈎啊！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致命的最誘惑就是那種得到又失去，俘獲又逃脫的女人。

他自認為自己夠了解女人，夠了解栗姝，所以在三年前二人撕破了臉對峙之時，哪怕把前程和家庭都押上，他都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他不相信那個和他有過最親密行為的女人能夠對他下得去狠手。

所以他總是偏執地認為三年前的事，與其說是栗姝勝了，不如說是他慘贏了一局。

“我只是想讓你疼！我只是想讓你疼！”

那天發現真相後，情緒崩潰的栗姝說了很多話，蘇延大多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了，這是他和大部分女人争吵時所采用的方式。但是他始終記得這句話，這句話是栗姝絕望的吶喊和怨怼，然而卻更像是最深情的告白。

也正是這句話，讓蘇延覺得自己只要再堅持下去，或者退讓一小步，至少就可以保持不輸了。

張愛玲說通往女性心靈的通道是晉江不讓寫的詞，好像的确是這麽回事……

可是馬上要再一次步入婚姻了，那種再度進入婚姻的枯燥乏味，讓他極力地想要掙紮一下，還催生出了一種渴望，渴望更真實的、更刺激、更極致、向死而生、深入骨髓的愛戀……

畢竟，僞裝大半生了，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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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姝太熟悉蘇延的套路了，蘇延嘴裏說出來的話可能都是謊言，雖然是謊言就會有破綻，但他卻善于激發和利用女性的母性和同情心，将自己的留白和漏洞交由對方去自圓其說，借此讓自己在對方心目中形成一個完整的邏輯閉環……

和蘇延在車上交過手的栗姝，心情很是複雜，但是連她自己都不能否認的是，她竟然有一種久旱的森林迎來了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暢快。

平淡的生活過久了，這種刺激、危險而又迷人的局面簡直是毒品，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到底還是上鈎了！只是究竟是誰上鈎，只有命運才知道。

夜深了，栗姝在和羅毅履行完夫妻義務之後，默默地準備移屋而睡。

“今天，你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羅毅笑着對栗姝說。

“哦？有什麽不一樣，我們這都老夫老妻了……”栗姝當然知道今天她不一樣的原因，她也想表現的自然一些，但是生理上的沖動，人力壓根無法控制。

“昨天，今天，明天，每個人都多少會有些不同。今天休息一天吧，我想讓你留下來陪我吧！”羅毅淡淡地卻又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需求。

“好！”栗姝的确沒有理由拒絕。

不知為何，栗姝今天也很渴望擁抱，她緊緊地抱住了羅毅，羅毅也緊緊地抱住了她。

從擁抱中，栗姝往往可以感到沒有任何條件的簡單和純粹，好像回到了缺乏愛意的小時候，只要一個擁抱整個人就會被迅速安撫了。

而于蘇延，她最初想要擁有的，也僅僅就是一個擁抱而已。

皎潔的月光，晶瑩的雪花，最初那個擁抱是多麽美好啊！

“真希望現在時間就此停止，地球忽然間爆炸，我們就這樣停留在這一刻……”

那個時候蘇延的這句話裏，會有幾分真情實感嗎？栗姝到現在也不确定。

只是如果不是羅毅，她還會處在蘇延那像信息繭房一樣的騙局之中，拆穿不了他的真面目。

而且羅毅在明知栗姝出軌，甚至身體和精神雙雙出軌的情況下，還能忍得下來拉了她一把，讓她重新回到了正确的人生軌道。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這麽堅定地選擇自己嗎？栗姝再也不确定了。

她只知道她不會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了，甚至是她自己。

“我能理解你的所有行為，也知道你的渴望，但是我必須提醒你，這個年紀的正常男人，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談情說愛的，男人想要的是什麽，我比你清楚的多。”

“在我看來，你除了可恨，更多的是愚蠢。年輕時候的你尚且能分辨，但是人到中年，你會因為太渴望一段激情，而失去你應有的判斷力。”

三年前婚外情暴露後，羅毅并沒有劈頭蓋臉地責罵她，而是一直設身處地想引導着栗姝去看透身邊的人。

“不！他不會騙我，就算是那個的時候，他也很簡單和青澀，怎麽會……”

那時的栗姝還是單純地相信自己的判斷，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蘇延，也堅定地認為自己處于一段極為理想的感情之中。

“蠢貨，一個男人面對一個陌生的且想要讨好的女性，僞裝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不會的……”栗姝斬釘截鐵地說。

“不會？麻煩你清醒一下，用你的理智想一想，這個年紀的男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承受着沉重的中年危機，你看的《失樂園》和《廊橋遺夢》裏那貌似追求真愛的男人，有這個年紀的嗎？他們的基本情況你忘了嗎？他們都已經五六十歲了，已經沒有家庭負擔了！”

那時候的栗姝在羅毅眼裏看到的都是滿滿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