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歡慶采茶節
歡慶采茶節
蘇稽和月白在衆人的簇擁和吶喊聲中完成了渡河懲罰。
“好了、好了。”蘇稽上岸後第一件事便是脫掉令人羞恥的長袍,“熱鬧看完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慈航遞給月白一塊絹帕,生硬道:“謝、謝,擦一擦吧。”
“謝、謝慈姑娘。”月白接過絹帕。
兩人都向對方道謝。
蘇稽正欲開口幫月白樹立憐香惜玉的形象,忽覺背後一刀寒光刺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他一頓一卡地轉頭撇去,只見謝洛洛正瞪着他,用眼神讓他閉嘴。
蘇稽無趣地轉回去,默默地望向月白和慈航,将原本一大堆廢話吞進了肚子。
在謝小仙君處受了“內傷”,就去師姐那兒找溫暖吧。
一個重重的巴掌拍上蘇稽肩膀,“不錯,師姐沒有白疼你,下次再去朝陽那裏弄點好東西給師弟嘗嘗。”
哎,算了,師姐處的溫暖有風險。
“去前面的茶室休息一下吧。”離采花燈船表演還有些時間,蘇雙建議道。
“好啊。”蘇稽接話,“墨兄、月兄,我之前說過,二位若是來我蒙頂山,一定請二位品我蒙頂山最好的茶。”
“好,那就謝過蘇兄了。”墨乘特意行了一個大禮,笑嘻嘻地謝道。
和茶餅鋪子親民接地氣的風格迥異,茶室修建的要典雅精致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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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茶室在一條白牆黛瓦的小巷盡頭,低矮的木門外是幾株高低不一、形态自然的松柏。
茶室往裏走是一個方寸大的庭院,淺草鋪滿至圍牆盡頭,被一條彎曲的石板路一分為二。
庭院正中立着一顆繁茂的梨花樹,三四月正是梨花盛開的季節。
風過,淡白的花瓣離開花蕊,打着旋落入桌案上盛水的茶盞,變成一彎淺茶色的小船,激起盞中漣漪。
這一方靜谧之處仿佛與外界隔離,院裏的一草一花一案,便是一整個世界。
茶室老板是位年輕人,蘇稽和蘇雙的老熟人,老板熱情相迎,帶衆人觀賞茶藝表演,品嘗明前新茶。
“啊,對了,在下今日還準備了茶餅,稍等,待我去取些來。”年輕的老板道。
衆人皆是一驚,異口同聲:“不必了!”
“……”
至少今日,他們都不想再聽到“茶餅”兩個字了。
好事者蘇稽可不會乖乖待在茶室中等着表演,他将老板和墨乘拉到一邊,小聲嘀咕一陣,三人便出了茶室。
沒人知道他們仨幹嘛去了。
華燈初上,等墨乘和蘇稽歸來,幾人便一同前往河岸參加采茶節的重頭大戲。
花燈船表演還未開始,河岸上早已人山人海。
“讓一讓,我們這兩位兄弟,待會要登船,麻煩讓我們去前面啊。”蘇稽邊擠邊道,仿佛登船的是自己。
夜裏觀花燈船的人和下午看茶餅比賽的幾乎是同一批。大夥幾乎都知曉有兩位仙君贏了比賽要登船,紛紛讓出道路,讓一行人擠到最前面。
須臾,漆黑的河面上,遠遠地透來了點點微光,斷斷續續的古琴聲漸漸連成一首曲子。
“看,花燈船駛過來了!”一名男子率先出聲興奮大喊,頓時岸邊發出陣陣激動地歡呼和掌聲。
四艘木船一字排開沖破迷霧緩緩而來——花燈船表演開始了。
率先亮起來的是第一艘和第四艘船,兩艘船分為上下兩層。頂層的平臺上分別擺放着鐘和磬,五名手持音捶的俊秀青年在平臺上飄然起舞,清脆的聲響在舞步中穿行,再傳上河岸。
下一層,琴、瑟、簫、箎、笙、竽等樂器圍繞船舷,音波相互碰撞,編織成一曲如夢如幻的序曲。
漸漸地,中間兩艘木船一點一點明亮,兩名身穿青綠色長衫的老者正在表演烹茶。數名面容嬌俏的女子将煮沸的新茶盛入特制的竹筒密封。
等兩艘船靠近河岸,船上的女子将封好的竹筒扔向河岸,人群中瘋搶立即爆發出陣陣尖叫。
“還愣着幹嘛,搶啊!”一只竹筒從蘇雙頭頂溜走,蘇雙伸手去夠,被身後的壯漢截走。
“啊!”蘇稽被不明物砸中了腦袋,大叫一聲,他撿起來,聞了聞,才評價道:“嗯!今年的味道比去年的好。”
原來是一只茶香包。
“看來扔上來的不止竹筒啊?”墨乘饒有興致盯着蘇稽手中的茶香包。
“那當然了,還有茶包,茶菓子什麽的。”蘇稽将茶香包放入懷中。“聽說還有人撿到過金子!只是我從來沒有這樣的運氣。”
還真是豪氣!
