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圈套之章：他們都想贏

圈套之章：他們都想贏

“你這個人，也真是夠奇怪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住院能住上瘾的！”眼看張章的身體逐步恢複得已經差不多了，卻一點出院的動向都沒有，甚至還有了點樂不思蜀的意思，這讓來回折騰探視的栗姝不免略有微詞。

“真是知我莫若你啊！猜的對，我的确是還沒住夠呢啊，你有沒有感覺，這住院的感覺特別輕松？在這兒仿佛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可以把各種生活、工作、煩惱都抛之腦後。”張章一副享受的表情，十分惬意地說。

“瓦特？”栗姝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搖着頭直言道：“沒感覺……”

“住院會得到心安理得的照顧和輕松，還能被迫早起早睡三餐規律，甚至還可以沒事就和心态無比平和的病友們曬太陽、交流病情……我全世界都游行過了，卻從來沒有體驗過這麽完美的度假！”張章怡然自得地訴說着。

這些話還真是聞所未聞，令人大開眼界！

不過張章住的是特需病房，vip套間，有獨立衛浴，還有單獨的家屬陪護間，電視、沙發、衣櫥、衛洗麗齊全另加獨立客廳。

而且這裏隔音效果非常好，關上門就完全聽不到外面的動靜，餐食據說不僅是專供，還可以提各種個性化的要求，堪比私廚，少油少鹽還更為健康。

值班醫生也是口碑最好的幾個主任，配專崗護士班組加護工班組。

栗姝這麽一想，張章有這種想法，倒也是無可厚非，畢竟何不食肉糜嘛！

不過縱使還是“病人”，栗姝還是克制不住要揶揄她的沖動：

“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前一陣你在那裏痛苦、虛弱的時候哼哼唧唧的樣子，你都忘了？”

“哎呀，雖然身體上是痛苦的，但內心卻很輕松呀，被關心包圍的感覺，有人記得、有人招呼、有人惦記，這種感同身受和踏實的感覺真的很妙！仿佛逃離了現實時空，抛卻了世俗煩惱。而且，我太喜歡全麻的感覺了，尤其是失去意識前的那幾秒，自己的緊張焦慮完全都消散，那種逐漸全身心放松的感覺，簡直令人沉醉。”張章還在竭盡全力地渲染着她那“大逆不道”的想法。

“好吧！你也真是朵奇葩，要知道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醫院可是最可怕的地方，進來了就跟案板上的魚肉一樣，被命運宰割，尤其人在面對疾病的時候，就只是一副身軀在受罪罷了。”

“可是真要到受罪的時候，也還是得留在醫院不可啊！”經栗姝這麽一反駁，張章似乎反而對自己的理論更加自信了一些。

“Maybe！”栗姝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也不想再與她争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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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套間裏一時陷入了沉默，栗姝的眼角也驟然垂了下來，迷離的眼眶似乎壓根框不住那許多憂郁的情緒。

這種心不在焉、滿腹心事的樣子，被張章完全收在了眼中，這幾天，張章總是覺得栗姝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你怎麽了？怎麽感覺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我幹兒子都去國外游學了，現在你不應該是輕松解脫才對嘛？”

到底還是逃不過張章的眼睛！

踟蹰再三，栗姝嘆了口氣，難言之隐終于說出了口：“前一陣我遇到了蘇延……”

“什麽？蘇延？三年前那個死渣男？你們兩個又聯系上了？我勒個去……”張章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一個意外！我也沒有想到……”栗姝擺擺手，急忙地想要辯解，以平息張章滿腹的質疑。

“我也是真tm服了，你是缺男人嗎？以你這個條件，不管是男大學生，年下小奶狗弟弟，還是慷慨多金的資源型大叔，想要感情他們也可以陪着你演，甚至想要動作片，哪個還能不配合兩下子不成？只要你稍微用點心，還不是手到擒來，你有病啊，非要在一棵爛黃瓜藤上吊死！這種危險游戲可不能這麽玩啊！”張章打斷了栗姝的狡辯，急得不管葷的素的都一起脫口而出了。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一場偶遇而已！只是再次重逢，這幾年竟然發生了很多意外的事，我心裏不太好受罷了。”栗姝眼神堅定地搖着頭。

“我勸你啊，在被羅毅發現之前，一定要适可而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除非你打定主意先離婚再說！”張章此時哪裏還聽的進去栗姝說的話，只想苦口婆心地規勸她不要再次進入火坑。

“你放心吧！”栗姝信誓旦旦地說：“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我可跟你說，這個世界上壓根沒有什麽完美契合，那只不過是你睡的人還不夠多。型號、尺碼、節奏、感覺，睡的多了，都一樣。就算是退一萬步講，你得明确一點，睡睡可以，可TM別再動感情。”張章簡直都有些氣急敗壞了，差點就要親自動手給栗姝點顏色看看了。

話糙理不糙，對于這些張章真心奉勸的話，栗姝還是感激于心。

有這麽一個三觀不正又極度和自己适配的閨蜜，一直以來都是栗姝最慶幸的事。

栗姝嘆了口氣，再也抑制不住地真情流露了：“你沒辦法理解，只是我很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這次，我也只是想贏一次罷了！”

