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刺猬和烏龜

刺猬和烏龜

晨練場上,正巧趕上淬玉臺弟子們練劍。

數千名弟子舞劍,整齊劃一、氣勢恢宏。

站在隊伍最前面領學的是大弟子林深,見三人前來,主動停下打招呼。

“原來是登仙殿的衆仙君,有禮了。”林深将劍收回劍鞘,緩緩行了個禮,眼底盡是不屑。

三人雖都來自凡間諸家,但在外人眼裏,他們七人都代表登仙殿,至于裏面誰是仙君,誰又是普通修士,林深并不在意。

三人回禮。

“這劍法真是精妙,劍氣如風、氣貫如虹。”蘇稽絲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

“讓三位見笑了。此劍法為家主所創,家主年輕時曾在諸家游歷,這劍法便是以本家源心經為根基,融合了縛心宗和鷺都等衆家招式。劍法本生變幻多端,亦真亦幻,在下學藝不精,只學了個神似而已。”林深句句謙虛實則傲慢。

“神似都如此厲害,真是佩服、佩服。說到集衆家之所長,我們墨兄的劍法也是博采衆家、路數莫測。”蘇稽順勢道。

蘇稽的無差別贊美無意間勾起了林深的勝負欲。

“原來墨公子竟是劍術高手?不知在下可否領教一二?”林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打登仙殿的臉了。

“不……”墨乘的婉拒在半道上被蘇稽接了胡。

“好呀,墨兄,你倆就切磋一下吧。”蘇稽顯然沒明白林深的意圖,對自己出的馊主意也渾然不知,只顧着大飽眼福。

蘇稽你是認真的嗎?果然,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看來謝洛洛的吐槽,并未讓蘇稽有所收斂,反而越演越烈,墨乘甚至懷疑蘇稽是故意的,以此來報複墨乘笑了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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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切磋,我們就只過劍招,不注靈力吧。”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既然比試免不了,那就盡量點到為止。

話音未落,林深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便拔劍攻了過來。

劍鋒交錯,時而铮铮脆響一觸即分,時而锵锵低鳴相互僵持。雙方劍法行雲流水,瞬息萬變。

衆弟子見自家大師兄和登仙殿的人比起劍來,都紛紛上前看熱鬧。

不只是哪位好事的弟子,忽然高聲給他家大師兄加油打氣,其他弟子紛紛效仿。

蘇稽一聽,怎能輸了士氣拉着月白扯着嗓子給墨乘吶喊助威,然而月白只默默打開了他的星雨扇,将頭深深埋了進去。

“月兄,你怎麽把這星雨扇拿出來了?是不是看着墨兄比試,自己也躍躍欲試了?”蘇稽一面加油,一面抽空與月白交流。

月白立即否認,生怕引火上身,“不是,我只是有點熱,拿出來扇扇。”

林深的劍法雖靈活多變,但也并非全無路數可尋,墨乘記憶極好,在百霧島各家學習期間練就了一身對劍法劍招過目不忘的本領。

他将淬玉臺弟子晨練的招式和林深的進攻稍加分析,預判了對方下一步攻擊,提前迎擊,打了林深一個措手不及。

墨乘反身蓄力,只用力道将對方佩劍震脫出手,幾乎同時再順勢将自己的木劍一并送擲出去,動作流暢連貫,只見兩柄劍一前一後插/入十丈開外的石柱之中。

旁人來看,兩人打成平手,但實際情況如何,只有交手雙方心知肚明。

“承讓了。”墨乘拱手道,這場莫名其妙的切磋終于結束了。

從佩劍脫手的剎那,林深的臉色就特別難看,他敷衍回應,取下石柱上的佩劍,吩咐弟子繼續練習後便徑直離開了。

衆弟子離得遠,本來就是看個熱鬧,見打成平手,還大言不慚是自家大師兄手下留情。

“墨兄,好厲害啊!”蘇稽朝墨乘擠眉弄眼。

這個人雖然為人處世少根筋,但劍道修為卻不掉鏈子,最後那一下看得倒也明白。

只是和蘇稽在一起有風險,趕緊分開才是上策。

夜裏,虛日和慈航分開行動。

是分頭跟,還是選一人一起跟。經過今晨發生的事後,兩人對跟慈航這件事都諱莫如深。

這次墨乘先做了決定,“我們一起跟虛日。”

與慈航分開後,虛日來到淬玉臺外圍的山林,忽地,他像是拟了一個遁地術一樣,消失不見了。

墨乘以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還是未見虛日蹤影。

“他幻化成子神,溜進地洞中了。”謝洛洛給沒見識的墨乘解惑,“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登仙殿除了現有的三大院,還有低于三大院半階的十一神殿,這十一位殿主,都是澤天翎親自提拔的,澤天翎為了體現他的恩澤,分別賦予了十一殿主幻化神獸的能力。虛日是子神,奎木是天狼。”

“你們殿君還有如此本領?”墨乘開始思考如果自己也能被賦予這種能力,想變個什麽樣的神獸。子神自己是不喜歡的,奎木的天狼倒還不錯。

“洛洛,若果是你,你想變成什麽神獸或者小動物啊?”墨乘問。

謝洛洛一向對十一神殿沒什麽好感,懶得搭理這種毫無意義的假設。

“嗯,我想到了一個特別适合你的。”墨乘靈光一現,謝洛洛的想法瞬間不再重要,“小刺猬!”

謝洛洛簡直就是小刺猬本刺。

???

什麽鬼東西?

謝洛洛現在恨不得真的幻化成刺猬,紮得墨乘滿身窟窿,“是嗎?那你最好變成一只烏龜,縮進殼裏,免得被我紮成篩子!”

