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背叛

背叛

“政啓開元，治宏貞觀。”孟婆緩緩道。“隋唐末年，唐玄宗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發動政變，殺韋後，擁其父睿宗即位，被立為太子。”

“後唐明皇受禪即位，改元開元。開元年間，社會安定，政治清明。”

“再後，被嫔妾武曌架空謀權，武皇晚年貪戀男色，寵幸宦官張易之，別名章五郎。”

言及此處，孟婆似回憶起往事，深嘆一聲。

“那您老人家又何故嘆息呢？”黑無常笑道。

“這章五郎，倒是和先不良帥有些淵源。”孟婆輕聲道。

“照您這麽說，這章五郎豈不是活了三百多年？”黑無常眼珠轉了轉，試探性問道。“難道說，此人也服用了不死藥？”

若有人同袁天罡一般活了三百年之餘，那豈不是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三百年的功力，又該是如何的恐怖如斯？

“大哥，不死藥是忤逆天道的寶物，尋常人哪有想吃就能吃的？”白無常嬌滴滴地戳了下黑無常的肩膀，朝着他不動聲色使了個眼色。

黑無常也瞅見了孟婆臉色上的幾分不愉，也識時務地住了口。

孟婆撿起拐杖，搖頭道：“也是時候去找找那難以覓跡尋蹤的十二峒了。走吧。”

“是。”黑白無常拱手應道。

幻音坊寒室裏，大門再一次打開。

藍衣的侍女端着托盤井然有序地進來，在女帝面前跪下：“請女帝更衣。”

女帝掃視一眼，看到上面放着的浮雲錦上暗紋折射出微光，鮮紅交織，映襯着她蒼白的膚色多出幾分霞紅。

女帝只看一眼，便松開手指，任由衣裳松松垮垮地落下，而後閉上眼睛，盤膝在冰床上凝息打坐。

李茂貞妄圖逼迫她換上女帝的服飾，想借此折斷她的一身傲骨。她偏不能如他所願。

“女帝……”侍女又低聲喚道。

“小婵，你也跟了本宮有十年了吧？”女帝并未睜眼，只淡淡道。

撲通一聲，侍女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埋着頭道：“女帝恕罪!奴婢也有難處!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岐王便會殺了奴婢的!”

女帝輕嘆一聲，眸色清明。

“本宮保你性命無恙離開幻音坊，而你，要替本宮去做一件事。”

小婵一聽，忙頭如蒜搗地磕頭，道：“小婵但憑女帝差遣。”

女帝附在小婵耳邊仔細交代幾句後，小婵點了頭，目光堅定道：“奴婢一定會把話帶給李公子的。”

“去吧。”女帝看着小婵背影漸遠，低頭撫上心口處。

那日侯卿用泣血錄為女帝換血，陸林軒将金蠶蠱置于她的體內，這才救回她的性命。

如今瞧着李茂貞的反應，這殒生蠱早就寄生在她的心髒裏，那也說明，無論如何，李茂貞都不會死。

而她，也不會死。

除非……剜心取蠱。

他，必死無疑。

一柱香的時辰後。

小婵站在李茂貞面前，因懼怕而不敢擡頭，只顫抖着聲音将她與女帝的對話托盤而出。

“女帝對奴婢說，只要幫她給李公子傳一句話，讓他速速離開璐州城，前往十二峒，便會放奴婢一條生路。”

李茂貞收回禦蠱的手，手背上的十二峒刺青也逐漸失去光彩，小婵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你終究是太天真。”李茂貞輕笑一聲。

不過，他也得知了一個消息，李星雲在璐州城。

璐州城，客棧內。

“你們問李星雲？他不在這裏啊。”姬如雪坐在桌子前擦拭着手裏的長劍，頭也不擡的。

“那他去了哪裏？”尤川道。

“大帥從一個月前就失蹤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奧姑的鐵圓環。”駱小北從屋外面探出個頭來，手指上勾着一個小鐵環。

“你們這是……咋個嘛？”蚩夢一眼掃過去，看到一屋子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擾。“張子凡嘞？”

“他去當皇帝了。”駱小北又道，“姐姐，你們是外域來的吧？這些事都不知道。”

“啊？!”蚩夢面露震驚，一時難以消化這個消息，比着兩個手指左右看着，道：“張子凡……當，當皇帝了？”

“嗯。”侯卿從門外走進來，一揚衣袍，姿态雅致地坐在藤木椅上，慢條斯理道：“師父您有所不知，自上次嬈疆一別後，中原戰火無序，李嗣源借監國之名，假傳聖旨，大量屠殺不良人，幸得我等鼎力相助，這才誅殺反賊，保疆安寧。”

“哦對了，這位是降臣，也是四大屍祖，還有一個瑩勾，你剛剛也見到了。”

“原來如此。”尤川出聲。

蚩夢仍是一臉困惑，而尤川因提前調查到了蛛絲馬跡，如今串聯起來，便猜到了前因後果。

尤川便把蚩夢拉到一旁去解釋個中緣由。

降臣突然注意到阿姐不見了，瞥了眼侯卿，道：“你姐呢？”

“路上丢了。”侯卿一臉的雲淡風輕。

“丢了？丢哪兒了？”降臣停頓數秒後，突然暴走狀态，道：“我們剛約好要去幹件大事兒，你就把她給弄丢了？”

“不妨事。”侯卿淡淡道。

“天啊！她還是個那麽可愛的小女孩，萬一走在路上遇到人販子怎麽辦？萬一遇到劫匪怎麽辦？”降臣快速進入誇張的表演狀态。

“二者有什麽區別嗎？”侯卿側眸道。

“區別？好像也沒有哦。”降臣想了想，又坐回了原處，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對了，旱魃呢？”侯卿掃了一眼，看到角落裏空蕩蕩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回家奶孩子了。”降臣歪倒在美人榻上，含糊不清道。

吹奏跑調笛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侯卿起身，一言不發地拖着降臣往門外走。

“幹嘛幹嘛？你放開我!”降臣抱着枕頭不撒手。

“徒弟，你們要去哪裏呀？”蚩夢在門口把手攏成喇叭狀，語調悠揚。

“去尋人。”侯卿道。

“好!那你們一路順風!”蚩夢揚了揚手帕。

屋內如今只有姬如雪和駱小北在，尤川略微思索，把岐王令交付給姬如雪。

姬如雪擡眸，眼底冰清玉潔，見到令牌，頓時一驚。

“二位這是何意？”

“在下途中遇到岐王相贈，受托把此令交給李公子，說到時他自會明白。”

“岐王身在何處？”姬如雪按緊了劍，警惕道。

“她有事不得脫身。”尤川毫不畏懼地迎上去，與姬如雪對視。

“我并非信不過你們。”姬如雪看了眼蚩夢，淡淡笑了，道：“只是岐王令從不擅自離身，若是托付，便有兩層意思。”

“一是鼎力相助，無論何事。”

“二是尋求支援，身陷囹圄。”

“只是如今看來，此令既然由你手送出，那便多了第三層寓意。”

“是撒子呀？”蚩夢歪頭道。

“讓我們，快、逃!”姬如雪提起劍，一字一句道。

霎時間，青絲揚起，殺氣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