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058章 第58章

義軍的消息源源不斷送回松陽縣。

同樣的, 前鋒營的種種進展,也如密集的雨點般落在義軍主帳裏。

收到沈嶺說服山胡人己湃儀汾響應起義,叛燕附陳, 使義軍前鋒營兵力壯大的好消息,陳一羽很是開懷。

松陽不費一兵一卒就納入到他麾下,陳一羽得以順利率領大軍進入松陽尋得補給,不久以後, 沈嶺率人攻占鹿郡的好消息也送了回來。

陳一羽所率義軍乘勢而起, 沿路接管城鎮,迅速成為多股起義軍裏勢力最強的一支。

被他接管城內原有的官員更是各種做小伏低,獻殷勤表忠心,眼裏沒有“東燕”, 只有陳元帥。

在這種情況下, 洛陽也不再維持一派四平八穩的表象,當州郡始終抵擋不力以後,虞娑羅發下一道诏令——

任廣都王虞業為大都督,鎮壓陳一羽。

虞歡看到這條消息,沉思片刻。

虞業非嫡非長,無甚大才,但卻是她阿爺的衆多皇子裏最能活的。

而且虞業早早就離宮開府, 平時打獵游樂, 日子過得也算逍遙快活,然而前世虞晃入主洛陽以後, 他不知何故得罪了虞晃,被虞晃當場砍殺, 就此結束了富貴閑人的一生。

沒想到如今虞晃竟然派了他來平叛。

“同來的副将都是誰?”她問。

雲青說了兩個名字,虞歡聽了, 都覺陌生,随口又問,“還是沒有虞晃的消息?”

雲青搖搖頭,“洛陽那邊送出的消息說,颍川王避居宮內,久未露面,不過另有一道消息,暫時未能确認是否屬實。”

“講。”

“颍川王意欲為新皇立後。”

“人選呢?”

“張侯——張伯奚之女,張拂。”

還是她。

虞歡心中一動。

前世虞晃給虞娑羅選的皇後就是張拂。

印象裏這位張皇後沉靜少言,無悲無喜,像是一樽塑像。

她父親張伯奚是靠恩蔭襲得侯爵之位,無才無能但愛享樂,很會溜須拍馬。

張拂能被選為皇後,就是張伯奚的手筆。

那麽這則傳言自然不是憑空而來,或許在虞晃發動宮變之初,便已經拟定了人選,只等在一個适合的時機提出。

“殿下,”雲竹自門外進來,“律娘子想見殿下,她說要同殿下當面談衣甲之事。”

律春君的拜帖打斷了這一刻的猜想,虞歡接過拜帖,想了想,說,“請律娘子到同雲樓。”

……

同雲樓是歸遠縣裏最大的酒樓,上下兩層,二樓一側設有包廂,私密性很高。

盡管前方在打仗,閑人仍有不少,這時候正是飯點,同雲樓內人聲鼎沸,每桌的談資都不重樣。

包廂這裏還算安靜,虞歡第一次見到律春君。

身量高挑的年輕女郎衣着利落,一頭烏發被攏在突騎帽內,愈發顯得黛眉飛揚,雙瞳幽深。

一看就是能當家主的人。

兩人寒暄幾句,相談甚歡,

當氣氛不像初時那般緊繃後,律春君終于開始說起她的來意,“王娘子的這樁生意,小女恐怕接不了了。”

虞歡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但面上不顯。

她暗暗思忖,先前在武承鎮時,她曾聽盧豹說起過,金元道聲稱要剿匪,點名要律家支持,律家當時掏了能掏的家底,甚至連草場都琢磨着要賣掉了。

如今武承鎮的縣令還是金元道,律家被他盯着,動作稍微大點,就會引來注意。

這些虞歡自然清楚,但她還是執意找律春君做衣甲生意,一是相信律春君的能力,二是,她覺得律春君可用。

包廂內靜了一靜,樓下的聲音湧上來,密密匝匝聽不分明。

虞歡端起面前茶盞,淺啜一口,“先前你我互有意向時,律娘子似乎并未有所擔憂,不知今日為何有此言?”

律春君苦笑,“非是小女要反悔,實不相瞞,律家所有的那處鐵礦,被朝廷征走了。”

虞歡猛地擡眼看過去,“只有律家的被征了?”

