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無論如何,本王娶你 任性萬更~ (1)
狂風在顧煙寒的耳畔長肅,她的身體在空中不斷下落。她絕望的在空中揮舞着雙臂想要抓住什麽,四周卻只有呼嘯的夜風。
崖頂的火把逐漸變小,眼前慢慢被黑暗所吞噬。忽然,一道身影劃破那黑暗闖入了她的視野。
席慕遠顧煙寒震驚的看着那男子從山崖之上随她跳落,又不斷用內力加速下沉,竟是在空中追上了她。
腰間被那雙有力的手抱住,席慕遠抱着她單手攀向山壁上的藤蔓。由于已經下落了好一會兒,他們倆此刻的速度極快。藤蔓縱然粗壯,卻還是不進兩人的拉扯,不斷的斷裂。
席慕遠卻始終沒有放棄,恨不能将五指全部插入山壁之中穩住兩人的身子。
顧煙寒見狀也急忙伸手拉住那些藤蔓,終于在兩人的合力之下,借由藤蔓的力量停下了摔落。她擡起頭,撞見席慕遠幽深黑暗的眸子,只感覺裏面波濤洶湧,幾乎要将人吞噬。
想起他的算計,顧煙寒挑了挑眉:王爺,真巧,看來咱們要一起做鬼了。
席慕遠冷哼一聲:不是說自己的命無價,誰都拿不走麽?這就跳崖了
誰想不開跳崖了!顧煙寒想起這個就火大,我那是被風吹下來的!她想趁着突厥人不注意跑向掃雪,誰想到一邁步,身後猛然湧來一陣狂風。她的身子被風一吸,就那麽摔了下去!
狡辯。席慕遠卻像是看穿了一切,本王知道你心裏難過,但犯不着。
我真不是想自殺
你死了,你攢的那些銀票怎麽辦?還有你屋裏的首飾家當,死了可就全便宜你府中其他人了。
這冷面閻王居然在安慰她?
顧煙寒感到不可置信,仔細打量着席慕遠,生怕他被人掉包了。又一次對上那對星眸,暗流湧動間,顧煙寒恍若瞧見了這男人藏于眼底的擔憂。
他在擔心她?
顧煙寒愣了愣,随即覺得可笑。她淪落至此,不還是這個男人的手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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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遠好看的鳳眼微微眯起:你笑什麽顧煙寒那不自覺的笑容帶着諷刺,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笑王爺傻。顧煙寒愈發挑釁的盯着席慕遠,王爺,你說的不錯,我在乎自己的命,更不會讓別人發我的死人財。所以,我就算把你從山上丢下來都不會自己跳下來!我真的是被風吹的!
席慕遠遲疑了好一會兒,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你愛面子,不會讓人說出去的。
顧煙寒恨不得現在就把他踹下去!
兩人因為暫時躲過一劫而稍稍松了口氣,這會兒都是雙手攀着藤蔓懸挂在山壁之上。夜風一吹,兩人的身子還随風飄蕩。好幾次都撞在山壁之上,将顧煙寒撞得生疼。
席慕遠驀然伸過來了一只手,将她的身子如老母雞般護在了自己的懷中,免得她再被撞上山壁。
兩人的距離原本就近,這一點微弱的變化顧煙寒并沒有發現。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已經快到極限了,她手臂發酸、手指發麻,快要撐不住了。
山谷有霧,山頂的火把已經看不見。至于山崖之下,還不知道多久才能落地。
這樣懸挂着是辦法,顧煙寒想要爬上去,忽然看見天空之上遠遠的閃現出一道異常耀眼的亮白色信號彈。
那光芒出現的地方非常的遠,顧煙寒心中叫苦不疊。他們倆落崖太久,離山頂已經有很長一段距離,以她的體力絕對爬不到山頂。
不一會兒,上方殺聲震天,傳入谷中形成回聲,震耳欲聾,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厮殺。
有火把從上面掉落,掠過他們身旁又不斷的下降,最後只剩下一個微弱的光點。再擡頭,上面依舊是什麽也看不見。
這麽說的話,崖底距離山頂更近一些。
顧煙寒想到這裏便慢慢攀爬着下去,席慕遠與她顯然也是一樣的想法。他護着顧煙寒一路向下,期間又不斷有人的屍體掉下來,落地發出巨響。
顧煙寒無暇關心這些,她只感覺渾身發虛,猝不及防的體力不支令她沒有握住那藤蔓,身子再一次失控下落!
