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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多,多謝。”
謝希書驚魂未定,看着面前的齊骛,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以至于慢了半拍那句道謝才喃喃出口。偏偏因為逆光,謝希書根本就看不清齊骛此時的表情。
就跟記憶裏的一樣,男生還是那麽高大健壯,沉默寡言。
他直接伸出手将謝希書從地上架了起來。
肌膚相觸時,謝希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齊骛的掌心依然滾燙,那種熱度總是會讓謝希書感到一種生理性的緊張。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非常的茫然。
哪怕是在最荒誕的想象中,他也沒想過,将他從發瘋男同學手中救下來的人會是齊骛,那個被他一酒瓶敲在腦門上,直接開了瓢的齊骛。可事實确實便是如此,被成安勒過的脖子一直到現在還在隐隐作痛,就連開口說話都相當困難,而他的校服領口也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以至于他現在大半個胸口都露在了外面。
謝希書完全不知道成安怎麽會有那樣大的力氣,三中的校服質量其實相當不錯,布料也很結實耐磨,可就是這樣的校服,在成安的手上卻像是被水泡過的紙皮一樣脆弱。
想而一想到成安,徹骨寒意倏然掠過謝希書的背脊,他控制不住地往成安的方向望過去,對方依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安靜得讓謝希書險些窒息,好在幾秒鐘之後,他注意到成安的身體依然有細微的起伏,他的心才終于恢複跳動。
就在他想要再仔細觀察一番時,齊骛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瞬間截斷了謝希書的視線。
齊骛眼皮低垂,直勾勾望向謝希書。
謝希書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幹幹的唾沫:“成安他……他剛才好像有點精神不正常,對吧?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出手,我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麽……他平時看上去就是吊兒郎當的,我都不知道高三的壓力對他來說那麽大……你剛才其實有收手對吧?他現在應該只是昏迷了……”
意識到的時候,謝希書已經喋喋不休地對着齊骛,說出了一大堆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兩人之間那種難以形容的緊張感。
雖然事實上,這樣做除了讓他看上去愈發愚蠢之外,并沒有什麽卵用。當齊骛沉默地看向他時,他皮膚上依然會泛起戰栗,身體也依然會情不自禁的想要顫抖,想要逃跑。
“……真的很感謝你。”
謝希書停下了話頭。
沉默瞬間籠罩了他與齊骛,死一般的寂靜仿佛讓空氣都擁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在了謝希書的肩膀和胸口。
最終,這漫長的死寂由齊骛打破了。
“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呢?”
齊骛發出了一聲長長地嘆息。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說話的內容也十分奇怪。
“我可是……忍了好久,才忍到現在。”
謝希書打起了寒顫。
一直到這一刻,他始終搞不懂齊骛到底在說些什麽,但他的直覺卻無比清晰地告訴了他,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生,很可能比已經被摔到一邊動彈不得的成安更加危險。
以及,謝希書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為什麽在發現齊骛救了他時,他一點都不覺得放松,反而愈發緊張——
這條小巷是如此偏僻,而謝希書在被成安強行拖走時,為了求救,已經仔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他很确定當時整條街上都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那麽,齊骛是怎麽發現自己的?
除非……
除非他也跟成安一樣,一直都在謝希書的身後,默不作聲地尾随着他。
在這一刻流淌在謝希書血管中的,仿佛已經不是血液,而是紅色的冰碴。
他呆若木雞地對上了齊骛陰沉沉的眼眸,喉嚨幹澀,聲音顫抖。
“你想幹什麽?”
謝希書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這樣問對方了。
但這是他第一次得到齊骛确定的回答。
“我想舔你。”
齊骛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如果不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是在說一件非常平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你,你說,你要……幹什麽?”
謝希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錯愕地望着齊骛,喃喃地重複着之前的問話。
正在這時候,蒼白的陽光從小巷上方窄窄縫隙瀉下來,打在了謝希書的臉頰上。齊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因為驚駭而無法動彈,徹底被凍結在原地的少年,臉頰上不多的血色在這瞬間褪去。
他蒼白得就像是一具石膏雕像。
脆弱且易碎。
兇狠,貪婪,來勢洶洶的饑渴感,毫無預警地在齊骛的腦海中炸裂開來。
目前不受道德束縛的渴望伴随着心髒強而有力的泵送,從胸口處一直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本來齊骛還以為自己如今對謝希書的香氣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耐受性,但在這一瞬間,從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卻比之前更加迅速地腐蝕了他身體裏那所剩不多的,屬于人類的部分。
