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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孟冬臣不信,他也不是什麽被害妄想症,純屬這些村民不僅罵他,口風還太一致了。

人都是健忘的,事情都過去十幾二十年了,一些女人私奔男人自殺的家長裏短,村裏人怎麽可能記得如此清楚!

更重要的是這年頭,騙子們的手段層出不窮,騙術永遠在進步。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又如何,沉浸其中時往往意識不到是騙局,等被騙得一幹二淨後才會恍然大悟,到那時已經遲了。

潮聲是他一手組織的社團,孟冬臣難免疑神疑鬼,他不允許潮聲成為騙子們刷名聲的工具。他擔心志願者們的同情心被利用,也疑心自己不是進了一個民風淳樸的村落,而是一個《楚門的世界》。

劇本從兩輛面包車颠簸入村就開始上演了,這些村民都是按天收費、盡職敬業的群演。

孟冬臣還不明白。

就是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村裏才會咀嚼多年記得清清楚楚!誰家二婚了、誰家蓋新房了,哪個老鄉在城裏賺錢了,村裏父老鄉親們比誰都門清。

更別提當年這件事鬧得不算小,一個姿色不俗的年輕女人帶着倆孩子在年後失蹤,一個五六歲,一個三四歲,一去不複返,在村裏可謂是轟動,大家都說女人絕對私奔了。

流言一起,說得有鼻子有眼。

他們都傳,也許是大過年期間,人來人往的,女人看到自己多年前的老情人了,兩人眉眼往來一下子舊情複燃,年節一過,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跟着老情人跑路了。至于女人投奔新生活,倆孩子拖油瓶該怎麽說,一般私奔也不會帶孩子啊。村裏人也有一套言之鑿鑿的邏輯:絕對是當媽的舍不得孩子,私奔時也跟着帶走了!反正倆孩子年齡都小,跟着新爹養得熟。

總之,民風淳樸的村子裏,他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自己的邏輯去揣測一個女人,卻從沒有人想過可能是出事了。

當年男主人也是以失蹤案報了警,警局來了不少民警,各種走訪調查也沒找到人,案子就這樣漸漸擱置了。男主人後來也自殺了。

一瓶農藥下去,不出三天屍體都臭了。這間磚瓦房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兇宅,村裏人誰能不印象深刻。

當然了,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随着村裏的人事物幾經變遷,部分村民變得衰老健忘,新談資取代舊談資,近幾年衆人已經不再讨論這件事。

不讨論,不代表不知道。

江雪律一問起,所有人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喚醒。

孟冬臣還抱有懷疑之心,可他帶來的六名志願者已全軍倒戈。志願者們有自己的判斷力,夢境之說确實令人驚奇。

劇本好編,可這些陳年舊事不好造假啊!

村民們說,男人曾經報過警。

報警這種事會留記錄,去當地警察局一問便知,村民們可以是拿錢辦事的群演,破屋子可以是人為裝點的道具,警察局卻不會陪你弄虛作假。

更別說,treasure和念念不忘就算是騙子。

編出一起三男殺一女的案件就足夠駭人聽聞,何必再多一起男主人自殺案?謊話往往越簡單越好,編得多了,就會露出破綻。

所以志願者們相信,這是一起真實發生在十九年前的案子!這一刻他們願意摒棄偏見,幫助徐征明!

另一邊,徐征明心膽俱碎、啜泣不止,江雪律在安慰他。

少年的口吻十分冷靜:“你已經找到自己的出生地了,無論事情過去多年,血親離去讓你多麽無法接受,你還不能倒下,你忘記我們一開始說的了嗎?”

徐征明從淚眼模糊中擡起頭,與江雪律那雙漆黑若星的眼眸對上,“我沒忘……我記得!”他只是乍聽之下,心灰意冷而已。

Treasure當時說:“我陪你一起找出兇手,為你母親報仇,讓這個案子沉冤得雪!我們先回到你出生地,找到你母親的屍骨,有了屍骨,警方一定會立案——”

當時這番話,在帖子裏跳出來,透露出堅定的意味,如同宣誓一般,隔着網線讓他心驚肉跳、感激不已。

時過境遷,發生在當下,依然給了徐征明充沛的力量。

Treasure說的對!他不能倒下!

