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寧景安開解道,“其實大哥不必苦惱,那容家姑娘再如何也不過是一介女子,為人婦者無不是以丈夫為天,大哥只要将人哄好,她自然會維護于你。

屆時你便是納了季家姑娘為妾又有何妨,古有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容姑娘是大家閨秀,定也會知書達理的。”事情很容易兩全其美的,寧景安不懂大哥為何要鑽牛角尖,自尋苦果。

寧淮安悶聲道,“我從未想過讓她為妾。”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疼寵的女人,他怎麽忍心。

“若她真的在意大哥,名分上讓一讓又何妨。”寧景安不以為然,“依着大哥對她的情分,總不至于委屈了她。”

寧淮安搖了搖頭,神色複雜難明,“景安,你不懂。”

“弟弟确實不懂,不懂大哥在糾結什麽。”寧景安道,“大哥若是不好張口,弟弟可為代勞。”

寧淮安猛的喝了口酒,眼中閃過水跡,他輕聲道,“景安,那是季茜啊!”是季茜啊,是他為之奮鬥的季茜啊,如何能做妾,這不僅是折辱了季茜,也是在玷污這份美好的情感。

寧景安瞧見了寧淮安通紅的眼眶,這一刻他怔愣住了,堆到嘴邊無數的勸解盡數咽了回去,寧景安第一次正視了寧淮安口中的季茜。

他靜靜地喝完了杯酒,沉聲道,“或許...弟弟真的不懂。”不懂這虛無缥缈的男女之情。

寧景安沉默地陪着寧淮安将酒喝完,看着他醉醺醺的趴在石桌上,嘴中低喃着季茜的名字,寧景安幽幽的舒了口氣,喚來書山、書乙将人安置好,才離開淮院。

“你在這裏做什麽?”寧景安出了淮院,迎面就看見了寧初的身影。

寧景安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夜露深重,披風也不拿一件。”說話間,寧景安脫下了身上的外衣搭在寧初身上。

寧景安淡淡地掃了眼一旁的又靈又晴,輕喝道,“連主子都照看不好的奴婢,趁早換了為好。”

“三、三公子恕罪。”又靈、又晴吓得跪了下去,身子微微顫抖着,“奴婢知錯了。”

寧初拉緊了身上的外衣,勸話道,“三哥,何必吓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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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景安瞪了眼寧初,“你自個也不長記性。”

寧初不服氣地小聲道,“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寧景安呵了一聲,擡手彈了下寧初額頭,“是誰懶着大哥懶着娘親不肯喝藥的。”

寧初抿了抿嘴沒出聲。

寧景安這才放過說教,“走吧,我送你回去。”

寧初點頭,讓又靈她們起身,然後跟在寧景安身側,“三哥,你和大哥在說什麽,大哥看着怎麽那麽難過。”他從未見過大哥那般失态過。

寧景安道,“父親要大哥娶榮伯府家的小姐,他許是有些不如意吧。”

寧初步伐停住了,她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寧景安,“三哥剛才說什麽?”

“大哥有些不如意...”

“不是這個,三哥剛才說大哥要娶誰?”寧初總覺得剛才是自己幻聽了。

“榮伯府的容大小姐。”

寧初不可置信的低呼出聲,“怎麽會是容姐姐?”

寧景安見狀,詢問道,“小妹認識她?”

寧初點頭,“有過兩面之緣。”

寧景安問道,“那容家姑娘如何?與大哥可算匹配?”盡管知道這些東西于事無補,但若是容家姑娘是個好的,對大哥也算是中補償吧,寧景安如是想着。

寧初翻了白眼,朝着寧景安道,“三哥有所不知,大哥有中意的姑娘,讓他娶容姐姐他肯定不樂意的,父親怎的如此獨斷啊。”

寧景安輕斥道,“小妹,別胡說,父親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父親再有道理也不能枉顧大哥的意願啊。”寧初跺了跺腳道,“不行,我要找父親問清楚。”

“不準去。” 寧景安一把拉住了寧初,解釋道,“父親做的決定什麽時候更改過,小妹,你別胡鬧。”

寧初氣得踩了腳寧景安,反駁道,“三哥,你根本不知道大哥的心意,怎麽可以說的如此随意,大哥要是娶了容姐姐,那季姐姐怎麽辦?”

“大人的事情,小孩別插手。”寧景安半威脅半勸告着。

寧初朝着寧景安哼哼兩聲,甩開他的手走。

寧景安不放心的喊道,“小妹,別胡來。”

寧初擺擺手,身影漸行漸遠。

寧景安頭疼地扶額埋汰着,“一個兩個的,每一個省心的。”

寧初去了書房,但被告知寧致遠尚未歸府,寧初想了想,跑到正院去尋了江氏。

“娘親,娘親,女兒來找您了。”寧初前腳剛邁入了正院,叫喚聲就落下了。

安嬷嬷笑容滿面的迎了出來,“我的小姐喲,您來了。”

寧初朝着安嬷嬷點頭,越過對方,邊走邊問道,“娘親在屋內嗎?”

