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間雜
一處高臺,邊上另設了座兒,底下圍滿了人。齊翠兒同邊上人打聽,那人道:“這叫獻寶會。附近村鎮裏有人家得了什麽新奇物事,就在那邊登個名兒,上臺獻寶。邊上坐的都是各家大管家還有城裏的富戶們,若看的好了,當下出錢給買了也有。或者是長久買賣的,自然有人從後臺要了他姓名上門去商談。多少人都打這裏發的財,你們就看吧,不知道今年有些什麽呢!”
衆人聽說如此,也都起了興致。一會兒就見一個老農上了臺,穿了一身厚襖子,那襖子也不知哪裏不對,卻是前也鼓後也鼓,厚實是厚實,底下看着走風似的不咋暖和。那老農上了臺,朝那棚子一鞠躬,從手裏的提籃裏拿出一根四五寸長的青綠物什來,啞着嗓子道:“這是我剛使暖窯種出來的黃瓜,請各位老爺們嘗嘗。”
有人上來接了過去,棚子裏人有的起身過來看,有的安坐說話想來是沒甚興趣,一會兒那個拿瓜進去的人出來了,說道:“這位老人家請往後頭去,德裕樓的章老板請您過去一敘。”老頭一聽樂得咧開了嘴,趕緊跟着下去了。
底下人不幹了,在那裏鬧騰開了,都喊:“哎!這多錢一根啊?!讓我們聽個新鮮也好啊!”又有人喊:“那瓜什麽味兒?!是瓜味兒嘛!”還有人幹脆混不吝:“哎,老頭!別走啊,說說你咋種出來的?!”這是把大爺當說書的了。
緊接着又一個人上來了,卻是一簍子新鮮花朵兒,這時候有這樣的花兒可不容易。這裏女人們都好簪花,冬日裏沒有鮮花了,便換做絨花草花,再有金銀簪子也好打一個花樣兒的做簪頭。這萬物凋敝的時候,能弄來這一籃子花,實在也夠巧的了。
果然,好幾家的管家都湊過去了,那籃子也被拿去了棚子裏,那花匠也直接讓人請裏頭說去了。
靈素對方伯豐道:“啊呀,這個有什麽難的,明年我給他們裝一車來!”
陳月娘失笑:“你弄一車來自然就不稀奇了。只怕到時候這花兒匠得恨死你,他好容易弄出來的巧法子,讓你給壞了事兒了!什麽東西一爛了大街,都不值錢了。”
齊翠兒卻道:“你聽她吹牛呢,大冬天的哪兒那麽容易就種出來了。要在暖房子裏烘着,得燒多少煤炭柴禾?真開出一車來,當日沒人要,轉頭就凍焦了,哭去吧你!”
陳月娘道:“玩笑罷了,你又吵吵什麽。”
靈素心裏想的卻是陳月娘的話,也是,人家是下了力氣用了多少心思得的東西,自己仗着靈境之利,實在不費吹灰之力。只若是因自己這輕易,反擠得人家這樣下心血的人沒法過日子了,這才叫沒天理呢。往後自己行事,還得這麽思量才行,卻是從前沒想過的。
不斷有人陸續上臺,還有一個人拿了三張短耳群豺的毛皮,裏頭幾位争起來了,最後六十兩銀子收走的。又有一個拿的一個晶透的琉璃杯,說是石頭裏挖出來就這樣,也不知真假,裏頭差點沒打起來。到底這東西多少錢賣了,卻沒聽傳出來。
等獻寶會開完,那邊連雲棚子裏的下晌流水席也開始了,看靈素又朝那邊看,方伯豐悄悄道:“我們往對面去,那裏有食街,什麽吃的都有。”
靈素連連點頭,倆人就要走。這裏有幾個廪生卻往棚子裏去了,陳月娘同遲遇安面面相觑,闵子清道:“走吧,在這兒站着幹嘛。”齊翠兒聽了趕緊跟在後頭往前走,見陳月娘夫妻倆還在那裏發愣,她便回頭笑道:“還不走?難不成你們還想穿這身衣裳坐那兒吃大盆菜去?!”
她這話剛說完,就見那個一身緞襖的廪生往一張桌子邊坐了,拿起筷子正甩開膀子吃,倒把她吓了一跳。
那邊開席,有些人卻往湖邊祝福去了。往湖岸邊插上香燭,跪倒叩拜,拜完了那蠟燭是不收回去的,只讓它在那裏點着。有的人家還有倆三碗菜,拜一拜,整好自家人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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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路過看見了,問方伯豐:“咱們拜不拜?”
方伯豐搖頭,等走遠了,才道:“從前都只是在湖邊默默祝禱,這都是後來行出來的風俗。咱們不學那個。”
靈素忽然又問:“他們……嗯,酬謝神仙,不往湖裏扔東西吧?”
方伯豐一愣:“扔什麽?”
靈素道:“七娘說神廟裏不是常有地方有人往裏扔錢扔金銀锞子的嚒?這裏沒有?”