席慕遠立即追上,單手抱住了她。顧煙寒本能的回抱住他,抓住他背上的雙手卻是觸摸到一陣濕潤。
顧煙寒一驚:你受傷了随即她想到自己落崖之時呼延無雙的那柄彎刀。席慕遠若是沒有那快的跳下來,他絕對能夠躲開那一擊。她心中驀然就沒有那麽怨了。
我帶你下去。席慕遠的聲音帶着幾分幹燥與隐忍,顯然是傷勢加重的趨勢。
顧煙寒應了一聲抱住他,讓席慕遠騰出另一只手後,帶着她慢慢攀爬穩穩落在了崖底。
她松開席慕遠,男人寬厚結實的身軀驟然如山般倒下。顧煙寒勉強扶着他平躺在地上,卻發現席慕遠身子冰冷,面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你可別死啊!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顧煙寒拍打着席慕遠的臉,又是掐人中又是做急救,剛剛還與他說話的男子卻始終毫無生機。
顧煙寒撿起不遠處的火把用以照明,發現席慕遠背上的傷口比她想象的還要長,竟是從左肩一路向右滑到了腰!而且,傷口還非常的深,都可以清楚的看見那翻出來的血肉!
顧煙寒撕掉自己的外衣做繃帶給他做了最初步的止血。,掌心摸到一個東西,拿來火把一看,竟然是她上次在相國寺秋來的平安符。席慕遠居然一直戴着
顧煙寒有些晃神,又想起剛剛掉下來的不少屍體,忙撿起不遠處的另一個火把,踩着崖底的碎石子在周圍搜尋。好一會兒,她才在一顆歪脖子樹上找到了一個突厥人的屍體。
确定他已經死透了後,顧煙寒在他的身上搜出來一瓶外傷藥,又剝掉了他的衣服匆忙回到了席慕遠那裏。給席慕遠上了藥,又将剝下來的衣服給他蓋好,顧煙寒又開始去尋找第二具屍體。
崖底的路非常陡峭,雜草叢生不說,草葉與碎石子都異常的鋒利。顧煙寒只穿着普通的布鞋,雙腳這會兒已經被劃破了不少地方。
她忍着體力的枯竭與疼痛,将周圍能找到的東西全部搜集了過來,還勉強撿了不少枯木枝,給席慕遠生了個火堆用以取暖。除此以外,她還找到了幾株草藥,一片片的将葉片采下來後讓席慕遠含在口中,免得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原本死寂的谷底漸漸響起鳥鳴聲,席慕遠被這樣的嘈雜聲吵醒,看見自己身上蓋着的厚厚一大層突厥服飾,不由得微微皺眉。
轉頭,顧煙寒便蜷縮在一邊合眼睡着。她感受到身上傳來一股不屬于自己的重量,猛然被驚醒,本能的握緊手中的匕首豎起身子,對上了席慕遠依舊是蒼白的面容。
她的身上,一件突厥服飾正緩緩落地。那本該是蓋在席慕遠的身上的。
王爺你總算是醒了。顧煙寒見到他,一下忘記了剛剛的戒備,長長的松了口氣。
席慕遠對她的擔心很受用,又聽見顧煙寒嘟囔:你要是死在這裏了,你那些手下說不定要我陪葬呢。??他對這個女人究竟在期待什麽?
