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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第 20 章

包好紗布後孫蘭莺找到剪刀剪斷,再細心的打結,囑咐的口吻道:“這幾日莫要碰水,否則好的慢。”

話音落下,外面一聲驚雷轟隆一聲,吓的她剪刀脫手,眼看就要鋒利尖端朝下,若是落下定會将孫蘭莺的腳面紮個窟窿。

她沒反應過來,淩六郎卻是眼疾手快,身子稍微側傾,兩根手指夾住落下的剪刀,輕松起身放在桌面上。

這時候孫蘭莺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差點釀成大禍,她後怕的心跳加速,連聲說謝謝。

女郎面色有些白,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猶如小兔子似的她,怎麽敢和紅丸案扯上關系?

性子向來沉靜的孫蘭莺難得慌亂起來,她想把剪刀放回包裹裏,剛拿起來,餘光瞥見斜着伸出一只手,握着剪刀另一端,道:“給我。”

孫蘭莺低頭。

剪刀用的年頭有些久了,還是母親在世時就一直用着的,雖然她細心呵護,但還是有的地方上了鏽。她方才着急,沒瞧見自己握着尖端部分,而未婚夫大郎的手捏着把手處。

“交給我。”他又說了一遍。

孫蘭莺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套剪刀扣子,其實就是一個手指粗細的布料,直接套在剪刀上,免得尖銳劃傷人。

見淩六郎把剪刀處理好放回包裹,孫蘭莺唇角噙了一抹笑意。

她沒想到大郎如此的心細,而且對她頗為照料。

淩六郎放好剪刀後,外面大雨已經傾盆而下,孫蘭莺起身去關窗戶,淩六郎則是借機去打開盒子。

裏面東西不少,他長指快速翻動,終于在孫蘭莺轉回身子前,找到一顆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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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在騙子那和在山寨裏翻到的一模一樣。

淩六郎不動聲色,把盒子放好。

這時候孫蘭莺關好窗戶轉身,去取了燭臺。屋外烏雲壓頂,屋內亮起一盞小燭,莫名的有些溫馨。

“早上的姜糖水,味道可能不大好了。”

她昨日來了月事,身子就變得不太爽利,得喝熱的姜糖水才能好受一些。以前在家時,她舍不得放姜放糖,畢竟都是能賣錢的飲子材料,因此總是忍着疼,硬熬過去。

但在山寨裏不一樣了,姜山上就有,糖滿滿好幾罐,不用仔細。不過孫蘭莺還是沒舍得用太多,喝起來不辣口便好。

外面大雨隔住淩六郎,他自然不好回房,何況他也不想回去,正好借此機會多了解孫蘭莺,探探她在這些事情裏占了何等角色。

端起來喝了一口,姜的味道沖鼻卻恰到好處,本以為會辣的口腔不舒服,但淡淡的甜味化解,只留滿口清香。

只可惜是涼的,如果是熱飲子,在這種天氣裏喝上一杯,大概會渾身舒爽。

“大郎,我們成婚後還在山寨住嗎?”

未婚的小娘子,提起成婚二字,難免會羞澀。

孫蘭莺也不自在了一瞬,但随後就變得坦蕩起來。

她手裏銀錢着實太少,大概是因為家裏的緣故,孫蘭莺手中沒錢時就會焦慮不安,會想盡辦法掙錢。這些日子在山寨過的安逸,吃喝不愁,所以緩解她的焦慮。

可錢要掙的,到時候他們夫妻一起掙錢。

女郎眼眸明亮如星,含着期待看向淩六郎。他垂下眸子,淡聲道:“随你。”

左右沒幾天了,到時候一切就都結束。

何況她也不見得是真的問他,或許是想從他這得到什麽消息。

可能她真不認識趙大郎,但她身上的謎團甚多,淩六郎打起精神與孫蘭莺說話,字字句句都是試探,可孫蘭莺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段位太高,與他有來有回,言笑晏晏,當真如普通的未婚夫婦敘話一般。

要麽當真無辜,要麽就是深藏不露。

雨勢沒一會就歇了,空氣清幽,深吸一口氣,好似所有煩惱都消散。

淩六郎離開後,孫蘭莺把房間整理一番,然後躺在床榻上,兩只手交握放在胸前,唇角翹起弧度,眼神裏帶了向往。

這些年孫家都是孫蘭莺支撐着,她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心骨,是孫家的頂梁柱,風裏雨裏都要咬牙堅持去掙錢,回到家自覺褪去一身疲憊,笑着和父親說話。