“小烏龜?”墨乘若有所思。

“小烏龜好呀!小烏龜多可愛啊,小烏龜不怕刺,還能把小刺猬托在背上。嗯嗯嗯,洛洛現在要不要上來試試?”墨乘拍拍自己後背,越想越有些期待是怎麽回事?

謝洛洛一直覺得自己這張嘴已經夠厲害了,至少在丹靈院那群愣頭愣腦的弟子面前從未吃過虧。但是為何在墨乘這裏老是碰壁?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只有沉默不語,才能迅速收場。

謝洛洛轉身,“今晚怕是跟不上虛日了。”

墨乘跟着謝洛洛往回走,岔路上兩人似乎隐隐約約聽到“嘤嘤嘤”的啼叫聲。

找到聲音的來源并未花費太多工夫。

越過淬玉臺的樓閣,是一片小樹林,小樹林後有一片空地,空地中間被帶有微弱靈力的栅欄圍着。

栅欄裏有兩只大神獸和五只小神獸,兩只大神獸趴在一旁打鼾,五只小則圍着一個人,這人上了些年紀,衣着不凡,靈力随身,修為極高。

只見這人一一撫摸小神獸的額頭,滿眼寵溺:“乖乖,知道你們想和我親近,不像那邊兩只大的,長大了就不理人了。但是你們還太小、太淘氣,等心性定一些,再放你們出去可好。”

能在這淬玉臺之中喂養神獸,靈力修為在顧淵之上的,只有淬玉臺的家主齊司明了。

墨乘和謝洛洛對視一眼,退至小樹林暗中觀察。

齊司明對這五頭小獸甚是喜愛,直到天快亮時,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幾只小獸也一直跟随齊司明到圍欄處,直到迫于靈力的阻擋才不得不停下,發出更加依戀的嘤嘤聲。

走出圍欄後,齊司明拟了個決,隐去了小獸們的啼叫聲。

随後,齊司明走進了一座七層高的塔樓,塔樓頂端的匾額上寫着“流光塔”三個字。

這裏應該就是齊司明的閉關之所了,閉關期間還不忘探望五只小家夥,可見對他們的寵愛程度。

翌日,奎木像前些日子一樣,天一亮便去拜會了顧淵,顧淵企圖用同樣的理由打發奎木。

昔日寬厚平和的奎木不禁動了怒。

“在下依稀記得,淬玉臺以“蒼生之道,為吾之道”立家。千百年來,淬玉臺正是繼承了先賢們的意志,秉承立家宗旨,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正所謂無本不立,難道如今淬玉臺要抛棄初心根本?”

“修道之人修身養心栉風沐雨,可我們是否每日自省滿身的靈力為誰而聚,手中的利劍為何而握,心中的道義為何而伸?”

“如今葬花宮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攪得三界民不聊生、生靈塗炭,難道淬玉臺要繼續無為縱容、助纣為虐?”

奎木憤慨三問,問得顧淵啞口無言。

任何回答都是蒼白,顧淵只能謊稱頭疼,請弟子草草送客。

奎木自知一直等下去恐怕也豪無結果,時間緊迫,只能放棄淬玉臺,盡快趕往下一家了。

他回到房間,卻在桌案上發現了一封信,打開一看,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午後,素來安靜的淬玉臺被一陣爆破聲驚擾,緊接着,是起此彼伏的嘤嘤聲。

衆弟子聞聲慌亂地沖向流光塔,只見五只神獸沖破了流光塔的大門,将立在門口的齊司明從頭到腳舔舐了好幾遍。

齊司明又氣惱又無奈,對這五個小家夥委實發不起脾氣來,只能不停撫摸安撫。

林深見狀,率衆弟子趕緊上前拉開神獸,吃力地将五只小家夥帶回空地的圍欄中。

此時,奎木和登仙殿一衆人也陸續趕到。

奎木上前向齊司明行禮,“齊家主,在下登仙殿奎木,已在淬玉臺恭候多時了。”

齊司明用衣袖沾幹神獸留在身上黏液,回禮。用詢問的眼神望向顧淵,似乎在問登仙殿的人為何會在此處。

顧淵面露尴尬,在齊司明耳旁低語一陣。

齊司明了然,請奎木等人移步正殿,待自己稍加整理後再議。

“此番登仙殿的來意,顧師弟已大致講與我聽。恐怕要讓奎木仙君白跑一趟了,淬玉臺素來與登仙殿來往甚少,與葬花宮更是毫無瓜葛。”正殿之上,齊司明已重整衣冠,與顧淵不同的是,齊司明并不擅長打太極,對聯合讨伐葬花宮的事,回答地要直截了當的多。“如今葬花宮在其他地方犯下罪行,但與我淬玉臺并無關聯。”

“可是......”奎木正要開口。

齊司明揮手打斷,似乎知道奎木要說什麽,“他日葬花宮若攻上淬玉臺,淬玉臺定會傾全派弟子之力奮力抵抗,若抵擋不住,遭遇滅頂之災,那也是造化安排。”

顧淵不同意結盟伐魔,是膽小怕事,不想引火上身,以免招惹禍端。而齊司明拒絕登仙殿的提議,則是對三界漠不關心,包括淬玉臺的生死。

比起勸說顧淵,要說服齊司明似乎更加困難。

一日之間,從打算放棄,到出現轉機,再到徹底失望,奎木像是風暴中的扁舟,翻江倒海、浮浮沉沉。

“諸位盡可在我淬玉臺繼續住下,只是聯合抗魔之事不必再提。”說罷,齊司明離開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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