“并非只有律家,”律春君忙道,“是這一帶有些産業的大戶,都得到了命令,命令是直接從洛陽發來的,征調礦産,以充軍資,讨伐逆賊。”

虞歡低頭沉思。

看來又是虞晃。

難怪他那時候要親自到邊鎮。

不過……從洛陽直接下達這樣的命令,又是這樣的速度,想來虞晃已經恢複大半,雖然身體還需要靜養,但日常發號施令足夠了。

虞歡再一次在心中感慨,被她放了那麽多血,還能活蹦亂跳,虞晃的身體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見她垂眸不語,律春君心知這位王娘子心中不快,但這種朝廷征令她也的确無法對抗,好在她在來時準備了第二套方案,這時候斟酌着開口道,“鐵甲雖然打造不成,但王娘子先前所說的布甲,律家願意傾盡所有,為王娘子操辦。”

“若請律娘子牽頭,”虞歡忽地問,“找些庫內還有存鐵之人,不用全部打造成整副玄甲,只做護住要害處的防具,再将護具與布甲一同縫制,一千副衣甲,律娘子有幾成把握?”

商賈總有囤貨的習慣,礦産被征用,只是即日起不得開采鑄造,但先前的存餘,總有人會想方設法藏下一些,以備他用。

“這……”律春君思慮良久,終于點頭,“我可以試試,但也只有三成把握。”

虞歡以茶代酒,笑着同她舉杯,“那就有勞律娘子了。”

……

有了山胡人的加入,沈嶺所率的前鋒營一路上攻無不克,很快就抵達燕都城下。

燕都是燕州的州府,刺史虞恒早已得到消息,提前緊閉城門,領兵據城不出。

這時候,沈嶺也已領兵在城外駐紮了兩日。

從這裏向燕都的方向看,高聳的城牆比先前看到的任何一座城牆都高,恐怕只有平城才能與之相較量。

盧虎啃着幹糧,遠遠望着燕都城,又是感慨又是苦惱,“我以前總聽別人說,燕都是座比平城還大的城,過了燕都,再往南,天也比咱們那兒暖和,山水也好看,要是能進洛陽城裏看看,那就跟進了仙境似的,聽得我心裏都癢癢——但是這燕都可得怎麽打才能打進去啊……”

蘭執坐在他身旁,拿着個水囊卻不喝,默默看在前面同樣望着燕都城沉思的沈嶺席地而坐的背影,半晌才說,“着什麽急那,大哥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同樣着急的還有盛猛。

他這些天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看見城池就興奮,本打算到了燕都,再大展手腳讓山胡人看看他盛大猛人的實力,沒想到燕都守軍連個屁都不敢出來放,城門一關,躲在裏頭,仗着高高的城牆,擺出一副“有本事你來打我啊”的欠揍架勢。

他在原地轉了七八圈,終于忍不住跑到沈嶺身邊,甕聲甕氣問,“沈嶺,你到底想到辦法沒有?”

“再等等。”沈嶺只說。

“還等什麽?”

燕州的春天比邊鎮來的早一些,地上已經慢慢有草的痕跡,沈嶺往手邊随手一揪,揪起兩根早春的野草,又撕成幾截,搭在覆在腿上的衣擺處,圍出一座城池的概況。

然後才說,“等斥候回來。”

“這兩天派出去的斥候還少麽,”盛猛嘟囔着,“他們回來說的東西都差不多,還有什麽可探查的。”

正說着,就見遠處一個小點快速奔來,是最新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

“盛猛,”沈嶺站起身,“去叫大家議事。”

蘭執三人、盛猛還有己湃儀汾幾個人圍坐在一處空地上,聽沈嶺說攻城安排。

營地簡陋,沒有沙盤,沈嶺便以碎石代替,“燕都城牆高兩丈,有四道城門,最好的法子自然是重兵圍城,但我們沒有那麽多人,圍不住城。”

“燕都守軍兩萬,我等若是強攻一處,很可能陷入當初對陣茲虜的情況,加上洛陽派出的大都督號稱領兵五萬正在往這邊趕來,只要燕都守軍多堅守幾日,時間就對我們不利。”

“所以,得冒險。”

己湃儀汾對沈嶺的安排向來全力支持,山胡人不怕苦累,不怕犯險,只要給他們一個目标,他們保證完成的漂漂亮亮,“沈兄弟的意思是……?”

