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黎晏這一晚隐隐約約總覺得自己在船上晃來晃去,還好身邊有一根粗壯的浮木,自己手腳并用地緊緊扒着,才能安穩地睡着。

民宿的空調制冷功能不太好,怕熱的江裴洲睡到一半被熱醒,反手一摸,背後的睡衣都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大半。

身前挂着的人像只小火爐,額頭也濕漉漉的,正不安穩地擡起手臂蹭着快要滑落汗珠。

今晚的月亮格外得亮,冷白的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輕紗窗簾透進室內,幫了漏夜起身的男人一個大忙。

江裴洲撩開床簾下床,去洗漱臺拿了一塊沾濕的毛巾,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

黎晏的睡衣摸着有些潮,後背倒是沒有出汗,只是貼着自己睡覺的肚皮汗津津的。江裴洲并沒敢給他擦,怕夜裏的陰風吹到肚臍,只擦了額頭脖子和四肢。

安頓好黎晏後,江裴洲單手脫掉了上衣,用毛巾将自己上半身的汗擦幹淨。

民宿臨河而建,雖然定時噴灑驅趕蚊蟲的藥,但還是會有生命力頑強的漏網之蟲從角落的縫隙飛進室內。

再次入睡不是件容易的事,江裴洲閉眼躺了一會兒,總覺得能聽到一陣揮之不去的嗡嗡聲。

随手在床邊摸了摸,江裴洲拿到扇子後在床榻上方扇風,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扇了多久才繼續睡着。

早上黎晏醒來,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豐富多彩。

自己先是在船上睡着,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又在海上抱着一根大木頭飄來飄去,最後進了茂密的森林,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小蟲,不時還有陣陣清風吹過。

“早。”江裴洲察覺到黎晏動了,欠身挂起了床簾。

他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醒了,還拉開了窗簾,此時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床前的地板上,淡金色的一片,格外亮眼。

“嗯~早~”黎晏閉着眼睛哼哼唧唧,額頭抵着江裴洲晃來晃去地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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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的黎晏睜開酸澀的眼皮,入眼便看見一片緊實的蜜色皮膚,視線下滑,則是線條分明的八塊腹肌。

江裴洲見黎晏眼睛都看直了,手指捏起黎晏的手腕,停留在自己身體上方後松開手指,黎晏的掌心便緊緊貼到了江裴洲的腹肌上。

按照黎晏的性子,此時他應該害羞地抽回手才對。

“喜歡這個?”江裴洲算是看出來了。

黎晏擡頭,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欣賞,“你身體的線條好漂亮,好想——”

黎晏話沒還未說完,江裴洲便十分大方地挺了挺腰,“想摸就摸吧。”

“真大方。”黎晏一一撫過江裴洲腹部的肌肉線條,非常識相地把“畫速寫”三個字咽到了肚子裏。

自家老公,不摸白不摸。

“诶,你說,”黎晏用手指在腹肌上玩跳格子,“真的能用腹肌洗衣服嗎?”

江裴洲雙手背到腦後,樣子無比閑适,“不知道,你可以試一試。”

“我才不試。”黎晏坐起身,從躺在床外側擋路的江裴洲身上爬過去,才成功坐到床邊。

“這是哪兒啊?不在家裏吧。”

雖然身上的睡衣是自己的,但是身處的環境卻很陌生,布置也不像是家裏的風格。

“這是河岸邊的民宿。”江裴洲推開沿河的窗戶,樓下已經有古鎮的居民在為開店營業做準備了。

黎晏走過去向外望,剛好看到對岸的人正往這邊看,連忙把江裴洲推回去,嘴裏竹筒蹦豆子似地說:“快回去,把衣服穿好。”

“不行啊。”江裴洲翻找出昨晚讓人送過來的衣服,“出了一身的汗,我得先沖個澡。”

兩人在外面吃了早飯才不緊不慢地溜達着回了園子。

路過花園,三舅媽正在拿着小鏟子蹲在地上挖土。她瞧見兩個夜不歸宿的小情侶回來,默默感嘆年輕就是好啊。

黎晏對上三舅媽的目光,問道:“三舅媽,您幹什麽呢?”