他要找出母親的屍骨,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這二十年過去了,母親的死亡沒有人知道,她的名聲被敗壞,父親也因不堪忍受流言而去世,一切種種淋漓盡致,他都不該消沉困頓下去!

見他打起精神了。

江雪律壓了壓自己的黑色鴨舌帽,松了一口氣。

尋找到白骨只是第一步。

後面他會幫助徐征明更多,比如……幫他尋找那個夢境中三四歲的小男孩,他的血親弟弟。

要知道,糾纏徐征明十九年的噩夢裏,他是親眼見證慘案的目擊者,卻不是唯一的主人公。當年血腥一幕出現在眼前,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可不止他一個。

徐征明一直在刻意逃避。

母親的死讓他刻骨銘心,他自己這麽多年也飽受折磨。幼童夭折率高,徐征明不敢去想,夢境中那個比他還小、身體還柔軟脆弱的弟弟,如今在哪裏,是否還活着。

江雪律想告訴他:對方還活着,成長在北方的一座城裏,這些年也迷迷糊糊記得這樁慘案。

當然了,尋找唯一血親之事可以往後放。

他們已經到了茂竹鄉,當務之急,是先破案!

十九年前,一個女人被殺,三個惡徒殺人棄屍是肯定了。那屍體哪去了?

江雪律與兇手精神共振,他知道兇手當年做了什麽,可他不能直接說。

他只能用商量引導的口氣跟徐征明對話。

“你說這些年,你每次都夢到三個男人舉着刀走向一個女人,然後夢境便戛然而止了,如今你已經找到家鄉,看到這熟悉的屋子,你有沒有想起一些新的東西?”

江雪律又道:“如果我是兇手,我闖入你家裏,殘忍地殺害了你的母親,人死了,你覺得我會怎麽做?”

為了不引起懷疑,接下來一定是棄屍。

讓一個當年才五六歲大又受驚過度的事件親歷者兒童,記住那麽多細節,簡直強人所難。可正是經歷過磨難,才有徐征明的今日,如他的賬號“念念不忘”。

衆所周知,念念不忘,反複念叨的東西,必會發出震撼人心的回響!

十九年徐征明一直沒有遺忘,那些夢在他腦海裏儲存着,清晰得仿佛發生在昨日,沒有因光陰而褪色。

江雪律一開口十分有條理,徐征明自然也順着這個思路,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江雪律知道,徐征明這是絞盡腦汁讓自己潛意識去回憶,任由那些痛苦的記憶鋪天蓋地般再度席卷自身。

當年兇殺案發生在眼前,心理防禦機制保護了他,同時也如一道枷鎖束縛了他,讓他遺忘了一些東西。

夢這種東西十分虛無。

如果是第一人稱,一個幼童見到慘案一定崩潰,只能看到鮮血和失去呼吸的女人,他會哇哇大哭,瞳孔裏只能倒映這些,不會去考慮太多。

除非是抽離出來,強行調轉第三人稱,以上帝視角去看,無疑就冷靜許多,有一種撥開迷霧的審視之感。

比如這三個男人的樣貌,是熟人作案還是陌生人作案?

比如兇器,一開始三個男人對女人拳打腳踢,粗暴地揪住孩子的衣領,目的顯然是為了掠奪孩子,後來為什麽又選擇動刀子?

比如女人被拖出去,奄奄一息的她被拖去了哪裏?又是被棄屍在何處?

再比如事發時間是什麽時候,附近有沒有目擊證人等等,在那個沒有監控網絡的年代,命案的偵破全靠走訪調查和目擊者。

當年又是什麽情況,是什麽樣的天時地利人和,才能讓一樁慘案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事後沒有引起懷疑?

順着這些思路,徐征明還真如醍醐灌頂一般想起了東西。

他目眦欲裂、眼眶漲紅:“我想起來了,那三名惡徒擔心在屋子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噴濺出來,弄死人不好清理,所以選擇把我母親拖出去……我印象中,沒拖行太遠!”