東西派發得差不多了,兩艘船調轉船頭駛離岸邊,退往河道中央。
樂曲猝然由悠揚婉轉變得緊張激烈。
最後一艘,采茶仙子的花燈船,千呼萬喚始出來。
船上的燈火,忽地一瞬炸亮,五彩斑斓的光芒在船體上綻放,和水中倒映連成一片,一時竟分不清,是河面的花船影入河中,還是水中的幻象顯出水面。
花燈船正中間金色的高臺上,一位頭戴珍珠半月面罩,身着七彩華服,姿态婀娜曼妙的女子,手握純白鼓杖,在四面豎立的紅色圓鼓前擊打鼓面。
岸邊的人群瞪大雙眼、屏住呼吸、雙手緊握,心跳也随着女子鼓杖擊出的節湊忽快忽慢、忽深忽淺。
終于在一陣連貫激烈急促的鼓點中戛然而止。
積壓多時的熱情和激動,像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歡呼聲、喝彩聲、吶喊聲連成一片,在河面上來來回回,久久不息。
花燈船靠岸,兩名個子高挺、面龐白淨的青年,将一塊木板搬出,與岸邊相連。
“請持登船竹簽的貴客登船。”其中一名青年提高了音調道。
幾名盛裝打扮的婦人和男子将手中竹簽交于青年,青年驗證後請幾人上船。
墨乘和謝洛洛等在最後。
“洛洛小仙君,請。”墨乘彎腰擡手,面帶微笑,做出邀請的手勢。
謝洛洛直接無視他擡起的手,徑直踩過木板,登上花燈船。
墨乘不惱,反而高高興興地跟在謝洛洛身後,還時不時轉身向蘇稽等人揮手道別。
有幸登船的人被安排在金色的高臺邊落座,每人面前的桌案上擺滿了鮮果點心。
“這些鮮果是今晨含着露珠采摘,冰鎮至花燈船出發前才取出,這些點心都是我蒙頂山第一茶餅鋪,李師傅親自制作,色香味俱佳,請諸位盡情食用。”一名青年緩緩道。
怪不得李老頭能弄來登船資格,原來是本次花燈游湖的“贊助商”。
四名女子從船艙中碎步而出,每人手持一只銀壺,依次将每人桌案上的四只空茶盞斟滿。
“這四味清茶,是我蒙頂山最受喜愛的品種,請各位慢慢品嘗。”帶頭的女子開口介紹道。
花燈船慢慢駛離河岸,來到河水中央,其他四艘花燈船在周圍排開。
“奏樂!”一個聲音高喊。
美妙的樂曲立即奏出,剛剛豪氣派發紀念品的花燈船飄散出片片花瓣,河面上頓時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金色的高臺再次點亮,采茶仙子已換了一身全新的服飾,蛾兒雪柳墜發間,輕紗幔帳纏身側,腰間的五彩銅鈴,随舞姿和着樂曲“叮鈴”作響。
墨乘算是明白為何大家如此羨慕能登船之人,原本在岸邊觀此景象就已嘆為觀止,如今身臨其境更是另一番體驗。
随着花燈船的表演接近尾聲,數聲劇烈的炸響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成七彩的煙花,五艘花燈船的表演者紛紛來到船邊向岸邊的百姓致謝道別。
采茶仙子也退去了繁雜的服飾,只留一身彩色的輕衣,頭插一只精致的黃金縷,邀請船上的觀衆一同來到船邊,揮手道別。
河岸邊,數百盞小小的蓮花燈飄往河中。
接下來,相互愛慕之人便會相邀至此,乘坐只能搭乘兩人的小木船,在河水中央一片點點花燈中表白心意,甚是浪漫。
墨乘也加入揮手的隊伍,左顧右盼,卻始終未見謝洛洛身影。
“怎麽一個人到這裏來了。”在面朝河水的一面,一個身影正倚靠在船沿,墨乘也将手肘搭上圍欄,朝漆黑的另一岸望去。
河的對岸是一片茶園,茶園連接着延綿的山脈。
“太吵。”謝洛洛淡淡道。
“這可是我們洛洛使出炸鼎絕技才贏來的登船機會,不再湊湊熱鬧?”墨乘戳穿了謝洛洛的“勝之不武”。
“咳咳咳。”謝洛洛不自然地咳嗽幾聲,掩飾心虛,“你是來聲讨我的嗎?難道不應該感謝我?”
“嗯,謝過洛洛小仙君!”墨乘道。
謝洛洛別過臉去,“再說了,還不是你太弱了,但凡你厲害一點,我也不會炸了蘇稽的火爐。”
簡而言之,都是墨乘的不是,墨乘應該承擔全責。墨乘撓頭,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和面做餅真不是他的強項。
“那好吧,我欠洛洛小仙君一個人情,洛洛想我怎麽還?要我跳進河裏游個來回嗎?”
謝洛洛轉身,同墨乘一般将手肘搭在船沿,“不必了,和之前齊司明的人情相抵了。”
墨乘正想打自己嘴巴子,“那可抵不了?”
“怎麽?覺得我的這個人情不夠?”
“不是,是這兩樣東西不能相抵,只能并存,洛洛欠我的人情,和我前洛洛的人情得分別用其他的東西來還。”
繞了老半天,和眼前只個人的糾纏還更深了,謝洛洛冷笑一聲。
“所以,要我現在跳進河裏嗎?”墨乘又道,問題回到了最初。
“渡河太便宜你了,我暫時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
“我替洛洛小仙君想了一個。絕對不便宜我,還能拴住我一輩子的。”墨乘道。
“什麽?”是什麽方式竟能讓墨乘還一輩子,謝洛洛來了興致。
“以身相……”幾個字很順溜的從墨乘口中脫出。
“打住!這不是在還我人情!你這是在摧殘我的生命。”對方還真是狡猾,這種事,自己還還是對方還,有區別嗎?
“怎麽會,洛洛有不有先試試看?”
“……”
暗夜被一陣格格不入的驚叫劃破,打斷了兩人短暫的閑談,“救命啊!有兩名小孩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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