席慕遠按了按有些暈的頭,起身瞥見不遠處躺着不少只穿着一件內襯的人。再次聯想到剛剛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皮跳了跳:他們的衣服怎麽回事
我扒啦。顧煙寒說的仿佛不過是拔了顆白菜,還遞了個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胡餅給席慕遠,吃不吃
席慕遠只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好半天才緩過來,咬着牙問:你就不懂男女有別麽
我要是懂,今兒個王爺你頭七都過了吧
席慕遠氣結。看在這個女人扒別人衣服是為了他的份上,洛北王表示大人有大量的原諒她!
顧煙寒對此一無所知,啃着胡餅一點滿心都是怎麽把這東西做的再松軟些。
席慕遠走到她身邊坐下,顧煙寒往邊上挪了挪,和他保持了距離:王爺,男女有別。
席慕遠覺得這女人專門是來氣他的,将自己的外衣遞了過去:穿上。他瞥見自己身上那繡着金絲蝴蝶的繃帶之時,就知道那是顧煙寒的外衣。
顧煙寒也不客氣,披上就穿了,同時提醒道:你失血不少,記得也找件衣服穿上。有活人衣服穿,她自己是不會找死人衣服穿的。
席慕遠找了件勉強算是最幹淨的衣服穿上,又瞥見顧煙寒那傷痕累累的手,很難想象昨晚她一個弱女子在那些死人堆中游走:你不怕死人嗎
人都死了,有什麽可怕的顧煙寒不解的反問。
席慕遠驀然一笑。這個女人不同于京中其餘那些大家閨秀,不能用常理來理解。
他吃了幾口胡餅,又聽見顧煙寒問:你應該留着後手吧?我可不想在這裏呆一輩子。
本王會帶你出去。他不知道掃雪見到他落崖能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斷,但他有他的承諾。
那樣最好。顧煙寒說着起身朝別處走去。
席慕遠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你去哪裏自他醒來,這女人的視線就從來不向往日那般落在他身上了。
找點草藥。這地方看着鳥不拉屎,草藥倒是不少。顧煙寒頭也沒回,語氣中殘留着幾絲憤懑。
她眼睛毒辣,一眼就能從雜草之中找出最有用的草藥。将草藥咀嚼嚼爛後,敷在在她因為攀爬藤蔓而血肉模糊的十指之上,又輕輕的用早已經準備好的繃帶包好。
她用牙齒咬着一端,正費力的單手打結。一雙同樣染血的手将繃帶從她口中拿走,席慕遠低頭給她包紮好。
顧煙寒看着那蹩腳的蝴蝶結,一臉嫌棄:手藝真差。
別人還求不來。席慕遠高昂着頭,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別人包紮。
顧煙寒撇撇嘴,繼續往前走去。偶爾瞥見山崖上的一株盈月草,她的眼中劃過一道疑慮。慢慢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來審視着跟在身後的席慕遠:王爺,你的毒與呼延無雙有關吧
席慕遠略一遲疑:他告訴你了
沒有。顧煙寒的眼神慢慢冰冷,我自己猜出來的。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與你毒血相似的味道。
西域毒藥大多以毒蟲為引子,而來自草原的毒藥大多以毒草配置。兩者雖然都是毒,但制毒原理卻是千差萬別,導致兩者的毒素與解藥也是謬以千裏。
虧她還沒日沒夜的為他配解藥。沒想到一開始方向就錯了!這個男人不信任她,從來都只是當她一顆棋子!她可以理解席慕遠對她有戒心,但不能容忍席慕遠辜負她的心血。
眼底那瓦解的冰霜一層層凍起,将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山與海。
她望着席慕遠,一字一頓道:王爺,我會為你配出解藥。然後各不相欠。
顧煙寒再一次轉身往前走去,席慕遠伸手想要拉住她,卻抓了空。他追上去,背後卻傳來了煮酒欣喜的聲音:王爺!王爺真的是您!
