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心疾

心疾

耳邊再響起熟悉的聲音，是白無心！

他遇到危險了！

紅鸾飛身而上，化出朱雀翅膀，朝聲音來源處飛去。

這雙翅膀最大的好處就是飛得快，比她的坐騎仙鶴快多了，眼下生死攸關，能快則快！

她飛過兩座山也不過片刻時間，循着動靜一眼就看見下方有一只通體漆黑的黑熊精，正在一處夾縫前環繞。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夾縫裏正傳來白無心的呼救聲。

紅鸾俯沖下去，帶着來的還有強烈的火光和強大的法力場，一瞬間林中百鳥齊鳴沖天而上，唧唧咋咋環繞在耳邊。

這股強大的法力吸引了黑熊精，它放棄對白無心的追逐，回頭朝紅鸾追過去。

紅鸾落地收回翅膀，召出焚月绫，焚月绫當即長了眼睛一般朝黑熊精追過去，黑熊精揮動它那鐵掌大拳，企圖抓碎焚月绫，可焚月绫哪裏是它能抓碎。

如此非但不能，還反被焚月绫欺身而上，将它困在其中，不消片刻被幫成一只紅色蠶蛹。黑熊精不服，困在裏面掙紮不休，還不時怒吼，企圖用聲音震懾紅鸾。

紅鸾優雅走到旁邊，冷聲道：“閉嘴！再喊我就把你烤了下酒菜！”

黑熊精：“……”

它立即噤聲閉嘴，乖乖束手就擒。

白無心見危機已去，這才從石頭夾縫中鑽出來。

紅鸾環顧四周，這裏已經不是森林，而是荒山，山上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他方才正是躲在石頭林裏的，這邊石頭又大又多，正好那邊兩個像夾心餅一樣豎起來的怪石，中間那個縫隙正好能過去一個人，他剛才就躲在裏面。

白無心看到是紅鸾，臉上很不好看。

不知道是羞愧的，還是氣惱，他紅着臉低頭咬牙道：“謝，謝謝！”

他甚至都不敢直視紅鸾，垂着頭身側的手慌亂地胡亂捏起獸皮衣角，目光四處亂飛，就是不敢朝紅鸾看。

紅鸾上來拍拍他的肩膀：“我聽說你來找我沒找着？我擔心你出事特地來找你。”

白無心這才擡頭望着她，他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瞳孔在月色下黑得發光，他露出大白牙齒笑得很天真，坦然道：“我擔心你迷路，結果我自己先迷路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紅鸾忍不住輕笑一聲。

她望了望這周圍：“我飛了兩座山才找到你，你能跑這麽遠屬實不易。”

白無心摸摸頭：“這不是……迷路了嘛。”

他聲音越來越小，埋下頭，難為情道。

紅鸾終于松了口氣：“我們回去吧，我打了一簍子魚給你，當做賠禮，別生氣了，好嗎？”

白無心當即點頭如搗蒜，他本來就沒有很生氣，不然也不會特地跑回來接她們，還把自己搞迷路。

紅鸾變出一個燈籠，在前面帶路。

天色晚了，森林裏躁動聲從未停下，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們，紅鸾不敢放松警惕，她在前面走得很慢。

“等，等等……”身後的男人，抓着她衣角的手突然滑下去。

紅鸾猛然轉過身，看見白無心單手捂着心口，單膝跪在地上，樣子十分痛苦。

“白無心！”紅鸾蹲下身。

白無心額頭上滲出絲絲冷汗，臉色慘白的他咬牙竭力忍着痛楚，他抓着紅鸾的手力道一點點流失，最後像只無力的小貓爪子，輕輕滑下去。

“白無心！你怎麽了？”

白無心咬牙只是搖頭，他不願說出來什麽原因。

紅鸾伸手撫摸他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

“沒發燒啊，是不是妖怪幹的？”

白無心搖頭，費力道：“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關別人的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說罷，他雙眼一閉，身體軟軟倒下。

“白無心！”紅鸾急忙之中，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啪嗒斷裂，她急忙扶起白無心，除了慌亂就是手足無措，她從沒想過這個男人有一天會變得這麽脆弱。

“白無心……”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只有自己能夠聽見。

幽深神秘的森林裏，她能夠感覺到很多人垂涎欲滴地盯着他們，可是沒有人敢靠近。

她輕輕撫摸白無心的臉頰，他的臉上早已被冷汗浸濕，她摸到的只有黏糊糊的冰冷。

“不行，你不能就這麽死了，我得把你帶回去！”

紅鸾鎮定下來，她一把将白無心扶起來背到背上，好在她有法力傍身，召出翅膀直接飛回營地，又找來女娲娘娘，想着她一定有辦法救人。

一直在森林裏徘徊的那群人看到天上飛過的火紅身影時，也自覺跟随回到營地。

一來就看到紅鸾背着早已昏厥的白無心。

他臉色很不好看，那幾人相望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是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他們搶先跑到女娲的小屋門前，叩響門後跟女娲簡單彙報，只說人找回來了，然後各自散去回家了。

