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臺風過境
第31章 臺風過境
夜半,臺風過境。
偶有閃電擦進室內,片刻照亮房間。林拓被響亮的雷聲震醒,眯着眼有一瞬的茫然。
眼睛瞥向雨水成瀑布沖刷而下的窗戶,再望眼黑沉的天花板,準備打算翻身接着睡的瞬間,他猛地驚覺床邊多了一個人。
那人并不是直挺挺站着,也沒有膽大到與他共枕,而是選擇了林拓覺得最為驚悚的一類----
他彎腰蹲在林拓床頭,胳膊肘撐着床,手支下巴,與林拓保持了一個不近,但絕對不遠的距離,正靜靜看着他。
因為背對光源,林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還是一眼認出這人是誰。
瞌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顯得不是很慌張。
“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我這裏來幹嘛?”
空氣中流動着能将人溺斃的花香,林拓與林一宴保持對視,攀着床沿慢吞吞坐起,毫無感覺。
林一宴舔了舔唇,嗓音發啞:“我房間漏水了,雨水沿着牆壁裂縫滴下來,水淌了一地,我的被子都濕了,沒法睡。”
“……”
就這麽一回事啊。
林拓嘴角抽搐,那也犯不着他蹲在自己床頭,偷偷看自己睡覺吧?還不出聲,天知道他剛才魂都差點兒飛了。
“這個房子年齡就比我爸媽小點兒,年代久了免不了哪兒的水泥風幹裂開,平時下大雨還能撐一撐,臺風天可能是有點兒為難它了。”
林拓恢複鎮定,打個哈欠,掀開被子一角,拍了拍右邊空的地方:“今晚你先睡我這兒吧,備用的被子在爸媽房間,大晚上不好過去拿,一床被子将就下----”
話沒講完,床墊一沉,林一宴已經繞到另一邊爬上了他的床,像是等待這句話許久。
林拓的床其實是他父母的婚床。家裏經濟稍微好起來後父母就又新購置了一張床,抛棄了這張婚床。那時林拓才五六歲,是和父母一塊睡覺的年紀,他年齡小,卻極其認床,換了新床怎麽也睡不着,每晚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鬧出不小動靜。
林浪白天拉貨累得半死,晚上哪兒受得了林拓一直扯着被子轉來轉去,一怒之下就拎着他的睡衣領子扔到了隔壁,也就是林拓現在的房間。那裏擺着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拆掉當破爛賣掉的舊床,于是小林拓拿衣袖擦了擦眼淚,赤腳去樓下抽了塊和他人差不多高的沙發墊子墊在床上,枕着胳膊睡了一夜。這也是他多日來睡得最為深沉的覺,深到第二天着涼,發燒到三十八九度才頭暈腦脹地被燙醒。
再之後林拓一直是一個人一個房間,這張本來應該賣二百塊的床也成為了他的專屬。
現在床上躺着他和林一宴兩個人,這張雙人床也算物盡其用,一點兒都不擁擠。就是被子的寬度并不允許兩人分得太開。
林拓跟着躺下的姿勢一頓,表情古怪地摸了摸後頸。
幹癟,萎縮,平時形同擺設的腺體此刻竟有點兒疼,不是由內而外凝聚信息素的那種脹痛,只是那種很普通的,類似于擦破皮的痛感。
林拓打量了下自己向來修剪幹淨的指甲,納悶是什麽時候刮蹭到腺體的,反射弧長到現在才感覺到。
正懷疑着,安靜躺在旁邊的林一宴突然轉過身子,徒留下一個寬厚的後背給林拓,兩人共蓋着的被子因為他的翻身而被他搶去大半。
“?”
林拓“嘶”了一聲,手拽着被子往自己這兒分點,可林一宴沉得像塊石頭,林拓費盡氣力也搶不回來,他喊他給自己留點被子,他卻跟睡死了似的,無動于衷。
什麽情況?
前一秒還醒着的人後一秒就進入深度睡眠,任他怎麽叫喊也沒半點反應。林拓匪夷所思,他掙紮地拉扯幾下,仍徒勞無功只好放棄。
伴随風聲呼嘯入睡,迷迷糊糊之間,林拓覺得有什麽東西爬上了他的脖頸,又癢又麻,他想擡手驅趕,那東西似乎擁有自主意識,轉而爬到了他的耳邊,熱氣粘膩。
耳畔響起一聲異常清晰的喟嘆,震耳欲聾:“哥。”
一個晚上,林拓驚醒了兩次。
第一次是林一宴趴在床邊默不作聲看他,把他吓醒了;第二次是林一宴喊他哥,又把他吓醒了。
不知何時,被子又重新蓋回到了林拓身上,反觀另一邊的林一宴什麽也沒有,他躺在鋪張散開的被子上面,如雛鳥般将腦袋深深埋在林拓的懷裏。林拓能很清晰地聞到他身上與自己相同氣味的薄荷沐浴乳的清香,柔軟的頭發随着林一宴的一呼一吸輕輕掃到他的下巴處。
林拓脊背逐漸繃緊,渾身僵硬得不敢動。盡管隔了一層被褥,他還是清晰感覺到了蟄伏的異樣。
林拓大腦登時一片空白,他舉起手試圖想把林一宴推開,可浮在半空的手遲遲未落下,內心糾結不堪時,他聽到林一宴又喊了一聲“哥”。
聲音貼着薄薄的被褥傳到他的耳中,悶沉沉的。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回應。
林拓低眸,心亂如麻,他并不清楚林一宴為何會突然這樣稱呼他。身下之人縮成一團,脊背弓起,椎骨醒目,格外引人垂憐,如果不是抵在大腿處那難以啓齒的部分,林拓可能真的會出于本能應聲。
“……”
臉上閃過一瞬複雜與躊躇,林拓別扭地側過臉龐,然後閉上眼,把林一宴的呢喃充耳不聞。
他沉着腦袋,思緒飄向了千裏之外,與外面飄忽不定的雨霧相融。估摸有半個小時,等林一宴紊亂的呼吸趨于平穩,林拓才穩下心來。
想了又想,他決定将剛剛的意外定為林一宴的一場夢呓。至于另外的,就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人之常情。
當然,林拓也思索過最壞的、最可怕的形勢,即此時此刻林一宴是清醒的,他伏于他的懷中,故意将這一切表現給他。
可這算什麽?試探嗎?
試探什麽呢?他為什麽要試探他?問題接二連三出現,林拓苦澀,他今晚應該是睡不着了。
在不驚擾已然睡着的林一宴的情況下,林拓小心翼翼翻過身子,手指無意觸碰到腹部某處尚未康複的瘀傷,而那兒曾被林一宴親吻過。
林拓摩搓手指,頓了頓,那天被林一宴強制按在沙發上的畫面再現,身子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所有的不對勁恍然有了眉目:他和林一宴的相處似乎過于親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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