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醋意

醋意

“李茂貞稱帝了！”

“李茂貞是何人？”

“岐王啊。”

“什麽！岐王稱帝了！？”

街頭巷尾廣為流傳着一段對話，随着岐王令的頒布，李茂貞這個名字也深刻傳入百姓們的心底。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肅靜！”

臺下人紛紛放下手裏端着的茶，扭頭望過去。

“諸位父老鄉親有所不知，此李茂貞非彼李茂貞。話說當年朱溫暴政，話說當年朱友貞自刎，話說當年李存勖死于伶人，到如今的李茂貞稱帝，又是多少個春秋……”

茶客之間，坐着兩個女子，一個紅衣，一個紫衣。

“這說書人簡直是一派胡言！”妙成天憤憤不平道。

“無妨。”女帝刮去茶沫，道：“不知者無罪。”

隕生蠱在，她便死不了，但時刻的錐心之痛，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起伏，但她依舊面色如常，只是稍微顯得蒼白了些許。

只有這樣做，才能循序漸進地剔除掉隕生蠱的卵。

“可那之後呢？”

“之後該如何，便如何。”

昨夜的對話如臨耳邊，女帝低頭品茗。

“岐王，我們接下來去往何處？”妙成天低聲道。

“出門在外，身份不便，不必喚我岐王。”女帝淡淡道。

“是，女帝。”妙成天順從垂眸。

“叫姐姐吧。”

“啊……啊？”妙成天懷疑自己聽錯了，驚訝擡頭。

“啊什麽啊，照做就是。”女帝放下茶盞，輕描淡寫一瞥過去。

“……是，姐姐。”妙成天艱難出口，心中已是滔天巨浪。

她尋思着，女帝一直高不可攀，若是回去告知幻音坊的姐妹們，她們該是何等羨慕。

“何事笑得這麽開心？”女帝道。

妙成天忙斂下表情，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咧嘴咧的很大，與平日裏的形象截然不同。

确實是失态了。

“本王已派雪兒去尋王兄，此途必不會一帆風順，你随本王一起去接應王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女帝深思熟慮道。

“女帝……姐姐英明。”妙成天稱贊道。

“少給本王貧嘴。”女帝輕咳一聲。

妙成天嘿嘿一笑，自覺落在女帝身後半步，跟了上去。

“姐姐，前面的巷子裏有人。”妙成天指着道。

“去看看。”女帝率先疾行而去，瞬閃到了巷子前。

巷子已經破敗不堪，女帝掃過四周，眼底卻流露出某種懷念。“已經許久不曾來過這裏了。”

“李茂貞不可能稱帝的！”一聲少女的固執嗓音喚回了女帝的思緒。

“李茂貞？”妙成天神色一變，道：“何人膽大如此，敢直呼岐王名姓？”

女帝和妙成天走進去，卻看到一個穿着紫紅色短打衣褲的少女正跟着幾個少年争執，她一遍遍地重複着，企圖說服其他幾個少年。

“得了吧，你還見過李茂貞？吹牛呢吧！”少年們紛紛奚落嘲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我以前見過！”少女争的面紅耳赤，道：“李茂貞是正臣哥哥的妹妹，是個女子，女子怎麽可能稱帝？”

“天底下誰人不知，岐王李茂貞，是個一方諸侯，怎麽可能是個女的？”少女反駁道。

“岐王為何不能是女子了？”女帝從他們背後走出來，妙成天緊随其後。

幾個少年見她氣度不凡，紛紛停止了争執，都在望着她。“你……你是誰？”

少女卻在看到女帝眉心花钿後，面露一絲欣喜，道：“你，你是李茂貞！正臣哥哥的妹妹！”

妙成天聞言皺眉，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又落在女帝身上。

按理說，女帝不該認識這樣一個穿的像叫花子一樣的民間少女。那她是誰？

女帝并未否決，只淡淡“嗯”了一聲，道：“好久不見，茗蘭。”

這個少女正是多年前給她下藥未遂的少女茗蘭。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啊。”提起往事，茗蘭面露羞澀，結結巴巴道：“當年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還沒來得及跟你道歉。”

當年的事？妙成天望過去。

“都過去了，不必記挂。”女帝搖頭，淡淡一笑。

其中一個少年向前一步，大膽地盯着女帝的面容打量，看着看着就紅了臉，道：“你……真的是岐王李茂貞嗎？你生的……好美。”

“我是岐王。”女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少年似被她的溫和感染了，愈發大膽，道：“我在家裏聽說過你，他們都說你在戰場上骁勇善戰，天下無雙，一人可以抵抗一整支軍隊，是個很厲害的人！”

女帝并未言語。

少年卻眼睛發光，上前一步，怯生生道：“岐王殿下，我能不能握一下你的手？”

妙成天聞言，不自覺握住了背後的傘，殺機暗現。

她擔憂勸阻道：“岐王。”

女帝看了眼妙成天的緊張神情，搖頭婉拒了少年的請求，道：“男女有別，不成體統。”

少年有些失望，道：“那好吧。”

茗蘭見狀，也跑過去，道：“岐王姐姐，你和這位姐姐要不要來我家裏喝杯茶？”

“這次絕對是杯好茶。”

“不必了，本王尚有要事在身。”女帝回絕道。

“那，正臣哥哥呢？他還在家裏嗎？”見女帝走出很遠，茗蘭咬牙半晌後，方才鼓起勇氣追上去問道。

“王兄……”女帝眸色黯淡一閃而過，道：“他會回來的。”

“那好！下次請正臣哥哥來一起喝茶！說好來哦！”茗蘭在後面喊道。

女帝并未回應。

“姐姐，她是……”妙成天忍不住問道。見茗蘭親密态度，她只聯想到，像女帝這般清冷的性情，不該結識這樣的人才是啊。

“埋藏在記憶裏的故人。”女帝搖頭道。“不必再提。”

“是。”妙成天識趣地應道。

“您方才不讓他碰您的手，只是因為男女有別嗎？”不久，妙成天又疑神疑鬼道。

“不然呢？”

女帝解開馬匹的缰繩，丢給妙成天一匹，翻身跨越到馬背上去。

妙成天接過缰繩，老老實實道：“屬下以為，是您流落民間的妹妹。”

只是眉宇不太相像。

“本王只有李茂貞一個哥哥。”女帝淡然道，策馬揚鞭疾馳出去。“駕！”

妙成天急忙策馬跟了上去，她發覺女帝好像有些生氣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