“上個回合你也沒有輸啊！能從婚外情裏幾乎全身而退，還不夠幸運嗎？運氣不會都在你這邊的。”在張章眼裏，現在栗姝這種說辭已經近乎不可理喻了。

就在二人争執之時，門外的敲門聲響起。原來是護士來例行查房了。

她們這些話不便為外人道也，聊天也只能暫時終止了，但是氣氛卻變成了從所未有的凝重。

“婚外情的游戲裏，開局之後，沒有贏家。”護士走後，栗姝壓低聲音，像是自省一般說出了這句話。

“那你這話很矛盾啊，你都知道沒有贏家，還怎麽贏？”張章不解地追問着。

“總有些東西，是值得付出代價的！”栗姝意味深長地說。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張章追問栗姝，但栗姝卻沒有再回應……

今天，兩位至交好友這麽多年來罕見地不歡而散。

栗姝離開醫院後，張章也是很久沒有從情緒中走出來。

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栗姝現在竟然還想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比愛情和S更安全和刺激的體驗實在是太多了……

比如失重感，每次下坡加速電梯突然快速下墜都會很刺激；

比如恐懼感，看恐怖片自己吓自己的那種窒息緊張興奮感，也很爽；

比如倒計時，甚至趕高鐵飛機持續狂奔卡秒進，這些都能讓人感到自己還在活着……

栗姝啊栗姝，真是想不通她這麽聰明的腦袋怎麽就轉不過來彎呢？

張章簡直是越想越生氣！氣得她連鼓着的腮幫子都有點發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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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次和蘇延的會面，栗姝也體驗到了一種特別的刺激感。而這種刺激，要比三年之前要高級很多！

“當初我讓你給婦聯捐款，你應該很不甘心吧？”栗姝猛得這麽一問，讓蘇延想起了自己那不堪的往事。

渣男的三件套是下跪、毒誓和賠償，當年蘇延全部都做了，栗姝還給他的卻是狠狠地三個耳光。

第一個巴掌，是替他老婆打的；

第二個巴掌，是替那些還被蒙在鼓裏的女生們打的；

第三個巴掌，才輪到自己……

“我知道，你讓我捐款，是為了讓我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贖罪，也為了讓我學會尊重女性！我理解，也不傻，我知道好賴。謝謝你沒讓我身敗名裂，也給了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蘇延這些話說的倒也是實情。

栗姝冷哼一聲笑言道：“別把我想的那麽深情，我只不過怕被你老婆知道了跑來鬧我，雖然我之前是被小三了，但我也是婚內出軌，也不是什麽主流意識形态上的完美受害者，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墜入輿論的深淵。”

“你啊，總是說話夠狠，但是做事卻每次都留有餘地！”蘇延一副洞穿了她心事的樣子，繼續淺笑着暧昧地說：“如果你能反過來，那才是真的厲害呢！”

栗姝很是厭惡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模樣：“是和你一樣這麽厲害嗎？做得那麽決絕，表現的卻是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凝視着蘇延被自己痛擊的模樣，栗姝暧昧地笑了：“你這些年，應該還是和以前一樣吧！手機裏還是有一片魚塘，記錄裏還有到處開房！不過，都這個年紀了，你不累嗎？”

在蘇延竭力的控制下，他表面上并沒有動什麽聲色，但是維持了半生的痛苦表演竟然又被她輕描淡寫地拆穿了，這種被人玩弄的感覺竟然讓栗姝不減反增地更添了一些性張力，頗有一種令他目眩神迷之感。

“累！說真心話，我是真的累了！”知道自己已經僞裝不下去了，索性就放棄僞裝吧！說完這些話，蘇延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如釋重負之感。

難得在他這張臉上見到了些真誠！“不過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栗姝搖了搖頭，悵然若失的表情中閃過一絲憐惜。

“李宗盛的歌裏說‘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自從上次偶遇之後，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想起你。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生命裏所有有你在的時間，就像天堂一樣，即便是我偷來的……”

“有我在是天堂……你以前也曾經跟我說過一樣的話。”

蘇延總是會一句話稍加變幻一下，和不同的女人說。這次被當場戳穿了之後，他也覺得有點尴尬：“對，那時候你總是擔心你已婚的身份會對我影響不好，可是卻完全沒有想到我也一直處在婚姻之中。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蘇延依舊是面不紅心不跳地說着。

“沒想到會被我發現真相，對嗎？不過你能說出那些甜蜜的情話來讨好我，也真算是語言大師了。”

蘇延是個理工男，卻有着十分靈氣的語言天賦，否則也不會令運用文字為生的栗姝産生了覺得自己遇到了“Mr.Right”之感。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我，但是我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的，如今說的這句話，也是真的。”

“對，感情瞬息萬變，不管怎樣的情話，都是用來助興的。你能同時維系那麽多女人，的确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沒有那麽多……真的！栗子，不要這麽說，你這麽說我很心疼，也心疼如今的你。我心疼着你的心疼……”

這些話如果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會顯得很油膩，可是在蘇延這裏卻總是很輕易就能讓人覺得深情一片，不過這些手段，當年的栗姝有多沉醉，如今的栗姝就覺得有多可笑。

栗姝以前最不擅長表演了，但如今的她卻能在這個表演大師的面前略顯青澀的收放自如。

“算了吧！蘇延！我只不過是你魚塘裏想要回咬的一條魚罷了！”

當日，栗姝走的很決絕，蘇延的甜蜜轟炸像是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這讓他如坐針氈，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懷疑之中。

但是他在心有不甘地望向栗姝那遠走的背景時，卻剛好又與她那幽怨的眼神對視，那個眼神飽含着深情，像極了一劑腎上腺素，讓他瞬間滿血複活了。

果然只有這種極限拉扯，才讓人覺得活着是酣暢淋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