“挖點土,想給我院子裏那幾盆花的土換一下。”

江裴洲聽了,把手上拎着的紙袋遞給黎晏,走過去要幫忙。

“別沾手了,到時候再弄你一身土。”三舅媽連忙擺手,“今天早上你們外婆還問起你們來着,你們兩個還是先去看看他們老兩口吧。”

剛到院門口,黎晏就聞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

外婆聽見腳步聲,歡喜地朝他們二人招手。

“這是茉莉花?”黎晏問。

“對呀。”外婆仔細挑選笸籮裏的茉莉花,将有破損的單獨挑出來,“閑着沒事,就想着做幾個香包挂起來。”

指腹大小的白色花瓣團成小小的球,葉子則是嫩綠色的。外婆準備了白色和淡綠色的紗網小袋子用來裝花。

“聽三舅媽說您早上問起我們了。”紗網袋子的開口貼在一起不好分開,黎晏自然地坐下,幫外婆把紗袋撐開放好。

“也沒什麽事,就是問你們中午有什麽想吃的菜,小菜園種了幾樣菜,你們可以去那裏看看。要是不想去,就跟廚房說一聲,讓他們準備也行。”

“這裏還有小菜園?”在城市裏呆久了,黎晏對這種可以親近自然的事情很感興趣。

“你想去嗎?想去的話讓小洲帶你過去。”

臨走前,黎晏跟外婆要了一小捧茉莉花,還從桌上拿走了一截細鐵絲。

“每個小院都有一個小廚房,外婆這裏開火的次數不多,他和外公吃飯,一般都是廚房的阿姨在後面的大廚房做好再送過來。”

江裴洲不知從哪撿來了一根筆直的木棍,拿在手裏愛不釋手,非常中二地一邊小聲嘀咕着什麽口令,一邊在空中比畫。

黎晏一心二用,手上用鐵絲把花苞穿起來,還要小心江裴洲那捉摸不定的動作。

“前面就是了,那邊靠牆的一排房子都是周嬸他們在住。”一直沒聽到黎晏回話的江裴洲轉身,發現黎晏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一個新玩意。

“這是什麽?你剛才一直在弄這個?”

黎晏沒有回答江裴洲的話,直接把他手上的木棍拿走扔到路邊修剪整齊的黃楊上。

“诶,我的劍!”江裴洲像是被人奪了寶貝似的就要去撿。

“等一下。”黎晏把穿好的手環圍在江裴洲手腕上,小心地将鐵絲固定好,檢查了接口處沒有尖銳的地方才說,“好了,戴着玩吧。”

“還挺香的。”江裴洲傻乎乎地擡起手腕聞花香,眼睛卻一直盯着眼前人。

黎晏也是一時興起,昨天逛街時就看見有好幾個女生手腕上都戴着茉莉花手環,他想買但是一直沒有看到哪裏有賣的。

“怎麽樣?”

“謝謝,我很喜歡。”

江裴洲一只手腕上帶着大幾十萬的手表,另一只手腕上卻戴了一個廉價易壞的小玩意,也虧他笑得那麽傻氣。

不過傻歸傻,江裴洲始終沒忘記撿起那把“寶劍”。

“走了。”江裴洲拿着木棍對着柱子敲敲打打,走了兩步突然回身,撈起黎晏的手梆梆梆用力親了幾下,才轉身繼續向前走。

這一連串動作的速度之快,黎晏都沒反應過來。

也不知道江裴洲是從哪裏學來的,最後兩下親的是手指和指尖。弄得黎晏走出去好遠,指尖還在小幅度地顫抖着,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擺了。

外婆嘴上說是小菜園,其實面積并不小,黎晏粗略目測,覺得這菜園至少有一百平。

江裴洲正給黎晏介紹菜園的情況時,從一間房子出來了一個面善的阿姨,江裴洲過去和她說了幾句話,拿回來兩個摘菜的籃子。

“咱們自己摘,摘完送到廚房就行。”江裴洲将一只菜籃子遞給黎晏,又找了個地方安置他的“寶劍”。

“這小油菜真新鮮。”江裴洲彎腰拔了四五把小油菜,思考着該怎麽做。

菜園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石板小路上連土都沒有,遠遠看過去,蔬菜像是排列整齊的士兵,綠油油的一排又一排地站着。

