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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23章

虞歡默了默。

有那麽一瞬間, 她好像看出來沈嶺在腹诽什麽了。

還沒等她想到什麽說辭,忽又聽沈嶺問她,“不過, 你就這麽放心我?”

虞歡略有詫異,投去疑惑的一眼,不解他為什麽這樣問。

沈嶺朝自己的掌心努努嘴,算作提示, “鑰匙, 私章,可都是關系到根本的東西——你就不怕我見財起意,卷東西跑了?”

虞歡篤定的搖頭。

不怕。

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有自信的, 沈嶺要真像他說的那樣不堪, 那麽一開始他們就不會再有交集。

這樣想過,更是連猶豫都沒有,甚至反問,“那你會嗎?”

這下輪到沈嶺一噎。

有心的試探,敗給赤誠的信任,他瞬間像個洩了氣的球兒。

于是那些本意要用來提醒她,想讓她別太輕信旁人, 對人要多些防備心的話, 全憋在喉嚨裏——

她問他會嗎?

他這麽講義氣,怎麽可能那樣對她?

他肯定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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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他剛剛想說的事兒,明明不是這個——

思路被打亂, 想來想去,怎麽也找不回一個适合放狠話的切入點, 他幹脆一攏手掌,格外強調,

“當然不會!老子別的優點或許沒有,但‘信守承諾’這四個字,還是知道的。”

虞歡知道這話是真的。

她記得前世時,有次宴飲,她曾在無意間聽到幾名官眷的對話:

三句話裏有兩句半都在感慨沈嶺治下有方;

餘下的那半句,是在慶幸自家夫君跟對了人,感嘆沈嶺從未虧待過跟随他走南闖北的兄弟,贊他是重諾重信的大丈夫。

若非如此,她重生回來,也不會把寶全部押到沈嶺身上。

她信他。

那廂沈嶺說完話,眼見着坐在對面的女子目光又放軟了不少,

甚至看着他的時候,眼神裏的信任多得快要冒出來。

他毫不懷疑,怕是他再說幾句,她都能當場把心掏出來給他!

愈發在心裏嘆一口氣。

覺得自己有必要對這個對他放心到了極點的傻姑娘負責。

“你放心吧。”

沈嶺手腕一翻,把掌心裏一直握着的鑰匙和私章都倒在桌上。

伸出食指,仔細扒拉兩下,漫不經心觀察上面的紋路。

心裏則是搜腸刮肚的組織語言,想着要怎麽回應,才配得上她這十足的信任。

可惜他自小也沒讀過幾頁書,學不出那些讀書人說的什麽文绉绉的漂亮話,幹脆順其自然。

先将私章小心放回匣子裏,摸起鑰匙往懷裏一收,大剌剌擺出少時在鎮上當老大的架勢。

對她說,“答應你的事兒,我一定幫你辦好。”

“日後有我沈嶺喘氣的一天,就不會讓人動你一根頭發。”

“還有,将來要是再有人像今晚這樣查你的底細,或是傳出什麽與你有關的風聲,你也不用慌,我都能給你擋了。”

“總之,一切有我!”

這是一個保證,也是一個承諾。

虞歡彎起眉眼,愉快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好啊,一言為定。”

兩只酒杯碰在一起,漾出一圈漣漪。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将酒飲下,又雙雙被合卺酒苦得皺了眉頭。

……

虞歡放下酒杯的時候,心裏還沒放下之前的事,默默想:

虞晃如今就在武承鎮裏,看情形,應該是秘密離京的。

他若想掩人耳目,身邊帶的人不會太多,身份也該有所改變,旁人根本不知,他就是現今那個占據洛陽、趁機掌握洛陽一切軍政大事的颍川王。

加之京城易主,餘下的州府大多還在觀望,或許可以找個機會,趁亂把他給……

心裏這麽琢磨,眼神就下意識的往沈嶺的身上飄。

若要除掉虞晃,單帶着雲青她們肯定不行,總歸是要借力沈嶺的。

不過……

她與虞晃之間可謂是血海深仇,一國公主為父皇分憂,除掉謀逆奸臣,是天經地義;

可于沈嶺而言,虞晃不過是個陌路人,她想說服他協助,總要有一個合适的理由。

她這廂想得出神,那廂沈嶺剛放下酒杯,就察覺對面的人投過來的滿是深意的目光。

看上去格外鄭重。

好像面臨了什麽大事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聯系起眼前的情形,沈嶺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擔心的應該是,

今晚,

他們兩個,

怎麽睡?