他的母親大概有一米六十多公分,體重有四五十公斤。即使是經常幹農活,身材魁梧、力大無比的男人,沒有交通工具輔助,三名男人輪流拖拽,确實也無法拖行太遠。

這邏輯說得通。

九十年代,村裏主要交通工具是手推車、自行車和拖拉機,三個男人均沒有使用。

那證明棄屍地就在這附近!

20年前,殺人後毀屍滅跡的手段遠沒有後來那麽花裏胡哨,主要是丢進河流和土埋兩種,而二十年過去了,村裏沒聽說,從河裏打撈出什麽屍體,那證明——

徐征明脫口而出:“是土埋!他們把我母親殺了,應該是随便找了塊地方埋了起來!”

江雪律點頭:“兇手殺人抛屍,一般會遵循一些規律,比如殺人五公裏內是他們的心理安全區,除非特別有把握,等閑不敢跨越雷池。而埋屍時為了不在路途中被人發現,一般講究就近原則……”

潮聲社團志願者們,一直在旁聽兩人的對話,聽得格外全神貫注,好似也沉浸在當年兇險異常的刀光劍影中。

當“就近原則”一出,他們精神一凜,略帶刑偵學的一名妹子脫口道:“類似遠抛近埋!”

除非是激情犯罪後的手忙腳亂,否則一般兇手選擇埋屍地,不會胡亂選擇。

案發時間是冬春,氣溫普遍很低,部分土地會結塊,兇手為了方便埋屍,一般會選擇那些質地不是特別堅硬、比較濕潤松動的土壤!

五公裏安全區、再加上遠抛近埋原則、松動柔軟的土層——一切清晰明了!

兇手一定就是當年的村裏人!

埋屍地一定就在附近!

天啊!他們如今雙腳就踩在茂竹鄉的土地上,萬萬沒想到,兇殺案離自己那麽近。

“我、我手裏有天水鎮官網下載的茂竹鄉地圖!”一名志願者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在六七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激動地取出平板,拿出一支感應筆。他人在顫抖,手卻很穩,在地圖上圈圈畫畫起來,先畫了一個五公裏的圓形範圍,表示兇手一定是這五公裏內的人家。

這一圈,有十幾二十多戶。

好家夥,人家還挺多。

而埋屍地,自然不會是農田屋舍,感應筆一畫,範圍又縮小了,只有附近一座人跡罕至的山,叫狼雁山。

志願者立刻遠眺過去,發現那是地勢較為平緩的土坡,起伏的山丘不僅生長低矮的草叢,還開有漂亮的野花。這個季節已經接近霜降,野花都沒有凋謝,說明那座山溫度适宜,冬日也不會結塊。

果然是抛屍的絕佳地點!

衆人心中大為振奮!

徐征明也是如此,一旦根據思路去推測,他發現原來一切真相都不遠,他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

孟冬臣在一邊,越聽越覺得離譜,他眉心狠狠一跳,有些聽不下去了。

當年是否發生命案都真假難辨,潮聲志願者在兩個騙子高超的話術之下,一一被蠱惑入局,快進到尋找屍骨、确定抛屍地了。

真的是,戲過了啊!

他看着自己手下志願者,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忘記了坐車而來長途奔波的難受,行動力極為驚人地開始向村民借鏟子等工具,準備上山了。

他眉峰挑起,表情說不出的譏諷。

如果他是treasure和念念不忘,為了炒作自己,按照一個性質成熟的商業劇本,假設當年真有兇殺案,确認兇手和抛屍地進展得太順利的話,那接下來該面臨挫折了。

否則,騙局很快就會被揭穿。

要麽是大規模的上山無功而返,要麽是計劃一開始就遭遇難産……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出孟冬臣意外,戲劇性的轉折和沖突來了。

村民們不願意借他們工具,“鏟子可以借給你們,但你們要說,你們準備幹什麽?”

志願者不好說,我懷疑你們之間有兇手,我們要上山挖屍骨,只好說:“我們有事,你們的工具我們可以向你們租,向你們買。”

潮聲志願者都是一群年輕人,滿腦子助人為樂,胸腔洋溢着的情懷都是愛與真相,為了破案,他們不差錢!