沈嶺:“由盛猛指揮大部分人馬,假裝全力攻城。”

盛猛:“沒問題!”

沈嶺:“挑出一部分身手好的,由我帶着,從南牆摸進城中,擒拿刺史虞恒。”

……

到日落時,燕都城樓上的守軍聽到一陣沉悶的隆隆聲。

沒過多久,視線裏塵土飛揚,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晖落在城外義軍高揚的旗幟上,仿佛一支淬了火的箭,以一擊必殺的勢頭,紮向燕都城。

“敵軍攻城!敵軍攻城!”

“快去禀報刺史!”

鼓聲頻響,箭雨随着鼓聲從城牆發落。

城樓上的副将指揮守軍,抵抗義軍。

與此同時,沈嶺在盛猛所率的主力掩護下,帶人摸到南城門附近。

城南的防禦不如主城門,這邊的城牆也比主城門那邊稍矮一些,沈嶺帶頭開始向上攀爬。

當夜色取代夕陽餘晖,披在燕都城上空時,沈嶺終于攀上城頭。

他一個猛沖,翻過城頭,守在這裏的士兵還沒等看清楚,就成了亡魂。

蘭執随後跟上,與後面跟上來的士兵一起迅速出手,掃清這一處的阻礙。

然後他們換上燕都守軍的軍服,有驚無險的進入城中。

此時的燕都城內一片死寂,院牆之內鮮有燈火,火把組成的長龍主要盤踞在主城門方向,暫時還無人發現城南這一處異樣。

沈嶺辨了辨方向,忽然聽到一側有腳步聲傳來,連忙帶人閃身撤進一旁巷子裏。

來的是一隊守軍,從領頭人的話裏,他們聽出這些守軍是奉命前往刺史府保護虞恒安全的。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些守軍一走,沈嶺立即帶人悄悄跟在他們後面,一起抵達刺史府附近。

虞恒大概是被義軍連日來的攻勢吓壞了,府邸周圍全是守軍,嚴密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到這時候,沈嶺反而不藏了,他給蘭執使了個眼色,蘭執會意,帶着後面的人一起和沈嶺光明正大走向刺史府。

毫不意外的被最外面的守軍攔下,“站住!”

沈嶺徑直道,“快去禀告刺史,南城門外發現異動!”

虞恒雖然膽小,但對這些消息還是上心的,沒多久裏面就傳出話來,讓他們進去詳秉。

和城中的暗色相比,刺史府中燈火通明,虞業的書房尤其明亮。

沈嶺表示南城門外的情況很複雜,他一個人說不清,所以帶了城樓上的幾個目擊者同來,要一起詳細講給刺史聽。

虞恒同意了。

但虞恒沒想到,一起進來的有二十幾個人。

“南城門外怎麽了?”他問為首的那個。

同時心中也在猜測,南城門外的情況到底有多複雜,必須由二十幾個人全部講來才行?

然而為首的那個只對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齊整的白牙。

“好教刺史知,”沈嶺一步步走進虞恒,“南城門外突然多了一群人,他們像會飛一樣,爬上了城牆。”

虞恒覺得背後發涼,總覺得這書房裏的氣氛太怪,南城門來的這些守衛看他的眼神更是不對,“到底怎麽回事兒?”

沈嶺繞過桌案,走到虞恒身邊,蘭執等人也慢慢将虞業包圍住。

“……他們爬上城牆,僞裝成守軍,進城來擒拿刺史,就像這樣。”

沈嶺出手如電,一把掐住虞恒的脖子。

“刺史若是不想死,就按我說的辦。”

……

燕都也成了義軍領地,陳一羽高高興興率衆進入燕都,綁了虞恒,另派得力幹将接管燕都。

陳一羽進城以後,宣布擺酒設宴,為沈嶺及前鋒營一衆将士慶功。

慶功當晚,盧虎跑上城樓,找沈嶺回去喝酒。

“嘿嘿……這可真要好好慶祝慶祝!城裏存着不少酒,都是名酒,以前見都沒見過!你要是不喝,我可就全喝啦!”盧虎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往城下跑,離着老遠接着催他也快下來。

起風了。

沈嶺站在城樓上,朝歸遠縣的方向看。

在外這麽多天,他想,她今晚吃的什麽呢?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