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004章 第4章
沈嶺說的是真的。
虞歡一直被他背着跑出去老遠,耳邊聽到的只有他們幾人的呼吸聲和跑動聲。
她不敢松懈,始終關注着身後,試圖給沈嶺他們放哨。
心裏也做好了打算,一旦她發現有可疑的影子出現,就立刻告訴沈嶺,讓他們有所應對。
不過身後始終靜靜地,黑夜下的曠野裏只有奔跑時帶起的風聲。
與剛入秋尚還帶着暖意的京師不同,邊鎮秋夜的晚風涼意襲人,而四下無人的曠野無疑是加重了這股涼意。
起先虞歡還因為緊張,暫時察覺不到這些變化;
後來也許是因為夜色更加的黑,四周更加的靜,又或許是想象中的追兵遲遲沒出現,消解了那些緊繃起來的不安,她漸漸就開始覺得冷。
白日出門時頭頂豔陽,秋老虎又格外毒辣,是以雲清為她準備的衣裳也多是輕薄的縠衫。
這會兒風從衣料的經緯間穿過,全無保留的灌了她一身的涼氣,唯有與沈嶺挨着處源源不斷的傳遞來暖意,她不由自主的緊貼着沈嶺的後背,摟着他脖子的手臂也跟着收緊。
仿佛只要她貼的緊,她就能抵禦住邊鎮秋夜的寒涼。
“喂……”
直到她聽見沈嶺似乎是從齒關間擠出來的聲音,“你快把老子勒死了……”
她忙不疊松開一些。
恰在這時,吹來一股風,她寬大的衣袖瞬間被風揚起,倏地蒙上沈嶺的臉。
Advertisement
沈嶺只來得及看到視線中瞬間起了一層紗霧,撲在臉上,讓他覺得臉上發癢,同時雜亂的幹擾着他的視野。
這一下來得突然,他來不及反應那是什麽,又空不出手來,只能無奈動嘴,“你們誰來搭把手,把老子臉上這玩意兒拿下去……”
“抱、抱歉!”
虞歡又手忙腳亂的繼續收回自己的袖子。
而後把衣袖仔細的收攏,抓緊在手心裏,重新規規矩矩的趴在沈嶺的背上,由他背着自己繼續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在她不止一次覺得自己快要勾不住沈嶺的脖子,馬上就要墜到地上時,眼前終于出現了武承鎮的城牆。
但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城門緊閉,只有城頭處亮起幾簇燈火,是為守城的士卒照明所用。
“城門關了,我們要怎麽進城?”虞歡趴在沈嶺的背上,小聲的在他耳邊問。
沈嶺似乎沒打算進城,與同伴在路上折了個方向,來到一處很是簡陋的小院子裏。
這座小院子似乎是臨時歇腳的地方。
說是院子,其實也不過幾步路深,周圍紮着籬笆牆,從外面看,裏面的場景一覽無餘。
借着月光,虞歡看到院子裏堆着些柴火,唯一的一間屋子也極小,大概只夠一個人日常起居。
沈嶺的同伴當中個子最矮的那個小郎君先走進院子,幾步走到門前,推開門。
屋子裏面黑洞洞的,月光照在門口,露出裏面的些許布局。
裏面似乎很空,她只看到一張孤零零的木桌。
沈嶺随後走進去,矮身将她放下,又一指桌邊的長條凳子,“你先去那兒坐下歇歇。”
屋子裏的确簡陋的只有一張木桌和幾條長凳。
虞歡摸黑走到桌邊,揀了最外側的長凳坐下。
沈嶺随後從懷中掏出打火石,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一簇幽光弱弱的照着屋內,風從外面灌進來,惹得燭火不斷跳躍。
蠟燭燃燒時發出的滋滋的聲音跟着響起,随即飄出一股難聞的煙味兒。
虞歡盡量忽視掉屋子裏的這些煙味兒,和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腥味兒,目光只落在沈嶺身上。
借着一點兒微弱的燭光,她見沈嶺拽住袖子往臉上擦拭了幾下,應該是被這一路的奔走累出了汗,面上有些潮紅,目光卻亮得像星子。
她看着看着,就想,大概也只有眼前這樣的沈嶺,在身處劣勢時仍頑強的像能随時随風而起的野草,才能長成後來雄踞一方霸主吧!