女娲娘娘和冰蕊從山中小屋裏出來。

夜已經深了，原本圍在一起烤火聊天的人們早已散去，空地上只留了一堆已經燒盡的火堆，夜晚風涼雨濕露重，村莊埋沒在夜色裏，潛伏在深山中，只有一處小屋還亮着燈。

白無心躺在石床上，他眼睛緊閉眉目平和，毛茸茸的睫毛彎彎曲曲，銳利冰冷的五官舒展開來，更多了幾分柔和，紅鸾突然覺得眼前之人有了許多溫度。

女娲在給他把脈，随後只是無奈嘆氣，失落中有一絲傷感，她低垂着臉，輕輕搖頭。

“他的心髒生來有疾，受不了刺激，情緒稍微大起大落都能要他的性命，現在他只是昏迷不醒，不過……他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紅鸾看到她都沒辦法，當即慌了。

“女娲娘娘？連您都救不了他嗎？”

冰蕊從方才起就一直坐在火堆旁邊烤火，聽到紅鸾這句質問都忍不住出聲勸道：“不得無禮。”

她起身走到紅鸾身邊，故意用肩膀将她一旁，連忙解釋：“女娲娘娘身為三界之主，必須尊重衆生命運，不會強行用法術給凡人逆天改命的。”

女娲對她們輕輕點頭。

她并未因紅鸾的質問不高興：“是我賦予他生命時出了意外，終究是我對不起這孩子。”

紅鸾聽到這裏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

“先天性心髒病……”

“你知道這種病？”冰蕊看向她。

紅鸾點頭：“這種病要做心髒移植手術，很麻煩的，而且應該沒人會願意把自己的心髒給別人，女娲娘娘，您能不能幫幫忙，他……”

紅鸾也知道，逆天改命不可行。

正如她不能強行逆轉時空一樣，哪怕只是為了一個凡人，也不可以。

看到紅鸾如此真摯的懇求，女娲道：“其實不用逆天改命，還有一個辦法能延緩他的生命。這山中有一根千年血參，那血參能護住他的心脈，得之能長生不老，如果你們能找到，或許救他。”

“真的？！”

女娲輕輕點頭。

“那我們明天就去找！”

冰蕊聽到“我們”立即退後小半步：“你自己去，不包括我。”

紅鸾得之這個好消息已經笑得合不攏嘴，才顧不得冰蕊願不願意，權當她在開玩笑。

第二日一大早紅鸾就起身了，她随便吃了點東西墊了肚子。

之後紅鸾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思考要帶上的東西，又在銅鏡前梳洗妝容收拾打扮，看到黃銅鏡子裏那熟悉又覺得稍顯陌生的面孔，她心中生出些悵然情緒，總忍不住輕輕跳嘆氣。

這生态嘆氣偏生讓冰蕊聽到，她一遍整理衣衫一邊悄然來到紅鸾身後，趁其不備突然拍了紅鸾肩膀一下，故意想吓唬她。

“喂！不是要去找什麽人參還是靈芝嗎？還在這裏嘆氣？”

紅鸾被她吓了一下，頓時六神丢了五主，三魂丢了氣魄，整顆心都在怦怦亂跳。

她捂着胸口痛苦道：“冰蕊！你吓死我了！”

冰蕊本就是故意的，好不容易得逞了當然更加得意。

她笑着看着鏡子裏的人，卻不說話。

等紅鸾緩過神來，慢悠悠起身出去，冰蕊慢吞吞跟在身後道：“你一個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紅鸾才不放心她一個人待着。

于是她強行拉過冰蕊，挽上冰蕊的手：“那不行，你必須跟我一起去！”

“哎哎哎！”

都不用等冰蕊推開她，紅鸾已經拉着冰蕊飛出林子，如此她召出朱雀翅膀，一飛沖天眨眼間已經飛過好幾座山，等冰蕊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到了女娲所說的血參生長之地。

到了這裏，要不要一起去已經由不得冰蕊。

紅鸾這才松開她，心裏悠悠然把這筆賬算作她大早上作弄自己的懲罰。

冰蕊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認命，唉聲嘆氣道：“行吧，我們一起找。”

此山離河邊很遠，一眼望去光禿禿的，好在此地居于高山之處，周邊土壤環境正是人參最适宜生長的地方。

“冰蕊，你知道血參長什麽樣子嗎？”

冰蕊道：“知道！它跟人參長得一個樣，血參以吸血而生，山中妖怪動物自相殘殺過後會留下不少血肉，它最愛吃這個，所以通體呈血紅色，會發出金色的光，根兒上長了很多只腳。”

紅鸾聽着冰蕊奇怪的描述，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聽起來應該很好找。”

“呵呵，找得到算什麽本事，抓到了才叫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