他帶着侍衛們來到席慕遠面前,擋住了席慕遠前進的路:王爺,您怎麽穿着突厥人的服飾?王爺您受傷了沒?我帶了藥來!他霹靂巴拉說了一大圈,瞧着席慕遠越來越黑的臉,更加擔憂,王爺,怎麽了他又瞥見顧煙寒。愕然,顧小姐王爺的衣服頓時,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中立刻笑的就很暧昧。
退下。席慕遠向來覺得煮酒比掃雪要聰明些,但這會兒恨不得把這小子發配與漠北永遠不要回來。
顧煙寒已經停下了腳步,正看着煮酒孩子氣的言語在笑。陽光落在她身上灑下一片金輝,整個山谷都暖洋洋的,席慕遠卻覺得心從未這般的冷過。明明與她只有幾步的距離,卻仿佛怎麽也邁不過去。
席慕遠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顧煙寒先一步出聲:帶水了嗎她問的是煮酒,始終沒有看過席慕遠。
煮酒點點頭,解下了腰間的水囊:王爺,這是為您特地準備的。他想要遞給席慕遠,被顧煙寒半道劫走。拔掉塞子便喝,這才覺得幹的要冒煙的嗓子沒那麽難受。
煮酒無奈的又跟侍衛要了另一個水囊,遞給了席慕遠。
顧煙寒擦掉唇邊的水漬,示意煮酒去将上面那顆盈月草采下來,又吃了些侍衛們帶過來熱包子,覺得以後能不去漠北吃胡餅還是不去的好。
期間,煮酒陸續跟席慕遠報告了他們落崖後的事。
掃雪看着席慕遠落崖也跟着跳了下來,但因為方位不對,昏迷在山壁的一棵青松上挂了一晚上。他也被突厥人傷的不輕,好半天才放出了信號彈。此刻,他已經先一步被送回去養傷。
洛北王府雖有折損,但呼延無雙大敗而逃更是狼狽。
煮酒說的時候,幾次示意席慕遠要避着顧煙寒,席慕遠只當沒聽到。
歇了好半天,他們才上山去。煮酒等人是用手臂粗細的麻繩一邊吊着一邊借着山壁與藤蔓的凸起才慢慢下來的。要上去也只能是同樣的方法。
顧煙寒犯了難。別說她現在手指手上使不出力。就是手指完好,這副身子也不一定能堅持到崖頂。
算了,總要試試的!
她接過席慕遠遞來的麻繩系好,驀然看見席慕遠站在了她的身前:我背你。
若是沒有昨晚的事,顧煙寒鐵定欣喜萬分的跳上他的背。可如今,她只覺得這男人的心思是那樣的深不可測,是那樣的危險。
不用。她掠過席慕遠,伸手便攀在了一旁的藤蔓之上,踩着山壁上凸起的石塊忍着痛一步步向上而去。
那小巧的身影在陽光下異常的耀眼,席慕遠的眼中卻是一片陰霾。
顧煙寒爬了許久,幾次她都以為要支撐不住。可咬着牙又一步步上來了。掌心與額前都是細密的汗,包紮過的手指也慢慢滲出血來。
十指連心,顧煙寒疼的意識都要模糊了,卻還是咬牙堅持着。她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後退,一後退就是萬丈懸崖,會摔得粉身碎骨!
忽然,她抓着的那石塊支撐不了她全部的重量,竟然從山崖之上脫落!顧煙寒整個身子失去平衡不斷下落,竟是生生将背上的麻繩扯斷了!