深紫色的茄子安靜地挂着,黎晏突然想吃涼拌茄絲了,就過去摘了幾根。把茄子放在菜籃後,黎晏不知道還要摘些什麽菜,伸着脖子打量江裴洲在做什麽。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可讓黎晏笑出了聲。

江裴洲正半蹲着拔胡蘿蔔,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的姿勢看起來奇怪又好笑。

黎晏走到正面,見江裴洲翹着手,胳膊也歪着,以為他是潔癖發作,嫌棄剛拔出來的胡蘿蔔帶着泥。

“你去找個地方玩吧,我來拔。”黎晏像是打發小孩子似的把江裴洲打發走了。

江裴洲其實是害怕拔胡蘿蔔的時候把黎晏給他做的茉莉花手環弄壞了,畢竟這東西是一次性的,他還想多保留一會兒呢,這才讓黎晏誤會了。

江裴洲以為黎晏是關心他,不想讓他辛苦。

江裴洲心裏炸開了煙花,聽話地坐在大樹下的小木凳上。他雙手托着臉頰看黎晏在菜園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地湊到手腕聞一聞茉莉花的味道。

“棉花糖,等等我!”

小六子人未到,聲先至。比他還早進菜園的,是軟萌可愛的小比熊,它憑借小巧的身形,從紅紅綠綠的辣椒中蹿到了黎晏腳邊。

“棉棉。”黎晏把手裏的西紅柿放進菜籃,開始瘋狂地揉小狗身上的毛,嘴裏不停地說着,“這是誰家的小狗呀,棉花糖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呀。”

江裴洲早就站了起來,右手撐着樹幹,陰恻恻地盯着棉花糖,看到它的舌頭舔了黎晏的手指,眉毛氣憤地擠到一起。

“羞死人了!”小六子的童聲響起。

江裴洲低頭,才發現小六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便問道:“你說誰呢?”

“當然是說你了,三表哥。”小六子坐到小木凳上說,“自己在這裏偷懶,讓老婆去幹活兒,真羞人~”說着,他還伸出食指在肉嘟嘟的臉上劃來劃去。

江裴洲哪裏願意落下風,他伸出右手遞到小六子面前,得意揚揚地說:“我老婆給我做的,你沒有~”

小六子抓錯了重點,大聲說:“我一會兒也讓三表嫂給我做!”

黎晏聽到一大一小兩只幼稚鬼的對話,抱着棉花糖走過來。

“我可以抱着老婆睡覺,你沒有!”江裴洲知道小六子剛和大人分房睡沒多久,故意戳他痛處,“你只能抱着棉花糖睡哈哈哈!”

“嗚哇哇哇哇~”小六子眼淚唰地就掉了下來,不要錢似的往外冒。他聽到黎晏說話的聲音,悶頭就往那個方向跑。

“你怎麽總逗他。”黎晏埋怨道。

小六子方向感不錯,直接沖到黎晏身邊,抱着他的腿不松手。黎晏腿上拖着一個大挂件,懷裏抱着一個小挂件,費力地走到江裴洲身邊。

“三表嫂,我晚上可不可以抱着你睡覺啊?”小六子仰着頭,抽抽噎噎地問。

“你這小子怎麽還沒抓住重點啊。”

等等!

反應過來的江裴洲看着蹲下.身,抱着兩只電燈泡的黎晏警鈴大作。

“哈哈。”江裴洲幹巴巴地笑了兩聲,笑眯眯地去摸小六子的頭,“我們小六子是勇敢的男子漢,是可以自己一個人睡覺的,對不對呀?”

哭得皺成包子臉的小六子把臉從黎晏頸窩擡起來,扭頭朝江裴洲吐了吐舌頭。

江裴洲這下明白了,這個鬼靈精似的小六子是在耍自己玩呢。

“可以呀。”黎晏掀起小六子的衣擺幫他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安慰道,“今晚我們一起睡。”

黎晏又哄了小六子幾句,沒過一會兒他就牽着棉花糖邁着小短腿跑了。

“慢點跑。”黎晏不放心地喊。

菜摘得差不多,江裴洲把兩籃菜送到廚房,出來之後黑着臉走到黎晏身邊,拉着他的手腕就走。

水池前,江裴洲摁了好幾泵洗手液,一股腦全塗黎晏手上了。

“你也擠太多了。”黎晏完全失去了對自己手的使用權,被江裴洲箍在懷裏,看着那雙比自己皮膚深一個色號的大手不停地搓來搓去。

江裴洲從外面握着黎晏的手背,大手包裹着小一號的手轉着圈地搓着掌心,接着仔仔細細地一根一根地揉手指,甚至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可以了,已經很幹淨了。”黎晏感覺自己的手都被江裴洲搓麻了。

難道江裴洲的潔癖這麽嚴重嗎?