這麽一想,目光頓時不受控制的往床帳那邊掃去。

這間屋子是為着成親之事特別布置下的,窗子和門上都貼滿了喜字,一眼望去紅彤彤的一片,床上還應景的撒了大把大把的棗子蓮子。

此時紅燭躍動,喜帳半掩,滿屋子的燈火朦胧,金線鴛鴦……

有些事兒不能細想,偏眼前種種都像憑空生出的帶了絨毛的爪子,被屋子裏暖烘烘的熱一烘,四面八方的往他心裏面抓——

呼吸也跟着緊了。

咳!

沈嶺抓了一下兩側衣擺,覺得手腳突然沒地方擱了。

随即又清醒:他又不是真的留下,洞房花燭打從開始就知道都是假的,他還緊張個什麽勁兒?

迅速站起身。

“那什麽……時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虞歡看他倏然變高的身形,思緒中斷,順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仰起頭,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她的動作有些大,桌上燭火被衣袖帶出的風搖得一晃,兩個人映在牆上的影子倏地被拉得老長。

沈嶺猝不及防被拉扯住,腳步一頓,下意識回身低頭去看她。

她才沐浴梳洗過,鬓發間帶着些微水汽,身上還籠着澡豆留下的香。

衣襟因為此刻的動作微微敞開,能看到順着纖柔頸項一直延伸向下的弧度……

喉結忽地一滾。

然而看着眼前女子坦然又帶着些疑惑的等待他解答的目光,那些身體上的不可名狀又立刻被迅速扼殺。

他用幹咳兩聲來掩飾,飛快的回神,只是略微啞下去的聲線,多少還是出賣了他。

“……我另找個屋子睡,你要是有什麽事,盡管讓人叫我。”

說着話,人也重新背過身去,擺出非禮勿視的樣子,端得十足的誠意。

虞歡見狀,略一思索,懂了。

敢情沈嶺是在當君子,有意與她避嫌。

前世也是如此。

她那時候都和他成親了,沈嶺卻在洞房花燭當晚,鄭重與她行了一套君臣禮,說自己一介武夫,從無肖想公主之心,幸得聖上賜婚,才得此殊榮伴駕公主左右。

更是言明,今後若不得公主召喚,他絕不踏入主院半步,以示敬重。

她那時候聽完這些話的第一反應是,眼前這個高大俊美的武将,明明頂着一身的雷霆本事,進京平亂時嚣張到旁人都要讓他三分,卻是從哪裏學來了一團繁缛之态?

本着婚都成了的事實,她沒像他以為的那樣端着矜貴公主的架子,而是主動牽起他的衣角,默許他的所有動作。

·

屋內燭火晃過一晃,虞歡跟着回神。

恰好察覺到被自己扯住的衣袖有些許緊繃的幅度,她當即松手,給沈嶺留出充足的活動空間。

前世兩人做過多年夫妻,她早就習慣了同沈嶺待在一處,倒是沈嶺,扭捏的仿佛腳下長了釘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虞歡看着他緊繃住的身影,不由得生出一些……兩世時光錯落交疊的陌生也熟悉的感慨。

心下啞然。

原來弱冠之年的沈嶺,緊張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啊。

倒是難得動了些念頭,打算看看,這時候的沈嶺,在面對這種完全沒有過往經驗可參考的情形時,會如何反應。

她故意緩聲沉吟,“不過……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你說呢?”

沈嶺沒想過她會說這話,正要告辭的步子一頓,回頭看她。

一對上她的眼睛,心髒莫名又跟着跳快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沈嶺忽然覺得,她特別像自己以前養過的一只小羊——

和她一樣,有一雙幹幹淨淨的眼睛。

因為是被他接生出來的緣故,對他格外的信賴,幹什麽都要他陪着,

一看到他有要走的架勢,就等在原地,仰起頭,眼巴巴地看他。

對待那只小羊,他可以因為心軟而妥協,彎腰抱它在懷裏,走到哪兒都帶着,吃住也在一起;

但是對她……

沈嶺覺得,他應該當個人。

虞歡可不知道沈嶺心裏的想法,見他似乎是在認真考慮她說的話,再次與他仔細分析:

“你我對外已是夫妻,如今住在一個屋檐下,正是最和睦的時候。你若這般回房又出去,一次兩次倒也還好,可要是哪天,阿姐他們發現我們成婚以後其實一直都分房睡,他們會怎麽想?會不會起疑心?會不會不小心走漏了風聲?被有心人察覺?到那時候,你打算怎麽圓回來?”