驀然,即将摔成肉餅的她被人一拉,肩膀都差點脫臼。席慕遠單手将她拉起,使得她與自己能夠平視。
抱着我。他的聲音略有幾分嘶啞,顯然自己也傷勢不輕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動作,快達到他的極限了。
顧煙寒聽話的照做,又聽得随行上來的煮酒等人在驚呼:王爺!不能解!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席慕遠單手将自己身上是安全繩綁在了她的身上。
顧煙寒的心情再一次有些複雜。這綁在身上的安全繩就相當于是第二條命,席慕遠居然給了她。
瞧着他專注系繩的神情,顧煙寒道:王爺,我不會感激你的。
席慕遠的動作不曾有片刻的停下:本王沒指望你會感激。說話間他已經将繩子系好,去本王背上。
你背上有傷。顧煙寒提醒道。
讓你去就去。別廢話。
這樣在他懷裏的确不是上去的辦法,顧煙寒只能從席慕遠的手臂下繞了過去,穩穩趴在了他的背上。
煮酒想要解掉自己的安全繩遞給席慕遠,被席慕遠喝止:不許解。跟本王上去。
顧煙寒緊緊抓住了席慕遠的肩膀,若是他真的不慎掉下去,她也好抓住他。然而,出乎意料的,席慕遠忍着背上的劇痛一步步攀岩而上。
瞧着他額前、臉上、脖頸邊細密的汗,顧煙寒驀然出聲:駕!
席慕遠攀岩的動作一頓,顧煙寒又道:駕!駕!
女人,不要得寸進尺。居然敢拿他當馬!
顧煙寒一臉的無所謂:那你就快上去呀。不行的話,我換一匹馬。她的眼神說着落在了煮酒身上,你背我上去
煮酒想起掃雪的罰俸,堅決的搖了搖頭。
席慕遠惱怒的繼續攀岩,顧煙寒時不時就蹦出來一句駕,讓他恨不得把這個女人丢下去!
背上的疼痛被顧煙寒氣的抛諸腦後,這樣的玩鬧間,不知不覺他已經穩穩當當爬上了崖頂。
顧煙寒被接應的侍衛拉上去,席慕遠瞧着她安全落地,原本如鉗子一般撐在山壁上的手驀然沒了力,整個人就要摔下去。
然而,顧煙寒拉住了他。
她白皙的手臂被席慕遠下墜的身子一帶,在地面上摩擦了一大段距離,撕扯出好大一條鮮血淋漓的口子。
侍衛們忙不疊将席慕遠拉上來,顧煙寒轉身上了一旁的馬車。
馬車裏有着幹淨的衣服與藥箱,夏至頂着兩個核桃般的紅眼睛哽咽着道:侍衛大哥們說,這是王爺剛剛在山崖下吩咐的。大小姐,您快把傷口處理了,把衣服換上吧。
顧煙寒覺得她與席慕遠就像是兩只刺猬,靠的太近了就只剩下了互相傷害。她處理好了自己,見車還沒有動,挑起簾子,見席慕遠也換了一身新衣服,昂首坐在馬背之上。
王爺,小心傷口裂開。顧煙寒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煮酒,送我回顧國公府。
第二日下午,顧國公來了煙雨閣。見顧煙寒在擺弄藥杵,不由得皺眉:煙兒,你的身子還沒好,有什麽讓下人們去做,別累着了。
父親我沒事,閑着也是閑着。顧煙寒笑着将盈月草的花蕊丢進了藥杵,細細的碾磨。
顧國公攔不住她也只能随她去,關心了一番她的身子。驀然問:煙兒,你對洛北王怎麽看
顧煙寒的手微微一頓,低頭道:女兒與他不熟,沒什麽看法。
不熟顧國公一愣,随即道,你們鬧別扭了他之前看着自家女兒與洛北王可熟絡了。
顧煙寒搖搖頭。
顧國公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煙兒,這些日子你與洛北王的事已經傳遍了京城。等你及笄以後,為父便讓洛北王上門來提親。
顧煙寒手上的藥杵差點被拿穩摔落在地,見顧國公說的嚴肅,她也鄭重的道:父親,我不嫁他。
顧國公不解:為何?洛北王對你不好
席慕遠對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只是這話卻沒法對顧國公說,顧煙寒只能道:父親,您就別多想了。我還小。不想嫁人。
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嫁給洛北王顧國公追問,見顧煙寒不語,他又道:洛北王雖然性子怪了些,但相貌、家世皆是一流。你嫁過去不會吃苦。更何況,他敗了你的清譽,其他世家公子恐怕也不會再上門求親了。
顧煙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着顧國公認真的道:父親,那些捕風捉影之事您不必在意。我不嫁給他,您別逼我。
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顧國公瞧着她這兩天迅速瘦削下去的臉龐與十指之上的繃帶,只能長長的喟嘆一聲:既是如此,爹爹自然不會逼你。只是你母親去世的早,你也該早日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才是。