“在的,小姐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尋常這點,小姐都不會過來正院的。

寧初随意道,“我找娘親有事。”

寧初跨進房內,江氏簡單的披着外衣坐在了桌子上,她的視線落在寧初身上,瞥見了外衣,問道,“剛從你三哥哪裏過來的?”

“不是,女兒是從大哥那邊過來的。”寧初擡起江氏道好的溫水,一飲而盡。

江氏伸手探了探寧初的手背,一陣冰涼,江氏眉頭擰了下,“怎麽走得這般急,也不加件披風,手都冰涼了。”說罷她朝叢霜道,“你去小廚房熬些姜湯來。”

寧初拉着江氏的拉道,“娘親,我沒事,別忙活了,女兒找你有事說。”

江氏不理她,又吩咐了叢霜一些事情,才搭理寧初,“什麽事值得你大晚上的也要跑一趟。”

寧初張口就道,“娘親,父親要給大哥定親,定的還是榮伯府的小姐。”

江氏點頭,“這事你父親傍晚時與我說過了。”

“啊!”寧初吃驚的張了張嘴,反應過來後寧初問道,“那娘親可有反駁了父親的提議?”

江氏奇怪的看了寧初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寧初湊到了江氏身側,拉着她的手道,“娘親,大哥喜歡季家姐姐,他想娶的是季家姐姐,父親讓他娶別人,大哥不開心了,大晚上的拉着三哥喝酒,醉醺醺的,險些哭了。”

寧初添油加醋道,“大哥這樣也太可憐了,娘親,你和父親說一說,別讓他娶容家姐姐了吧。季家姐姐多好啊,娘親也喜歡不是嗎?”

江氏搖頭,“你父親做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的,你啊就別白費力氣了。”

“不嘛!”寧初抱着江氏的胳膊撒嬌,“大哥娶不到喜歡的姑娘多可憐啊,娘親,父親那麽愛你,你去說說情,父親指不定就改了注意了呢!”

聽到愛這個字眼,江氏有剎那的晃神,塵封依舊的記憶忽然襲來,讓江氏心頭不自覺的酸澀了起來。

一旁的安嬷嬷見狀,心疼的看了眼江氏,勸誡着寧初道,“小姐,您別為難夫人了,大人對夫人并不是您看到的那麽簡單。”

寧初感受到了江氏有一瞬間的僵硬,她迷惑地看看江氏,又看向安嬷嬷,“安嬷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姐...”

“嬷嬷,別說了。”江氏合上了雙眸,平複着心情,她朝着寧初道,“初初,很多事情不是三言兩句能說清的,這件事情你別管了。”

寧初心頭一陣茫然,她不明白往日裏善解人意的娘親為什麽對大哥的痛苦視而不見,“娘親,您在隐瞞着什麽,為什麽不願意幫大哥?”

江氏神色複雜難辨,她沉默了片刻,苦澀道,“因為你父親不會聽我的。”

寧初不解,“可父親素來愛重您,對您更是有求必應,為什麽...”

“初初!”

“小姐,您別說了。”安嬷嬷看得自家夫人想起哪些痛苦的回憶,顧不得僭越地打斷了寧初的話,“大人對夫人,是愧疚。”

“嬷嬷。”江氏制止了她的話,半響沉聲道,“你先出去,我與初初單獨說會兒話。”

愧疚?寧初聽到這兩個字時,心頭一震,她隐約覺得自己好些戳破了什麽不該戳破的隐秘,而哪些是關于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事情。

可她不懂安嬷嬷為什麽說父親是愧疚,這些年來,父親和母親明明恩愛有加,更是情系一人,整個燕京城何人不羨慕母親的婚姻。

安嬷嬷帶着婢女們安靜的退了出去,房門關上,整個房間內就剩母女二人了。

寧初對上江氏複雜難辨的眼神,心底生了退縮之意。

可寧初想到寧淮安,又忍住了沖動,靜靜的等候着江氏說話。

江氏沉默了許久,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初初,娘親與你父親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你父親其實...有過妾室的。”

此話一落,寧初驚得松開了江氏的手,身子不自覺的後傾,目光死死的鎖住江氏的臉龐,半響才幹澀道,“娘、娘親,你在說什麽,父親什麽時候有過妾室?”

話開了頭,江氏接下來要說的順暢了許多,她肯定的道,“你父親确實有過妾室,你不知道是因為當時你還未出生。”

想到過往,江氏至今有些恍然,“我與你父親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我父乃一介秀才,雖身無長物,但也算有些文采,你父親是你外祖父親自啓蒙教導的。

到了十六歲時,你外祖父就做主将我嫁與你父親,成婚後一年,我誕下了淮安,第二年懷着澤安時,你外祖父因病去世了。

同年你父親下場科舉,且一路高中,待我誕下澤安時,你父親已經是一甲榜眼,天子跟前紅人。

春風得意馬蹄疾,你父親面容俊秀,又才華橫溢,自是引來不少女子的傾慕,我又只是一介秀才之女,雖是正妻,卻也是身份低微。

那時候娘親也有些惴惴不安,幸而還有你大哥和二哥陪伴,熬過了那段煎熬,你父親也未食言,把我們母子幾人帶到了燕京。”想到那段辛酸的過往,江氏心頭尤有驚懼和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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