一疊聲的問話,沈嶺陷入沉思。

她說的有道理。

畢竟,做戲這種事,只有他們兩人清楚,旁人是不知道的。

他還不能解釋——

阿姐倒也罷了,要是他爹嘴碎,吃多了酒,再說點兒什麽不該說的,反倒難辦。

“你要是不介意……”

沈嶺迅速想好一個解決辦法,往床邊空地上示意一眼,“以後我在那兒打地鋪。”

虞歡:……

這倒也是沈嶺會想出來的應對之法。

她接着問,“被褥不耐髒,時常換洗,豈不還是惹人察覺?”

沈嶺考慮得周到,“這不打緊,也就是多鋪些草席的事兒,這樣被褥底下有席子墊着,我平常再多注意着些,髒不了。”

虞歡:……

雖然她很清楚沈嶺并不是個挑剔人,甚至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因為條件有限,直接枕着馬鞍往地上躺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可沈嶺如今都和她成親了,她哪還能真的讓他打地鋪?

主意已定,當即起身,走回床帳處。

鋪得平整的床褥上撒滿了棗子、蓮子還有些幹果子,民間對于這些的解釋多是早生貴子。

虞歡看着這些,回想起前世她與沈嶺成婚的時候:

婚儀的排場極大,卻是冷冷冷清清,只有戰戰兢兢指引流程的禮官在努力讓自己的嘴角挂上喜色,而她全程都像個牽線木偶,木然的依規矩行禮。

兩廂比照,感慨頓生。

“我來收吧。”沈嶺不知什麽時候拎着個空盤子過來。

他動作麻利的抓起幹果子盛進盤子裏,再穩穩當當放回桌上。

虞歡等他忙完了,自然的開口道,“鋪草席終歸也不是個長久的法子,何況地上涼,睡久了會生病,你還是上來睡吧。”

說完話,她沒再等沈嶺的反應,徑直放下帳簾,拉開一床被子,率先躺下了。

自從離開洛陽,一路上她都不曾好好休息過,再加上接連遇上松山大寨和虞晃的事,體力和精力都到了極限,她幾乎是一閉上眼,就睡熟了。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宮裏。

周圍人聲嘈雜,眼前紛亂卻又總是看不清楚東西,她有些叫不準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又一次穿梭時空,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節點。

很突然的,她看到了虞晃。

虞晃的铠甲染了血,臉上卻幹幹淨淨,看到她的時候,甚至還笑得異常溫柔。

當着一衆叛軍的面,他對她行最标準的臣子禮,親自押送她回到鳳陽閣,就像她前世經歷過的那次一樣。

周圍冷風冷雪穿堂而過,到處都是搶殺紅了眼的士兵,他們的目光像刀子,一寸一寸的剜向她周身。

她頂着這些肅殺的目光,雙手緊緊貼在身側,抓緊衣裙,像抓着救命的稻草。

一切都如期發生,她被軟禁在鳳陽閣,等候命運對她這個前朝公主的宣判。

宮裏的殺戮一直沒有停,到後半夜,虞晃披着一身駭人血氣闖入,給她兩個選擇:

“為我所用,拉攏我交代給你的人,或者,”

她沒有繼續聽虞晃所謂的第二個選擇,她開口,馬上就要給出自己的答案。

“我選——”

但是忽然,她意識到自己其實還可以有第三種選擇。

她應該有一支金簪——是專門打制的,可以當做匕首用,簪尖打磨得鋒利,只要輕輕一劃,就能割破皮膚,滲出血跡。

她這樣想罷,手裏就當真出現了一支鋒利的金簪。

虞晃就在咫尺的距離,他進來時已卸去了铠甲,當然也不曾戴着兜鍪。

她謹慎的估算一遍,從這個角度,只要她動手的速度快一些,簪尖就一定能刺中太陽穴——

他不會想到她能動手。

殺了他!