思緒正飄忽着,忽然又聽到一串腳步聲響起。
向門口去看,是沈嶺的同伴們從院子裏抱了木柴進來,擱在屋中空地處用石頭壘出的一個竈坑裏。
虞歡注意到,是那個子最矮的小郎君生起的火。
他先是拿幾根木柴搭出一個形狀,随手抓了些細碎的枯枝引燃放進木柴之中,然後鼓着兩腮朝枯枝之間猛吹幾口氣。
等火勢一起,火舌舔上木柴,篝火也算是點燃了。
篝火一被點燃,屋子裏瞬間就變亮了許多。
這時候才注意到,篝火堆旁邊還擱着些用油紙墊着的血淋淋的東西,其中有些支起來的東西,好像是骨架子。
想來她先前聞到的那些血腥氣,就是這些東西發出的。
這些場景,虞歡都是第一次見,神情間不免帶出好奇來。
她這幅樣子落在沈嶺的眼中,就更像剛出生、對周圍的一切都無比好奇的小羊羔了。
同時又探究似的看着她,暗道,這小女郎經歷了這麽多事兒,竟然不哭不鬧,除了讓她從窗邊往下跳的時候,看出她面上有害怕的意思,到這會兒已經像個沒事人了。
由此更加肯定,她一定是見慣了各種大場面,家中背景非富即貴!
跟着又湧起一股悵然來。
他打交道過的人不少,非常肯定絕沒有和她這樣的貴人接觸過,之前在集市口的情形,八成是她記錯了人。
但心中還是好奇,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把別人記錯成了他的名字的?
沒影兒的事兒想了也是白想,他不再糾結這些,對她說,“今晚肯定是進不了城了,等會兒東西烤好了,你也吃些,多少墊墊肚子。”
之後想起什麽,“我先給你弄碗水喝。”
周圍沒有挖水井,這裏也不過是他們平時出城打獵暫時歇腳的地方,帶來的就只有水囊。
沈嶺摘下牆上挂着的水囊,拔下瓶塞,快要遞給虞歡時,頓了一頓,然後問虞歡,“你還有帕子嗎?”
虞歡不解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随即想到,之前他接住自己時,在地上護着自己滾了幾圈,或許是那時候受了傷,現在有機會了,打算處理下傷口。
便取出絹帕,遞給他。
然而沈嶺接過絹帕以後,看都沒看,直接拿去擦起了水囊的囊嘴兒。
擦了幾下,覺得擦幹淨了,才把水囊重新遞給她,“沒有碗,你湊合着喝吧。”
虞歡接過水囊,道了謝。
原來他是擔心自己嫌髒,這才朝自己要帕子。
篝火那頭的小郎君們這時候叫起沈嶺來,“沈嶺,火點好了,你帶她一起過來烤火啊。”
沈嶺揮揮手,“知道了,”又說,“你們渴的話就拿那個水囊喝水吧,這個給客人。”
“好嘞,”那個嗓音粗嘎的小郎君接道,“跑這一路我也是真渴了,我就不和你們客氣了啊,我先喝。”
“你快點兒,我也渴着呢!”又有人着急起來。
幾個人你催我搶,輪番抱起水囊喝水解渴。
虞歡也跟着沈嶺走到篝火堆邊,坐下來烤火。
篝火上方架着一個簡易的烤架,烤架上搭着幾根沒有剃幹淨肉的骨頭。
沈嶺幾人手腳麻利的把零散的肉和內髒等物拿簽子串起,同樣放到烤架上。
火光把坐在四周的人的臉都映得又亮又黃,虞歡無事可做,就開始看另外三人的長相。
坐在沈嶺旁邊的那個小郎君長得憨憨的,雖然身量還沒有長開,但看上去格外的敦實;
再旁邊坐的是之前生火的那個最矮的小郎君,看上去要比沈嶺他們小很多,如今還是一團孩子模樣;
坐在她對面的小郎君則是天生一張俊秀笑臉,眉目看上去也深邃得多,似有胡人血統。他衣服上的補丁和沈嶺他們不同,每一塊補丁都被裁剪成了各種動物的模樣,帶着十足的巧思。
看起來,似乎都是有趣的人。
等待肉熟的時間漫長又無聊,對面那個對誰都是一副笑臉的小郎君當先起了話頭兒。
他一開口,變聲期粗嘎的嗓音就充斥整個屋子,刮着耳膜,但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皺眉頭。
“妹子沒在這種地方過過夜吧?你別怕,這裏雖然看着烏漆嘛黑的,但絕對沒有野獸敢來,等明兒天一亮,城門一開,我們就送你回城找家人。”
“還沒有謝過幾位小英雄的相救之恩。”虞歡說着就要起身向幾人行禮。
“哎!不用不用,不用這麽客氣,”那小郎君連連擺手,“你之前不是也救……過沈嶺嘛……”
他似乎還有些不太習慣這幅說辭,中途不小心卡了詞兒,很快給自己找補回來,“我們現在也算是過命的交情啦,還談什麽謝不謝的。你說是吧,沈嶺?”