女兒明白。顧煙寒心不在焉的應着,送了顧國公出門。回來卻見席慕遠倚在門框之上。他那下沉的眉角清楚寫明了他此刻的不快。
顧煙寒楞了一下,好似沒看到他一般,擡步就要往藥房裏而去。卻沒想到路過席慕遠身旁之時,手腕猛地被他握住。
王爺,請放開我。
不想嫁給本王席慕遠的每一個字都沉的像是湖底千年的寒冰。
顧煙寒揚起一抹笑意:是啊。??席慕遠面上的冰霜更甚:沒想到顧大小姐的眼光還那麽高。看不上本王,又是想嫁給誰
本小姐眼光高是自然的。更何況怎麽也要嫁給人,怎麽能嫁禽獸呢
誰是禽獸!
誰應聲誰禽獸!
顧煙寒!
有屁就放!
席慕遠只覺得要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他怕她的擔心,一醒來連藥都沒喝就巴巴的趕來,結果就聽到這個女人一再聲明不會嫁給她。
不嫁給他,她還想嫁給誰!
席慕遠又想起了那晚顧煙寒喝醉之時喊出的名字,更加煩悶。
顧煙寒卻舉起了左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從手腕之下掰開,轉身進了屋。
席慕遠瞧着她右手手腕的傷口,驀然明白過來:你還在生氣?氣本王那晚在呼延無雙面前說的話
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王爺算計我,是我笨,沒什麽好氣的。
你說過會信本王。席慕遠盯着她。
顧煙寒想起自己那日在香雪海梅林的傻樣,就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那又如何
這便是你的信任?呼延無雙幾句挑撥便讓你将矛頭對準了本王
顧煙寒覺得可笑:王爺,你覺得還需要什麽挑撥?你算計我是事實,讓呼延無雙抓走我也是事實。就連山崖上的談判,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有什麽矛頭對準你
席慕遠只覺得胸口堵着一塊石頭,又仿佛溺了水一般,只能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那你的信任呢
殊不知,這也是壓垮顧煙寒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望着他,想起自己當時答應之時的模樣,越想越覺得自己蠢笨到了極點。
王爺,我的信任就是讓你把我往死路上逼麽
呼延無雙不會殺你。本王清楚這一點。
那你知道還有其他生不如死的法子嗎?比如給我下毒、欺辱我,甚至是強暴我
席慕遠驀然緊緊的抓住了顧煙寒的雙臂,緊張的望着她:你、你沒事吧聲音竟有幾分顫抖。
如你所料,沒死。顧煙寒咬牙揮開了他。呼延無雙當時的威脅仿佛又一次出現在了耳邊。她知道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若非是她看出了他左肩有異,顧煙寒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席慕遠愣在原地,顧煙寒抱了藥杵回房,将他關在了外面。
是夜,顧煙寒去藥房将搗爛的藥末蒸幹,卻見席慕遠還站在門口。
她轉身想走,卻聽見席慕遠道:無論如何,本王娶你。像是一個承諾,卻懷着歉意。
顧煙寒再次轉過身去之時,席慕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院內。他剛剛站着的地方留着一瓶藥和一雙木屐,木屐正是她腳的大小。若非如此,顧煙寒幾乎都要懷疑剛剛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夏至跟在她身旁,好奇的在空中嗅了嗅:小姐,好香啊!是這木屐上發出來的香味嗎
嗯,這是沉香木。
沉香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木材和中草藥,自古便有一兩沉香一兩金的說法。席慕遠是見她腳上的傷勢才送來了這沉香木屐,踩着它就相當于是踩着等體積的金子。
而且,席慕遠還讓人在木屐上鑲了東珠與寶石,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在心裏低罵了一句神經病,顧煙寒進了屋繼續制藥。他說娶,她難道就一定會嫁?