·

“唔!”

沈嶺抓着帷幔一角,一手捂住鼻梁,表情有些痛苦。

幔帳從他的手裏滑落,沉沉的垂到一旁,鼻子裏有一種熱烘烘的酸楚感,不過很快就平複下去。

他深深呼吸了幾下,等視線趨于正常,轉頭先看向帳內的女子。

适才他換下外衣,正打算吹燈,忽然聽到帳子裏有啜泣聲,吓了他好大一跳。

立馬快步走到帳外,隔着帷幔向裏面問一聲,“你還好吧?”

雖說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他所見到的王琅一直表現的十分鎮定勇敢。

但她到底還是年歲尚輕,如今又這麽突然的和他住在一塊,肯定不會太适應,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情緒難免有所起伏。

想到這裏,再開口時又把語氣放得更輕了些,“可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把你那兩個女使找過來?”

帳內還是沒有回應,但啜泣聲停了,取而代之的,像是有掙紮的聲音。

沈嶺心裏犯起嘀咕,別是做噩夢,魇住了吧?

夢魇這種事可大可小,他以前聽說過有人因為連着做了一夜的噩夢,第二天醒來竟變成了個傻子的傳聞,又聽裏面的動靜兒實在不太對,想着不管如何,還是得先把人叫醒再說。

“阿琅?我可把這簾子拉開了?”

裏面沒人應聲。

沈嶺把手伸向帷幔,淺淺扒拉出一道縫隙,“你要是不說話,我可就當你同意了。”

說着話,他探身進帳。

裏面光線昏暗,她蜷在最裏側,雙眼緊閉,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則緊緊地攥成拳,是一個戒備又防禦的姿态。

盡管如此,沈嶺還是一眼就看出她一頭的冷汗還有發白的面容。

他嘗試着靜悄悄弓起身,湊近,輕拍了拍她,“阿琅,醒來。”

哪知道就是這個舉動,招來帳內的人如此激烈的反應。

·

不過,有一點沈嶺可以确定,她肯定是做噩夢了。

他再次呼出一口氣,想着,這麽打他一拳也好,就算她仍在夢裏,也算有個發洩口,後面應該能安睡了。

想是這麽想,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最後幹脆跪在床邊,小幅度的挪動着調整好身形,格外小心的撩着帳簾,确保自己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後,才借着窗外隐約的月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裏面人的狀态。

與之前的輾轉不寧不同,她打過他一拳之後,已經安穩下來,呼吸趨于平和,神色也沒有異樣。

應該是沒什麽事兒了。

除了整個人的狀态還滿是戒備,仿佛只要有人近身,她就會毫不留情的再次出手。

如此一來,沈嶺也睡不成床了。

他嘆了口氣,放緩動作,輕輕拉過滑落到邊緣的被子,替她蓋上。

另抱起被子和枕頭,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放下帳簾的時候,沒忍住在心裏又嘆了一口氣。

唉……

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麽

剛才事發突然,他沒太在意她出手的動作,但這會兒回想起來,她剛剛的動作頗具章法,很明顯是握住什麽利器,奔着一擊必中的架勢去的——

如果再順着她出手的角度去推測,她瞄準的位置,應該是太陽穴。

這可就是下死手了……

嘶……!

沈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究竟夢到了什麽,竟會擺出殺招?

疑惑并不能立時解開,他暫時抛開這些,吹滅燈燭,走到矮榻邊。

沈嶺個子高大,矮榻雖說夠長,對他而言還是有些局促,勉強直挺挺躺在上面。

不過他也不講究什麽,能平躺睡着就行,他随手抖開被子,往身上一裹,眼睛一閉,就開始數自己的呼吸。

只是沒多久,腦子裏就開始回想剛才的情形。

如此反複幾回,他不得不睜開眼睛,轉頭探究的對着床帳那邊,默默思索。

她的秘密有些大。

她遭遇過的變故,或許并不像她說出來的這般簡單。

那麽,王琅,會是她的本名嗎?

