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拾柒
第018章 拾柒
天決大典四處人聲鼎沸,弟子們高聲吵鬧着。
今日天氣尚好。場地裏煙火飄飄,小雪柔柔落着。
鐘隐月領着白忍冬在大典上溜達了一圈。
有的弟子還在鋪子上烤起了肉,那鋪子前排起了長龍。肉香味兒随着霧氣乘風飄過來,一片煙火氣兒。
這種煙火氣兒可是平日修行時最是難見的。
鐘隐月給白忍冬買了串肉吃,順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孩子還小,這會兒活活比他矮了兩個頭出去。
“乾曜宮的邱師兄在那邊表演噴火了!”有人突然在人群中嚷嚷起來,“跟窦師姐一同呢,快去看看!”
人群忽然又更加吵鬧地喧聲起來,許多人都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往那邊奔了過去。
這次大典,鐘隐月特意劃出來了一塊場地,請着樂意用平日修得來表演些戲法的弟子去演些什麽,以祝大典。
望着人群一同往那邊跑,正思慮着沈悵雪的事的鐘隐月慢吞吞地回過神來。
他才想起來,招呼弟子來表演這事兒,還是靈澤宮的弟子去辦妥的。
鐘隐月也就過目了一眼名單。旁的事情太多,他匆匆過目一眼就翻過去了,壓根就沒細看是誰。
竟然是邱戈和窦娴?
這兩人也是書中的主要配角,都是白忍冬到了乾曜宮後就成為了他師兄師姐的前輩。
他們向來看沈悵雪不順眼,總是跟白忍冬說他壞話,明裏暗裏地暗示他離他遠點。
想到這兒,鐘隐月又一皺眉。
說起來,乾曜宮的都看不起沈悵雪。
難不成乾曜宮的都知道沈悵雪不是人,才對他态度都這麽莫名其妙?
是耿明機主動說出去的?
不,如果他能大肆宣揚,就是并不怎麽在意沈悵雪是靈修的事被說出去。可鐘隐月去給沈悵雪上過藥,見過他大部分的上半身,都沒看到那命鎖的烙印。
如果不在意,又這麽想控制,肯定會把烙印留在明顯的位置。
他沒這麽做,就說明他也不是很想被人知道沈悵雪是靈修。
而且剛剛廣寒長老也擔驚受怕的,都把他拉到那種犄角旮旯裏去說話了,他們倆也是覺得這事兒上不得臺面的。
可為什麽會覺得這事兒上不得臺面?
鐘隐月越想越覺得不對。
這世界觀裏的靈修其實和奴籍差不多。雖說身份低賤,但也沒到門下有一個就會拉垮全家臉面的地步,他低賤也是自己的身世低賤罷了,跟師門沒關系。
那為什麽非得這麽藏着掖着?
如果耿明機不喜歡沈悵雪是首席弟子,明明就是個妖,卻還在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話,那更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把他是靈修的事抖摟出去,他在外人看來便低賤得很了,連口頭上埋汰他的功夫都省了。
到底為什麽要藏着掖着?
從廣寒的話看來,天決門內知道此事的人還不多。
鐘隐月越想越覺得不對。
他們這麽藏着他……從廣寒那個口氣來看,比起怕他鐘隐月和乾曜多生事端,更像是怕事情鬧大。
是有什麽理由,必須要把人藏下去嗎?
這裏面的事情似乎遠沒有鐘隐月以為的那麽簡單。
仿佛有一渦旋渦在暗中湧動,悄悄地吸食着所有未知的事物。
鐘隐月後背隐隐不寒而栗。
想讓沈悵雪到他門下來,似乎不是件簡單的事。
耿明機或許不會輕易撒手。
他留着沈悵雪,理由大約比鐘隐月想的還要深重許多。
“邱師兄是誰呀,師尊?”
白忍冬出言相問。
鐘隐月回過神來。
面前人群熙熙攘攘,他和白忍冬站在邊緣的地方。
人群吵鬧,鐘隐月沒聽清,回頭道:“你說什麽?”
“哦,弟子是問,這邱師兄和窦師姐是誰呀?”白忍冬說,“怎麽這些師兄師姐都要去看呢。”
他看向面前的人群。
自打剛剛有人喊了一嗓子邱戈和窦娴在那邊的空地上表演後,人群就沸騰了。這場景就跟有人開演唱會似的,弟子們人擠人,前方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尖叫,後頭的看不到又十分着急,好多人喊着讓一讓讓一讓。
鐘隐月拉着白忍冬,往後退了幾大步,避免被興奮到近乎癫狂的人群擠到。
好眼熟,原著裏就經常有這種情景。
“邱戈和窦娴都是乾曜長老門下的弟子,他們二人都很受長老重視。”鐘隐月說,“邱戈也是首席弟子,窦娴則是關門弟子。他們天賦異禀,是乾曜宮下數一數二的人兒。這兩個人又生得英俊漂亮,修為高超,在門中也相當受人喜歡的。”
“也是首席弟子?”白忍冬詫異道,“可……首席弟子,一般不都只有一人嗎?”