黎晏擰開水龍頭,自顧自地沖掉手上的泡沫,順帶也幫江裴洲把手洗幹淨。

“你很喜歡棉花糖吧。”江裴洲把下巴放在黎晏肩膀上,聲音中透着毫不掩飾的委屈,“總讓它舔你的手指。”

“它只是一只小狗而已。”黎晏無奈,“你要是喜歡你也可以舔啊。”

黎晏只是随口一說,可江裴洲卻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抓起黎晏的右手就往自己嘴邊擡。

先是親了親淡粉色的指甲,剛被水沖過,親起來冰冰涼涼的。

還真來啊。

黎晏朝右扭頭,因為角度的原因,他看不到江裴洲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大半的嘴唇。江裴洲的嘴唇屬于偏薄的類型,臉上沒有表情時,嘴唇是平的,看着很有距離感。

現在江裴洲的嘴唇微微張開,由于親吻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嘟着嘴巴。

兩人都不說話,襯得氣氛逐漸朝暧昧發展,黎晏找了個話題,說:“小六子又乖又可愛,你怎麽總是逗他,還總往哭了逗。”

“就是因為他乖和可愛才逗的,哭了就更可愛了。”

“歪理。”黎晏右手手指突然擡起來,他本想戳一戳江裴洲的臉,沒想到江裴洲正巧偏頭,結果手指直接戳到了嘴唇中間的縫隙。

“诶,你怎麽不躲啊?”

黎晏剛問完,就感覺有一股濕濕熱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是江裴洲的舌尖。

第一下的觸碰是發現異物感的下意識反應。很快,江裴洲握着黎晏手腕的力量加重,直接含住了觊觎已久的手指。

和想象中一樣柔軟。

江裴洲舌頭裹着黎晏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樂此不疲地按壓着。

黎晏的體型偏瘦,手指上的肉自然不多。因此江裴洲很容易地就能用牙齒輕咬住小小的指關節。

他像是吃飽喝足的狗,拖着一根肉骨頭回到窩裏,亮出尖銳的牙齒,玩心大起地磨牙。

而此時的肉骨頭——黎晏,他希望江裴洲真的能幹脆利落地在他手上咬幾口,這樣他就不用抓心撓肝似地費力盯着那偶爾露出的舌尖。

“江裴洲。”黎晏的聲音透着潮濕的氣息。

百忙之中的江裴洲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嗯?”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黎晏的脖子都要扭酸了。

江裴洲用手撥了一下黎晏的肩膀,兩人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連帶着嘴巴裏的手指也跟着轉了一圈。黎晏指甲尖無意識地掃過口腔上颚,酥酥麻麻的感覺在江裴洲腦袋裏直接炸開。

和江裴洲相遇之前,黎晏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被人舔手指舔到有反應,尴尬地想要離眼前人遠一點兒。

但江裴洲得了甜頭,左手一下子攬住了黎晏大半個腰身。

黎晏想走也走不掉,推着江裴洲的胸口,用乞求的語氣說:“可以了,快松嘴。”

原本江裴洲也不願這麽快松開,但他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聲音還越來越近了,只好不情不願地張開了嘴。

“再洗一洗。”

兩位做飯阿姨進門時,兩人正站在水池前洗手。阿姨們沒有起疑心,問了他們中午想吃什麽菜後就開始準備了。

吃午飯時,外婆盯着黎晏的手看了好一會兒,問道:“小晏,你的手指怎麽了?”