在江雪律看到的未來,十多年後,潮聲志願者都能陪徐征明跋山涉水,更何況當下了。

這樣的遮遮掩掩,引來村裏大部分人警惕心。

“難道山上有墓?你們不是游客,你們是來偷挖寶貝的?——你們不能挖,這山是屬于我們茂竹鄉的!你們外地人,想都不要想。”錢帛動人心,有人這樣猜測。

也有人破口大罵道:“哪有什麽寶貝,你們這群娃兒準備做啥子!這座山是包家的山,有主人的,哪裏能随便亂挖?”

志願者們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這座山居然有主人!有主之物不能輕碰,他們連挖的資格都沒有,那屍骨怎麽辦?

這太出乎他們意料了。

“走走走!我看你們不像什麽好人!”村民們翻臉比翻書快。

一群年輕人就這樣被驅趕離開,他們被迫下山,一步三回頭,倏然之間,臉上均落滿了遭遇挫折的茫然。

孟冬臣全程冷眼旁觀。

見村民們兇神惡煞,說什麽都不給挖,他實在受不了了,胸腔震動情不自禁地低笑出聲,對自己的精明忖度佩服得五體投地。

果然啊!

一切如他所料。

挫折來了,還是那麽猝不及防,處處都是劇本的痕跡。

孟冬臣嗤笑一聲,笑容充滿冷嘲,可他沒想到,接下來,在一群志願者們垂頭喪氣時,treasure開口了。

“挖不了,我們直接報警吧。”

此話一出,吸引了孟冬臣的注意,也讓他原以為看透一切又心生輕鄙的笑容微微凝固在嘴角,眼眸裏流露出幾分不敢置信。

你居然敢報警?

你玩真的?

徐征明聽了,也忍不住道:“我報過警,警方說警力有限,不是什麽案子都能受理。如果無法證明一個失蹤者是被害,根本無法立案,報命案需要證據。我們沒有屍骨,警方恐怕不會受理。”

否則早在幾年前,他就在警方幫助下破案了,不會淪落到,在論壇上廣撒網般的求助。

今天一日的進展已經超越他過去十多年的努力了,令徐征明心生夢幻的同時,也讓他遭受打擊。

因為太近了。

距離成功,就差那麽一步……

可惜這一步看似簡簡單單,誰曾想竟然隔着天塹,無法跨越。作為當事人,徐征明心情無比沮喪。被一名村民推着驅趕下山時,他整顆心都涼了,腳一扭差點跌倒。

也許是一種血脈的召喚。

他能感受到母親的屍骨近在咫尺,在召喚他,希望他能為她報仇雪恨。可他什麽都做不到。難道他要去攢幾年錢,攢到能夠将這座山買下來的錢,才能想挖就挖?

這自然不可能。

Treasure的提議,他很心動,可他失敗過,所以忍不住先潑一盆冷水。

江雪律:“你去報警的那個時候是獨自一人,語氣應該很不确定,充滿猶豫吧?”

這個少年當真聰慧,随便一猜就猜中了。

徐征明點了點頭。

“你這樣的态度,警方自然不會受理,無憑無據怎麽能報案。如今我們共有九個人,如果我們堅信山裏有屍骨,強烈要求警方協助,成功率會是90%……”

一個人強烈要求是無憑無據的胡鬧,九個人一起強烈要求,那就不是空穴來風了,警方自然會重視。

人多力量大。

村裏的山是有主之物,可是在國家面前,公安機關一旦強勢介入了,這有主之物也不是有主之物了。

衆人本來将信将疑,一聽這話,重新燃起信心。

呵,九個人!孟冬臣簡直是無語。

這treasure還真是會煽動每一份能凝固的人心,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在安排下一步劇本時,竟然還沒忘了他?孟冬臣不信,這個聰明過頭的年輕人,看不出他臉上的不屑質疑。

孟冬臣皺起眉頭,心裏有些惱火,居然真的要報警,這個戲真的過了。

這一天相處下來,即使知道對方是騙子,他也有點欣賞treasure。他心中甚至劃過一個念頭:如果treasure及時收手,将一切擒夢追兇的騙局到此為止,他不會報警,讓treasure進局子。

可能是treasure看上去年齡不大,大少爺認為,這小年輕即使心術不正也有改正空間,不舍得對方去吃牢飯。

可他唯獨沒想到,他沒打算以詐騙罪報警呢,這treasure先打算報警了。

這不是胡鬧麽?