他說着話,朝沈嶺擠了擠眼睛。
“肉要糊了。”沈嶺冷不丁出聲。
“诶呦天哪!”
那小郎君連忙低頭看了一眼,忙不疊把手裏烤着的肉翻了個面兒,“還好還好,還好你提醒的快。”
沈嶺接着看向虞歡,“給你介紹一下,他叫蘭執。”
先前那小郎君揮舞了一下手裏烤着的肉,“以後叫蘭阿兄就成。”
“他叫盧虎,”沈嶺拍了拍旁邊坐着的憨壯小郎君,又往旁邊一指,“那是盧虎的弟弟,叫盧豹。”
虞歡将這些人的名字在心中一一對應一遍,知道他們都是後來跟在沈嶺左右的心腹将領。
她那時候已經習慣了把自己關在深宅裏,京中那些貴婦人辦什麽宴席,出于面子都會給她遞請帖,她卻甚少會接了請帖去赴宴;
與沈嶺成婚以後,也從未見過與他交情甚篤的兄弟,至多不過是兩人日常閑聊時,聽沈嶺說起身邊的人,耳熟幾個名字。
如今看着這些少年人,心中便有些感慨。
他們都是苦出身,大概和沈嶺一樣,都是在欺淩之中長大,但他們日後卻都能有那般成就,大概就是書中說的“天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1]”。
沈嶺看她一直沒開口,只當她是在心中默記幾人的名字,怕她太有壓力,便笑道,“不過以後你應該也不會再見到他們了,名字什麽的也不用專門去記,你就記他們都是‘好人’。”
“這可不對,好人也想有個名字,”蘭執難得較真,手裏翻着烤肉,笑眯眯對虞歡道,“妹子,你只要記得我是蘭阿兄就行。”
“那你都這麽說了,我也得說,”盧虎不甘示弱,“妹子啊,我是盧阿兄。”
“那我、我是盧二兄!”盧豹也急了,搶着強調。
“你是哪門子的什麽盧二兄,”蘭執笑話他,“說不定妹子的年紀比你大,你是盧老弟!”
“我是盧二兄!”
“盧老弟~”
“盧、二、兄!!”
一大一小隔着篝火和烤肉吵吵嚷嚷,扯着一個稱呼來來回回的争個不休。
小小的屋子裏立刻就被“盧二兄”和“盧老弟”填滿,旁人想中途插話打斷他們,竟然都找不到下口的時機。
最後還是沈嶺壓着他們兩個争論的尾音,使出殺手锏:
“我看肉都烤好了吧,你們不急着吃的話,幹脆先去旁邊争論出個輸贏,然後再來吃?”
聒噪的争論一下子停止,果然就看到烤架上已經烤的滋滋流油的食物,肉香飄出來,隐約還帶了點兒煙火的焦氣。
“吃完再和你争!”盧豹的好勝心短暫的被吃的壓下去。
“這個是我們昨天剛打回來的鹿,”沈嶺看虞歡一直沒有上手去拿,料想她素日對吃食比較講究,專門解釋道,“鹿皮鹿角和整塊肉之類的好東西,都趕早集賣出去換錢了,剩下的這些邊邊角角的碎肉骨頭什麽的,我們就自己留着吃,都是幹淨的,你放心吃吧。”
沈嶺這邊說着話,蘭執幾個早已經迫不及待的上手大抓特抓。
他們吃飯的速度快,拿肉的速度跟着也快,沒一會兒功夫,烤架上的東西就少了大半。
虞歡從沒見過這種吃飯像打仗的陣勢,瞬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