在這書裏,每個長老門下的首席弟子一般都只有一人。此人大都是長老門下的大弟子,故而都稱之為首席大弟子。
這首席弟子是得長老全部親傳,是手把手教出來的接班人。
待師尊哪日得道飛升,登天得封仙位,再不回人間,弟子便繼承師尊仙號,成為長老。
接班人,自當只有一個。
鐘隐月長籲短嘆:“這我就不甚清楚了,确實鮮少有聞有兩個首席弟子的,我也不知乾曜長老心中是作何打算的。”
“該不會是根本就不打算把仙號給沈師兄吧?”白忍冬壓低聲音嘟囔着,“乾曜長老一看就是這樣的,沒安好心眼子,讨人厭。”
鐘隐月也正是這想法。
“說不定就是……不,一定就是。”他細聲道,“看他那樣子,根本就沒打算把這仙號給沈悵雪……可既然如此……等等?”
又自言自語地思慮了會兒沈悵雪的事,鐘隐月才後知後覺地琢磨出來白忍冬說的話不對勁。
他猛地低頭:“你剛剛說什麽?”
“嗯?”白忍冬擡起頭,“弟子說……乾曜長老該不會是根本就不打算把仙號給沈師兄吧?”
“不是,”鐘隐月伸手打住,“後面那句。”
“後面那句嗎?”白忍冬說,“弟子說……乾曜長老一看就是這樣的,沒安好心眼子,讨人厭。”
哈?
鐘隐月表情呆滞。
鐘隐月神情逐漸癡傻。
人群仍然人聲鼎沸。邱戈和窦娴不知是又演了什麽,又傳來幾大波尖叫。
鐘隐月得多謝他倆的人氣。幸好有他倆讓這群弟子為之癫狂,只光顧着尖叫和擠人了,吵鬧得人貼在耳邊說話都聽不見,才沒讓白忍冬這句殺千刀的話遭人聽了去。
鐘隐月懵了好半天,終于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啊?”
白忍冬也茫然。片刻後,他突然露出慌張的神色。
“師尊恕罪!”他趕緊低頭,拱手道,“弟子不是有意說乾曜長老壞話的!弟子……弟子知錯了!”
鐘隐月又懵懵地瞪着他行禮道歉。
鐘隐月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小子剛說什麽?
他讨厭乾曜??
“不是,你等會兒。”
鐘隐月拉住他,看了眼人群後,匆匆拉着他往外頭走了走。
他又拉着白忍冬回到了一開始的那犄角旮旯處。
鐘隐月問神情慌張的白忍冬:“我不怪你,你跟為師好好說。也莫要說謊,這是實話實說,算不得說人壞話。”
白忍冬似乎都明白不過來眼下這是怎麽回事,懵懵地點點頭。
鐘隐月問他:“你剛剛說的話,可是真的?你當真覺得乾曜讨人厭?”
白忍冬聳着雙肩,弱弱地點了點頭。
“為何?”
“因為……他人不好啊。”白忍冬說,“他重罰沈師兄,還當着衆位長老的面說他偷盜……還頻頻為難師尊,鬧得我們玉鸾宮雞犬不寧的。今天這長老大會上,他也故意給師尊找難看,說話還那麽難聽,被師尊堵了回去,還怪起師尊不是了……弟子瞧着,乾曜長老此人清高又自大,沒有世間傳說的那般好。”
鐘隐月人都傻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鐘隐月大腦宕機,腦子裏閃過種種原文片段——
【白忍冬的視線瞬間模糊,他毫不猶豫地對邀請他的乾曜長老重重點頭。他猛地跪下,又毫不猶豫地行了拜師之禮:“乾曜長老在上,請受弟子白忍冬一拜!”】
【乾曜長老——耿明機才是他真正的好師尊。才來了寥寥幾日,白忍冬就忍不住這樣想了。】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片傷心之地——玉鸾山。天知道他有多讨厭那個狗腿子玉鸾,他根本就不配為人師!】
【是乾曜長老帶他徹底離開了那片寒冷的地獄,是乾曜長老帶他走向了真正光明的未來。】
【乾曜長老是他的光。】
【乾曜長老和玉鸾長老完全不一樣!】
【雖然耿明機嚴苛,但他的劍法是真材實料的。白忍冬真是和他相見恨晚,他只恨自己沒有早早去那靈機閣,沒有早日覺醒異靈根。他居然在玉鸾那狗腿子那兒荒廢了一年多!他早該來到這裏,耿明機才是最值得他敬愛的師尊!】
【乾曜長老……真是他的太陽!】
鐘隐月木木地望着白忍冬的眼睛。
這小子一直養在玉鸾宮裏,在山下也是活得跟野狗一樣,根本就沒學過察言觀色人情世故,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和眼睛裏。
哇,這讨厭是真材實料的。
鐘隐月好久沒在別人眼睛裏見過這麽真材實料的厭惡了。
鐘隐月抹了一把臉。
怎麽個事兒?
這主角不是從頭到尾都最喜歡耿明機了嗎,原文裏又是光哥又是太陽的,都快寫成禁忌師生戀救贖文了!
怎麽現在就讨厭他了?
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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