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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留下狐貍?
不僅顏昭微怔,就連阿玲也感到十分詫異。
“老大,你……”阿玲不解,大當家居然如此輕易就放過這個潛進山寨偷東西的小賊。
這只狐貍除了長得漂亮,還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座上女人擺了擺手,阻止阿玲繼續問下去。
她朝顏昭擡了擡下巴,問:“如何?”
狐貍揚起腦袋,自下而上與女人對視。
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直視下,竟讓人感覺到一絲冷厲。
女人彎起唇,這絕不是一只普通的狐貍。
顏昭抱緊小狐貍,沉默。
阿玲無條件服從大當家的指令,見顏昭這樣,她擡高聲音:“我們老大問你話!你啞巴嗎?!”
問了半天顏昭也不開口,阿玲有點不耐煩:“老大,這小賊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若喜歡這只狐貍,搶了過來便是!她先來咱們寨裏偷東西,還和她廢什麽話?”
話音未落,阿玲倏地對上顏昭的目光,被她眼神裏透出來的兇光吓了一跳。
大當家沉吟須臾,又道:“看你的樣子,在拂雲宗過得也不如意,否則也不會到我寨子裏來偷東西,這樣吧,我再加一百兩銀子和十塊肉。”
阿玲大驚:“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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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狐貍罷了,山裏遍野都是,品相好的也不是沒有,哪用得到一百兩那麽多!
大當家沒理會阿玲的反對,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啜飲一口,看着顏昭給出最後的警告:“你有一炷香的時間考慮,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顏昭依然不說話,她懷裏抱着的小狐貍心裏卻開始打鼓。
任青悅跟在顏昭身邊兩天,大致摸清了顏昭的秉性。
這孩子心腸不壞,對別的東西沒什麽概念,唯獨在吃上特別堅持。
緣由并不難猜。
拂雲宗外門針對練氣期不能辟谷的弟子專門設有食堂,提供靈粥靈食,勤奮一點的弟子也可以用宗門貢獻購買辟谷丹。
但天珠峰屬于內門,弟子皆已辟谷,便沒設食堂。
顏昭無法修煉,不能離開天珠峰,也無人照拂,肯定經常餓肚子。
過去三百年,顏昭在天珠峰過得什麽日子,任青悅不是全然不知,只不過事不關己,所以沒過多在意。
沒人教她規矩,也沒人給她關心。
任青悅心生無奈。
如此想來,即便顏昭選擇将她留下,自己拿了錢財離開,也無可厚非。
顏昭摸了摸狐貍腦袋,然後把它放到地上。
任青悅內心輕嘆:果然。
不料,顏昭起身前,嘴唇擦過她的耳朵。
“你先出去,到山下等我。”
小狐貍瞳孔一縮。
顏昭揪住它的尾巴,用力一甩,把它扔向屋外。
小狐貍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地扯到肚皮上的傷口,但它注意力全在主帳內,竟沒感覺到痛。
座上的女人倏地站起來,好幾個壯碩如牛的山匪沖上去制伏顏昭,将她按倒在地。
顏昭臉貼在地上,很艱難才擡起頭,對上門外小狐貍那雙震驚、不解、混雜着某些複雜情感的雙眼,大喊:“跑啊!”
幾個山匪從帳子裏跑出來,任青悅如夢初醒,身影一晃躲進建築物的陰影中。
拂雲宗煉虛境的殺手追了她幾天幾夜都沒有抓到她,何況這土匪山寨裏全是凡人,只要她不刻意露面,沒人能找得到她。
可是,她走了,顏昭怎麽辦?
半個時辰之後,出去抓狐貍的山匪陸續回來,全都無功而返。
房間裏氣氛凝重,幾個男人大氣不敢喘,他們很久沒見到大當家如此生氣的樣子了。
阿玲看一眼死活不開口說話的顏昭,也覺得心煩:“老大,這小賊怎麽處理?”