黎晏捏着筷子的手一頓,瞥了一眼泛白的指尖說:“被狗舔的。”

“被棉花糖舔的?”三舅媽驚訝地說,“你也別太寵它了,畢竟不是人,嘴裏指不定有什麽細菌呢。”

黎晏翹起腳尖朝江裴洲小腿踢了一腳,才回三舅媽說:“我沒防備,被棉花糖舔了幾口,後面多洗了幾次手才這樣的。”

聽了這話,三舅媽松了一口氣。

外婆察覺到兩個小輩臉上微弱的表情變化,心中了然,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小油菜。

嗯,今天的清炒小油菜可是格外的甜。

吃過午飯,大家一起聊天時,外婆接了個電話,樂呵呵地說:“玉枝說他去接個人,可能會晚一點兒到。”

“他什麽時候也會做這種事了。”江裴洲倒是很意外。

“你夢璃姐休假,正好要回沁園待兩天,他們就一道回來了。”黎晏看外婆的态度,她應該很喜歡夢璃。

回到小院,黎晏總覺得在菜園待久了身上髒,就去洗了個澡。擦着頭發出來時,江裴洲還在擺弄那個手環。

“髒兮兮的,去洗個澡再睡午覺吧。”黎晏說完就上了床,四肢展開攤在床上,舒服地發出一聲喟嘆。

被江裴洲含了半天的手指已經恢複正常,黎晏手肘撐床坐起身,朝衛生間的方向望去,見門緊閉着,擡起手嗅了嗅指尖,又偷偷親了一下。

“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江裴洲從衛生間出來,只看到黎晏快速把手塞進被子裏的殘影。

“不告訴你。”黎晏揚着下巴得意地回頭,眼睛瞬間瞪大了一圈,磕磕巴巴地說,“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江裴洲只在下半身圍了一條浴巾。

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回答說:“這不是沒有光着出來嘛,都是男人,你怎麽這麽驚訝。”

說完,他突然一下子扯開浴巾扔到床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黎晏閉上了眼睛,眼皮因為過度用力都起了細小的皺紋。

江裴洲實在不理解黎晏的這種行為,就連平時換衣服還要特意躲起來。

黎晏縮在床頭,用手捂着眼睛,耳朵動了動,沒有聽見聲音後,悄悄将手指打開一條小縫。

縫隙中,江裴洲正雙手叉腰直直盯着自己,下身穿了一條深色的四角內褲。

“你裏面穿了衣服還吓我。”黎晏也不知是遺憾還是釋然地放下手。

江裴洲把衣服穿好上床,理直氣壯地說:“對,我就是故意吓你的。”

黎晏對耍無賴的江裴洲罵也罵不出口,打也打不過,在空氣中胡亂揮了幾拳,威脅他說:“等午覺睡醒,你二表哥估計就要回來了。”

再次見到沈玉枝,他還是一副遠離紅塵的打扮。穿了一身棉麻質地的新中式套裝,頭上的長發用一支木簪盤了起來,額角兩邊各散着一縷頭發,不知是不是故意留的。

“二表哥。”黎晏開口問好。

沈玉枝朝黎晏點點頭,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這是夢璃。”沈玉枝身邊站了一位戴着無框眼鏡的女生,她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給人的感覺既幹練又清冷。

江裴洲沒有理沈玉枝,但是對夢璃的态度卻很和善,甚至帶了幾分讨好,恍惚間黎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夢璃姐,好久不見。”江裴洲說。

“确實是,這次見面感覺你成熟了不少。”

“是嗎?”江裴洲擡手摸了一下耳後的頭發,腼腆地拉着黎晏的手,向夢璃介紹他們的關系。

簡單敘舊後,一行人朝外婆外公的院子走去。

黎晏和沈玉枝走在後面,在前面兩個人的身影穿過庭院的月洞門不見後,沈玉枝停下了腳步。

黎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二表哥是有話和我說?”

沈玉枝收起折扇,低垂着眉眼猶豫片刻,說:“江裴洲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和夢璃的事情?”

“他們之間有什麽事?”

“這種事情本不應該由我說,但是你們剛結婚不久,一切都還來得及。要是等你們感情深了之後,你自己發現這件事,到時候就晚了。”

“二表哥,你究竟想說什麽?”

沈玉枝拿着折扇在手心敲了敲說:“夢璃暗戀江裴洲,江裴洲好像也喜歡過夢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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