難道不怕報警不成,自己先折進去嗎?

——

這不是胡鬧麽!?

明達市警方也這樣想。

一開始,明達市公安局來了一群烏泱泱的年輕人,他們說要報警。這報案人數不少,這群年輕人臉上也寫滿了焦急,警局內部十分重視,立即将一群人請入室內。

每個人都有座位,人人手裏都有一杯剛泡好的茶。

即使孟冬臣拖拖拉拉,來得晚了,沒有真皮沙發坐了,也分配到了一個紅色硬質塑料板凳。嗯,還是溫熱的,不知道剛從哪間辦公室,哪位民警屁股底下抽出來的。

可以說很客氣了。

局裏很重視這個案子,專門分配了一下,讓經驗豐富的老刑警,負責詢問此案。

老警察目光炯炯有神:“孩子們,你們要報的是命案?死者是誰?怎麽發現的?”

老警察四五十歲,自然能叫一群二十左右的年輕人為孩子,別有一份親切。

然後這一聽,老警察傻了,手裏忘記了筆錄。

他像是聽天書一般聽了一場故事。

什麽十九年前發生一樁慘案,一個女人被害,兩個孩子失蹤。其中一個孩子不斷做噩夢,夢到自己的母親死不瞑目。十九年後這個孩子重返家鄉,故地重游,根據這個夢境開始緝兇。

夢裏的歹徒有三名,均是人高馬大的男子,使用的兇器是家家戶戶常見的菜刀,他們殺人後埋屍山裏……聽着挺有邏輯,可完全不能抵消,這是夢中景象。

至于證據,當年親歷者是個不曉事的孩子,事情也過去太多年了,沒留下什麽證據。只有一處疑似埋屍地的深山。

老刑警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化這匪夷所思的內容,然後在一群人希冀的目光中,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爆發出強烈的質問:“你們這不是胡鬧麽?”

沒有證據不能立案,做夢做夢,做夢這種東西能當真嗎?

對啊,這不是胡鬧麽?

Treasure,行了,到此為止,收手吧。

孟冬臣端起一杯悠悠泡好的普洱茶,喝了一口,聞言冷冷一哂,暗藏幾分嘆息。

警方果然不信,志願者沒有沮喪,他們沒有坐以待斃,其中一人按照江雪律的吩咐,早早去前臺調取失蹤記錄。

果然在警察廳浩如煙海的檔案室裏,發現了十九年前茂竹鄉的失蹤記錄。二十年過去了,科技在進步,紙質卷宗變成了電腦檔案,可一切均有存檔。

一名姓趙的男子報警,說自己老婆和兩個孩子失蹤多日了,他懷疑他們遭遇不測。

看到這清晰的內容,志願者眼前一亮,無形之中,心裏有底氣許多。

拿着這份檔案,他們果斷折回。

而另一邊,treasure也道:“警察先生,我們沒有胡鬧,我們推敲出了,徐征明的母親,當年應該被埋屍在家附近了。而且……我認為,當年的案子可能不止一起。”

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的失蹤案,換一種角度,不就是變相的滅門案麽?

去母留子。

光掠走孩子還不夠,還用滅門的方式不留一個成年活口,僞裝成失蹤,自然也就沒有了目擊證人。

此話一出,整個明達市警局都驚了,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這個說話十分大膽的年輕人,臉色落滿愕然。江雪律的話,只是一種猜測,沒有什麽真憑實據,思路卻很毒辣,一下下地敲在不少警員心頭上。

電光石火間。

一些老警察已經陷入回憶,開始想當年,是不是也有幾起相似的父母帶孩子一起跑路的失蹤案,回憶着回憶着,不過須臾,塵封記憶一下破了個口子,徹徹底底地想了起來。

還真有。

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想去翻檔案了。

老刑警聽不下去了,他合上鋼筆,穿了外套戴上警帽,果斷道:“走吧,茂竹鄉是吧?我再叫一個人,陪你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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