……

隔日。

虞歡醒來的時候,帳子裏還有些昏暗,喜慶的紅色蔓延在周圍,穿插些許漏進來的陽光,割碎帳內殘餘的夜色。

她微眯起眼,迎着那些光亮看了一會兒。

昨晚的夢境太過真實,讓她一時有些分不清,如今醒來的這個自己,究竟是誰。

她慢慢擡起胳膊,舉在眼前,一點點去确認衣袖上的紋路。

是麻衣本色,上面并未繡有什麽暗紋。

不是在宮裏。

她舒了一口氣,卸了力似的落下胳膊,覺得熱,把被子向下推了一推,兩條胳膊都搭上去,算是涼快一些。

昨晚她睡得快,不知沈嶺最後做了什麽決定,這樣想着,轉頭定睛往身旁看,就見那一側空空如也。

枕頭和被子應該是被拿出去了,半邊床褥幹幹淨淨,平整的連道褶子都沒有。

她微訝,探手去試了試溫度。

是涼的,一絲兒躺過的餘溫都沒有。

心裏也說不上是無奈還是什麽,看樣子,沈嶺昨晚還是沒有選擇睡床。

屋子裏靜悄悄的,沈嶺應該早就不在屋子裏了。

她又躺了一會兒,這才坐起身,淺淺打過一個呵欠,探身撩開一側帳簾。

入目仍是一派喜氣洋洋的光景,大紅喜字穩穩當當貼在窗棂上,陽光從中間的縫隙鑽進來,變成一束一束的光柱。

這是新的一天。

于她而言,也是新的開始。

雲青、雲竹從外面進來,見她醒了,上前服侍她更衣,跟着低聲禀道,“公主,昨晚虞晃從這裏離開以後,直接回了承華宮,除了他身邊的馬都尉因昨晚之事跟随縣令去過一趟府衙以外,那邊一直到今早都沒什麽動靜。”

虞歡點點頭,“他不動,我們也不動,何況洛陽局勢瞬息萬變,未必能容他離開太久。”

說着話,餘光不經意掃到窗邊矮榻,目光跟着一頓。

矮榻上整整齊齊放着一床被褥,可見沈嶺昨晚是歇在那裏的。

後面要說的話在這裏轉了個彎,“一會兒再拿幾床被褥來,鋪到那榻上吧。”

雲竹應過一聲。

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公主真的覺得,沈驸馬……可以成事嗎?”

至少到目前為止,這都是一場雙方極不對等的婚事,就算沈嶺對公主有救命之恩,公主也不必就這麽倉促的以身相許啊。

虞歡張開手臂,方便她們給自己披上外衣,聞言一側眸,“說下去。”

“昨晚之事兇險萬分,萬一驸馬當時沒有攔住……”

“他攔住了,不是麽?”虞歡的目光在雲青、雲竹兩個人的臉上滑過去。

她們一直都是她的心腹,所思所想全是為她,所以剛剛這些話,自然便是她們的真心話。

她心中泛起一股暖流,語氣也和緩下來,“你們啊,不要只看表面,他厲害着呢。”

這個話題不再提起,又說起新婦如何給翁姑奉茶的事。

虞歡原本并不需要考慮這種事。

一朝公主出降,于驸馬一家來說,如奉君主,自是不敢擺出父母親大人的架勢,需得時刻守禮,愛敬公主,以示臣子對天家的尊重。

前世她與沈嶺成婚時,将軍府內只有他們兩個,沈家人早都喪生在連年動亂裏,她所了解的,也只是沈嶺記憶裏的舊事。

沈嶺那時候同她說,“我這個人最不信命,可要是誰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我也願意對着諸天神佛都求一求。”

以前她只是有所觸動,斯人已逝,再多的話語也只能安慰生者。

如今重來一回,一切都不一樣。

沈大娘他們都是真真切切的鮮活的人,她很想知道,與宮中的暗流湧動相比,和沈嶺的家人相處,是什麽感覺。

她坐到梳妝臺前,從妝奁內點選喜歡的發簪,開口道,“既是要拜翁姑,總歸是要循着規矩,等梳好了頭,便随我去前院吧。”

新婦的發髻與未出閣的女郎不同,明明人還是那個人,看上去卻要更端莊持重些。

邁步走出屋門,忽見院門口的地上晃過幾道探頭探腦的影子。

雲竹反應快,提聲向那邊問,“是誰在那兒?”