第三日晚上,頂着兩個黑眼圈的顧煙寒總算是将一枚藥丸制成,并鄭重的放入了瓷瓶之中。
她來到院外,掃了眼周圍,輕聲喊道:掃雪。
一道黑影從暗處閃現,煮酒對顧煙寒拱了拱手:掃雪的傷勢還沒好,由屬下暫時保護顧大小姐。
你也行。顧煙寒示意他走近,将手上的錦盒交給了他,這是你們王爺的解藥,你帶去給他。這是方子,你拿去給洛風瞧一眼。我再拿點藥,你幫我送去掃雪那裏,算是我謝他前些日子的照顧。往後,你也不必來了。
煮酒剛接過瓷瓶和藥方的手一頓:可是屬下有什麽做的令顧小姐不滿意的
沒有,你做的很好。只是往後我與你們家王爺兩清了,互不相欠。他也不必再派人監視我。
顧小姐,王爺是想要保護你。煮酒認真的為他們家王爺辯解着。
顧煙寒卻不理會,去藥房給掃雪包了藥,便揮手讓煮酒離開了。
累了三天,她一沾枕頭便睡着了。睡的正香,忽然聽到砰一聲撞擊,将她猛然驚醒。
窗邊站着一個挺拔的人影,将顧煙寒放置在窗戶上沿的一桶面粉一拳打開。
顧煙寒打着哈欠,為自己這個機關沒能算計到席慕遠而有幾分遺憾:王爺,解藥我都給你送去了,你還想怎樣
誰允許你兩清了席慕遠一步步走到顧煙寒床邊,氣勢駭人。
顧煙寒仔細掰扯了一下他們的糾葛,恍然大悟:對了,還有虎符呢。王爺等着,我這就給你去拿。
她起身在床上站起來,席慕遠驀然握住了她剛要擡起的手:顧煙寒,我們清不了!
我管你清不清,反正我清了。顧煙寒邁了一步,卻被席慕遠一扯。腳下被被子一絆,她的身子失去平衡倒地,竟是摔在了席慕遠的懷裏。
顧煙寒連忙起身推開他,驀然從他的掌心摸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是她派煮酒送去的藥丸。
你怎麽沒吃她詫異。
席慕遠的毒是慢性毒藥,不會一次性令他暴斃,卻可以令他不斷狂暴、無法入睡來折磨他。
若不是之前洛風與顧煙寒都在為他竭力的控制着,他此刻恐怕早就扛不住了。但即使是這樣,也是拖得越久越危險。
席慕遠從她手中奪過那枚解藥,幽深的眼眸将顧煙寒整個包圍其中,語氣低沉而富有磁性:顧煙寒,我說我們清不了就是清不了。他緊緊的握拳,解藥在他的掌心化作齑粉,飄落在地。
顧煙寒望着那被風吹散的粉末,為自己感到可笑。
他大概不會知道為了能夠讓盈月草的藥效盡可能的保留下來,她即使将雙手都被磨破也一直在仔細收集着藥杵之中的藥汁。
他大概也不知道為了讓他盡快能夠解毒,她三天三夜沒合眼,一直窩在藥房裏,眼睛被藥汁熏得幹澀發癢至今還沒有恢複。
她的心血,就這麽沒了。
顧煙寒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急吼吼的制藥是為了什麽。她本就該是沒心的,對別人那麽好幹什麽?這種只會辜負別人心血的男人,管他作甚!