“我想舔舐你的身體。”齊骛聽到自己用一種古怪含糊的聲音沖着謝希書咕哝道。
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中,屬于恐懼的那一部分氣味分子變得愈發濃烈了起來。
“……別害怕,我會控制住自己的,我不會做別的。”
于是齊骛動用着自己最後一絲理性解釋道。
“只要舔舔你,攝取到我想要的……讓我滿足後我就不會傷害你。”
“是你,是你一直都在散發那種香氣。”
“太香了,香得受不了。”
“我想過要忍的……但是,你看,是你自己太不小心。”
齊骛猛然上前,輕而易舉的便抓住了企圖逃跑的謝希書。
肌膚相觸的瞬間,少年身上的氣息,近乎洶湧地沖進了齊骛皮膚上新生的感知器官。
那過于甜美的香氣,像是甘蜜的潮汐般倏然淹沒了他的意志,他的視野因此而變得有一瞬間的模糊。
他死死抓住了謝希書顫抖尖叫的身體,他粗重地喘息着,任由對方胡亂擊打着自己的頭部與臉部。
他攝住了那人的手,将自己的嘴唇死死地貼在了少年的掌心處。
謝希書之前在跌倒時曾經不小心擦傷了手,那些細微的擦痕早已不再流血,然而現在他清楚地感覺到,掌心薄薄的血痂被某種濡濕滾燙的軟肉直接舔開了。
細密的刺痛襲來,殷紅的血液在吮吸中被一點點吮出傷口。
最初的幾秒鐘裏,謝希書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齊骛的舉動完全超乎想象,附着在他掌心中的那團軟肉異常肥厚濕潤,觸感完全不似舌頭,反而更像是在科幻作品中某些怪誕瘋狂的外星種族特有的器官。
随之而來的,是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的,某種無法形容的酥麻之感。
謝希書發出了一聲虛弱的嗚咽,他幾乎就要這樣直接暈厥過去,直到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齊骛的胳膊。
男生的胳膊依舊緊致結實,肌肉塊壘分明。
然而在齊骛胳膊的皮膚上卻出現了許多道向內凹陷的,深紅色的縫隙,每一道縫隙的長短不一,不是傷口,也沒有流血。
它們就那樣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來,然後随着齊骛的呼吸節奏一點點朝着兩邊綻開。
附着在縫隙內側深紅色的粘膜上的是一圈圈細密森白的牙齒,這讓那些縫隙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又一道咧開的,沒有嘴唇的小口。
而從那些小口深處探伸出來的紅色肉塊……就像是舌頭一般。
只是真正的舌頭表面不會附着着顆顆凸起分明的瘤狀物,舌尖的中心也沒有小孔,不斷往外滲出腥臭黏膩的粘液。
更重要的是,然後絕不可能如同無鱗的活蛇般拉長然後蜿蜒爬到謝希書的身上,恬不知恥地纏繞扭動,一點點絞緊他的四肢與身體。
“齊……齊骛?”
謝希書企圖尖叫,但到了這一刻他的喉嚨卻幹啞得連一絲慘叫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對着齊骛,或者說曾經是“齊骛”的東西說道。
“噓……別嘶害怕嘶嘶……好甜啊嘶……”
齊骛喉中溢出的低喘只有些許破碎的詞句依稀還能聽出人聲。
在這一刻他的聲音無限接近于野獸的喘息。
然後他朝着謝希書擡起了臉。
曾經那個冷漠陰鸷,戾氣橫生的男生早已不見蹤影,謝希書看到的只有一大團蠕蠕而動的……“舌頭”。
齊骛的臉徹底變了形,他的嘴角完全綻裂直到耳下,整個下颚骨不正常地向下打開,露出了巨大猩紅的整個口腔與喉部。
無數根“舌頭”成簇狀從齊骛的喉嚨深處冒了出來,密密麻麻海葵般綻放在謝希書的眼球前。
它們已經完全遮住了齊骛向後翻去的眼睛。
現在,謝希書能看到的只有那些令人憎惡的軟肉,那些類似于舌頭的東西,每一根舌頭的表面都是濕滑柔軟的,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奇異的斑點在軟肉的表面有規律的閃爍然後消失。而每當齊骛發出聲音的時候,它們便會齊齊收縮然後展開,有節律地不斷痙攣,然後慢慢綻開。
遍布于體表的斑點在齊骛的“臉”上共同組成了一些不斷變換的紋理。
那些紋理就像漩渦般不斷的扭動旋轉,哪怕只是極快的一瞥,也會讓人頭暈目眩,全身無力。
慢慢的,慢慢的,那團糾纏不清的舌頭朝着謝希書的方向靠了過來。
有幾根鮮紅的“舌頭”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拉長,水蛭般緊緊附着在了少年慘白的臉頰上。
它們的尖端蠕動着滑到了謝希書緊抿着的唇縫間,企圖鑽進他的嘴裏。
它們要鑽進他的嘴裏。
——這個認知終于擊碎了謝希書大腦中的僵直與空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尖叫,然後用力地朝着齊骛的方向揮舞起了手臂——而他的手中還緊緊地握着之前準備用來對付成安的那把小刀。
“啪嗒——”
“啪嗒——”
……
在極度驚恐之下,謝希書切斷了幾根齊骛的“舌頭”。
齊骛的動作僵了僵,可是切面竟然連血都沒有流,那些紅彤彤的軟肉并伴随着些許粘液掉在了地上,卻依舊如同活物般不斷的蠕動不休,然後朝着謝希書的方向爬了過來。
“滾開!給我滾開!”
謝希書嘶吼着着罵道,聲音裏卻染上了哭腔。
趁着齊骛吃痛而愣怔的那一瞬,謝希書無比粗暴地扯開了纏在他身上的那些濕軟舌頭。
然後他頭也沒有回,,在強烈的恐懼中踉跄着朝着小巷外逃了出去。
*
在謝希書最絕望的想象中,自己可能根本逃不出多遠。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是如何被身後那只怪物重新拖回血腥絕望的深淵。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齊骛并沒有追逐謝希書。
在逃出小巷的最後那一瞬,謝希書轉過頭來望向了身後,只見到陰影中那只怪物正顫抖着佝偻下身體,頭部成簇的舌頭不斷地纏繞在他的雙臂上……
在齊骛的手上,殘留着些許殷紅。
那是謝希書的血。
他太恐懼太用力了,切斷齊骛的舌頭時,他也在自己的掌心割下了長長的血痕。
……而齊骛此時正徹底沉迷在了近在咫尺的甘甜血液中,那是完完全全的無法自拔,而他的身體,則在狂喜的餍足中瘋狂地痙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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