“咳、是我們。”

沈老爹出現在門口,看着像是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了。

他背着手走進院門以後,難得露出些拘謹的神色,打了兩聲哈哈,才說出前來的目的,“那什麽,兒媳婦啊,飯都做好了,過來吃啊。”

在他身後,沈大娘夫婦也走進來,同樣形容局促,“阿嶺他……一早就去城門口輪值去了,特意囑咐我們不要吵着弟妹休息,我們也不太清楚弟妹喜歡吃什麽,揀了些拿手的做了,弟妹來嘗嘗吧?”

雖說都是家人間的熱絡話,但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看上去好像格外忌憚她。

虞歡被眼前這一番景象弄得微怔了怔。

沈家人這樣的反應,着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想到這畢竟是倉促之間定下的親事,他們一時難以适應也在常理之中。

反正如今都成了一家人,多相處些時日,也就适應了。

她走上前去,在沈老爹和沈大娘夫婦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向前淺邁半步,雙臂張開平着交疊在身前,屈膝俯身,行了一禮。

“阿琅見過阿翁、阿姐、姐夫。敬叩金安。”

沈老爹三人當時就傻了。

瞧瞧沈嶺媳婦兒這架勢,這陣仗,這……什麽禮?沒見過,怪好看的。

沈老爹還是反應最快的,先手忙腳亂的拱拱手,臉上堆起自認為最長輩的笑容來。

“啊……啊安、安!呵呵呵……”

沈大娘夫婦連忙也弓了身子。

“弟妹、安……”

“阿翁不必多禮。”

虞歡神色如常,自然的扶起沈老爹,再向沈大娘夫婦颔首,虛扶一下,請他們起身,同去前院用飯。

只不過本該是很尋常的請安,一下子變得像是入宮觐見。

雲青和雲竹暗道不妙,跟在後面走的時候,忍不住對視一眼:

公主雖說早早就換了身份,可到底是皇室中人,待人接物免不了會帶出天家威儀。

回頭得提醒公主,平日裏需得收着些,莫要再像今日這般。

……

在虞歡與沈大娘他們吃早飯閑聊的時候,沈嶺繞着城頭巡視過一圈,揀了個背陰處,往牆垛上一靠,低頭整理身上有些歪了的衣甲。

“哎!沈嶺!”

蘭執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也往他旁邊的牆垛上一靠,摘下頭盔擦汗。

口中念念有詞,“啧,這什麽古怪天氣,剛冷了幾天,又熱起來了。”

沈嶺瞄他一眼,直截了當,“說事兒。”

“哦,對,你現在成完親了,哥兒幾個說好的這頓酒——”

“不是這個。”

“那你請不請?”

“廢話。”

約好了吃酒,蘭執這才正色道,“你猜我剛剛看見誰了?”

沈嶺眉峰一聳,心知蘭執一般這麽問的話,一定是有新消息要講。

果然就聽蘭執接着說道,“皮邱,遮遮掩掩的去綏遠城請郎中了。”

沈嶺瞬間明白,“你是說,皮保貴?”

他最後緊了緊腰帶,看向蘭執,“……這麽突然?”

蘭執:“也不算突然,皮保貴不是一直都吃着藥丸子麽。本來麽,鎮上的隊主,誰當也都是那麽回事兒,就算少了一個皮保貴,也有他兒子皮邱頂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你成親了,也算有了三匹馬,你怎麽打算?”

沈嶺微垂了眸,不甚刺眼的日光往他睫羽間投下一片暗影。

自從無仗可打以後,掙軍功就難如登天。

如今鎮上多是靠領軍饷為生的軍戶,所以但凡有點兒家底,懂變通的,就能當人上人。

換言之,有馬,就能當隊主。

雖說隊主能拿的軍饷沒比軍戶多幾個子兒,可勝在手下有人,手裏有權。

這年頭,但凡手裏握着豆子大點兒的權,就能拿鼻孔兒看人。

“皮保貴是縣令新認的侄兒,那皮邱就是他的侄孫——”

沈嶺說着話,走出背陰處,站在光禿禿的牆頭邊,往下看凹凸不平灰塵暴土的官道。

視線盡頭緩緩出現一支商隊,他的目光一凝,到嘴邊的話也改了口,向後招手,示意蘭執過來。

“你來看,這是今日進城的第二支商隊了吧?”