誠然她年歲不小,十八歲的年紀已經有人當母親了,可孫蘭莺心裏還是會委屈的,并不是因為母親早逝父親重病,而是因為她好累。

剛開始獨自擺攤時候,她才十歲。

整條街上就屬她年歲小,來買東西的客人都會問一句大人在哪,聽見她說就自己後,總是會投以憐愛的目光。

她不大喜歡那種目光,所以總會收了錢嗓音嘹亮的喊聲謝謝。

好像聲音大,就顯得很厲害一樣。

再後來經歷的不少事情,随着年歲增長,她不用再虛張聲勢,她只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便好。

掙錢,買藥,再掙錢,再買藥……

年複一年,到父親去世。

有時候她覺得肩膀上扛着什麽東西,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不知該與何人說,只能在深夜裏默默自愈。

有時候睡夢中驚醒,睜開眼就覺得自己陷入一張無法掙脫的大網裏,逃不得躲不掉。

回過頭來只有自己,身後空蕩蕩。

但是現在她要與未婚夫成親了,不止是圓了父親的遺願,也讓她覺得身後好似站了那道颀長身影,像今日這般替她擋下危險……

孫蘭莺睡不着,淩六郎更是如此。

他就坐在那,半扇窗子開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外面,搞的佟四湊過來,想知道他在看什麽。

“郎君,郎君?”

佟四叫淩六郎幾聲都沒應,他又喊道:“六郎?”

“何事?”淩六郎回過神。

佟四嘿嘿笑:“孫小娘子那當真有藥丸,你說,她和騙子是一夥的嗎?”

回來之後淩六郎就已經把過程告訴佟四了,還囑咐他暗中盯緊了孫蘭莺。

“不好說。”淩六郎淡聲道。

問不出什麽,不如長線放大魚,左右也要用她來“成親”。

夜深人靜,淩六郎躺下後看着自己受傷的左手,眼前閃過孫蘭莺為他包紮時的溫柔笑意。

許久之後他好似恍然回神,嫌棄的皺起眉頭。

淩六郎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因為孫蘭莺而分神,着實不該。他翻了個身,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她是趙大郎的未婚妻,而趙大郎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仇人之妻,自然也是仇人,更何況她不是善類。

淩六郎這般想過之後,腦海裏女郎的笑容消失,他又重新變得冰冷麻木,直勾勾的盯着屋頂,在想自己接下來的事情。

先辦土匪的案子,同時查清楚紅丸案子。

想清楚之後,他像是有了支撐一般,眸子又恢複了神采。

……

“郎君出去了?”

“是啊,一早就走了。”

孫蘭莺看了一眼下過雨的泥濘土地,心想大郎若是走到山腳下,鞋子和衣服肯定都會沾泥。也不知他去做什麽了,這般緊急。

淩六郎和佟四一同下山,因為他想探得紅丸案子的消息。一天下來,也摸清事情真相。

“沒辦法阻止百姓們求神拜佛,自然也無法阻止他們買藥續命。”

方才走訪一戶人家,那老伯家徒四壁,他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家人說全靠紅丸續命,否則說不定早就去了。

可紅丸賣的不便宜,他們買了幾顆後買不起,老伯如今病的厲害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狀态不對,”淩六郎回想見到的老伯。

枯樹一般的皮膚,行将就木,渾濁的眼睛裏充斥着血紅,嘴裏發出嗬嗬聲音,仿若下一瞬就要去了。

佟四道:“就是病重了。”

倆人并肩而行,他們騎馬來到此處,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山寨。這裏是集市百姓衆多,要走到無人處才好上馬。

“你可否發現牆壁異常?”

“牆壁?”

佟四一直在看老伯,與其家人問話,還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床榻是靠牆放置,在靠近床榻一手左右的高度上有不少抓痕,我方才看見他直接裏也有很多泥,說明是他抓的,其痕跡看起來有新有舊。”

“太疼了所以抓牆?”

“可家人說他的病是呼吸困難,雙腿無力。”

佟四:“也有可能是斷藥後熬不住。”

淩六郎點頭:“可能。”

“六郎,眼看着婚事在即,為何支援的人手還沒來?”

他們這次行動要抓的可是剩餘七寨的頭目,真正的窮兇極惡,殺人如麻。光靠他們十幾個根本不行,誰也不知道到時候有多少土匪會來。明明上峰曾說過,到時候會給他們派人手,可還不到十天,怎麽沒有動靜?

“就這幾天。”淩六郎道,“臨時出了紅丸案,或許在調查此事。”

佟四放心不少,嘿嘿笑道:“那就好,否則我沒底。”

他們已經走到人少的地方,淩六郎不再言語飛身上馬,動作利落潇灑。

佟四羨慕的啧啧嘴,心道:有六郎在,怕什麽啊?

“六郎,你等等我啊。”佟四策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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