随便你,反正我不欠你了。從未有過的疲憊席卷着顧煙寒的身心,她重新躺下去用被子蓋住了自己,沒再說一個字。
席慕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隐隐覺得自己似乎将她得罪的更狠了。他不會哄人,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只愣愣的站在顧煙寒的床邊。
而顧煙寒,原本睡意沉重,此刻卻怎麽也睡不着。臨近天亮才迷了一小會兒,醒來之時,席慕遠已經離開。
夏至進來伺候早膳,路過窗邊之時忽然一驚:小姐你看,玉漱齋的盒子!她說着打開,裏頭是一串做工精致的金手鏈。
夏至笑眯眯的送到了顧煙寒手邊:小姐,王爺對您真有心。
顧煙寒瞥見地上還沒處理幹淨的藥粉,內心呵呵。
第二日,窗臺上又出現了一只盒子,是一只玉貔貅鎮紙。第三日,是一管湖筆。
如此反複了幾日,送東西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顧煙寒不想再見到席慕遠,權當不知道,只将東西丢在了妝奁旁。
席慕遠以為她是個孩子嗎?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幾樣首飾就想要她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她被劫持之事不知怎麽傳了出去,蔣妃宣她進宮安撫。顧煙寒原本就一肚子氣,上回走的匆忙沒跟蔣妃算總賬,這次磨刀霍霍便去了。
剛入玉明殿,她就感覺裏頭的氣氛明顯不對勁。每一個宮人都斂聲屏氣,生怕驚擾了誰。
內監通報蔣妃小憩未醒,煩請她等等。顧煙寒知道這是蔣妃故意晾着她,給她下馬威呢。她也不在乎,找了個地方坐着,又給夏至使了個眼色。
這丫頭面嫩。嘴巴又甜,總是能打探出來消息。沒一會了,她便難掩幸災樂禍的表情跟顧煙寒彙報:大小姐,皇上因大火之事把蔣妃身邊原來伺候的人全部都杖斃了!現在這些人與其說是照顧她,倒不如說是監視。她現在就跟咱府裏的老夫人一樣,充其量是只拔了牙的老虎!
顧煙寒估摸着要不是蔣妃肚子裏那塊肉,皇帝說不定連她也一起杖斃了。
如今這情形,大火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該是蔣妃偷人證據确鑿了。只是以皇帝的性子,怎麽會還留着她?
正想着,蔣妃總算是醒來了。顧煙寒被宣入內殿,就見蔣妃眼下兩塊烏青,顯然是憂思深重。
她将宮人們屏退,顧煙寒徑直挑了個凳子坐下,口中倒是念着見過娘娘。好方便外頭聽牆角人的宮人去當耳報神。
蔣妃見狀卻是大怒:大膽顧煙寒!見到本宮為何不跪
娘娘,皇上特許我不跪的。顧煙寒笑眯眯的,語氣卻裝出了一副驚慌。
蔣妃還要發作,顧煙寒又指了指窗外那偷聽的宮人,蔣妃只得作罷,假意與顧煙寒扯了幾句家常。
一個眼生的宮女進來奉茶,原本病怏怏的蔣妃瞥了她一眼,頓時來了精神:這是嶺南新送來的茶葉,皇上愛惜本宮才賞賜了一斤。平日都舍不得喝,今日你來了才特地讓人泡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顧煙寒面上假意奉承,蔣妃瞥了眼夏至又道:本宮與你投緣,這茶葉一會兒你也拿些去嘗嘗。惠兒,還不去包些茶葉
奉茶的宮女忙應了一聲,笑眯眯的對夏至道:這位姐姐,麻煩你随我去一趟吧。這泡茶呀,也有講究。我與你說一番,你也要回去伺候顧小姐品茶。
夏至謹慎的看向顧煙寒,顧煙寒微微颔首:去吧,在玉明殿等我就成。
蔣妃又誇了夏至幾句機靈,顧煙寒瞧着她那口不由衷的模樣,再一次指了指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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