武承鎮在大燕的版圖上已是邊鎮,從這裏向西去,通往西姜,向北則與茲虜接壤,兩邊百姓會在朝廷設下的邊市通商,除此之外,另有極具規模的商隊自西域諸國常年往來。

崇元帝初初登基時,頒布過一道诏令:不設科禁,買賣任情[1]。

于是商隊相比前面幾朝的自由度更高,時常會有商隊在河西一帶交易過後選擇繼續北上,到一些州縣與當地百姓交易器物等。

武承鎮因着位置特殊,有些北上至此的商隊便會從這裏轉道茲虜。

然而這樣的時候多發生在春夏之際,入秋以後,成規模的商隊便寥寥可數。

即便是有,也不過是些零散的胡商。

今日卻不同,只一個上午,已經有兩支商隊進城中轉。

沈嶺不得不心生疑窦。

像這樣不年不節又容易遭遇風雪的時候,這麽多胡商來這裏做什麽?

那廂蘭執抻着脖子往城下看了兩眼,也狐疑起來,“是有點兒邪門,難不成,他們是奔着若耶節來的?”

邊鎮這一帶的百姓多是雜居,時日久了,也衍生出別具特色的節日,若耶節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天黃昏之後,大家會聚集在城西的若耶寺周圍,點上篝火,載歌載舞,祈求神佛的庇佑。

“難說,”沈嶺聽到底下響起通通的鼓聲,知道換防的時辰到了,轉身往回走,“先盯着些吧,等閑時去敕勒川走走,正好也去看看盧豹。他一直在律家的牧場幹活,城外的動向他看到得多,說不定能知道點兒什麽。”

“得嘞,”蘭執與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事先說好,到了敕勒川,你可得請我們吃喜酒。”

“啧,放心,短不了你的。”

……

到日落時分,城門一關,士卒們也終于能松快松快筋骨,各自回家休息。

街上已經沒多少人,沈嶺回家的腳步明顯比從前快了不少。

“成婚”以後緊接着就出來值勤一整日,也不知道家中是個什麽光景。

他倒是不擔心沈老爹他們,只是王琅才來這裏不久,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她這一天過得怎麽樣。

心裏裝着事,走進巷子裏的時候,不留神差點兒被一盆水潑中。

門裏的人聽到動靜,趕忙拎着空盆從裏面探出頭來, “呀!我瞧瞧,可潑到身上了沒有?”

待看到沈嶺身上只是稍微被漸上點兒水漬,才算松了口氣。

接着面色一喜,熱絡道,“這不是阿嶺嗎,家去呀?”

沈嶺認出這是和自家阿姐要好的桂娘,點頭招呼一聲,“桂嫂子。”

這會兒太陽已經落山,家家戶戶都開始掌燈,桂娘這邊還不曾舉火,她掃一眼沈嶺,心中似有權衡,只猶豫了一瞬便快言快語道,“阿嶺,能幫嫂子一個忙嗎?”

桂娘說着,随手把空盆往身後一丢,“你大哥他從山裏打回來幾只野雞,囑咐我抓緊拔毛收拾好,眼看着就剩兩只了,這天也黑下來了,你來幫嫂子把院子裏的燈點上吧?”

舉手之勞,沈嶺應聲同意。

趁沈嶺點燈的功夫,桂娘關切地問了他幾句虞歡被劫走的事兒,沈嶺挑能說的簡單答過,便告辭離開。

桂娘送着他一直到院門口,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阿嶺,你也算是嫂子看着長大的,有些話,嫂子也不怕得罪你,橫豎這話從嫂子這兒說出來,總比日後讓別人嚼舌根要強。”

沈嶺神色沉下來。

桂娘:“現在誰都知道,你媳婦因為美貌,被悍匪頭子看上,成親當天就給搶了去。

她是哪天被劫走的,你們又是哪天回來的,這鎮上誰不清楚?

你可別為了一時情迷犯傻。

有些事兒,隔上一夜就是變數,說不定她被那悍匪搶去的時候,為了保命,早就委身給那悍匪頭子了——”

“桂嫂子。”沈嶺打斷她的話。

趁着桂娘愣神的功夫,沈嶺話頭一轉,卻是笑道,“謝謝你誇我娘子好看。”

“其他的事,我不想管太多,我只知道,她如今既已嫁給了我,我就得對她好。”

桂娘急了,“你這傻小子,你怎麽就沒明白呢?我——”

沈嶺再次斷了她的話,“難道她被劫過一次,就是她的錯了?”