方伯豐搖頭:“沒聽說有往湖水裏扔的,那不成了那句俗話了!‘把錢往水裏扔呢’。”想起來,看看靈素道,“你不是打算着他們扔裏頭,你回頭要給撿起來吧?這湖可有好幾百年了,不同那些流動的河水,你可千萬別動這個心思。”
靈素搖頭:“哪兒啊,我哪兒能惦記人家酬神拜仙的東西。我就問問,若是真有人往裏頭扔了,你說那湖水又下不去人的,那些東西就真成個死物了,還不如河底的那些呢。”
方伯豐聽她這麽說,才又道:“沒人往湖裏扔祭品的,這湖都有神仙庇佑,不傷人性命,那就是神水。從前還有人說底下住着神仙,那往裏扔東西,真砸到哪個神仙,不是好事變壞事了……”
靈素從來沒聽方伯豐說過如此俏皮的話,捂着嘴樂個不停。
倆人到食街上,果然好幾個在金寶街上見過的店鋪掌櫃都出了攤,倆人一路逛一路吃,小炸串兒、麻團、糖糕、油餅兒、大烤丸子、豬頭肉夾燒餅、小馄饨、蘑片豆花、豆面丸子湯……
吃了足半條街,靈素還零零碎碎買了好些“放籃子裏”了。她的說法:“老板們出攤也是為了做善事,咱們多吃點,多花銷兩個,也是善事。”
眼看太陽偏西,靈素實在是怕死了太陽下山後的陰冷勁兒,便提議要回去了。吃得肚兒圓,腿兒着回去是再妥當沒有了。倆人又牽着手往回走。
倒是陳月娘幾個到太陽下山時候上了車回城,齊翠兒說陳月娘:“你方才還邀人家呢,看看,人家還不稀罕!再說了,這裏哪裏還有地方擠得下?!最煩你們那套虛客氣了。”
陳月娘嘆一聲,不搭她的話。
到官學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個個都凍得縮手縮腳的,陳月娘笑道:“靈素說得也沒錯,沒準兒走着還暖和些。”
齊翠兒道:“唉喲,穿你這麽一身兒在路上走?也忒稀奇了。”
邊上一個媳婦看不下去了,道:“翠兒姐,你今兒來回來去說月娘姐姐的衣裳如何如何。你要看着喜歡,自己也做一身穿,犯不着老是酸別人的。”
齊翠兒自悔失言,賠笑道:“嗐,我就是瞎開玩笑的,月娘姐姐你別往心裏去。”
陳月娘這時候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道:“說起來,怎麽你還同你相公穿了兩樣的?”
齊翠兒一撇嘴:“我想着今兒不定多少人呢,擠來擠去的,便沒拿出來穿。”
如此閑話兩句,各自散了不提。
靈素同方伯豐到家時天也黑了,靈素感嘆:“現在這白天可真是短啊。我多希望太陽不要下山!只太陽那麽照着,就暖洋洋的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等它一落山,立時成了一個冷飕飕的黑窟窿一樣,躲哪兒都不暖和!”
正要進門,邊上蘇梅兒抱着孩子出來了,喚一聲靈素道:“剛有人來找你,說你們行裏明早要上工的,我剛好回來,讓我告訴你一聲兒呢。對了,就是上回來找過你的那個姑娘,頭發墨墨黑的那個。”
靈素一聽這是七娘的,便笑道:“知道了,謝謝嫂子。”
蘇梅兒笑笑進去了,一會兒又端了幾個湯團過來,笑道:“冬至節,隔壁鄰舍都分湯團的。咱們這兒,今兒一天家裏留人的還真沒幾家,本想着明天送來的,明兒你們倆都要上工去,又沒人了,索性這會子拿過來吧。”
靈素心裏一激靈,問道:“蘇嫂子,這個我不太懂,是咱們這兒的鄉風?這、這都得送還是怎麽的?”
蘇梅兒知道她不懂,便道:“一般就是近鄰,關系好的,你嘗嘗我家的,我嘗嘗你家的,是個意思。”
靈素開始算自家得送幾家出去,又看蘇梅兒端了三個過來,自家只蒸了三籠,這、這恐怕不夠啊。
蘇梅兒看她的樣子,問道:“怎麽?你家裏沒做?沒做也沒關系。就幾個湯團的事兒,鄰舍間熱鬧熱鬧的。”
靈素只好先笑着謝過人家,轉身同方伯豐回屋子數湯團去了。
第二天一早,先回贈了蘇梅兒家的,遇仙會今兒還開呢,有些人家還去趕熱鬧,剩下的只好明日再說。
等到上工地方見着了七娘,先把這事兒說了,把七娘樂得不成,連連道:“哎,我給你說也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還真沒想到這個。你家團子不夠?”
靈素說實話:“本來是夠的。可我們倆吃掉了幾個……就不夠了……”
七娘一邊笑一邊給她出主意:“要麽你就把東家送來的送給西家去,也能對付過去。只是都是鄰舍,一吃就吃出來是誰家的了……唉喲,笑得我肚子疼。再一個,你就去橋對過的糕團鋪看看,他們每年都做團子,一個賽一個的好看好吃。就是貴點兒。你撿那差不多的,算好數目,買一些也罷了。”
靈素喪氣:“也只好如此了。”
中午就去糕團鋪買了三十幾只冬至團,誰家送來一份,她就給人回一份。人家一看是市售的,都有些意外。再想想這兩人整日在外奔波,家裏又沒個長輩,也釋然了,卻都道:“可偏了你們了。”
這麽一來,自家做的團子除了給隔壁送了一碗,剩下的都小夫妻兩個自己吃了。市售的雖模樣标致餡料精細,吃起來卻總覺得不如自家做的。
百雜行這會子上工,卻是為了臘月裏的官集着忙。這會兒做的活兒同之前的又不同了。一個早上就能換三四樣東西收拾,都是今年行裏收來交夠了朝廷的那一份,還有剩餘的。另外還有一些,卻是臘前集上缺的貨,去縣裏幾處鋪子問算過,定了量,便要加緊從邊上的州縣采購,以備官集上售賣補齊民用所缺。
方伯豐那裏,貨運漸歇,本來說沒什麽事了的,卻不知怎麽的又給農務司給借了去,說是要清算半年賬,又加上今年臘前集上缺的樣數有些多,算賬算不過來了。聽說方伯豐算賬了得,就給調過去幫幾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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