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羽毛球場,林朝夕正在活動四肢,拉伸肌肉。裴之在另一邊雲淡風輕地喝水,好看的喉結上下滾動。

而他們的對面,是一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身邊站着小鳥依人的網紅臉妹子。

林朝夕深吸了口氣,坦白說,她不是特別有把握。雖然她羽毛球打得确實不錯,有時也會和校隊裏的國家級選手較量一二,盡管大部分時候她都在被虐,但在專業人士的指導和實戰培訓下,她的技術有了質的飛躍,算是業餘中的佼佼者了。

她不怕對面男生的球打得多刁鑽,但有點擔心對方出陰招,直接把球往臉上的要害部位打,她不一定應對得過來。

正當林朝夕胡思亂想之時,喝完水的裴之走了過來。他用自己的球拍碰了碰林朝夕的拍子。

“別擔心,随便打打,接不住的球我來。”

林朝夕點點頭,也用同樣的方式回應了裴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

一秒,兩秒……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

林朝夕納悶:“怎麽還不開始?”

一旁雙手插袋耍酷的花卷回答:“再等會,我很紅,必須有派頭。”

林朝夕無奈,向裴之求助。

“在他的規則裏,先打招呼就輸了。”

林朝夕無語。

最後還是對面男生先開口。

“怎麽,花卷,這麽多年還和裴之穿一條褲子,女朋友都共用一個。”

這說話也太難聽了,林朝夕忍不住反駁:“不好意思,我是他們請來的打手,永川大學羽毛球校隊的,剛拿了世錦賽金牌。”

章亮臉上有一瞬的呆滞,他細細打量對面這個女孩,穿着廉價的印了草莓印花的雜牌t恤,下身是最常見的純黑色運動短褲,也就鞋子是雙還算得過去的網球鞋,看上去實在平平無奇。

很快他又神色如常地譏諷道:“打個羽毛球而已,還要找世界冠軍,這麽輸不起?”

林朝夕撇撇嘴:“這你都信?也太好騙了吧。”

“你……”章亮臉都綠了。

“別說廢話了,開始吧。”林朝夕彎腰蹲下,系緊鞋帶。

館□□燈全都打開,整個場地都照得亮堂堂。

空調開得很足,場館安靜非常,仔細聽還能聽到窗外的蟬鳴。

林朝夕十分冷靜,在和裴之确定完雙打暗號之後就一直在思考應對策略。章亮體格強壯,她和裴之的體力很有可能更先耗完。

“按正式比賽的規則計分,沒意見吧?”章亮問。

林朝夕愣了半秒,和裴之對視一眼後,兩個人跑回邊上拿出手機。

“哪一版比賽規則?”

“随便。”

“看最新的。”裴之說。

等他們查完規則回到球場上的時候,對面明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既然對方這麽說,林朝夕也不打算再客氣。縱使她猜到對方說随便大概率就是沒看過規則,但章亮出口傷人在先,她沒必要手下留情。

違例的球她和裴之接都不打算接,與此同時還周到地給對方進行規則指導。章亮這種心高氣傲的人,要讓他不痛快實在很簡單。

不過對面也不曾耍賴,任憑林朝夕和裴之用規則吊打他也毫無怨言,一個人跑來跑去,幾乎把混雙變成了男子單打。

而另外一邊,則是截然不同,游刃有餘的人是裴之,前後奔走的人是林朝夕。林朝夕有心要“回敬”對方,裴之也配合地給她表現的機會。

果不其然,林朝夕和裴之贏了。

花卷在旁邊歡呼出聲,林朝夕笑着和裴之擊了個掌,又和花卷擊了個掌。

“再來一局。”章亮黑着臉說。

“不打了。”林朝夕立刻拒絕。

“按照國際慣例,三局兩勝。”章亮拖着球拍朝他們走來。

第二局也沒在怕的,林朝夕補充水分,思考下一局的策略。

此時球館大門打開,是跑得氣喘籲籲的陸志浩和他的女朋友沈美。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沒關系,正是時候。”裴之說。

現場氣氛尴尬而嚴肅。

林朝夕同裴之和花卷坐在看臺上觀戰。

大明星裝備實在齊全,花卷不知道從哪兒變出兩塊幹淨毛巾,給林朝夕和裴之擦汗。

林朝夕一邊補充水分一邊觀察着球場上緊張對峙的兩人,問出了她比賽前就很好奇的問題:“既然章亮人品不好,為什麽你們還要陪他打球?”

花卷大大咧咧地說:“陸志浩那個傻逼答應的。”

裴之說:“章亮是我們小學夏令營認識的同學,後來也一直在同一個學校。”

花卷插嘴道:“章亮小時候嘴就特別毒,特別不做人,仗着自己智商比一般小孩高一點就自命不凡目中無人,括弧,沒有裴之高。”

“那他和陸志浩……”

“我們高考結束後,班裏組織了羽毛球活動,陸志浩高考成績很不錯,填了提前批次志願,只要體檢和面試沒問題,就能确保錄取。”

“永川臨床是提前批嗎?難道我記錯了?”

“沒錯,陸志浩當時報的是公費師範,他家裏都是老師,覺得他讀師範出來好就業。”

“那陸志浩為什麽會學醫?”

“因為章亮。章亮當時罵陸志浩娘,居然要去教書,然後兩個人在球場上一決勝負,章亮一邊打球一邊羞辱陸志浩。”

“羞辱?”林朝夕瞪大眼,“憑什麽看不起我們老師,好的男老師也很多啊。”

“他拿小時候陸志浩的糗事出來說,又說他睡了陸志浩當年特別喜歡的女生,罵陸志浩這個窮教書匠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

“那然後呢?陸志浩沒有反擊嗎?”

“他動手了,但他沒打過章亮。”

“然後我們裴哥就出手了。”花卷說。

“沒有出手,只是勸架。”裴之解釋道。

“那後來章亮怎麽骨裂了?”

“意外。”

林朝夕再一次瞪大了眼看向裴之。

“MMA,百度一下,很恐怖的。”花卷跷着二郎腿,有些得意。

林朝夕點開百度百科,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讀完,不知道第多少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小時候家裏怕我被綁架,後來就學了很多年。”

“厲害。”林朝夕佩服得五體投地,随後又想起之前的話題,“所以陸志浩就被章亮刺激去學醫了?”

“不是,其實陸志浩一直想學醫,初中同學錄寫過吧,但是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章亮那次對陸志浩說,你就這點膽子還想去學醫,我們真的想不起來這回事。”花卷說,“我們作為朋友,還沒有一個反派了解他。”

林朝夕心頭一震。她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誰都難以想象,章亮這種人人喊打的讨厭反派,竟然會把對手的理想記得一清二楚,竟然會在填志願的最後機會,以粗暴但可能有效的方式,去挑破對方內心和平的表象。

章亮完全可以什麽都不說,任由陸志浩去師範學校讀書然後做老師,等木已成舟之後再跳出來大肆嘲笑。但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用惡劣的方式拉了陸志浩一把。

這樣說來,他好像也沒那麽壞。

沒來由地,林朝夕想起了自己一整個班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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