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懸線一擊（四）

懸線一擊（四）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轉眼間，就是畢業季，炎熱的夏日是躁動心髒的外化，飛鳥嘶啞着喉嚨，栖息在枝幹處的蟬鳴叫着，從白晝到黑夜。拉長又哼調，這是屬于它們的演奏會。。

簡程天一只手撐着臉，另一只手叩擊着桌面發出雜音。班主任就是“土撥鼠”，他正從手機上照抄着幾行字。

“咱們吧，是整個年級裏畢業最後一堂課，最死氣沉沉的。”簡程天側過頭，小心翼翼地在陳洵耳邊低語着。

陳洵拉過他的草稿紙，工工整整的撇下兩個字“閉嘴。”

簡程天只好“封住”自己的嘴巴。

寫完字後，他才轉身說道：“好了啊，同學們。首先，我要對你們說畢業、快樂。我也是帶過好幾屆高三的學生了，也知道你們現在這些潮氣蓬勃的年輕人啊，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其次，你們是我帶過最驕傲的一屆！”

“所以老師在這裏，由衷的希望你們。考取到理想的大學，最後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成家不急，你們可以用打把的時光去讓自己活出一份天地。”

土撥鼠說得振振有詞，坐着的同學莫名潸然淚下。或許是因為他拿着一張皺巴巴的稿紙，戴着一副老款粘着透明膠布的老花鏡，每講一句就擡頭看看同學們的窘迫模樣。

和平常裏兇巴巴的老頭形成巨大的反差。

那天，太陽高照光芒刺破雲層是一片暖意。蘇稚夏吆喝着一起拍一組照片，三個男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陳洵故意和溫熙哲站在一塊，無可奈何之下，蘇稚夏只能緊緊挨着簡程天站。

“一、二、三，茄子！”

照片裏，陽光正好撒在少年青澀稚嫩的臉頰上，盛夏燦爛。

陳洵和那三個一塊走出市二高的校門。他媽像往常一樣，放學走到公交車站。

毫無意外他還在那裏，李瑨單肩背着書包，兩只手插在兜裏，半駝着腰雙眼無神的盯着路面。

蘇稚夏遲疑了一下，“奇怪，京浙的學生幹嘛跑來咱們這兒等車啊？以前就發現他呆在這裏等車，不過變化最大的是越來越帥了哈。”

溫熙哲看了一眼李瑨，“可能京浙那邊，等車的人多吧，所以就來我們這邊等。”

“哦。”

陳洵微眯着眼睛，沒有吭聲。

那是李瑨，輪廓上卻隐約有了幾分與他父親相似之處，仔細看那想相似之處默然消失，或許是因為母親的血脈狠狠壓制着。

這次102號公交車竟然比108號先到，陳洵乘着淩亂的時候瞟了眼李瑨，這才上車。

簡程天“欸”的拉長餘音，立刻指着車窗外，“那小孩是不是剛剛拿手機照我了？”

蘇稚夏半點不心軟的揶揄他長得賽過天仙，只是陳洵把話聽腦海裏了。

臨下車前，陳洵問了簡程天是否表白這件事。只見他輕笑着搖頭，“有些話不說出來，也是圓了自己的幻想，讓自己沉浸在快樂裏，又何必要打破讓自己痛苦呢。”

陳洵感覺他在自欺欺人，其實他一直認為像簡程天這樣的性格，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不會猶豫不決的。只不過今天這番話，讓他有了些意識。

車上叽叽喳喳的，大多數都是高中生。他們的話題無疑都是在讨論報考學校、數學的壓軸題一類的。

陳洵和三個人在沿街十四號小區分別後，就趕緊上樓了。

家裏劉能仲已經帶着貝貝來了，王秀華坐在輪椅上，眼神迷離像是看不清任何東西。

高二的時候，王秀華患上了腦癱導致半個身子癱瘓，行動及其不方便，就連上廁所都是一個問題。後來從醫院裏回來後，就一直坐着輪椅。

劉能仲正在用刀劃雞翅肉，圍裙上還粘有面粉，“小洵回來啦，洗洗手等會準備吃飯。”

“劉叔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陳洵換完拖鞋，把書包放下後就進廚房裏幫劉能仲。

“差不多下午兩三點，我幫你奶奶又換了一床被褥。天惹了，原先那個被子太厚。”

劉能仲看他進來，就立刻轟了出來。

“出去出去，你跟貝貝去洗手去。

陳洵咧嘴笑了笑，短促的說了句知道了，就連忙出去洗手。

陳洵早已經适應和劉能仲、黎貝待在一塊了，其實打心底裏他覺得這像一個家，他能從中獲得無數溫暖。

去年清明節，劉能仲開車帶陳洵去給他媽掃墓。路上他們像父子倆一樣，聊了很多。

到了墓園，劉能仲就放了一束花在黎穎的遺照面前。臨走時，劉能仲就勸陳洵去看看他爸爸，陳洵有些猶豫但還是去看了。

“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的活，就足夠了。”劉能仲拍了拍陳洵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看世界，去做真正的自己。”

陳洵轉過身，向劉能仲深深地鞠躬以表自己的謝意。

原在高二下半學期陳洵就被安排了雅思，托福，PTE考試，随後劉能仲就幫他申請了墨爾本大學大學的申請。一直等到高考分數出來後，墨爾本大學的Offer就以電子郵箱傳過來。

暑氣伴着刺眼的陽光環繞在人的周圍，天氣太熱感覺被活生生的蒸煮着。劉能仲把王秀華送往自己家裏安頓，把在沿街十四號的房子随便打掃了一遍就匆忙開車送陳洵到機場。

劉能仲笑着對陳洵說：“到了大學，最重要的還是成績。不管怎麽樣，我能供你上學也就能供你吃喝，沒錢了就打電話，我分分鐘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

“該吃吃該喝喝，別委屈自己。”

“謝謝您。”陳洵背起行囊，離別之際他贈予劉能仲一個擁抱。

陳洵坐上了飛往澳大利亞的飛機，以優異的成績成功進入到了化學工程專業。

自己以上飛機就特別困，睜不開眼睛，索性就一直閉眼好了。長達十小時的飛機終于在機場落地，簡程天的電話就叫響了。

澳大利亞的天氣特別冷，因為南北半球的原因，現處于冬季。幸虧陳洵提早看了天氣預報，登機的時候穿了件薄長袖，等到下機的時候就鑽到機場廁所裏套上羽絨服。

“什麽事？”陳洵一邊把行李箱擡起放在出租車的後備箱裏，另一只手握着手機。

“你怎麽不讓我們三個送機去啊！？自己偷摸跑了。”簡程天責備的語氣。

“這麽麻煩的事情，我兩個包一個行李箱，自己就能搞定。”

忽然，手機那頭就傳來敲擊鍵盤吵鬧的聲響。陳洵立刻将手機拿遠了，免得刺耳。

“你又去網吧了？”陳洵并不疑惑，他早已經習慣了。

“對，跟瘟神一起。”簡程天答道。

随後聊了幾句注意安全啊什麽的話就挂斷了電話。

學校報到後，陳洵就住進了學生公寓裏。每天早上步行到學校大概十五分鐘左右。本來邢聲也要過來送他的，因為最近發現了一個人口拐賣組織的信息，只好加班了。晚上陳洵發了條信息給邢聲報平安這才睡覺。

在澳大利亞過得第一個星期，在吃到當地一家中餐館的雞丁米線，直接齁到起飛，陳洵半條命沒搭那把粉吃完想回國的心态就有了。

春光乍現驀然飄走，夏日重現。

上橋市錦都國際機場。

一架澳大利亞飛往上橋的飛機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