大當家若有所思,放下酒杯,淡淡道:“先關起來吧。”
·
顏昭被人綁了手腳推進柴房。
關押她的人故意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腳被繩子絆住,站不穩,撲通一聲摔倒,随後便聽見房門在身後合上。
她費了好一會兒力才直起身,擡頭,意外發現屋子裏還有兩個人。
他們被綁在柴房柱子上,恰好顏昭都認識。
駱棋和藺超。
顏昭被扔進來的時候,駱棋剛把塞嘴裏的東西吐掉,見狀嗤笑:“以為你多有能耐,說到底還是個廢物!剛才勸你下山你不聽,這下好了,咱們連個回宗門報信的人都沒有。”
藺超勸駱棋:“咱們都這樣了,你就少說兩句。”
末了扭頭問顏昭:“外面什麽情況?你怎麽也被抓進來了?”
顏昭不搭理他,藺超自讨沒趣,駱棋嘲諷道:“她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天塌了也蹦不出一個悶屁,你跟她說什麽都是白瞎。你現在來裝好人了?之前的事情可少不了你的份!”
藺超明白他在說什麽,面子上挂不住,幹脆也不吭聲了。
沒人說話,柴房裏就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駱棋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覺得古怪,扭頭一看,頓時瞪大眼。
顏昭不知什麽時候解開了手腕上的繩子,正坐在地上,拿着一枚獸牙割腳腕上的麻繩。
眼睜睜看着顏昭三下五除二解開繩索,站起來輕快地甩甩手,跺跺腳,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時,駱棋終于反應過來:“顏昭!”
顏昭瞥他一眼。
駱棋扭了扭胳膊,艱難地伸長脖子:“快過來給咱倆也松開!”
藺超用胳膊肘狠狠怼了駱棋一下,壓低聲:“忘了咱們平時怎麽對她?你這态度她能幫忙才怪了!得說點兒好話!”
駱棋從來沒正眼瞧過顏昭,打心眼兒裏沒把顏昭當做同門,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得放低姿态請求顏昭搭救,心裏委實覺得屈辱。
可藺超說得沒錯,眼下就有脫身的機會,他若不服軟,等着師父得知消息來救他,黃花菜都涼了。
他緊扣牙關,說兩句話的功夫,險些把舌頭咬了,十分勉為其難:“以前的事,是我們太過分了,我,我跟你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對啊!”藺超出聲附和,“顏師妹,我們畢竟是你的師兄,以前我們對不住你,你有任何怨言,等離開山寨,我們聽憑你處置!”
顏昭站在門邊,冷漠地看着他們表演,無動于衷。
駱棋和藺超勸了半天,顏昭沒搭理他們,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觀。
意識到顏昭絕不可能出手幫忙,駱棋心裏着急,腦筋一轉:“你不幫我們松綁,我們就大喊大叫,到時候,誰也別想走!”
藺超心裏一咯噔:壞了!
可駱棋這話說出口,顏昭竟然真的朝他們走過來。
駱棋向藺超遞了個眼色:怎麽樣?
他心裏洋洋得意,像這種賤骨頭,不能給她半分好臉色。
顏昭默不作聲走到駱棋面前,駱棋腦袋朝後扭,催促:“別磨磨蹭蹭的,你動作快點兒!”
下一瞬,他後腦勺一痛,兩眼瞪大:“你……”
話沒說完,視野整個暗下去,腦袋栽到胸前,不吭聲了。
“顏,顏師妹。”藺超臉皮顫了顫,很有自知之明,“你下手輕點兒……”
顏昭對他一視同仁。
藺超哼都沒哼一聲就昏死過去。
臨走之前,顏昭瞧見駱棋腰間有塊東西在夜裏發光。
仔細瞧了一眼,原來是一塊暗紫色的玉佩。
“這玉不錯。”
顏昭小聲咕哝,順手摸走。
·
柴房門外沒上鎖,也沒人盯守。
看來這幫土匪對他們綁人的技術很有自信。
夜已深,顏昭悄悄将房門拉開一條縫,跻身出去。
寨子裏大都滅了燈火,只有幾個火把整夜燃燒。
寨門處有山匪通夜把守,就這麽走過去被發現的幾率很高。
顏昭決定原路返回,她小心避開值夜的人手,朝來時方向緩慢移動。
眼看就要抵達來時那個狗洞,倏見一道白影從樹上跳下來,精準降落,揣進她懷裏。
是她的小狐貍!
顏昭一把抱住它,既驚又喜:“你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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