“更何況,她特別好,她看上我,願意嫁給我,是我的福氣,所以還請嫂子不要再亂揣測我娘子了。”

桂娘臉上有些挂不住,“好啦好啦,是嫂子多嘴,嫂子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

和桂娘道別後,沈嶺再次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與先前的不悅相比,他現在的心情還算不錯。

其實方才聽桂娘說的這些倒也不全是壞事,像這樣的謠言,不管是誰最先傳的,今日之後,也能止住了。

王琅既選了他,給他十足的信任,他總得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要是連這點兒嚼舌根子的話都擋不住,将來還怎麽幫她奪回家産?

……

到家時候聽見前院熱熱鬧鬧,往屋子裏一看,家中人早已相處得其樂融融,飯菜擺了一桌,看上去格外豐盛。

沈嶺這下徹底放了心。

吃過飯,沈嶺和虞歡回房休息,随口說起打算帶她出城到敕勒川的事。

“這還是那年你到鎮上時我們說好的,可惜你那時候走得太匆忙,我們都來不及帶你去看。”

沈嶺說到這裏不免有些遺憾,當初她離開的第二天,律家牧場裏就有一只母羊生了小羊羔。

那麽小的一團,抱在手裏,熱騰騰軟乎乎的。

他那會兒就想,她要是在的話,一定會喜歡。

“你還沒看見過剛出生的小羊羔吧?”

沈嶺伸手給她比量出一個大致的圈來,“就這麽大,毛兒都貼在身上,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可乖了,你要是願意,可以在它不吃奶的時候抱抱它。”

他算過日子,這段時間去,正好又能趕上看到新出生的小羊羔。

虞歡聽着這話,心中一動。

下午時雲竹曾來秉過,說看到虞晃帶人出城,到敕勒川去了。

敕勒川就是邊鎮一帶百姓常提起的牧場。

有些定居在此的外族人因為過慣了游牧的日子,往往選擇在城外安頓,守着幾只牛羊就是全部的家當。

那些城中大戶家中更是有着成群的牛羊,甚至是馬,他們自己顧不過來,就會雇傭人手來代替自己放牧。

一部分長工為此就住在牧場裏,每年按着要求,替主人家殺牛宰羊,處理皮子等物。

虞晃不會平白無故的帶人去敕勒川,應該是為了探查什麽,或許,這也和他冒險微服出京有關。

事關洛陽,她如何能放任不管?

原本她還想着要如何同沈嶺說這件事,沒想到天降之喜,竟是沈嶺先提了。

當即欣然點頭,“好啊,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沈嶺:“後日吧,蘭執他們還吵着要補吃喜酒,我們到時一起圍着篝火喝酒烤肉吃。”

……

這是虞歡第二次與沈嶺的兄弟們一起吃飯。

因着名義上是“喜酒”,大家準備的吃食也豐盛。

從蘭執他們幾個吵吵嚷嚷的只言片語裏,虞歡知道了他們前一晚是在山裏過的夜,并且一整夜都吹着冷風扛着獸吼,只為多打些野味兒來烤了吃。

這裏面最興奮的要數盧豹。

他年紀小些,還沒領上像樣的差事,為了補貼家用,一直給律家當幫工。

這幾日都在牧場盯着給羊接生,身邊除了成群結隊的羊,根本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今天一看到沈嶺、虞歡、他哥還有蘭執都來了,拉着幾人說個不停,直聽得人耳朵快要起繭子。

“對了沈阿兄!我跟你說!”

盧豹又想來一件事兒,興沖沖繞到沈嶺身邊。

剛要出聲,忽地狐疑起來,盯着沈嶺重新看了幾眼。

饒是他一直都反應遲鈍,也看出來沈嶺這會兒頗為心不在焉了。

他順着沈嶺的目光往前看,看到虞歡站在羊圈外側的護欄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好像在很投入的看着什麽。

再繼續往遠處望,是一隊整齊有素的人馬正從這裏經過。

為首那人披風輕揚,打馬疾馳如履平地,觀其通身氣派,特別像沈嶺成婚那晚制止手下鬧事的貴氣郎君。

一個猜想在盧豹腦子裏轉了兩圈:

沈阿兄這是……

看上那人的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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